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淡出她的視線

    江楚鈺在心裏感激宋明德，他沒想到，在他多少有些迷茫對前路充滿未知和茫然的時候，宋明德竟然做了這件讓他感覺出乎意料的事。他想著廠子裏那些宋明德品德敗壞的言語，包括以前他和李富貴之間宋明德不明不白的處理，可是在這件事上，宋明德卻有不得不讓他刮目相看。

    江楚鈺從宋明德辦公室出來的時候，路過辦公室的時候，他不由自主地駐足了。

    透過明亮的玻璃窗，他看見顧漫兮在低著頭整理文件。

    顧漫兮梳著幹淨利索的剛好到下巴的短發，柔潤的頭發光滑的包裹著她白皙的臉頰，潔白的脖頸自然地彎曲著，恰到好處地露出那麽潔白的一截，恍若美麗沉靜的白天鵝。

    江楚鈺看著，腳步不由自主地邁向了辦公室。

    幾年以來，他和顧漫兮同處一廠，可是因為當年的那些事，他和她幾乎很少說話。不管當初他對她懷著怎麽熱切的愛戀，不管當初當初他在心裏對她如何得牽絆，不管她當初的選擇，對他造成了什麽樣的影響，他對她沒有一絲一毫的埋怨，對她有的全部是理解。

    現在，在他心裏做了決定，即將離廠之際，他忽然發現，自己竟是如此強烈得想站在她的麵前，跟她道一聲別，就象當年在大學校園裏，畢業之際他和她的那一次分別。

    “漫兮。”江楚鈺輕輕叫了一聲漫兮，走了進去。

    顧漫兮聽著這個聲音，忽然有一瞬間呆在了那裏。

    那個聲音如此得熟悉，叫著她的名字如此自然，又充滿深情。曾幾何時，這個聲音曾經讓她迷亂，讓她心顫，讓她不知如何是好。

    即使是在和林秋風結婚以後，她也無數次地回味起當初那個熟悉的聲音，隻有她自己的心知道，她和林秋風的婚姻裏，她曾經有多少次的回想到“如果……”這個詞。

    她知道，凡事都有定數，就像當年，卓立君恰好站在了他和她的中間，一切都是冥冥之中注定的緣分，她心裏明白。

    可是，猛然間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顧漫兮有的，竟然還是一種心顫的感覺。

    順著聲音，顧漫兮扭過頭去，她看見高大帥氣有著黑葡萄般大眼睛的江楚鈺，帶著迷人的笑容走過來了，隻是，那迷人笑人的背後，分別有一絲說不出的隱憂和傷感。

    她不知為什麽，透過江楚鈺迷人的笑容，她看到的全部是隱憂，和揮不去的善感。

    “……”顧漫兮不由自主地站起身來，她看著江楚鈺，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以前江楚鈺守著同事從來不叫她的名字，也不象其他同事一樣叫她“小顧”，而現在，江楚鈺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見到她那一刹那得無所顧忌，而是親切地叫她“漫兮”。

    顧漫兮的臉不知不覺地紅了，她看看同事，隻有田敏華一個人在，但是田敏華顯然沒有注意她，依然是低著頭，在認真地寫著什麽。

    “我……我們出去說兩句話好嗎？”江楚鈺聲音不大不小地說著。

    “嗯。”顧漫兮點點頭，收拾一下東西，準備和江楚鈺出去。

    “漫兮姐，你們在這兒說，我去車間拿報表。”田敏華說著，快速地整理了一下桌子上的文件，然後出去了。

    看著田敏華的背影逐漸消失，江楚鈺說話了，他說，“漫兮，我就要離開朝勝了。”

    “為什麽？！”顧漫兮聽了江楚鈺這句話，驚訝的程度絲毫不亞於宋明德，她說，“你……你為什麽要離開這裏？”顧漫兮說著，眼圈不由得紅了。

    雖然說，她和江楚鈺在一個工廠一起工作了四年，加起來說的話也不過那麽幾句，可是他和她畢竟也是從大學校園裏一起相處了三年，雖然她選擇了林秋風以後，他和她之間基本不說話了，可是，不說話不代表心裏沒有，隻有她自己的心知道，這麽多年以來，江楚鈺無論去做什麽，她總是可以聽到，江楚鈺無論出了什麽事，她的心也總是莫名的緊張。

    包括當年，江楚鈺瘋狂地談戀愛，到後來和卓立君走到了一起，甚至他結婚以後，卓立君去江楚鈺辦公室打架，包括江楚鈺那一對可愛的兒女，她都能清楚地說出他們的名字，知道他們的脾氣性格和一些可愛的小事。

    現在，江楚鈺突然說要離開朝勝了，顧漫兮感覺心仿佛被什麽東西拽了一把，不由自主地絲絲拉拉地疼痛起來，那一種不忍別離，而又無奈別離的感覺，讓她再一次回到了四年以前。

    在那有著鬱鬱蔥蔥青草地的運河畔，聽著濤濤不息的運河水聲，江楚鈺清晰的話語輕輕地回蕩在運河畔，“怎麽說呢？我這人啊，看著好像花花腸子，可是隻有我自己了解自己的心，雖然我談了不少女朋友，但是我這心裏，真正裝進去的——隻有一個人。”

    顧漫兮的心中又一次出現了當年那種濃重的漫天遍野揮之不去的逝者如斯的感覺。

    江楚鈺，你又要走了嗎？

    顧漫兮看著江楚鈺，呆呆地，說不出一句別離珍重的話來。

    “嗯，你都知道的。卓立君老是來打架，弄得我很沒麵子……還有，我不想入股，將來在這裏也沒前途，還不如去私企多掙點錢。”江楚鈺看著顧漫兮，把剛才宋明德反複問他，他沒有回答的話全部說了。

    “……去私企，可是你就沒工作了呀！”顧漫兮有些著急，她輕咬著嘴唇急得跺了一下腳。

    “沒事的，人各有命。”江楚鈺說著，輕輕地笑了笑，他看著顧漫兮戀家的幾根頭發，無意中粘在了她的嘴旁，他很想伸出手，為她把那幾根頭發別在耳後，可是他製止了自己的想法，站在那裏沒動。

    他看看顧漫兮平靜地說，“沒事兒，宋廠長對我還不錯，他說給我留著名額，讓我什麽時候想回來就回來。”

    “真的？！”顧漫兮驚喜地看著江楚鈺。

    江楚鈺看著顧漫兮，笑了，他伸出手，拍拍顧漫兮的肩膀說，“放心，不會有事的。”江楚鈺說著，把他的嘴湊到了顧漫兮的耳邊，輕輕地說著，“快樂一點！”

    顧漫兮的耳畔，能清晰地感覺到江楚鈺說話時恰到好處、熱乎乎地足夠溫暖的溫度，顧漫兮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暖在湧動，眼睛裏一絲酸酸澀澀的東西在不由自主地往外流，顧漫兮拚命地抑製著。

    一片模糊中，江楚鈺高大的背影逐漸淡出了她的視線。風華居首發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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