瘴核被收，瘴氣大亂，人間徹底淪陷，比之前餓殍滿盈的情況更顯糟糕，毒火漫天，不見人鬼，整個堪比地獄十八層。而在這種四麵楚歌的情況下，豐都就像是暴風雨來的前夕，安靜到令人難安。

    奈歸已經纏綿病榻數日了，情況一直不見好轉。孟爾守在床頭，一步也不敢離，一方麵，唯恐奈歸醒了見不到自己，另一原因，害怕瘴氣會突襲。

    五姣推門進來時，見到的就是孟爾橫臥在床頭，眼睛注視著奈歸，一瞬不離的場景。

    “丫頭，豐都外的事情我想你應該有所了解，難道沒有做什麽打算麽？”

    五姣放下盛滿水的紅銅寬邊臉盆，歎了口氣。

    “我能做什麽？還是撇下奈歸，拿著蟠螭袋天涯海角，漫無目的地四處追尋餘氣。”

    孟爾挺起背脊，聲音略顯無力，她對奈歸的身體太過擔心，傷了畢生修為，隻剩護體仙氣，那可是傷了根本，不知是否會縮短命數。

    “你沒行動，不代表天界沒有。隻怕失了瘴核的瘴氣已經威脅到天界了。”

    五姣輕笑著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天空，人間再就沒有所謂的日辰夜時了。

    “天界仙人法力高深，區區瘴氣，應該不在話下。”

    孟爾隨口說道，並不上心。

    五姣有些詫異，孟爾在乎奈歸，竟然已經到了諸事不管的程度，但還是幽幽回答道：“就像你說的，要想在三界角角落落，細細追查瘴氣並不實際，我想他們更青睞一勞永逸的辦法。”

    “一勞永逸？如何一勞永逸？”

    孟爾好奇地回頭問道。

    “比如……”五姣抱胸站在門檻前，擰眉肅然，“這應該不至於吧，我隻是隨便忖度幾分。”

    “你忖度的未必不會是真的，我想，天界立馬就會行動。”

    躺在病榻上的奈歸雖說依舊閉著眼，但神誌清醒了幾分，聲如細絲，卻在五姣心裏重重地砸出一個坑來。

    “你是說，他們真的會舍棄凡間？”五姣有些不可置信，睜大了眼睛，嘴角有些抽dong，“難道沒有其他辦法？”

    “不過就是砍斷不周山，千年之前，他們不是沒做過。五姣，你們海蛟一族不正是深受其害麽？”

    奈歸說出的話讓五姣無力反駁，是啊，她怎麽可能忘記，千年前的天翻地覆，幽月之路一夜之間就被通天斧攔腰截斷，從此懸崖千丈，兩岸相隔。

    “那我們該怎麽辦？需要阻止麽？”

    五姣問道，言語之間對奈歸似乎有絕對的聽從與信任。

    “不需要，他們想做什麽便做什麽罷，不過是毀了個凡間而已。”

    之後，奈歸不再言語。

    五姣恍若失魂落魄般，出門時顯得跌跌撞撞。

    孟爾將奈歸身上蓋的布衾整齊地拾掇了下，輕輕在奈歸胸口拍了下，露出個舒心的笑顏，嘴裏竟然不由開口道：“每次我都害怕你會昏倒，昏倒後又害怕你醒不過來，醒不來我又害怕我會控製不住自己，做出什麽荒唐的事……如此循壞往複的擔驚受怕，真是難忍。”

    奈歸聽後，緩緩睜開眼睛，眼裏猶如有著一片盎然的春意，他淺淺笑著，伸出手一把勾住孟爾垂在身側的手，力量太過，孟爾竟然趴倒在奈歸身上，側耳貼服在他胸口，他的手輕輕地撫住孟爾滑膩側臉，他輕歎了口氣，似乎有些寵溺，有些妥協，孟爾清楚地聽見他說，這是我聽過最動人的情話。

    他實在清瘦得很，隔著布衾都能摸到他棱棱瘦骨，孟爾笑道：“千年之前，你與現在，容貌體型有變麽？”

    “為什麽這麽問？”奈歸莫名一愣，問道。

    “我隻是看看，前世今生，我是不是眼光變了。”

    孟爾嬉笑道，隻是，她沒有注意到，奈歸眸子莫名一暗，閉上眼，沒有應答。（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