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個周末如期而至。

    周六那天蘇青由大姨付美帶著去參加相親會，付玲並不陪同。

    那天早晨蘇青起得很早，人沒什麽精神卻也不怎麽憔悴，心情算不上好，但也沒有不好。相親穿的衣服是昨晚付玲挑的，一條青綠色的細細碎花裙子。

    蘇青膚色白穿淺色好看，裙子修飾身材，可以把她並不長的腿蓋住，突顯嬌小可愛。

    蘇青下樓的時候蘇爸爸正在廚房忙碌，早餐是酒釀圓子和糯米糍。蘇青快吃完的時候付玲才從樓上下來，看見她就皺起眉來。

    “老蘇，老蘇！怎麽一大早給青青吃這種東西，你不知道她喝酒釀了喜歡上廁所麽？還有糯米糍的芝麻醬全部沾到牙齒上了，你就讓你女兒今天這樣去見人啊！”

    付玲在家素來大呼小叫，話落圍著圍裙滿頭大汗的蘇旭東從廚房衝出來，推了推沾著汗的眼鏡，愣著解釋：“我這不是看青青難得回家一趟給她弄點好吃的嘛，你怎麽了一大早吃火藥啦，孩子吃的開心不是挺好…”

    “好什麽好，開心什麽開心啊，開心就夠了啊！”

    付玲一屁股在飯桌邊坐下，她今天穿了正裝應該一會兒要去加班：“你忘記今天青青要去相親了？還難得回來一趟，再難得也要在家裏待兩個月了你昨天不好做明天不好做偏偏挑著今天做你是不是跟我作對啊，啊？！”

    “誒呦我這不是…你看你說的…”

    灶上還煮著東西，蘇爸爸拿著鍋鏟在廚房門口左右不是，蘇青喝掉最後一口酒釀，抬起頭來：“好了一大清早的吵得我腦袋疼，媽媽你這分貝能不能收一收，隔壁王奶奶說你一說話她家狗就叫。”

    付玲轉過頭狠狠瞪蘇青，蘇青咧嘴呲著一口沾滿芝麻醬的牙對她笑，差點沒把付玲氣吐血。

    “你…！”

    “汪！”

    “噗…”

    這次付玲還沒說話呢王奶奶家的狗已經叫開了，蘇青趴在桌上笑得前俯後仰，蘇旭東有些想笑又怕付玲生氣憋得表情怪異。

    對著這對沒出息的父女付玲真是要氣死，一下站起來拎包就走，蘇旭東在身後追，誒你不吃飯了啊，付玲懶都懶得理摔門就出去了。

    蘇旭東回來的時候蘇青正站在沙發後的台子邊喂烏龜，陽光從天井的綠葉間透進來，打在蘇青的側顏。

    蘇旭東一直覺得蘇青生得漂亮，結合了他和付玲的優點乖巧可愛軟軟綿綿，隻是他小小的才二十一歲的女兒，真的就要嫁人了麽？

    蘇旭東歎了口氣：“青青上樓刷牙，你大姨一會兒該到了。”

    “嗯。”

    蘇青抬頭笑笑，轉身上樓，步子不快也不慢，看不出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這樣的時候，無論是媽媽的激進爸爸的不舍還是她的心情，其實都不怎麽重要。

    蘇青心裏很明白，除非媽媽突然轉性，不然她相親的事就是板上釘釘，不會因為任何一個人的態度而改變。

    她想拒絕麽？她很排斥？

    蘇青並不知道。

    她隻知道愛情，她自己試過一次，失敗了。

    至少現在，她並沒有心情再試。

    ——

    大姨付美活躍著的相親會，在蘇青看來很像是個垂釣大賽。

    那些非富即貴正當盛年的金龜婿們就是釣手，而她們這些出於各種目的企圖嫁入豪門的女生便是魚。

    釣手的優勢在於他們挑挑揀揀的餘地很大，但是魚也有自己的好處。

    她們藏在水裏，隻有拉杆之後才現真容，到時候是扁是圓讓不讓人歡喜至少麵是見到了，按照大姨的話，隻要能亮相，百分之零點一的機會也是機會！

    清晨九點半，蘇青上席等了半個小時終於等來了“五十億”，蘇青想，她大概或許是那百分之零點兒零一…

    五十億：“你就蘇青？多大啊？”

    蘇青：“二十一。”

    五十億：“二十一？！我造，你從小營養不良是不，發育遲緩。”

    蘇青：“…”

    五十億皺皺眉：“其實我不太在意年齡的，二十五歲以下就行，所以你小並不是優勢。”

    蘇青點點頭。

    五十億似乎心情好了點，端起桌上的茶：“況且你還有很多劣勢，造不？”

    蘇青也想喝水，聽了就放下了。

    五十億的圓臉很適合苦口婆心：“你今天第一次來？第一個見的就是我？唉那當我好心就提點你幾句，你知道你這樣層次的別人見了會有什麽反應麽，會回去罵介紹人的！所以啊，小妹妹回學校上課去吧啊，少攙和不懂的東西，造不？”

    五十億就著茶噴口水的時候，蘇青仍舊正襟危坐，一句話都沒反駁。

    她其實沒什麽好反駁的，五十億隻是在用難聽的措辭講著事實，她則是用沒心沒肺的態度聽過算過，超低的期望值加上不走心，使得蘇青被一路往下壓，還能再給出點下沉的空間來。

    她低頭不動的時候，唯一認真想過的是這滿口造不造的五十億，他出去跟客戶談生意的時候，會不會也一樣這麽說話？

    看來年齡有時候同成熟並沒有直接聯係。

    蘇青的第一釣，從拉出水麵到丟回水裏隻用了十分鍾。

    十分鍾後五十億教導完蘇青，揚長而去。

    蘇青覺得，原來大姨引以為傲的富豪相親會，也就這樣。

    是啊，真正有權有勢還很正常的男人當然會去找門當戶對的富家千金聯姻了，誰還來這裏釣魚？

    自己的處境如何，蘇青想，她是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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