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追,殺手,吐推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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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道下意識的抬手一擋,指縫空隙卻投下了另外一道背光的人影。他將手挪了些許,著實是吃了一驚,“公主?”

    正是攬光。

    昨日後半夜的一聲巨響,幾乎是將整個摧澤都震醒了,林沉衍警醒窗邊看了一眼便道是官府衙門那出了事情。整個牢獄都恍似塌陷了下去,殘垣段瓦間又燃起了滔滔火焰,他二人立即起身前往。

    短短半夜就發生了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攬光擔憂崔道,他們一行人進入不知如今情狀如何。最終,卻是林沉衍發現了端倪,又立即著人調來了摧澤的水文暗河圖誌,推測一番才追來。

    崔道一聲喚出口,他身旁隨行幾青年也全都怔住,愣了會才全都膝跪見禮。原來,那幾人出了水麵見崔道沒有追上心知不妙,又立即折返了回去。潛行入水才發現崔道已經被水流衝了過來,隻是失去意識如浮萍一般在水中翻轉。而他的腳踝被另外一人死死抓住。幾人不敢耽擱,合力將昏死過去的二人拖出了水麵。正這時候,見十數人策馬沿河岸而來,為首二人氣度不凡。方當此時,崔道轉醒了過來。

    攬光視線在幾人身上看了一道,道:“都起來,外頭一切從簡。”她見崔道臉上神情驚詫異常,大有些不尋常的跡象在裏頭。

    崔道的眼神由震驚轉為驚懼,緘默片刻,終於開口道:“公主為何……為何會出現在此地?”

    攬光見他詢問的語調都有些不尋常,悠悠一聲輕笑,“崔大人此話何解。”

    崔道目光直直的盯著麵前那人看,躊躇又遲疑說道:“公主……為何不在宮中?”他的話說得異常艱難,隻好像自己記憶都出現了偏差,眼下一切都在推翻之前所見。

    攬光心中咯噔一聲,再看他臉色並非一般的慘白,心道難不成子在宮中另有一個自己不成?她正要開口,卻聽崔道又繼續道:“臣來摧澤之前,曾進宮親自向大長公主回稟過此事。”

    “……親自?怎麽個親自法?”攬光怒極反笑,語調也越發柔軟了起來。

    崔道知此事事關重大,一字一字肅然回道:“臣忽聞公主回宮也很是驚訝,正借了摧澤之事入宮,公主談吐如常,又和皇上一處飲膳,並無……分毫不妥之處。”

    攬光這才心頭猛遭一擊,連崔道都看不出那假冒之人的差別,可見……可見這事情是有人早做了打算。這麽早早備下替身……除了寧沽南大約也不會有旁的人了。她萬萬沒有想到,有自己這麽一個傀儡不夠,他竟然還想要徹底控製大膺麽?

    攬光說不出話來,猶立寒風之中遍體刀割,裴衾還在皇宮與那替身日夜相伴。寧沽南野心至此,下一步……會不會也弄出個假皇帝來?攬光不敢去細想,她暗暗握了拳頭,指甲嵌入掌心的肉中才勉強鎮定了一分。

    短短對話,在場另幾人卻早已經聞得其中厲害關係。

    “這人倒是喝了好一飽水。”林沉衍在三五步外忽然出聲,踢了一腳被從河裏撈上來的“魯神仙”。之前死死扣住崔道腳踝不放的,正是此人。他本不是須發皆白的老者,如今在水中一泡,顏色化去漏出花白發絲,卻是個四五十的中年人。

    他腹腔中都是河水,被林沉衍一踢登時吐一大口,人卻不見轉醒。

    “駙馬……”崔道這才發覺林沉衍也在此處,立即想要行禮,卻隻聽林沉衍道:“公主都說無需如此了。”他這樣說話,倒是比往日寬厚平和上許多。

    日光漸亮,此地雖然偏遠,但位臨水渠,仍然有不少農田。往來農夫扛犁牽牛經過,不免側目。何況崔道幾人仍然穿著素白孝服,實在顯眼。

    “咱們先找個地方再說。”攬光說完,立即有人勻出了幾匹馬給了崔道等人。林沉衍又一指仍然昏死的“魯神仙”,“別把他給落下了。”

    有了之前崔道口中的消息,攬光並不立即折去京都,而是在京郊一處農舍中借宿。隻是他們一群人並不在少數,免不了要幾人一間打通鋪。

    此處距離京都城門近得很,若是天氣好些甚至能看得見城門上的字。越是離得近,攬光就越是覺得周身都被勒得生疼。隻消一踏入城中,隻怕凶險更盛與往昔了。如今又有了個新的傀儡,那麽她這樣傀儡又有何優勢可言的呢?

    寧沽南……恐怕當初肯放她出京,也就早做了這個打算了……會不會,當初出了這座皇宮,她便再也踏不進去了?

    才剛落腳,崔道便立即來見攬光。自從她出京至今,朝中雖表麵無甚波瀾,但他卻隱約察覺……恐怕一切都已經天翻地覆了。此時院中隨行往來,但站在一角閑看幾株庭花的隻有他二人。

    攬光微不可問的歎了口氣,且說了聲:“你今日已受波折,暫且休息一番再和我商討日後對策。”

    崔道喉頭微動,才剛要開口言語,卻覺外頭人影晃動,寒光逼人。“有刺客!”刀光劍影之間,已經有血氣彌散。好在,他們才方落腳,林沉衍便安排人輪流值宿守衛。同行的侍衛聞聲盡數出動,並未讓刺客近身,都逐一擒獲了。

    然而,還不待押至攬光麵前,那些刺客就都吐了濃黑毒血身亡了。

    林沉衍從裏間出來,目光冷淡似的在那幾具才剛咽了氣的屍體上掃了一眼,“都是死士。”這種被派出的殺手,一旦失手便會即刻咬碎藏在牙內的毒丸自盡。“拖出去,處理了”,他又沉著的對著周圍的人吩咐道。

    “崔大人……有人容不得你呀……”

    崔道聯係之前自己身上的事情,已經猜到了這些死士是來取自己性命的了。之前,他雖然猜到了用火藥轟地牢有可能會導致後麵石牆崩塌,可最後來時鐵門處傳來的火光卻是證明了有人想封住他的退路。好在,他原本計劃便不是沿原路折返。而眼下,殺手隨行而至,隻證明了的的確確有人要取他的性命。若不是早些遇見了攬光一行,隻怕也早就命喪他人之手了。

    “哈哈……”崔道慘笑一聲,也隻可能是宮中派出的殺手了。往日他行事周密,此次出來調查這件事情更是事關緊要不敢過多聲張,隻稟告了宮中那位假公主一人。此時看來,誰人要殺他,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崔道深吸了口氣,噗通一聲跪了下來,對著攬光拜了一拜道:“公主,臣經曆今日種種,已有些當日皇宮走水一事的推測,隻是這……這推測委實荒唐,臣原本猶豫不敢說……然而,臣又怕臣若是今日不說,這幾年心血便是付之一炬,再沒有開口的機會。”

    攬光不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麽,但見他神情肅然之中又帶了幾分鬱鬱不安,隻好像若非是這件事情一激,他也並不會在此時說出來似的。

    到底是什麽事情……會讓向來直言不怠的崔道這樣忌憚猶豫。不知為何,他還沒開口,攬光卻又不自覺地想到了姆媽說的那句話——你可知……你父皇的野心?!

    眾人已經盡數退下,攬光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示意了林沉衍不必退讓。“你說吧……”想了想,她又添了一句道:“什麽事情,都但說無妨。”

    到了這個檔口,崔道更加是臉色鐵青,“臣來此處,是因為幾月前聽聞了一段兒歌。起先,臣並未在意,後來發現,那歌中唱的居然是十幾年前宮中的秘事。這事情知道的人甚少,就連臣也隻是因為調看過密宗檔案才知道此事。這歌謠就是從這魯老頭的口中傳出,然而,臣一番調查之後才知道,這魯老頭根本不會算卦。之前的散懶老漢會成為算卦神手,不過是因為有人在背後指點。”

    “臣派人秘密跟蹤了兩月有餘,也不見他和外人有任何的異常接觸,偶然之下才發現……此人深諳馴鼠之道。每日晚上,皆有老鼠往來他的屋子,那老鼠去的竟然是摧澤的牢獄。”

    “臣又去查摧澤的牢房,除了查出牢房上下兩層,並無其他異常,加之此地少有見血命案,牢中所拘之輩也都隻是一些雞鳴狗盜之徒,實在無甚可疑。可這魯老頭的卦象也愈發靈驗,不像作假。”

    崔道言及此時,略微頓了一頓,“世間如此靈驗的占卜之法,我隻知道十幾年前的大祭司才能有這種幾能通曉天地的占卜之數。”

    崔道說著,眯起了雙眼,好像在遙想當年那位大祭司的風度,然而那個時候他也隻是個埋頭苦讀的小兒郎,雖然聽得多了,但那樣的人物到底不是當時年幼的他能接觸得到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