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計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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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牢中陰暗,死氣沉沉,但林沉衍那雙眸卻恍似星辰。但僅僅一瞬,那雙眼眸中的神采就完全泯滅了去,就好像那樣神采奕奕的眸光從來都不會出現在他這等生活奢靡無度之人臉上。

    攬光見他如此神情,心中有些吃不準……他到底是否如外表所現的那樣……紈絝不羈?她將手中捏著的那一串粗粗的鎖鏈一鬆,隨即響起了嘩啦啦的沉悶聲響。

    林沉衍收回目光,仰麵盯著牢房頂上,緩慢的開口道:“公主金貴,怎麽能踏足天牢這樣的齷齪低賤的地方?”

    攬光的輕輕一笑,笑聲如同是絨毛一樣輕輕的搔動人心,叫人聽聲音的人忍不住偏轉頭去,瞧一瞧她現在臉上到底是帶著何種神情。“鼠疫橫虐,林二少爺敢於這等時候呆在此處以性命等人,這等的心性實在是叫本宮的歎服。”

    那男子躺在那卻不做任何的回答,就好像是完全都沒有聽到這番話,反倒是的懶懶的打了個哈欠。

    他這種怠慢的態度,即便是將他拖出菜市口腰斬了都不足為過。

    隻是……這關頭,攬光竟也好像半分都不在乎這些。“是等林相心疼你這兒子,還是等硯芳姑娘的回心轉意?”

    這句話,才真正是叫林沉衍有了幾分顫動,那雙原本舒展的手立即抓緊了冷硬的床沿。他轉過頭來,眸間好像鬱結了一股難以言明的厭煩,“你胡說什麽!”

    胡說?

    從大長公主口中的說出的這些話又有哪一句是的信口開河的胡話?

    攬光也不回駁,隻是垂著眼瞼,居高看著他。“是不是胡說,你心中自有掂量。”她的口氣不知不覺中已如鍍上了一層冰霜一樣,“無論哪一樣,林二少爺肯用性命相駁實在……”

    “蠢笨如豬!”

    林沉衍驀然睜大了雙眼,一躍坐了起來,怒氣騰騰的看著眼前光鮮的公主。

    “公主不是要除掉在下的嗎?如今天牢鼠疫正好省了公主親自動手,今日冒險來此……”他臉上又重新帶起戲謔的笑,恍似早就不將生死擱在心上。這樣言及此而故意停頓,好像也是在回嘲著地位尊貴的明月公主。

    攬光不怒反笑的看著他,定定的看了數眼。那個念頭其實一直盤踞在心中,發芽長葉,如今正要從她的口中衝破桎梏而出,要將她的那些想法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男子。但她提了一口氣,卻是最終將這些東西都按捺了下去,

    “沒有權勢身份,你就算是死在這都不會有人知道。”她抿了抿唇,喃喃似的說了這樣一句。

    但這話卻是劈頭蓋臉撲向了林沉衍,他臉色頓時一變,“你知道什麽!”言語間,對這眼前之人已經是多有厭惡。他的手因為憤怒而握成了一個拳頭,麵色極冷。他那神情一慣都是懶散閑淡的,陡然沉了下來,倒也叫人覺得說不出俊美。

    他抬起頭,“公主來到這,難道也是因為在下的身份權勢?”

    攬光微怔,到卻是如實的搖了搖頭。“林二公有什麽權勢?……本宮來此地不過是因為你姓了那個‘林’字。”

    “你……”林沉衍被她後麵半句委實噎住了,他看著這個人忽然又覺得有些恍惚,這就是當朝的大長公主嗎?他搖了搖頭,驅散了腦中胡亂的想法,低沉了聲音,“公主有話不防直說。”

    “本宮可以給你權勢,那個硯芳姑娘也會重新回頭,甚至是你可以風光重回林府。”攬光張開瑩潤的唇,吐出最有誘惑力的言語。

    雖不是一步登天,但也早已經是扶搖直上,這種條件開出來,又有幾人能拒絕得了?

    林沉衍垂首了一會,“眼下,難道不是答不答應都由不得我了?”見攬光不語,也徹底不做旁的念想,曲指拍了拍衣裳上沾到那些草碎,“好。”

    是了,這世間有多少人能抵擋得住權勢二字的誘惑?

    攬光也從未想過這樣行為浪蕩的紈絝子弟有如何正直不屈的行為,所以見了他的轉口答應也不覺驚訝,這原本……就是早晚的事情罷了,她抿唇晏晏一笑。而林沉衍不知道從何處捏著了一根細長的草杆塞在口中叼著,一雙黑眸眯著,說不盡肆意風流。

    二人一前一後出了天牢。那天牢的入口早就已經是有眾人在翹首盼著,不知道各自懷著什麽樣的心思,見他們出來時,麵色也都些微不同。

    日光大現,攬光此後要處理的最棘手的事情……就是如何為這事情做個好交代。

    然而,還未等她走出兩步之時,一輛玄青色的馬車疾奔而來竟然破開了侍衛的阻攔,勒停在了她不遠處。從車上下來了三兩人,當先一人到了攬光麵前當先撩起衣袍,身姿優雅的跪下,“臣寧祜南參見公主!”

    那後麵尾隨之人,也隨之跪了下去,“蕭淮參見公主千歲。”

    攬光見者前頭攔路的二人,心中冷笑了起來,她垂在長袖中的指尖掐入到手掌中去。好個巧!當真是好個巧!

    她原本還不能篤定這故意在這天牢灑下鼠疫的是何人,卻沒有想到……是寧鄴侯!想要挑撥她和林相的關係的那人正是寧鄴侯寧祜南!

    攬光目光平靜的看著眼前之人,但心中卻是翻滾煎燙著一樣。不知不覺,她竟又是走進了他不動聲色布下的圈套中!

    “臣請公主將林家二公子交由臣來調養。”寧祜南擰著眉,聲音低冽如泉。他今日穿的不過是一件滾邊雲紋清水袍,更是襯得儒雅溫存。舉朝上下,他第一儒官。叫好像謙謙君子,本就不該躋身這雲橘波詭的朝堂。

    一口氣衝撞著攬光的胸膛,她原本要開口發笑,卻是被嗆到,捂著唇咳了一聲。“侯爺今日如何會有雅興來天牢?”在外,她仍是氣勢淩人的大長公主,就算是做戲,也是演得十足十的像,叫人看不出有一絲不同尋常。

    “臣驚聞故人之子囫圇牢獄……所以請公主將林沉衍交由臣。”寧祜南的這話說得冠冕,字字句句都是合情合理,大義凜然。就好像……他是特意趕來要阻止她做出什麽荒唐的舉動一樣。

    可是,她本就沒有想對林沉衍做些什麽,他又何必要做出這番模樣來?

    攬光臉上半分神情都沒有了,眼下她早已經是將這前因後果相得通透了,不覺心中發寒。她先前所做的一切,也都不過是在替著寧祜南做嫁衣而已。此番林沉衍如是被他截了去,成全的不過是他的大義,而她明月公主則又多了一道罵名。

    他這樣做的目的,也不過就是為了博林相的幾分交情罷了。與其她和林相結盟,倒不如他親自出手。

    然而,攬光不惜冒著被人行刺的風險部下了前麵的幾步棋子,又如何甘心被人破壞?

    她又為何要處處受製於人?

    攬光麵無波瀾的望著前麵二人,四年了,她事事都聽命於他,受他擺布,其實她又哪裏會甘願?

    似乎是覺察到了她的不同尋常的心思,寧祜南抬頭瞧了攬光一眼。他雖然已有三時許,但讓人看起來也不過隻有二十七八的模樣。此時那目光猶如陰毒的刀子,平時斷然不會出現在這張謙和平靜的臉上。

    可偏偏攬光是看見了,看得一清二楚,後背發毛。

    若是……若是不按著他的意思去辦,會有什麽樣的後果?

    攬光收回目光,微微斂著眼,隔了片刻功夫,她像是做了什麽重要的決定一樣,帶著堅決的神情。“沉衍是本宮的駙馬,隻怕不必勞煩寧鄴侯了。”她一麵說著,一麵側轉過身去拉起了身後不遠處的男子的手。

    這聲音並不清亮,但卻是無比清晰的傳到了在場每一個人的耳中。

    林沉衍……是明月公主的駙馬……

    蕭淮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的望著攬光。他幾乎想要一個箭步衝上去逼問她到底是怎麽回事,可到底隻是咬著牙忍了又忍。

    這話是憑空炸出的旱天雷,就連攬光自己也似乎是被這聲音也震住了。

    她此時萬眾矚目,已擲地的話也根本再沒有收回的可能。

    她親口說了……林沉衍是她的駙馬。

    這一直隱隱孕育在她心中的念頭,竟然是這樣突兀的被公諸於眾了。

    而林沉衍又何嚐不是僵了一僵,當他意識到那溫涼的手握著自己手掌的時候,幾乎就要將之甩開。可一瞬,他不知道是突然想到了什麽,竟然是安分順從了下來,微微眯著眼,跨步靠近了攬光身側。

    二人執手而立,不避不諱。

    寧祜南緩緩站起了身,一時間眸中好似有駭人的殺意,狠狠的看了一眼,竟是一句話都沒有撂下就轉身離開。

    攬光對他的懼意盈滿胸膛,搖晃著後退了半步。

    一同來的蕭淮卻沒有立即隨他而去,他佇在原地,似乎已是驚愕得邁不開步子離開。“攬光……”從喉嚨中艱難吐出來的字眼,他麵上神情複雜,但又晦澀難語。

    緩了片刻,攬光驟然回神,倏地收回了手,避開那他的目光快步朝著車上去。走了幾步,她又微側著對留在後頭的那人低喟,“還不走?”

    林沉衍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蕭淮,將嘴中叼著草杆吐了才邁開雙腿跟上去。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 ,二少爺是駙馬是駙馬!(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