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知己難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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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柳的狡辯倒也有幾分歪理,卻是難不倒柳大才子。

    柳言之不慌不忙的說道,“小生定然是腦子出了毛病,發瘋了。身為秀才文人,不認得自家的寶貝,才將上好的精品墨玉硯與雲紋宣紙拿去當了十兩銀子。”

    “你成日流連煙花場所,實在缺銀子,不得已當了,怕出醜,才找了他人代替。”柳老爺繼續道。

    老柳的兩個兒子跪在地上,也附和著說是柳言之吩咐他們去的。

    柳言之心道這人還真是能狡辯。他繼續說道,“我缺不缺銀子,聽風閣的人曉得。住宿酒水都是免費,我又不找女子陪伴,怎會缺銀子。再則,我要賣這硯,怎麽也能賣到兩百多銀子。小生贖回墨玉硯台和雲紋宣紙,足足花了兩百五十兩。這裏有票據,請知府大人明鑒。”

    知府本來就是偏著柳言之的,心下了然。

    這書生的筆墨實在難求,他想說不定等會兒官司打完了,以後便套個近乎,討點什麽。無論是自己留著,還是送禮給文官上司,都可使得。

    柳言之懶得很,偶爾寫首詩,卻有個壞習慣,愛撕了丟掉。有心人將撕了的文墨,粘貼在一起,都可拿出去賣不少銀子,或者幹脆收藏起來,堅決不賣。

    知府拍了下驚堂木,“大膽柳東成,詭言狡辯。柳公子乃是名滿天下的才子,怎會將心愛的硯和紙拿去當鋪當十兩銀子,然後再花兩百五十兩贖回。這罪你是認也的認,不認也得認。”

    柳老爺趕緊將罪行推到兒子身上。

    “知府大人,這硯台也許是柳言之的兄弟拿了。一家人怎能說偷。就算如此,那也不能證明銀票是小民偷的啊!”

    柳言之本意隻是將這事傳揚出去,讓柳府丟個大臉,順便也叫運城的人曉得他們得了銀子。叫這幫人拿著銀票都花不出去。

    知府又不是個傻子,當然明白柳才子的用意。

    他剛要將柳老爺的兩個慣偷兒子打頓板,準備隨便打打就退堂,不料這兩人膽小如鼠,連聲招供起來,“知府老爺饒命,是我爹叫我們去五弟的院子偷客人財物,不幹我們的事情。”

    柳老爺氣暈了,慌不擇言,“我就得一些首飾。哪裏有什麽銀票。”

    這下連知府都忍不住笑起來,這父子三人的人品實在有趣。

    開堂審案一向是保持公開公平的形象,因此圍觀的觀眾不少。大家都哄笑起來。有個婦人恰巧剛買了菜,就手拿個雞蛋朝著柳老爺扔了過去。

    一枚雞蛋帶起了潮流,於是出現了包子,點心,還有個人扔了條大蘿卜過去。幸好隔得遠。準頭差了,不然柳老爺說不定會給這群眾打成豬頭。

    知府平日裏哪裏容得下觀者如此放肆,隻是今天情況特殊,撫著下巴上的胡子,微笑不語,縱容大家丟了一陣才喝止。

    柳東成委實沒得銀子。一頓板子打得他皮開肉綻,也問不出個結果。兩個主動招供的兒子,本來是要打二十板子的。因為供出主謀有功,打了十板子。

    打人的衙役下手非常懂得輕重,柳老頭的三十板子下去,如果重了,會出人命。因此隻是皮外傷,將他從背到腿。每個部位都打了。

    這兩個兒子年輕,他們就沒那個顧忌了,下手極其之狠,讓這兩人哭爹喊娘,比那三十板子還要狠得多。

    柳言之雖然出了口氣,卻還是未將銀子找回來。雖然早知道結果,還是頗為黯然。

    回到南湖小樓,將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表示暫時無能為力。隻希望柳府被打砸了,那賊沒法子過活,忍不住花銀票。隻要是用了銀子,柳家那地方沒有秘密,很快就會被其他親戚知道。

    阿三昨晚守夜,又收了一晚上的藥材包裹,早去睡覺了。阿五自告奮勇的說道,“柳公子,我和阿三輪流去柳府蹲著,看看有什麽蹊蹺。”

    柳言之見琥珀憂心忡忡的站在一旁,甚為後悔,早知道不帶琥珀去柳府避風頭。

    琥珀見他麵色難看,一臉歉意,忙開口安慰,“柳公子,銀錢乃身外之物,丟了就丟了,大家無事就好。柳家人做的事情,與你有何關係。公子且千萬不要自責。”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手大腳舒舒服服花銀子肯定不成了。

    葉滿樓走得匆忙,竟然忘記給些銀票給阿三阿五。這兩人平日裏從來不帶銀子,吃喝都是老葉會賬,身上隻有些碎銀子。

    大家將所有的銀子拿了出來,柳言之有四十八兩,琥珀有二十三兩,李德寶分文沒有,剩下幾個銅板。阿五兜裏有琥珀訂飯食的錢財,剛從酒樓討了回來,加上他的私房,一共是一百八十兩。至於阿三,估計也沒啥銀子。

    如若是平常人,這麽多銀子足足可以過上十年了。可是南湖小樓的租金一個月就得花一百五十兩。住到其他地方雖然也使得,可是琥珀的身體受不了運城悶濕炎熱的天氣,萬一病了,豈不得不償失。

    李德寶一口氣花光了家中給的銀子,哪裏敢寫信去要。就算能要到手,運城離京城幾千裏,這一來一回的信件,也得花上兩個月。

    這個罪魁禍首見大家無計可施,出了餿主意。

    “柳公子,你隨便畫幾幅畫,寫點字,拿出去賣吧。我在學裏聽說了,公子你的字畫很值錢,有價無市。”

    琥珀趕忙喝止李德寶的胡說八道。

    “德寶哥,你且休言。書畫乃雅物,柳公子無論是寫詩還是作畫,都是心之所思,情之所至,不但不能隨意送人,更加不可去換取錢財。”

    柳言之本來聽了李德寶的話,本來有點惱火這貨的無知。可是聽了琥珀的話,心中感歎。外間那麽多人要他親筆寫的詩詞與畫,卻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唯有這個小姑娘懂得。所書所畫,都是他的心。

    他平日裏很是自傲,常歎知己難尋,書畫寧可毀了都不叫人得去,將心和情展示在那些無知之人的眼前。哪裏料到,這番心思,卻是給這個琥珀一句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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