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在聽風閣琥珀與柳言之閑聊，除了書畫等，當然也提起了棋。文人嘛，這些陶冶情操的玩意定然都會，不然讓人瞧不起，顯得不夠儒雅。

    柳言之向來不是個謙虛的，他哈哈一笑狂傲的來了一句“難逢敵手”。

    因此當李德寶說起府學受騙的事情，她就想起了柳才子的好本事，順便獻上一計。

    柳言之從葉滿樓那裏聽了府學裏這些人的作風，很是不屑。

    棋藝一道，雖講究廝殺計謀等，卻是君子之好。以此來蒙騙人錢財，豈不是下乘中的下乘。

    老葉傳話，說琥珀要他幫個小忙，他欣然同意。姑且不輪那位神交幾年的方二小姐，這位方四小姐也得他歡心。小姑娘雖然幼小，卻是言談大方得體，是心思坦蕩的人物，難得寫得一手漂亮的好字。

    再說回到府學這邊。話說這位成天澤，棋下得好，文采也相當不錯，正經科考類型的文章更是高明，很得上意。他懂得逢迎，八麵玲瓏，幾個朋友有時候喝多酒，彼此互相稱讚，私下裏就稱呼他為柳言之第二。

    成天澤沒去門口迎接柳言之，自然沒聽到李德寶的那番話。府學的小頭目來尋他與柳大才子對弈，成某還當真以為是他名氣非常響亮，連柳大才子都慕名而來和他下棋。

    這人心裏不免有些暈陶陶的，想起平日裏大家奉承的言語，腦袋一熱，覺得與名滿天下的柳言之有得一拚。

    成天澤個子不高，麵白體瘦，倒也生得有兩分書生氣。琥珀卻覺得他似乎看著有些叫人厭惡。他對著柳言之討好的笑容，或者是滴溜溜亂轉的眼神，反正就叫琥珀瞧著超級不順眼。

    她二姐方翡翠時常教導她。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鬥量。切切不要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有的人心地善良，卻是醜陋。不過事情有兩麵，有的人相貌堂堂，卻心思詭秘。

    琥珀向來對相貌醜陋者毫無偏見，有時候還很同情他們時常遭受人的歧視，偏對那些人客氣些。

    她曉得這人是個奸詐貪財的，所以成某的小清新相貌在她看來，顯得醜陋無比。

    柳言之懶得和成天澤客套。擺下陣勢，三下兩下，不到半盤。對方就兵敗如山倒。

    下完了棋，就輪到正事了。

    柳言之喝了口茶，搖著扇子慢悠悠的說道，“聽說成公子是我小友李德寶的師傅，因此特地來會會。成公子的棋藝果真不凡。要是旁的人，哪裏能夠撐到半局。德寶，你且過來，我看看你的手段，是否學到你師傅的一絲半點。“

    李德寶看了看還呆坐在椅子上的成天澤，不客氣的捅了捅他說道。“成兄讓個位置吧！”

    成天澤一直當自己的棋藝不錯，遇到這位真正的高手，才曉得天差地遠。還沒從打擊中恢複過來。又聽柳言之是李德寶請來踢場子的，更是失魂落魄。

    李德寶端端正正的坐好開始布局開始。

    他邊下邊說羅哩羅嗦的說話，“柳大哥，師傅說了，遇到這種情況。該這麽下。。。”

    柳言之與他一唱一和，隨意點出成天澤故意誤導之處。好叫圍觀人的看個清楚。

    大家又不是瞎子，這年頭是個讀書的就懂得下點圍棋。旁邊不是棋社的人都看出蹊蹺來了。成天澤這小子很不地道啊，故意誤人子弟。

    下了小半局，柳言之道，“德寶小弟，我聽說你在棋社和大家下棋，十次總能贏上兩局，而且即使是輸，也就輸幾個子罷了。我身為大哥，必得實話實說，你這棋藝連入門都算不上，難道大家都沒認真下？”

    李德寶故意裝模作樣的表示不解，“柳大哥，我看他們都很認真啊！一兩銀子的彩頭啊，能不認真下麽？”

    柳言之點了點頭，他指著旁邊瘦弱矮小的琥珀道，“以後你幹脆和方小弟下棋吧，我指點了他一天，說不定你能贏也不一定。”

    琥珀雖然有十二歲了，可是個子小，長得又稚氣，咋一看也就像個十歲的小男童。

    她趕忙幫腔的說道，“柳大哥哥，德寶哥比我差多了啦！我沒告訴你呢，昨天我贏了他二十兩銀子。他每次下小半局就輸了，二十局隻用了一個半時辰。德寶哥的銀子真好賺。”

    一幹曾經騙過李德寶的人麵色如土，尤其是成天澤首當其衝。旁觀的學子都以鄙夷的眼神看著他。

    棋社其他那些沒有和李德寶下棋的人，紛紛開口洗刷清白，表示沒幹這種事情。

    “李公子從未與我下棋。”

    “我下棋不喜有彩頭，有損君子作風。”

    “咦，李公子經常來，經常與固定的幾個人下棋，我還以為他的棋藝不錯呢！”

    李德寶出了口惡氣，又夾槍帶棒說道，“師傅的棋藝高明，連柳大哥都稱讚，看來定然是我魯鈍不堪，倒讓成公子蒙羞了。棋社幾位常常與我下棋的公子們，多謝大家如此有耐性，手下留情，竟然能與我下到終盤，隻叫我輸幾個子而已。平時這幾位包括師傅在內，時常鼓勵我，說我天資不凡，將來必成棋中大師，可見大家真是太看得起在下了。”

    柳言之嗬嗬一笑道，“府學棋社的學子們果然很有同門友愛。李兄弟，大哥可以放心了。”

    事情辦完，李德寶送柳公子葉滿樓和琥珀出去府學。

    府學前去迎接柳言之的兩個二等頭目恨恨的瞪了成天澤幾眼，尾隨著柳才子出去，邊走邊致歉。至於討要墨寶等事，隻能望洋心歎。

    幾顆棋社的老鼠屎攪得許多圍觀的學子們個個義憤填膺。這幾人將府學的臉都丟盡了。大家都是讀書人，尤其講究禮義廉恥，明目張膽騙人錢財的事情，太過匪夷所思。

    大夥兒拂袖而去，順便落井下石，譏諷幾句。

    “原本還想加入棋社，哪裏料到這裏高手如雲，還是退避三舍為好，怕輸不起啊！”

    “在下開眼界了，不曉得下棋這般的貴。無奈家中著實窮困，出不去一兩銀子的彩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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