第十七章 守製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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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既出,千層浪起。
在場的人都被震驚了,短暫的沉寂之後,頓時雜亂喧囂起來。質疑聲、私語聲、唏噓聲、感歎聲充斥在靈堂內外,幾個丫頭的哭靈聲瞬時就被遮蓋了。
範成白冷厲的目光掃過慌亂的蘇宏佑及驚呆的蘇家眾人,重哼一聲,親自打開錦盒。錦盒裏的嬰兒就是福哥兒,他看上去很嬌弱,一雙烏黑的眼睛卻充滿靈動的光芒。大概是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人,福哥兒咧開小嘴笑了,嘴上吐出泡泡。
……
哎呀!憋死小爺了,小爺眼神還不好使,這麽多人晃來晃去,也沒個美女。
真鬱悶。
小爺要報仇,為自己、為生他的人,可他也隻是心裏使勁,幫不上忙。
……
“範大人,你說這孩子是誰?”蘇宏佐問,相比蘇乘等人,他還比較冷靜。
範成白衝小棺材抬了抬下巴,冷哼道:“這孩子本該是那棺材裏的人,好在他命大,沒新生即死。你們這麽多人又哭又拜,都不知道那具棺材裏沒有屍首?”
“你胡說,我……”蘇乘想辯解,又止住了,孩子入棺的時候他也沒在場。
“他胡說、他胡說,快把他趕出去,不,把他亂棍打死,把這小雜種也一並丟出去喂狗,快、快——”蘇宏佑推著蘇乘等人上前,又要去抓錦盒裏的孩子。
蘇宏佑的手剛抓到孩子,就被一名暗衛一腳踹開,摔了一個狗啃屎。
範成白彎下腰,笑看蘇宏佑,“你為什麽說這孩子是雜種?你一開口就綠了自己是想向別人證明你很愚蠢嗎?我該恭喜你,你真的與"dang fu"雜種有緣。”
“範大人,事關家族血脈,不是信口胡說,你怎麽證明……”
“開棺,一切真相大白。”
“不能開棺。”蘇宏佑爬起來,撲向範成白,“你來搗亂,我與你拚了。”
蘇宏佑沒抓住範成白,就被鷹生狠狠推到了一邊,臉上重重挨了一拳。他又象瘋了一樣,一腳踢倒錦盒,見嬰兒正瞪著他,他又一把抓起孩子舉過頭頂。
“我摔死他。”
孩子沒摔下去,就被一名暗衛奪走了,蘇宏佑則被一腳踹到了小棺材上。蘇家人還沒答應開棺,蘇宏佑就亂了陣腳,他抱著小棺材,不讓任何人靠近。
“蘇侯爺,就算你不想給程氏母子一個公道,難道也不想知道真相嗎?你做作一家之主,家裏烏煙瘴氣,你就聽之任之?你……”
“範成白,你算什麽東西?我們家的事什麽時候輪到你管了?你這個奸狡小人,總是唯恐天下不亂,本侯看你是無事生非,栽髒嫁禍、血口噴人。”
範成白衝氣急敗壞的蘇乘搖頭咂舌,接過孩子放進錦盒,說:“孩子,你剛一出生,蘇宏佑就狠心把你摔得昏死過去,是想等他的小妾扶正後,生下孩子充當嫡長。你的外祖一家表麵是書香門第,實則汙濁不堪,又冷酷無情,無人為你撐腰做主。我這就帶你去見皇上,豁出這頂烏紗,也會替你們母子討個公道。”
“你……”蘇乘氣得渾身顫抖,但如何處置此事,他一時也沒了主意。
在場的程家人聽到範成白的話,都很氣憤,但他們不明情況,不便發作。他們都知道範成白是心機深沉之人,對於如此敏感之事,不會信口胡說。
範成白的話不是空穴來風,在場的人十之八九都抱此想法了。
“快讓開,老太太來了。”
聽說臥病在床的蘇老太太來了,人群自動讓出一條路,連範成白都停住了腳步,蘇乘趕緊帶子侄去迎候老母。蘇老太太麵帶慍怒,由蘇瀅和蘇宏佐的妻子華氏攙扶,來到靈堂。她看了眾人一眼,就朝範成白走去,並讓他打開錦盒。
範成白看了蘇瀅一眼,打開錦盒,又講解了發現並救下孩子的經過。孩子是蘇瀅救下的,範成白則說是染畫和餘大媳婦救下的,從而保護了蘇瀅。
“範大人,老身很喜歡這孩子,會把他象我的重孫養育成人。”
“不行,如果隻是要把他養育成人,我會養得更好。”範成白停頓片刻,又說:“我想給他們母子一個公道,給一重屬於他的身份,這是我此來的目的。”
“範大人,你……”
範成白抬手製止了蘇老太太,又道:“老夫人,我今天鬧了靈堂,無論是非曲直,蘇家人都會被人非議指責,你就不想給真相一個大白於天下的機會?”
“好吧!”蘇老太太給蘇乘使了眼色,閉眼歎氣。
蘇老太太出身名門,對葉家人及端淑公主的行徑早有耳聞,也沒好印象。蘇乘自身沒什麽出息,隻是靠祖宗蔭庇,又喪妻有嫡子,她才答應蘇乘取葉夫人為繼室。葉玉柔不惜名聲非要給蘇宏佑做妾,蘇老太太對此疑心重重。隻是她做為長輩,有時候,為了一個家表麵的平靜,她必須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小棺材打開了,蘇乘見裏麵並無屍首,對範成白的話由半信半疑上升到信了十之八九。他飛起一腳踹到蘇宏佑的心窩上,一下子把蘇宏佑踢得倒地不起,昏死過去了。他讓蘇宏佐向蘇老太太稟報實情,他趕緊去安撫程家人了。
蘇老太太摸著福哥兒的臉,慈愛一笑,又沉聲說:“這孩子是佑兒房裏的嫡長子,事實不容任何人改變,隻要我有一口氣在,就不會讓他受半點委屈。”
範成白冷笑道:“老夫人就這麽接受了這孩子?也不驗驗血、進一步證明?”
葉夫人忙說:“是該驗血……”
“住嘴。”蘇老太太狠狠瞪了葉夫人一眼,長歎道:“老身年過花甲,一把年紀沒白活,再說老身也信範大人。這孩子我一見就喜歡,必是我蘇家的血脈。”
蘇老太太是聰明人,知道範成白有備而來,肯定有人證物證來證明孩子的身份。一旦給孩子驗身,程汶錦的死因就會被吵出來,那時候的局麵就更難收拾了。
範成白點點頭,“範某也信得過老夫人,相信福哥兒是有福之人。”
“老身告辭,範大人請便。”蘇老太太沒理會賓客,讓人帶孩子一起回去了。
……
範奸賊,你打算怎麽給我老娘報仇呀?
看你那副心機滿滿的奸樣,是不是想蘇家人和程家人私了呀?
老奸,不如我們聯手撈些好處。
……
福哥兒就是喊破嗓子,在別人看來也是小嘴翕翕,沒人聽得懂他在說什麽。
範成白仰頭掃視嘈雜亂鬧的人群,陰陰的目光落到幾個程姓賓客身上。因發喪較急,程琛沒來參加女兒的葬禮,來人隻有小孟氏、程文釵及小孟氏的兒子程文鋼。程氏一族在京城的人來了不少,但跟程琛一房並不親近。
事情鬧得再大,也由小孟氏母子做主,其他程家人也隻是幫襯。
蘇乘回到了靈堂,一副懨懨的模樣,看向範成白的目光躲躲閃閃。他讓人把小棺材和福哥兒的靈位都撤掉,又把昏死的蘇宏佑抬到一旁,才走向範成白。
“範大人,這件事……”
“程汶錦是我師妹,也是我的救命恩人,自有情分。她成了蘇家婦,我成了外男,但有些事我不能不管。”範成白陰澀一笑,冷哼道:“蘇侯爺不知道程汶錦是怎麽死的吧?我知道,我雖不在京城,但我的人親眼所見,在房頂上看到的。”
範成白純粹瞎編,可那些心中有鬼的人就不淡定了,連蘇乘等不知情的人都極不舒服。範成白把話說得模棱兩可,在場的人這麽多,自會編得非常圓滿。
“範大人想怎麽辦?難道……”
“逝者已逝,空留餘念。”範成白陰鷙冷笑,大步走出人群。
蘇乘一臉惶恐,蘇家眾人都一副提心吊膽的模樣,程家人也都警惕難安。範成白看了看他們,又見蘇賢妃宮裏的管事太監衝他使眼色,似乎有話跟他說。程文鋼受小孟氏之托,緊緊跟在範成白身後,看樣子想跟他敘敘當年情分。
範成白看了看汶錦的棺槨,一臉歉意,閉眼時,眼角滲出晶瑩的淚珠。他也想用最直接最痛快的方式為程汶錦報仇雪恨,但那需要他付出極大的代價,他權衡再三,否定了這一想法。憑他現在的實力,還無法與程家、蘇家和葉家抗衡。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真相和公道都能交換,那不防讓利益最大化,報仇可以慢慢來。
程汶錦的棺槨按時下葬,但沒葬入蘇家的祖墳,這是範成白要求的。葉夫人和蘇宏佑都不想讓汶錦葬入祖墳,提前買了一塊地方,正好派上用場。
蘇宏佑守妻孝三年,如同孝子守製,這是蘇賢妃要求的,還向陸太後請了懿旨。蘇賢妃想壓製對蘇家不利的傳言,守製三年,總比要了蘇宏佑的命強。
作為交易的一方,範成白自有好處可撈,但那些交換的籌碼太過沉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向隆順帝請旨,要遠離京城,到偏遠之地做官,用時間去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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