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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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攬光還未到勒州,迎麵就有一隊人馬從北地倉惶逃奔來。他們衣裳破碎,竟然連著一件包裹都沒有帶,顯然是在極為慌亂中逃竄來。

    她渾渾噩噩的走一刻不停,不知道過了多長的時間,如今陡然見到流民才猝然停下了腳步。

    “怎麽回事?”攬光佇在原地喃喃自語,其實,現在她看起來和這些流民也沒有多大的區別。

    然而幾人飛快的從她身邊擦身過去,並不肯停下腳步。在他們之後,沙塵滾滾,有什麽在追趕著他們而來。

    攬光眯著眼,烈日奪目耀眼。她的唇早已經失去了原本的滋潤,幹涸的如同是一朵枯萎的花,但在這嚴峻的環境中仍然是堅韌生長。

    她猛然伸手去拽住了一人,腳下虛浮,竟然被他帶著走了幾步出去。

    “你拉著我幹什麽?”那人如驚弓之鳥,臉色大變了起來,奮力的甩動著手臂想要甩開勒住他腳步的人。

    攬光目光頓時冷得如同冰刀,她看著他,冷冷地低喝一聲:"發生什麽事情了?"

    這帶著寒意得聲音中隱隱透著威壓,那人心頭一跳,當即好像屈服一樣軟了下來。“是……是鄂多村被攻占了。”說著,他看著攬光,惴惴不安的咽了一下口水。

    “鄂多村?”攬光聲音略微提高了一些,看著的那人,逼問著道。而眼見後麵的揚塵越來越靠近,那人心中焦急,急躁著說道:“是景拂夫人,景拂夫人原本讓我們靜心呆在那,可如今……可如今那些個蠻夷都攻了進來,我們什麽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嗚……”

    他說到了心中的傷心處,身為男兒卻仍不住哽咽欲要哭。

    攬光心中一震,稍一分神,手上的力氣小了,那人就順勢從她挾製下跑了出去。不出一會,那十數人就都從她的身邊跑了過去,隻有她一個人,迎麵對著那揚塵而來的追兵。

    原本,她勢單力薄根本不適合直麵這些人,更何況,來人若真是那些攻入了勒州的蠻夷,她這也不過就是自尋死路罷了。可到這個時候,攬光隻覺得自己的雙腿好像被定在了原地,生出根係深埋入地底,她好像再挪動不了步子。

    這一日,她孤身一人走了許多,一旦停了下來,才陡然發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了。

    馬蹄聲漸漸近了,這早已經是不是白猊丘的沙丘,而黃色的龜裂的地麵上,以為烈日的炙烤也隻有幾簇矮灌在生長著。

    她要入城,不能永遠徘徊在城外。

    終於,在逼近的沙塵中可以看見的策馬而來的是五六匹黃馬,馬上之人見了攬光紛紛勒停了下來,在她身邊包圍成了一個圈子,像是在仔細打量他到底是什麽人。

    高頭大馬環視之下,更加顯得立在中間的攬光羸弱得不值一提。

    “你是什麽人?”其中一人拿著馬鞭的手柄居高而下的指著她,端倪著問道,停頓了會,他又繼續問道:“怎麽會在此處?”

    攬光抬起頭,雙唇半開著,卻沒有直接回答這話。茶色的眸色似乎比往日要來得更加的深,近乎褐色。而從這眼眸中流出的視線卻越過他們,徑直朝著北邊的地方看去。

    天空並不是湛藍色,而是灰蒙蒙叫人看了都覺得的會鬱上一層不快。而就在那迷蒙的地方,勒州的城池就矗立在那裏。

    那些原本穩固得難以摧毀的城池,如今卻將不費一兵一卒就淪落在蠻夷手中!

    她氣息不定,身體中好像反複翻滾著一盆被燒得滾燙的油,漫入到她的四肢百骸,這滋味……比那魘病也不遑多讓。沉寂了會,攬光才從自己的思緒中反應了過來,她再抬起頭的時候,原本圍著她的六七人已經是離去了大半。餘下的一兩人詢問了她半晌,不見她回答字言片語,也早已經是瀕臨暴怒。

    攬光抬眸在他們二人身上掃了一掃,心思微沉,這二人,並不是匈奴的裝束。隻是她越發不明白,同是大膺子民,這個時刻他們又為何要如此凶神惡煞的去追那幾人?

    難道……這些人都已經是叛投蠻夷了?

    “媽的,你到底是說不出!”當中略微黑一些的不耐煩起來,將手中鞭子揚起又狠狠的落在攬光身邊的地上,威嚇著她。“小娘皮,再不說老子就真的要扒了你的皮了!”

    “你們……你們是景拂夫人的手下?”她甫一張口,不是回答而卻是發問。

    那兩人顯然沒有料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遲疑了一下才緊接著道:“老子是誰用不著你來管。”不危p患胺臘胃吡鬆浚釁悖負踅說畝ざ頰鸕糜行┓8邸

    攬光斯條慢理的揉了揉,從容自然,好像從未將他這樣的震怒放在心中。不待那二人再有任何開口,她已經是開口說道:“我要見景拂夫人。”

    那人見她說得這樣理所當然的模樣便忍不住嗤笑了一聲,“你以為景拂夫人是你相見就能見到的嗎?”原本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身邊另外一個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人卻伸手拉了他一把,意有所指的橫了他一眼。緊接著,那人的目光又在攬光身上掃視著。

    “你要見景拂夫人?”

    攬光直直的看著他,從唇中清晰的吐出了一個“是”字,她神情堅定,必然不會有人將她這話當做玩笑話。

    那人思量了數番,竟然是毫無征兆的鬆了口,“好,既然你想見景拂夫人自然可以,不過你總要隨著我們回陣地才是。”

    “可這……”他的同伴驚詫,剛要出口阻止就被人揮手製止了。

    攬光噙著嘴角,似笑非笑的應了一句的“自然”。

    那人頓時有股不安在心頭一閃而過,但也緊緊是一閃而過而已。他傾身伸手到攬光的麵前,示意她坐上自己的馬背。

    雖然勒州已能看見,可若是徒步前去,又不知又耗去多少時光。攬光默然,借著他的力道一躍翻身坐上了他的馬車。

    “走。”那人臉上蒙著圍布對著之前那麵容稍微黝黑短促的說了一聲後,就調轉了馬頭,策馬去勒州去。

    馬上顛簸,加上揚起的塵沙環伺周圍,一張口入喉的都是滾燙的砂礫。

    這些人,雖然可疑,可這個時候攬光仍然涉險同他們一道走,無非也是因為……形勢緊急,再禁不起耽擱了。

    勒州明明就在她的眼前,而她卻是有一種怎麽都走不近的錯覺。攬光斂了斂心神,此去隻有她一人,她也隻能事實都小心了。

    不過半個時辰,他們已經是經由一道小門入了城。而與她之前所想不同的是,城中仍然有行人往來,臨街而立的鋪子雖然有全部開,但也沒有到滿城蕭瑟的地步。

    僅僅能從街上來回巡遊的士兵身上看出些不同尋常的森嚴警戒。

    兩騎入了城之後絲毫沒有放緩速度,轉了幾轉之後在一塊空地前麵停了下來。那空地之上建滿了營賬,顯然是有軍隊的駐紮在了這城中。

    經過了層層防守,麵上帶著圍布那人忽然伸手將攬光從後背上揪著推送了下去,仍由其摔落在地上。他一改之前的平和,冷笑了一聲,對著周遭的人道:“將這人抓起來。”

    同來的那個麵容較黑之人這才放鬆了下來,大笑著拍了拍那人的肩膀,“我還以為你真要帶她去見景拂夫人。”

    那人瞥了他一眼,眼眸中精光一閃,“她可能見過那群流民你以為我能放過她?”

    攬光伏在地上,手肘撐著地麵處一片火辣辣的疼,她低垂著頭,聽到這樣的話目光驟深。而這兩人,雖然聲音說得及其低,但叫交談的內容卻是分毫不落入了攬光的耳。

    “那為何不……?”話中透出殺意。

    “這人古怪,說不定是那人派來的細作……先關起來再說。”那蒙著圍布之人斷然截斷了話,顯得有些不耐煩的騎馬走開了。

    攬光被人左右駕著拖了起來,拖入都了一處荒置的營賬中,外頭又有人把手著。她抬頭看了一眼外麵,士兵往來,卻全都神情肅穆。方才種種在她的心中重新掠過了一遍,有許多……不對勁的地方,但她一時又說不出為何不對勁。

    勒州的形勢……好像並不如那道奏折上說的那樣簡單。

    攬光凝神去思量這其中到底是有什麽不尋常,原本到了勒州就應當和景拂夫人會麵,而這個時候,她卻將這心思無聲無息的按捺了下來。

    過了片刻,外頭響起一陣戰鼓的聲音,鼓聲連綿不絕的飄來,好似有千軍萬馬就守在他們不遠處,隻等著將這地方夷為平地一樣。然而,她從營帳看出去,這處軍營中卻一如之前的有條不紊,絲毫都不將這喊戰的鼓聲放在眼中。

    攬光此時站近了營賬門口,縱目看去,正好能看見聳立在遠處的高大城牆。她曾經仔細看過勒州的分布,這座城池的構造可說是萬中無一。整個城池被分為北、中、南三塊,城中築有兩道直逼雲霄的城牆將之分成了三個區域。

    而這座城池最頂端上一應插放的青色旗幟,足可證明這是第二道城牆,而她所在的是勒州的南城。

    忽然,她雙眼瞪圓!不對!不該是這樣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