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226 樹倒猢猻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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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樣最好。我撇下劉詩音。跟張子房走出了歌舞廳。

    張子房邊讚歎著我唱歌的表現,邊領著我往燈火通明的酒店樓梯通道,一直往上攀登,最後登上了七樓的天台上。

    蔚墨的天穹,繁星點點。我仰望那詭譎的點點繁星,思想著,哪一顆是劉再均老師那溫柔似水的女友呢?

    “清泉老弟,多大了?”張子房問我。

    我沉吟著,說:“23。”

    “最近陳總的公司,效益好嗎?”

    “不好。最近一直在找項目,一直沒找到合適的。”

    “現在生意不好做了,都不容易。近兩年來的經/融/危/機越演越烈,好多行業都在哭鼻子,叫著喊著,上/吊的跳/樓的大有人在。……你想過你的未來嗎?”

    “是呀。我是得想想我的未來了。但是,我的未來在哪裏呢?”

    “我有個同學是搞影視的。好多電影電視的美工都是他擔綱主理的,我跟他搞過一段時間的道具工作……”

    什麽“美工”?什麽“道具”?我聽得一塌糊塗。裝著一副似懂非懂的神情,聽他繼續說下去。

    最後算是聽了個大概:他的同學有能力在影視行業裏攬活計,他是幹這中活計的不可或缺的人才,這種活計很來錢,想邀我一起加盟。

    我問他:“大概每個月能夠掙多少錢?”

    他說:“3000左右。”

    這收入不低,可是我什麽都不懂,憑什麽能力去掙這個錢呢?

    更何況,陳哥一直待我不薄,總不能在陳哥困難的時候甩手離去吧。那是不仗義的。

    見我遲疑,張子房從西裝內袋裏取出一個精致的名片夾,取出一張名片,說:“兄弟,我知道你的顧慮,畢竟陳總也是一個重情重義之人,我知道你一下子也下不了決心離開陳總。……給你一張我的名片,以後如果想要改行,你跟我聯係,我們一起打拚。”

    我接過名片,尷尬著說:“子房兄,我沒有名片。”

    他掏出一個小電話本和一支碳素筆,說:“名片這東西:名片名片,明著騙也,隻是一個人騙吃騙喝的道具而已。……我記一下你的傳呼號碼,以後我們彼此好有個聯係。”

    我把我的傳呼號碼留給了張子房。

    張子房給我大體講了他的履曆。65年出生。84年畢業於雲/南/藝術學院。專業是學聲樂的,後來改吹長笛。曾經跟隨一個歌舞團瞎混,唱了幾年的歌。後來,跟隨ny集團老總陳俊偉,在這個公司裏負責旅遊部門的外調工作。陳俊偉也是他藝術學院的同學。偶爾的,搞電影藝術的同學攬到活計了,他就過去參與參與,四處打遊擊。最近,搞電影的朋友說,有一部20集電視劇將在雲南拍攝,所以不久自己將去參與……

    我扮演著一個合格的聆聽者,聽他講述自己的故事。這一講一聽,將近兩個小時時間已然過去。直到最後陳哥給我打了傳呼,留言:“在哪裏?準備閃人!”

    我倆才下樓走回歌舞廳。

    回去的路上,我向陳哥打探張子房這個人來。

    陳哥說:“這個人是個人才,知識淵博。我沒上過大學,對上過大學的人,向來是很敬佩的。交朋友就該交這樣的朋友,你多跟這個人學習學習,能從他身上學到東西。……等我找到一個像樣的項目,把這個哥們挖過來,跟我們一起拚搏奮鬥。”

    我說:“人家還想叫我去跟他搞道具工作呢……什麽是道具工作?”

    陳哥酸酸的,說:“這個我也不知道……”

    劉詩音在旁邊多起嘴來,說:“我知道。我有幾個同學是學表演藝術的,他們對影視行業很熟悉,在他們看來,道具工作是很卑微下賤的行業,又苦又累,給別人抬轎子的。……別去幹那份工作,沒前途的。”言下之意:你別去幹那份工作,否則我就看不起你。

    哼!我吳清泉並沒想過要去幹那份工作。如果我想去,才不管你看不看得起我呢。你看不看得起我,與我有什麽幹係?

    我心裏想:你們這些大小姐,除了你們自我感覺尊貴,其他的都是卑賤的。影視藝術是一門多高尚的藝術,怎能把從事影視藝術工作的人看得那麽卑微?不敢苟同。

    劉詩音一直找機會跟我獨處。

    自那次的信息交流會之後,我盡量回避跟劉詩音的單獨相處。每晚一到10點整,我就準時下班閃人。

    幾天後,陳平君想到了一個項目:賣服裝。

    不知道她是怎麽說服陳哥的。陳哥拿出了3萬塊,在南/市/區一個新開的市場租了兩間門麵,一星期的緊張裝修後,服裝店開起來了。

    生意不錯,一天能賺2000左右,效益最好的時候,一天就賺了6000多。

    有一天,陳姐要去進貨,約了我跟楊輝,劉詩音一起去進貨。我才發現,原來陳姐服裝店裏那些所謂高檔的時裝,是從明通市場的難民服市場挑選去的。一件兔毛女士毛衣,進貨價15元,在她的店裏標價160元。一套雅致的女士軟羊皮套裝,進貨價280元,在她的服裝店裏,標出的價格竟然高達1800元。最後的成交價不低於1500元。難怪她一天的收入會那麽高。

    好景不長,也許是消費者知道了這種服裝的來曆,兩個月之後,顧客不再光顧陳姐的生意了。生意寡淡,麵臨關門的處境。

    接下來,美容廳出事被迫關閉。

    緊接著,門診部告急:接連一個多星期沒有患者上門。抬滑竿抬了一個星期。

    做飯的保姆兩人,辭退一人。

    原來每天的菜金由每天50元降到30元。

    陳哥不再發給弟兄們零花錢了,說:“等到有了項目,再彌補兄弟們。”

    原來門庭若市的辦事處,如今很少見到貴友高朋登門。辦事處的麻將遊戲由兩桌改成了一桌。

    後來,公司裏人員逐漸凋零。

    先是老六回河南老家去了。

    接著老四離開公司,因為自己是學美術的,去一家廣告公司打工去了。

    接著老八找了一個曾經被大款包/養了幾年的坐/台女人,跟那女人過小日子去了。

    公司裏就剩了這幾個人:老大華哥,老二江哥,老三楊輝,老五徐虎,老七吳清泉。

    陳哥要把我、江哥、楊輝、徐虎送去曲靖學駕駛執照。我謝絕了。陳哥說:“你不去也行,幹脆送你學電腦去。”

    不久,江哥、楊輝、徐虎被送往曲靖,我被送到陳哥的一個朋友開的電腦學習班學電腦去了。

    公司裏就剩下我跟華哥兩人。

    電腦學習班在昆明北/市區。

    那時學電腦,一個班幾十個人,就幾台電腦。上機操作的機會是很少的,每天隻是無休止的學習理論,背五筆字根。

    我感覺很是厭煩,有天沒天的去學。

    甚至到後來,幹脆就不去了。名義上是去上學,實際上,在中途開個小差,一遛彎,就往新草房跑了。每天就在小屋子裏跟麗麗廝混。到了晚上,回辦事處跟陳哥打個照麵。

    “放學了?”

    “放學了。”

    “吃了沒?”

    “吃了。”

    完了又趕緊回新草房去。

    有天晚上,陳哥把我跟華哥召集起來,說:“走!k歌去!”

    於是,華哥開車,我坐副駕駛位。陳哥、陳姐、劉詩音坐後排。

    地點還是th大酒店歌舞廳。這一次沒包場。隻是作為零散消費者進場消費的。

    陳哥點了幾瓶烈酒,斟滿酒杯,邀我跟華哥陪他喝酒。那時沒有酒駕的規定。

    幾杯烈酒下肚,陳哥已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了。搖搖晃晃走上舞台,點了一首《把悲傷留給自己》。一改往日的豪情,濃密著稠稠的傷感,悲歌了這曲讓人下淚的歌曲:

    “能不能讓我陪著你走?既然你說留不住你。

    回去的路有些黑暗,擔心讓你一個人走。

    我想是因為我不夠溫柔,不能分擔你的憂愁。

    如果這樣說不出口,就把遺憾放在心中。

    把我的悲傷留給自己,你的美麗讓你帶走

    從此以後,我再沒有快樂起來的理由。

    ……”

    搖搖晃晃回到包間裏,一頭撲倒在陳姐的膝頭上,泣不成聲。

    等陳姐帶陳哥去了衛生間,華哥跟我說:“陳哥這段時間,情緒一直很低落。我從十四歲跟陳哥到現在,就算是他以前的女朋友跟銅礦老板走了,也從沒見過陳哥如此低落傷感。弟兄們一個個離去,事業事業爬不起來。他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

    過了幾天,見陳哥的情緒稍有好轉,我收拾了衣物,跟陳哥說:“陳哥,反正最近公司沒事,公司裏多一個人,就多一份支出。我先出去混段時間,一來為公司儉省些開銷,二來……等以後公司找到項目,我再回來。”

    陳哥看著這個人心渙散的爛攤子,不無感慨、一臉的傷感、頹廢,說:“樹倒猢猻散!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由他去吧!都走吧,都走吧!自己珍重!”背過身去了。

    我滿懷傷感,離開了這個曾經讓我得意非常的“峨眉信托貿易公司”。回到新草房我跟麗麗的小愛屋裏,沒日沒夜的跟我的麗麗過起了恩恩愛愛的小夫小妻的生活來了。

    那是98年10月一個秋寒料峭的早晨。(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