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複走在前頭，還未出第一殿殿門，老遠就望見殿門上一整排的骷髏已盡數被打碎，七零八落散布在地上，殿門上的護光早已消失，成了一扇殘破不堪的石門。千複想起孟爾既無生死薄，想來進第一殿也隻得另辟蹊徑，隻是沒料到如此簡單粗暴。

    “既然你已知曉蟠螭袋無用於你的心上人，那你何必還要再尋妖神族所在？”

    千複沒好氣地問，絲毫沒顧忌身邊還有當事人奈歸，隻是他也沒注意到奈歸嘴角抿著一絲笑，似乎對這個稱呼很受用。

    孟爾抬頭看了一眼千複，又小心地瞥了一眼一直走在她身邊的奈歸，他雖然盡力控製著氣息，但是明顯連走路都吃力得很，內息混亂，怕是撐不了太久。孟爾不知道外頭有多少鬼麵正四處尋找奈歸與自己，想到這裏，她停下了腳步，直愣愣地盯著千複。

    千複見她半響不說話，目光又滲人，撇撇嘴道：“你有事就說，隻要我有，隻要你要。”

    隻是那時千複不知道，一句無心之言竟會一語成戳，後來當真山窮水盡之時，也是他情深矢誌之際。

    孟爾回頭轉向莫子衿，道：“我與千複先走，引開鬼麵之後，你再帶著奈歸去忘川，到時候……我們到時候見。”

    莫子衿沒有回答，她隻是看著孟爾。孟爾知道她會同意的，回身的時候卻怎麽也看不了一旁奈歸的眼睛，不想知道他是什麽情緒，或者也不敢知道。

    果不其然，孟爾的手瞬間被旁邊咫尺之距的人抓住，他的力道之大，箍得自己生疼，一時都忘了他已經虛弱至極，疼痛逼得孟爾不得已看向他眼睛，隻是裏頭漆黑得恍若枯井，看不到反光。他在生氣，自然是要生氣的，孟爾心裏竟然有一絲了然。

    “我一定會回來的。”孟爾拉動嘴角，露出笑容，顧盼生輝。能讓他安心，再虛假點又何妨呢。

    奈歸這才緩緩放開手，孟爾以為他會說什麽，結果他隻是沉默不語。

    孟爾拉住千複的手臂，裝作攙扶狀，衝莫子衿與奈歸點點頭，一步一步走出殿門。

    剛踏出殿門，眼前團團包圍的鬼麵虎視眈眈地看著自己，不乏摻雜著好些麵目可憎，青麵獠牙的惡鬼，為首的正是黑白無常。一旁渾身透明的千複低聲道：“孟爾，你想怎樣？”

    “我要你假扮奈歸，然後？然後我就沒辦法了，我們倆就隻能亡命逃跑。”

    眼前的鬼麵隻能看見孟爾衝著空氣講話，驚恐地瞪大著眼睛，衝著她身邊沒有絲毫異樣的空氣上下掃視。

    “我可沒這麽厲害，假扮閻王？孟爾，你有沒有打錯算盤！”千複看著這群鬼的架勢，對這場硬仗顯得格外垂頭喪氣。沒想到這丫頭根本是玩火自焚，最過分的是還帶著自己！

    “怎麽會呢？區區第一殿的鬼麵如何擋得了當年紈絝到一把火燒了生死殿的妖神王之子呢？”孟爾壓低了聲音，句句言辭從容不迫。雖然孟爾也隻是推測，可是賭一把這有益無害之事也未嚐不可。

    千複微微傾開身子，注視著眼前明眸皓齒的女子，冷聲問：“你在生死殿聽了多久？”

    孟爾一聽反笑，她是賭對了。

    “不多不多，就從燒了生死殿開始。”孟爾輕笑道，似假非真。

    正在此時，所有的鬼麵呆滯在原地，親眼看著孟爾身邊越來越顯現的身子，麵容相貌，無一不是當年仰之彌高，可望不可即的身影，豐姿玉郎，颯爽英姿。正是閻王奈歸，不過，是帶著奈歸麵具的千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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