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聆狠言計後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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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拂曉,攬光便已經是驅車回宮,一如往常輔政聽朝。
朝堂之上各方勢力都在不斷暗自揣測今後的局勢變化,但偏偏攬光對林相沒有任何包庇之處。反倒是又提拔了蕭氏和衛氏的幾個小輩,獨獨將閔家的摒除在外。
當日祭龍神時所下的那道旨意——讓稱病的大臣在家中養病三月已經被撤銷。如今他們閔,衛,蕭,寧四族中幾個掌權的人也都在朝堂上。
若是旁人還不知道攬光此意何為,那閔氏掌權的閔老太爺閔琨可以說是心知肚明。但偏偏這些事端都擠在了一時發生,就好像這是有人在那種策劃了許久的事情。他原本想著盧似念一死,那謠傳行刺之事也可以漸漸淡下去。
卻沒有料到夏繪又是實實在在做了行刺的勾當。這事情,本也不會讓他知道,可這天底下又哪裏有的不透風的牆?
白紗後,攬光隻是目光尋常的看了一眼幾個的朝上的閔氏子弟,到底是什麽話都沒有說。
閔老太爺這才覺得十分棘手,但他到底是年歲不小,又見慣了心計,攬光不在可此發難,他也隻可以將那心思提起,小心謹慎以後了。他總覺得……似乎暗中被一人盯上了,不由朝著左右看了兩眼,與他們身居一樣高位的幾個人精察覺了,也朝著他看寒暄一笑。
攬光雖然隔著紗簾,但身居高處,又有什麽是看不到的。她將手隨意擱放在那寬大的椅子上,噙著笑,顯得閑適而寧和。她所要的,不過就是這樣的場麵,閔夏繪行刺的事情她按下不提,就是想要讓閔家自己先亂了陣腳。如果說先前盧似念也隻是個虛幌子,可這閔夏繪卻是坐實了那行刺的事情。
“來人。”等目光掠到林易知頭上時,攬光偏過頭喚了一個小太監來,耳語了一番。 “等下了朝去。”末了,她又和顏悅色的添了一句。可那要去傳話的小太監卻是驚了又驚,心中默念不知道新駙馬不知道洞房之夜遭了什麽罪,要公主親自讓他代為囑咐林相去照應。
等下了朝,裴衾轉入到白紗帳後,見了攬光欲言又止。小小年紀,但到底是心中生著氣,立在原地紅著眼睛看她卻不肯前來。
“衾兒。”攬光緩緩起身,聲音柔婉的喚了她一聲。
裴衾一下子就嚎啕大哭了起來,“姑姑當真不要衾兒了嗎?”他說話時候整個人都因為悲傷而顫抖。
“好了好了。”攬光的聲音也不由得帶著些哽咽,“姑姑不是在這嗎?姑姑哪裏會不要衾兒?”
“嗚嗚……”裴衾難過,更加朝著攬光懷中鑽了鑽。等到那抽噎聲漸漸小了下去,他又嘟囔了一句。這話十分輕,就好像是裴衾心中的話一樣,但是她卻是一字不落的都聽得清楚。
攬光臉色霎時變化,忍了忍,她才不動聲色的問道:“方才衾兒所言……是有人同你說的?”
裴衾方才從她懷中抬起了一張粉嫩小臉,他似乎是端詳出了攬光臉上不同尋常的神色,再不肯開口。
攬光自然也不能過多去迫問,可是那些話中就是被她聽得清楚了,越發覺得心下駭人。安置好了裴衾後,她回去明月宮的路上一直心中難寧,她千萬都沒有料到,從裴衾的口中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若是姑姑不要衾兒了,那衾兒就下旨殺了林沉衍九族。
四月的天氣,宮中各處珍奇的花草都競相換了新芽。清風拂麵,都帶著暖意。然而,攬光眉眼間不自覺帶著鬱色,她抬頭看了一眼天空。隻看見,延綿不盡的宮牆,紅牆金瓦,一眼都望不到盡頭。
宮娥太監不時在其中往來穿梭,遠遠的見到了她就跪了下來行禮。他們低伏著身軀,恭卑得幾乎都將自己的額頭都貼在了地麵上。
這偌大的皇宮中,也不過就隻有她和裴衾兩個人住而已。她低垂下頭,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長睫都在微微顫動著。不過就是……衾兒怕一人生活在此處,才會說出的這番話來。
攬光穩了穩心神,繼續朝著明月宮去。她處事小心,這事雖然剛才找了借口來讓自己安心,但卻不能叫她真正的安心。裴衾是何秉性,她帶著他自小長大,又怎麽會不曉得?
怕隻怕,是有人故意利用了裴衾。
當日,攬光設計讓林相和自己站到了同一戰線,可現在……卻有人利用裴衾將刀子時刻都懸在林家頭上。好一招計後計,將一切都算計的得分豪不差,早就是將她裴攬光都絲絲嚴密、分毫不漏的控製住了。
就是這樣的心計,連著攬光自己,都不得說上一聲佩服。
她心中已經是傾向了這樣的推測,也越發生出了一股無力之感。不消去想,這又是誰人能左右影響得了裴衾呢?這天底下也不過隻有寧祜南之人而已。
算來算去,攬光終究是慢他一步。怨不得先前他態度強硬嗬責自己,但到了最後,卻又是默許了她這樣的行為。原來是他早就是捏住了裴衾的心思,寧祜南,好個寧祜南!
攬光沉著臉邁入明月宮,宮門上仍舊懸著大咧咧鮮豔奪目的喜字。她負氣一把將那紅字都撕了下來,惡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她這樣的淩盛的怒氣,叫闔宮上下的人都驚得跪了下來,不曾發出一丁點的響動來。
“這些東西,通通給本宮除了!”她聲音清亮,帶著天家的氣勢,叫人不敢不去做了。
那些宮娥太監,不敢耽擱,立即就著手了起來。
攬光在他們之間緩步穿過,直接到了後殿的庭中。而這一處閑適的地方,早就有人在等候她了。那人一襲緋紅色的宮裝,青絲垂在腦後緊緊是用了一段翠青色的絛帶係了係。
他目光微微一掃,卻是將攬光上下的看了個遍,他雖然明知道攬光此刻不悅,偏偏還不收斂起自己臉上的譏嘲。“昨日洞房,不知林沉衍可以將公主伺候盡興?”
他的那一雙鳳眼微微上翹著,聲音也似兜兜轉轉了幾個彎,單單是一句話,卻能叫人聽出好幾種不同意的意思來。
攬光動了怒,到此地也是來尋個清淨的,卻還要被這樣魔音辱耳,心中更是隱隱透著殺意。“出去。”她厭煩的吐了兩字,就連說出的這兩個字對她而言,都是費心神的事情。
這處地方,對明月宮的任何侍婢太監都是禁足了,詹春也並非是其中豁免的一人。可是他早就已經是當攬光的命令如同一句廢話,三申五令亦是不能阻止他在此處的自由來去。時間一長,攬光便也隻是由得他去了。
詹春聽了這兩個字,更是沒有將之放在心上,自然也不會言聽計從。他將手中剩餘的一把魚食一下子都撒了進去,滿滿的一把,掙得下麵得的錦鯉紛紛冒出了頭去奪食。
眉眼一轉,他又不明所以的嗤笑了一聲,拍了拍手到了的攬光的身邊。“我早就說過,林沉衍不是什麽好鳥,就算是明裏麵和林相在同一方了,你也得不到什麽好果子。”他說的時候隻是用眼尾不經意的掃了掃攬光,臉上帶著幸災樂禍的神情,“何況……一個廝混在胭脂粉中的男子,你又何必惹得一身髒。”
這話,激不起攬光半點怒氣,她自顧自的的倚在了木製的騰椅上,微微眯著眼。她頭頂上正是一大片攜英樹冠,時值花季,上頭綴滿了大大小小粉白的花朵。清風一吹,就有花瓣搖搖擺擺的飄落了下來。
早就說過……他又在哪裏一日說過這樣的話?她暗地裏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可即便是他真的說了這些事情,她難道又會去聽這樣的話?
“你可知道,汪頤死了?”
攬光用鼻音輕輕的哼了一聲,今早回宮的路上,就已經有人稟告了。前幾日受了毒後,她便一直叫人去暗地裏跟著那汪家小子,人是在昨日半夜在睡夢中被殺的。而不知為何,攬光卻好像是隱隱知道是何人的。
詹春得了這話後也沒有繼續下去,反而已經斷了說意。隻是他站在不遠處倚著身軀於假山,抱臂去看攬光,臉上帶著晦暗不明的神情。
隔了大約有一個時辰,他才再次開口,“當日你中毒的事情,小皇帝不知道。可如今汪頤之死,隻怕他會疑心你。”
許久都未有動彈的攬光忽然睜開雙眸,偏轉過來目光古怪的看著詹春,“你這是想要離間我和衾兒嗎?”
詹春釋然一笑,“哪裏用得我離間?”
“當日……”她微微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回想著那時候的情景,“斬草除根四個字可是你和我說的。”那個時候,正是他說汪家不可留下一人。不過,當日的她終究是心軟,留了汪頤這一脈血。眼下看來,倒真不如當時心狠一些。“衾兒當日知我有意全汪頤一命,就應當知道今日我不可能矢口再將人殺了。”
“是嗎?”詹春顯然不信,他臉頰邊上的青絲垂動,他更是帶著叫人挪轉不開光豔。美人如斯,可他臉上卻帶著鄙夷,目中也有幾分不屑。“怕隻怕,那有心人到時候能左右裴衾的心思。”
咯噔一聲。
攬光臉上頓時去了任何神情,她凝著眸,直直的望著不遠處的穿著女裝的少年,仿佛捉到了什麽細微的東西。
作者有話要說:收藏幾天沒動過了……日更,在榜,那是不是代表我寫崩了?飆淚啊(┬_┬)(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