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直到很後來，蘇青腦子裏都是懵的。

    從那一句起，她好像回答了什麽，又像是什麽都沒說，耳朵裏嗡嗡作響，腦子裏也嗡嗡作響，她根本就沒能聽清媽媽後來又講了些什麽，全身的感覺都集中在胸口，那裏有口氣悶著，充斥著難以置信！

    蘇媽媽有些不耐煩：“青青？青青？！怎麽不說話啊，你有沒有聽見媽媽問你什麽啊？！”

    語氣難得的有些急：“我跟你說，秦槐媽媽今天打電話來的意思呢，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就等我們家的答複了。”

    “當然我和你爸爸也覺得這件事有點急了，畢竟你還沒畢業呢？不過秦家也說了，就是先領證，婚禮可以過幾年再辦…關鍵是秦槐不小了，著急一點也正常，我們家也不是不能體諒…”

    “所以如果我們家也覺得可以，小秦就預備明年三月回個國，你們先把證領了，等到時候你去了美國也好有個照應…”

    蘇青腦子裏昏昏沉沉的，耳邊充斥著媽媽的絮叨。

    她捏著聽筒的掌心裏慢慢溢出了汗，連帶整個背脊都泛起了涼，很久很久，她才感覺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這件事…是秦槐跟你說的？…”

    她一開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啞。

    “不是啊，是他媽…”蘇媽媽這時也察覺出了異樣，“青青你怎麽這個聲音啊？發生什麽事了？你感冒了？還是哪裏不舒服？”

    蘇青心底一閃而過的情緒是拒絕相信！

    領證？

    秦槐怎麽會突然提出領證呢？

    還有秦太後，她主動打電話跟她媽媽說這件事？

    怎麽會？

    怎麽可能？！

    就算，就算秦槐有這個心思，他也該，也該——！

    “…媽媽，這件事我並不知情，秦槐從來沒有跟我提過，我根本不知道。”她開口，心底這一刻突然和語氣一樣涼。

    對麵蘇媽媽估計始料未及，很是被噎了下，老半天才找回思路：“沒…沒提過？你是說小秦之前一點口風都沒有跟你漏過？”

    說著就像帶起心虛，氣勢都弱了下去：“但，但是你們之前感恩節不是還見麵了麽，那麽多天他就什麽都沒說？隻是如果不是這樣秦媽媽今天又怎麽會來電話呢？青青，會不會是小秦還是提過的，就是說得比較隱晦，你沒…”

    “媽媽！”

    蘇青陡然拔高音量把蘇媽媽打斷！

    爆嗬一聲之後聲線又急轉降下來，囁嚅中帶著說不出的黯：“我說了，秦槐什麽都沒跟我說過！這件事是他自作主張！”

    蘇媽媽不會聽不出來女兒語氣裏的震驚同冰涼。

    這或許是這個小女兒養到十幾歲，從未有過的語氣和狀態，蘇媽媽罕見的被鎮住，半晌才猶豫開口。

    “那你…你是怎麽想的啊？不願意？”

    話落卻是不等蘇青回答，蘇媽媽緊接著搶白，帶著不願被拒絕的急切和對女兒的不滿意：“青青，不是媽媽說你，這種事不是兒戲，絕對不能意氣用事！”

    “是，如果秦槐事先什麽都沒跟你說，那是他做得不對！他怎麽也應該先跟你商量過後再跟他家裏說，這件事的確辦得不漂亮！”

    “隻是青青，辦失誤了一件事，我們也不能就此就否定這整個人對不對？”

    “就說秦槐本人吧，條件肯定是很不錯的，我看你對他也不是半點不上心，否則怎麽會約他到江城玩？”

    “再者，他家裏這一次也算做得有誠意了，你也知道他媽媽是什麽人，這次能主動打電話來提親，甚至態度還挺不錯，背後秦槐肯定功不可沒…”

    “青青你聽媽媽跟你分析，媽媽是過來人，不會害你的！秦槐心裏到底待你如何，單從這些努力也可以看出來了，他是真心想跟我們家結親的！”

    “我們一碼歸一碼，就算他有些做得不好的地方，爸爸和媽媽還是覺得這門親事，是很…”

    巴拉巴拉巴拉。

    電話那頭媽媽還在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聽著聽著，耳畔的聲音就像是跟著視線一起變得模糊了，不知不覺中就有一串溫熱液體從高空墜下，在桌麵濺出幾朵透明的花。

    蘇青鼻子塞著，調整了好半天才不至於再失控吼叫出來，開口時語氣顯得無比淡漠。

    “媽媽，你是真心覺得秦家合適？”

    “我就問你一句，就秦槐他媽那個性，這種婆婆你真的覺得沒問題…？”

    蘇媽媽卻像是早就想好了說辭：“那有什麽？媽媽覺得沒什麽！秦槐他媽是極品，但你們又不和他父母住，你們不是住美國麽？”

    “就算以後要回國，他們家如果不肯讓你們單過，就媽媽做主給你買新房！怎麽也不會讓你去伺候那種婆婆…”

    ——

    很久之後電話掛斷，蘇青靜靜坐在桌前發呆。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直到背後響起趙曉純忐忑的聲音。

    “青青…你家裏出事了？…你，你是不是哭了？…”

    今晚寢室就她們兩個，她方才又哭又叫的顯然把曉純姑娘嚇得不輕。

    蘇青卻沒有力氣回答，她拿起手機看時間，晚上九點過，正好是美帝早上八點，有一整天的時間供秦槐來找她解釋。

    她直接按了關機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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