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冤家登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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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太後的指婚懿旨一下,在場的人發出幾聲長長短短的驚呼,之後就沉默了。
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婚的男女很少能自己做主。但皇上或太後指婚更具威嚴,那是一份沒有人輕易敢抗拒的尊榮。
汶錦吃驚於陸太後隨隨便便做出的決定,沒有推辭反駁,也沒謝恩。高高在上的人一個很隨意的決定都是施舍,即使她百般不喜,也由不得她反駁。
她還是程汶錦的時候,陸太後給她自主擇婿的權利,辦了一場賽詩會。結果她嫁了一個心狠手辣的混賬,不到一年,就死了,也沒擊起什麽波瀾。
這一世,陸太後又給她指了婚,她隱約感覺到這又是一個死局。
但是,她沒有馬上反對,要想婚事不成,還需從長計議。唐融現在還沒正式恢複身份,給他指婚一個側妃不可能馬上就公開,她有足夠的時間去應對。
還有,她不馬上反對,是因為有人比她還著急,比她反應還激烈。
“皇祖母,您怎麽能讓琇瀅縣君給他做側妃呢?您不能這麽指婚。”清華郡主瞪了唐融一眼,又說:“銘親王世子死了已經十幾年了,封號早就消除了。
就算她是我哥哥,皇上還沒賜封,他還沒世子之位,有什麽資格取側妃?一個沒有位份品階的人,憑什麽讓皇上欽封了縣君做妾室,這也太……”
“住嘴,太後娘娘決定的事,由不得你反駁。”銘親王妃高聲斥責清華郡主。
銘親王冷哼一聲,說:“還是都是你慣的,年紀不小,卻一點也不懂事。”
唐融低垂著頭,一言不發,聽到清華郡主指斥他,他的臉脹得通紅。
就算他現在有了銘親王世子的身份,他也覺得配不上汶錦,並不隻因為他曾是汶錦的仆從。陸太後擅自賜婚,令他很為難,不管汶錦如何反應,他都很羞愧。
他不能應下這門親事,至少,他不能委屈汶錦給他做側妃。
“皇祖母真是慧人慧眼慧心,這門親事指得好。”蕭梓璘聽到陸太後叫他進屋,順口問有什麽喜事,讓他說中了,太後娘娘不管給誰指婚都是喜事。
這說中的後果就是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掉,把自己的烏鴉嘴永遠堵上。
不過,他心裏就是再不願意,他也不會反對,反而會大加讚賞。陸太後母儀天下,又是他的嫡皇祖母,若想讓陸太後栽跟鬥,乃至收回成命,必須謹慎而為。
陸太後見汶錦不謝恩,清華郡主又公然反對她,唐融也一副為難的樣子,銘親王和銘親王妃都沒說什麽。她覺得難堪,心裏很別扭,卻不能表現出氣惱。
終於有人稱讚她了,她立即露出笑臉,“璘兒,你說說這門親事好在哪裏。”
蕭梓璘輕咳兩聲,說:“融兒當年被烏什寨的救下,烏什寨為了報答琇瀅縣君的恩情,就讓他給琇瀅縣君做五年的仆從,轉圈報恩,無可厚非。
融兒本是琇瀅縣君的仆從,肯定常被她頤指氣使,受了不少委屈。很快融兒就是她的夫主,就算融兒不變本加厲打回來,也讓她知道什麽是天家威嚴。這對她來說是一個極有意義的教訓,不與人為善,它日落了臉麵也是自找。”
汶錦斜了蕭梓璘一眼,沒說什麽,她能聽出蕭梓璘這番話是向著她的。
唐融很生氣,也很難為情,轉身往處走,跟任何人連個招呼都不打。看到蕭梓璘給她使眼色,汶錦會意,裝出急切的樣子,跟眾人行了禮,就追出去了。
她離開那間屋子,自是眼不見、心不煩。
“你們快攔住唐融,別讓他再悄無聲息往西南省跑。”汶錦大聲喊叫,提醒了唐融,也驚動了蕭梓璘和清華郡主,兩人也急慌慌追出來了。
果然,唐融又被烏蘭察拐帶跑了。
有了上次的經驗,唐融這次一跑就一個月,再被帶回京時,已是四月芳菲了。
這半個月,蕭梓璘帶了證人回京,又找到了當年辦這件案子的官員,把當年的事澄清了。唐融就是銘親王世子,他的身份得以確認,等他回來才能公開。
陸太後唯一的嫡親孫子因為她指婚跑了,別人不責怪她,她自己也難受。她指的那門婚事一直沒公開,直到唐融回來,正式冊封,也沒人再提起這門婚事。
唐融再次逃跑的第二天,汶錦和蘇瀅就回京了。
清華郡主陪陸太後和銘親王妃留在清安寺,蕭梓璘和銘親王親自帶人去找唐融了。銘親王妃患得患失,頌經禮佛都無法讓她靜心,陸太後就更心煩了。
回京的第二天,汶錦就被清華郡主帶去了清安寺,七八天後才回來。
這七八天發生了許多事。
海誠述職已結束,政績考核也不錯,吏部考官對他評價也很高。海老太太告狀忤逆不孝之事已被確定為無事生非,但在風評上對他還有一些影響。
他已卸任羅州知府一職,留在京中等待新的任命。接任羅州知府的人是他提拔起來的一名同知官,知道羅州府的情況,他若調任,也就無須回去交接了。
範成白升任西南省按察使,汶錦回京前一天,他起程去西南省上任了。
臨行前,範成白來看了海誠,想讓海誠跟他回西南省。他不敢保海誠一定高升,繼續做從四品的知府沒問題,隻是要換一個地方,畢竟海誠在西南省有政績。
誠在西南省有政績。
海誠拒絕了。他是土生土長的京城人,當年離開京城到西南省為官,為了搏前途和資曆。他一去九年,晉升到從四品官階,不高不低,就不想再離開京城了。
京城等待安排職位的人不少,若沒有背景和後台,想找到合適的位置很難。
周氏去柱國公府要她的嫁妝,沒要回來。不是柱國公府不給,而是海朝和海老太太都不同意分家,還讓他們搬回府去住,二房原來住了院子也打掃幹淨了。
周賦和蔣氏想帶海誠一家到密州的周家老宅去住些日子,周貯也派人來接他們回去。海誠和周氏有棘手的事等待處理,回密州的事隻能延後了。
汶錦平安回來,海誠和周氏都鬆了一口氣。
聽說唐融是亡故多年的銘親王世子,又聽說唐融因陸太後要把汶錦指給他為側妃、跑回西南省了。海誠和周氏都驚訝不已,對陸太後指婚也百般不滿意。
“側妃是什麽?不就是妾嗎?太後娘娘是怎麽想的?怎麽讓你為妾呢?”周氏對陸太後頗有微詞,心中有氣不敢發泄,就講陸太後卑微時的事給汶錦聽。
汶錦很奇怪,怎麽周氏對陸太後的事了解如此之多呢?連陸太後怎麽戰勝李太貴妃、怎麽成了先皇的皇後,使過什麽手段,都一清二楚。
若不是年齡不合適,經曆也不吻合,汶錦都懷疑周氏在陸太後身邊呆過。
她滿腹疑問,卻不能問,她怕一旦問出來,就會失去很多東西。
她有一個十八年的前世,那是她的秘密,她不想告訴周氏。將心比心,她也不想過多追問周氏的秘密。即使是親生母女,若真正心中無間,反而會更別扭。
“你別總跟繡兒說那些事,貴人們的私密事還是少知道一些為好。”海誠不滿周氏跟汶錦嘮叨陸太後的隱秘,隻怕一不小心,就會禍從口出。
“那我們該說什麽?說你謀缺兒的事?我們家還真幫不上忙。”周氏愣了片刻,又說:“要是唐融不跑,我們還能通過他讓銘親王幫忙周旋,能跟皇上說上話就更不錯了。找誰幫忙都花銀子,還是找一個位高權重的穩妥人最好。”
汶錦笑了笑,說:“父親,你回到京城時日不短,是不是該去拜訪臨陽王殿下?在西南省時,臨陽王殿下就很賞識父親,回京當天他就幫了我們的忙。”
“該去該去,隻是最近聽說臨陽王殿下忙於公務,沒在京中。”
周氏輕哼道:“他沒在王府,衛生總在吧?你不認識衛長史嗎?你先封一份厚禮送給衛生,求他給你指條路,他總不能拒絕你向臨陽王殿下道謝吧!”
海誠為官十幾年,也會做官,但對官場上的彎彎道道並不是信手拈來,運用自如。放著蕭梓璘這尊熟悉的真佛不用,再拜誰都是泥胎,根本起不到作用。
“我這就去準備。”海誠開竅了,鑽營之事還需要跟他的幕僚商量一番。
“該給臨陽王殿下送什麽禮呢,我倒是收著幾件寶貝,隻是……”
“給臨陽王殿下送禮之事就讓父親去謀劃,娘就不要事事操心了。”汶錦想了想,又說:“娘是閑不住的人,我這裏有兩件大事需要娘操辦。”
周氏拍了拍汶錦的手,說:“你及笄的事娘去年就著手準備了,現在就是發愁請不到能抬高你身份的正賓。還有,若是不分家,你的及笄禮在哪舉行?”
“娘說過要送我一座宅子做嫁妝,我的及笄禮就在自己的宅子裏舉行。不管柱國公府是不是同意分家,都不能挑飭,大舅舅和二舅舅兩家也不能說什麽。”
“好,就聽你的。”周氏讓人跟蔣氏說了一聲,又讓文媽媽帶人去收拾了。
“我行及笄禮請誰做正賓由娘決定,沒必要讓正賓抬高我的身份。我跟蘇瀅說好請她做有司,清華郡主也答應做讚者,有她們兩人就行了。”
周氏麵露為難,見汶錦都安排好了,她也沒多說。離汶錦行及笄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凡事都有變數,她早做準備,到時候有備無患最好。
從清安寺回來,汶錦休息了兩天,就跟著去收拾宅子了。
那座宅子是周氏的母親買下的,這些年一直空置,隻留了一房家人看守。因這是祖宅,周家每隔一兩年就會把宅子修葺一番,宅子至今簇新。
周氏要把這座宅子給汶錦做嫁妝,如何改建裝修就由汶錦做主。好在宅子的布局和結構都很新穎,改動不多,連上裝飾灑掃,十多天就全部弄好了。
這些日子,汶錦和周氏忙碌宅子的事,海誠也為自己謀缺兒奔波。
宅子收拾好了,周氏要擺酒席慶祝一番,海誠的任命書也下來了。
海誠任順天府同知,主管農田、水利、開荒挖渠、河道改建等事務。官階沒升,還是從四品,但他從偏遠的西南省調到京城的順天府,這也算高升了。
又一次雙喜臨門,應該慶祝一番。
周氏要擺酒席,可這酒席擺在哪裏,又讓海誠和周氏犯難了。
海誠畢竟是海家人,慶祝他長官的酒席不能擺在周家的宅子裏。柱國公府不同意分家,他們也不能擺到新宅子裏,以免被禦史彈劾,影響名聲。
正有他們為難之際,海謙和海詔登門了,說是奉海朝和海老太太的命,請他們一家回府。不管柱國公府為什麽請他們回去,這都是個台
這都是個台階,他們必須踩住。
“孫嬤嬤,你把秦姨娘和二姑娘從秦家接回來,和嚴姨娘一起送到柱國公府去,再把葉姨娘和五姑娘也安頓了,一應花銷支出就按府裏的份例。”
“是,太太。”孫嬤嬤想了想,問:“太太、老爺和姑娘、公子怎麽安頓?”
“老爺當然要住到府裏去,免得被人詬病,說他升了官、忘了祖宗。岩兒要讀書,在這裏住的習慣,挪地方怕影響了他的學業,再說這裏離國子監也近,他就不搬了。姑娘想在自己的宅子裏行及笄禮,我們搬過去住,也好做準備。”
“太太放心,老奴會把這些話傳出去,任誰也挑不出刺兒。”
“去吧!你傳話我放心。”周氏尋思了一會兒,又說:“慶祝的酒席就擺在離姑娘的宅子最近的醉仙樓,就不擺麻煩柱國公府上下了。
這件事我要親自到柱國公府跟國公爺和老太太說,他們給了我台階,我不能不識時務。兒子升了官,國公爺和老太太要來吃酒,我親自去請他們才是。”
汶錦微微一笑,“娘當然是識時務的俊傑,等我行完及笄禮,我們住哪兒?”
周氏輕哼一聲,說:“看情況而定,反正柱國公府那幫人休想操縱我。我猜他們肯定是因為長華縣主要回來的事才讓我們回去的,我們也要留個心眼兒。”
海誠的任命書下來的第三天,周氏在醉仙樓擺酒慶祝,來捧場的親朋賓客不少。柱國公府男女老少女主都來了,不管他們心裏什麽滋味,反正吃得很熱鬧。
任命書下來的第五天,海誠走馬上任。上任之前,他就搬回柱國公府了,跟他的父親嫡母兄弟侄子和和氣氣相處,倒也沒弄出什麽波瀾。
乍一上任,公務繁忙,又適逢防澇,海誠就搬到了順天府。他晝夜忙碌,又常到城外考察,每到休沐才能回府孝敬父母,倒也贏得了諸多的好評。
每隔幾天,周氏都會帶汶錦回一趟柱國公府。說是回府請安伺候,吃喝拿要自不必少,禮物就免了,她就想看看海朝和海老太太能忍耐多久。
暮春悄然離去,四月芳菲而至。
新宅子四進四出,麵積不小,亭台樓閣,小橋流水,建造得極其精致。園子裏栽種了許多奇花異草,此時正開得如錦似霞,一片燦爛。
周氏見汶錦手捧鮮花走來,笑問:“有喜事?”
“送給娘的。”汶錦把鮮花塞到周氏手上。
“有什麽事求我?”
“娘真是眼明心亮,我想請幾個朋友來家裏玩,以免及笄時請人家太突然。”
“應該的。”周氏把一份禮單遞給了汶錦,“幫娘參謀參謀。”
“又給誰送禮?”
“臨陽王殿下。”
汶錦緊緊皺眉,問:“不是上個月剛給他送過嗎?”
周氏笑了笑,說:“上個月送禮是謝他幫我們家做主,順便請他幫忙。你父親的職位落定,都上任了,理應再給他送一份謝禮,禮多人不怪,以後好辦事。”
“娘看著辦吧!我就不參謀了,真是便宜他了。”
聽說要給蕭梓璘送禮,汶錦心裏就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不管是蕭梓璘舍命救她,還是為他們一家做主,都不是想要海誠夫婦給他的謝禮。
婚嫁之事她不敢想,也可以說她心裏沒底,攀得高、摔得重,吃虧的是自己。
她背負著前世的深仇,想報卻一直沒有契機,以至於有些事她不敢想。
“姑娘,清華郡主來了。”
“太好了,我正想她呢,請她到後花園的水榭,還是我親自去接她吧!”汶錦和周氏低語了幾句,又吩咐了丫頭們去收拾,就快步朝大門走去。
清華郡主不象往日那麽爽朗興奮,因為與她同來的還有洛川郡主和洛芯。
洛芯來了京城令汶錦很高興,可看到洛川郡主,她的好心情瞬間消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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