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質鬆軟，原本是非常適合雕刻新手練習的。可水雲木卻是個異類。

    水雲木原本生長在水汽充盈之地，半數根莖浸入水中，所以樹幹中蘊含大量水分。水雲木被砍罰後，其樹幹中水分未失前，木質倒是鬆軟，可一旦脫水，木質則堅硬如鐵，極難下手。

    可雕刻師哪裏不是等這木材幹透了，才動手雕刻。否則等那木頭幹透，木材也跟著變形，有時甚至會開裂，那之前所做的功夫，豈不都白費？

    所以，即使是雕刻大師，也不願使用這種木材。

    魏凡說出水雲木不適合雕刻，其實是她懷疑手裏的木片並不是水雲木，又或者用特殊的方法處理過。她不把懷疑說出，是因為她不確定究竟是哪種，與其亂猜，不如將話說的曖/昧些。

    然而錢大師如昨日一樣，沒有發表半分評論。似乎也無意在她和烏封之間分出個高低。

    魏凡有些理解烏封，碰上這樣一位性情古怪的師傅，任誰都吃不消。

    好在錢大師也沒打算晾著她和烏封，這回扔下兩本書才回馬車。

    錢大師雖然什麽也沒說，可是赤虎商隊的人卻都在猜測，大師這是準備收徒的節奏啊！

    在一片恭喜中，烏封麵色泛紅，他這樣守的雲開霧散，也算是求仁得仁。隻是魏凡沒有注意到，他餘光卻頻頻撇向她。

    他守了這麽就才見成效，可她與大師相遇不過兩日，卻和他一樣得到大師提攜。

    不知不覺，他的心已然失衡。

    魏凡接受了赤虎商隊的道賀後，迫不及待地翻開了大師給的書。

    《靈言注解》這書的內容竟是拆解靈言，也就是木片上記載的文字。

    靈言是傀儡師用來製作傀儡的基礎。通過靈言組成各種陣法程式，用以控製傀儡的行動。

    可惜這本書隻是簡單的介紹了基礎靈言，並沒有介紹靈言之間的組和，因而顯得有些單調和乏味。

    可魏凡卻看得很認真，她很需要這次機會，所以拚盡全力也要成為錢大師的弟子。

    錢大師並未強製要求她做什麽，她卻自覺的準備將整本書背下來。

    這是基礎，也是考驗，從這兩天的相處來看。錢大師的考驗，完全要看各自領會。

    接下來的幾日，魏凡每天都坐在貨車上，抱著書啃。偶爾得空，或是商隊駐紮時，她便會向赤虎商隊的秦師傅，請教處理木材和雕刻的技法。

    她之所以能知道水雲木不適合雕刻，全賴秦師傅的指點。秦師傅曾在木材廠工作，常年接觸各種木材，學過粗淺的雕刻方法。

    他雖不是大師一般的人物，教她這個外行，卻是綽綽有餘的。

    錢大師雖對她另眼相看，她也沒有仗著這點將秦師傅哄的眉開眼笑。秦師傅自然願意將那些早已用不上的技術傳授給她。

    她雖不知道這些有沒有用，但還是抱著技多不壓身的想法，認認真真的練習。

    要背下一整本書需要時間，而那些靈言又實在複雜難記，魏凡也常常看了後麵忘了前麵。許是知道如此，錢大師這些日子也沒有再出些額外的題。

    直到赤虎商隊進入浮白城，魏凡的生活都顯得忙碌而充實。

    赤虎商隊的目的地並不是浮白城，但是作為商道上的必經之地，劉三刀覺得有必要在城裏稍作休整。商隊準備在城中出售一些貨物，進些當地的特產。

    赤虎商隊的人很忙，沒人顧得上她。錢大師一進城就在客棧定了間上房鑽進去，就沒見他出來過。

    秦師傅也跟著劉三刀去進貨，她連討教雕刻的人都沒了。

    思來想去，她決定自個去城中逛逛。既然已經決定走傀儡師的路，自然要對這個職業有所了解。

    她直奔城中書店，想找些傀儡師相關的書。然而翻遍書架，也沒找到一本。向掌櫃一打聽才知道，在這密川，凡是和修真有關的書本典籍，都被家族、皇室等貴族牢牢把握。國家嚴禁商家和個人販賣修真功法。

    傀儡師多少和修真界有些聯係，在這浮白城，自然難覓蹤跡。

    或許是生意清淡，展櫃的竟然和她嘮嗑起來：“小夥子，我看你也是對那修真感興趣。想當年，我有你這麽大的時候，何嚐不是對修真界充滿幻想。可惜我資質太差，九州來浮白收徒時，查明隻有十八條靈脈，竟連最低標準都沒達到。哎！”

    麵對掌櫃重重的歎息，魏凡心裏卻想著自己連一條都沒有，你已經很幸運了。

    掌櫃繼續說道：“可那時的我並不甘心，不顧父母的勸阻，在外闖蕩了幾年，卻依然無獲，年老後隻剩這——”說完他環顧了半間書鋪，顏色暗淡。

    他從身後的書架上抽出一本泛黃的書，放在魏凡麵前：“這是我在外闖蕩的時得來的。”

    雲洲異錄誌！

    說了半天原來是在推銷書啊，這掌櫃倒是蠻有心機的，見他這麽賣力的表演。魏凡拿起書，隨意的翻了一下。

    這書主要記載雲洲大陸上的奇聞異事。同時收錄了一些妖獸，異蟲，靈草，靈木等等圖片和注解，算得上是一本不靠譜的小百科。

    她見著有趣，便砍價買了下來。當然期間掌櫃表現得萬分不舍，但見她是有緣人，才忍痛割愛的模樣。

    看得魏凡想笑，又不得不憋住，人家如此賣力的投入演出，她不想點破。

    這掌櫃也不知道用這方法騙了多少人。好在他並沒有漫天要價，那些被騙的人，即使醒悟過來，多半不會回頭找他麻煩。

    真是隻老狐狸。

    魏凡出了書店，便到酒肆打了些好酒，買了切好的熟肉。這些日子多虧赤虎商隊的照顧，她可不是不知感恩的人。

    這些酒菜雖算不上什麽，用來孝敬這些跑江湖的人，卻是最合適不過的。

    赤虎商隊落腳在城西的一家客棧中。魏凡在外逛了半天，回來時便瞧見，劉三刀的紅棗馬拴在馬廄裏，知道他已辦貨回來。他的馬也不知是什麽品種，比尋常馬匹高出半個頭，好認的很。

    她興衝衝的往客棧裏鑽，準備給劉三刀和秦師傅一個驚喜。然而還沒等她踏出客棧，客棧裏傳出的大笑聲，讓她生生縮回了腳。

    真是冤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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