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還沒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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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言之問起方翡翠的病情,琥珀稍微一愣,即刻就明白了。

    她雖然不曉得爹娘捏造出了什麽故事,透過柳公子的問題,馬上就猜出實情。這不是明擺著嘛,不說深門大戶的小姐,就算是普通女兒家失蹤了都不可四處宣揚,必定是方府裏借病掩蓋事實。

    她琢磨了一下,這才小心翼翼的回答,“柳公子如此看重我家二姐,小女子很是感激。我許久不曾見過二姐,如今也不曉得她的狀況。還請柳公子見諒!”

    琥珀是個不喜歡撒謊的人,如此這般說來,倒是個大實情。她的的確確近來不曾見過二姐。

    柳言之一聽,傷心欲絕。方二小姐必定是病得不輕,極其有可能是個會傳染的病症,送到庵堂不說,還不能叫家人前去相見。

    他心中傷痛難忍,心中猛然湧起許多華麗文章句子,衝到案子前,隨手拿了一隻不知道是誰的筆,唰唰唰的就在一張大白紙上揮灑心中鬱結。

    大家一看柳大才子揮毫寫字,心道肯定有好詩文出來,馬上都湊了上來圍觀。

    文人圈子裏的人都愛來聽風閣的墨園,也不曉得是誰開的頭,反正慢慢就形成了習慣。如若沒有墨園的貴賓卡,那麽也算不得是個有名氣的文人了。

    來此的人,至少有個秀才頭銜。運城是州府,如若要繼續考舉人,最好是住在運城,結交名流,萬一撞見審題的主考官逛到墨園,也好套套近乎。

    還有一點也很是重要,名聲一出來,銀子就來了。文人圈子和武林圈子類似,要想發財賺錢非得有名氣不可。

    傻文人在街頭擺字畫攤子,賤賣文墨,還無人問津。

    有名氣的文人蹲在家裏,酒香不怕巷子深。大把的鄉紳來此求字畫等,拿回去掛在牆上。字畫上有名人的落款,親戚六眷們來了,也好炫耀炫耀,表示自己不是個土鄉紳,還稍微有些文化。

    好比象唐伯虎這樣的超級明星,一分鍾搞定一副畫,大家打破頭的搶著花巨款買。畢加索的畫許多人看都看不懂,好些人都買個複印版本掛在辦公室的牆上。梵高生前沒名氣,窮困潦倒,死後名氣大了,他的那副向日葵開遍了每個世界的角落。

    還有當今出名文人餘某雨,平時拿錢受邀請,在各處風景優美的勝地參加文學研討會,順便坐著專人司機開的車,免費遊玩一把。回來隨便裝模作樣的感慨一番,寫下幾個似而非,非而似的感想,便可出書,號稱是一場文化的旅行。還別說,買的人多得要命,餘某大發一筆橫財。

    某點網絡文學,寫書的成千上萬,嘔心瀝血犧牲睡眠的寫寫寫。寫書的人都是籍籍無名之輩,運氣好的話能上架,每個月能拿到三百rmb的全勤都算是其中的佼佼者。

    話題扯遠了。總而言之,名氣聲望絕對是個好東西。

    說回來柳言之揮毫狂寫,其他文人一看大牛x的新詩文要出來了,作為現場目睹者,大家都是很激動。

    柳言之的文字是運城文**動的先驅,能親眼見他的手稿可不得了,可到時候去茶樓酒樓和同窗聊天,吹噓吹噓。

    柳大才子一邊寫一邊灑淚三升,旁的人卻看得莫名其妙。原來這人不曉得哪根筋抖亂了,竟然用的是上古大篆字體,且自行改版加了些狂草的意思在裏麵。

    這大篆字體是商周時期的產物,複雜得稀奇古怪,到了秦朝才有稍微簡單點的小篆。大家看小篆沒問題,半猜半蒙的也可稍微看得懂一點點大篆,可是給柳言之加了些變化,立刻就成了天書。

    一般人學文化都是為了應考,怎會花許多氣力在這些無用的字體上。好比考大學就那幾門科目,很少人會主動研究不相幹的易學之類。

    葉滿樓也好奇的掃了幾眼,看了就默默的走開,抬頭望天,一邊涼快去了。

    琥珀卻自小喜愛書法。她一不會作詩,二不懂做文章,就愛折騰著寫字。方老爹當年是個探花郎,文采什麽的當然牛得很,見這小女兒喜愛,四處搜羅了不少難得的字帖碑文,給她琢磨。

    篆體字模樣甚為逗趣,她津津有味的學了好些日子。

    大家沒看懂,散了不少人,隻有少數幾個還在絞盡腦汁的猜測。先前人多,琥珀一個姑娘家,當然不會和男子去擠。這會兒見人少了些,她也湊了過去。

    雖然不大好認,不過卻是比旁人強多了。

    “。。。。瑤池瓊闋,渺渺仙跡。魂兮魄兮,無所附兮。。。”

    她讀了幾句,差點一頭栽倒。就算如柳公子所知,二姐在養病,可還沒死呢,怎麽就作起悼文來了。

    琥珀甚為不喜,卻不曉得該如何是好。

    她自小是個柔順的,爹娘說什麽就是什麽,二姐和哥哥無論吩咐啥,都不會反駁。都比她大,又是一心的疼愛,琥珀偶爾覺得不大同意,可是想到他們必定都是好意,從來都是順著來。

    二姐怕連累了她和葉小樓,絲毫沒反抗的給那黑衣人帶走了,如今音信全無。她成日裏擔心,偏巧這裏有個傻書生竟然一邊哭一邊寫悼文。

    琥珀脾氣再好,也受不了一隻烏鴉在頭頂晦氣的瞎叫喚,黴氣直衝發冠。沒得萬一成了真,豈不全是這柳公子給咒的。

    問題是,這裏這麽多人,她又不能明說這文章寫的是她二姐。男女私下相授原本就不應該,而且二姐壓根都不認得這人,卻叫他無端的寫成了他心上人。琥珀可不願意讓姐姐背這個不貞不潔的黑鍋。

    她無法可想,隻得硬著頭皮問柳言之,“柳公子切勿如此悲傷,敢問這文中女子是否已故去?”

    柳言之沉浸在悲傷和眼淚的書寫中,心無旁騖,壓根沒聽到。

    琥珀氣得七竅生煙,這人還真當二姐死了,以她的二姐夫自居,在這裏冒充鰥夫哭成這副樣子。萬一叫人曉得了,二姐的名聲都給破壞光了,以後還怎麽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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