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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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芍在見過張老的當天淩晨就離開了,約定月底再見。她按時給莫非打了電話,電話接得很快,隻是裏麵女子的聲音依舊一板一眼,“你很準時,一分鍾也沒有早。”
夏芍咬了咬唇,這話怎麽聽著這麽別扭?應該是誇她吧?嗬嗬。其實,她從張家樓出來的時候就給徐天胤打過電話了,跟他說了與張老相認的事,並表示會在月底出席玄門的風水師考核,會會玄門的弟子,也看看他們的水準。對此,男人似乎很擔心她,沉默了許久,才說了簡單的三個字,“要小心。”
掛了電話之後,夏芍這才給莫非打的電話。之前因為怕他們夜裏在李家大房二房家裏“幹活”,貿然打電話會壞事,於是她才看著時間,準點報平安的。
“事情安排好了,我們會對你說的三人進行監視,一旦有證據就會找你。”
“嗯,我還有件事請你們幫忙,幫我再弄件易容的麵具,不起眼的容貌最好。”夏芍打算跟張中先一脈的人去參加風水師考核,自然不能以真麵目見人。而她給李卿宇當保鏢的模樣已被餘家的人見過了,自然不能頂著這張臉去。
“好,三天後你來取。”莫非說完便掛了電話。
三天後,夏芍依舊是等夜深了,才從窗戶溜出李家大宅,來到了莫非和馬克西姆租住的老舊房屋。
屋裏,高大的男人正一臉無聊地在沙發上玩著自己的軍刀,見夏芍進來忙把軍刀寶貝地收起來。夏芍看了看,發現屋裏比上回來時,多了三套監控設備,屏幕畫麵竟然有二三十台,裏麵放的正是李家大房和二房家裏的畫麵。客廳、臥室、書房、廚房,連浴室的畫麵都有,雖然不知道兩人是怎麽一夜之間做到這些的,但顯然他們是有自己的法子的。
夏芍見此時畫麵裏,李家人都在熟睡中,但李家三代李卿涵和李卿馳似乎都不在家中。
“李卿涵在外頭有兩套公寓和一套別墅,李卿馳在外頭也有一套公寓和別墅,他們兩人不是每天都回家住,也不是每天都回公寓,有時會住在公司裏。關於他們兩人的住處和公司的休息室,這三天我們也安了監控設備。但他們兩個現在都還沒有回家,也不在公司。現在的時間是淩晨零點九分,按照我們的調查,忙完公司的事之後,李卿涵習慣去酒吧喝酒,李卿馳習慣與朋友出去兜風。在李卿涵常去的這家酒吧裏,現在還沒有發現他的身影,而李卿馳與朋友賽車兜風,地段不定。”
見夏芍看向監控的畫麵,莫非便指向其中的一些屏幕,對夏芍說道。
沒想到他們三天內把事情安排得這麽穩妥,夏芍也有些驚訝,這兩個人還真是很專業。
“這裏有你要的東西,你看看,這裏麵的事有點可疑。”莫非轉身遞來兩樣東西給夏芍。
夏芍一愣,見莫非手裏拿著兩樣東西,除了一件易容的麵具之外,還有塊錄影帶。夏芍接過錄影帶,當即便放了看了一遍。
監控畫麵裏是李家大房的書房裏,時間應是晚上,李伯元的長子李正譽在書房裏看書,妻子柳氏敲門進來,帶著二房的媳婦舒敏,舒敏進來之後先跟李正譽客氣了幾句,然後便表示有私事要談。柳氏麵有擔憂之色,顯然對丈夫和妯娌獨處有些怪異的表情,但她很通情達理,送了咖啡進來,就回避了。
舒敏坐在書房的沙發上,說起了話,“大哥,我就開門見山了。這兩天卿宇已經在公司開始接手交接的事,對此,你有什麽看法?”
莫非和馬克西姆裝的監控設備很高清,聲音也清晰,連李正譽合上書抬眼之前輕輕蹙了蹙眉頭都看得清清楚楚。
李正譽抬眼的時候,已經笑了起來,有些憨厚,“弟妹這麽問是什麽意思?董事會已經通過了卿宇任集團總裁的決議,董事會那邊我也疏通勸服過了,我的態度很明確了。既然爸看好卿宇,那咱們當子女的,就隻能支持他的決定。”
“大哥孝順,這我知道。我們正泰也是孝順,對爸的決定沒有二話。不過,今天爸不在這兒,有些話就是咱們兩家之間說說,所以我就說句心裏話。爸的決定從子女的角度上講,我也沒意見。可從我為人母的角度上講,我就有點意見了。我們家卿馳雖說是魯莽點,可你們家卿涵可一點不比卿宇差啊。卿宇繼承了李家,以後他這一脈的人就是正統,可大哥你才是李家的長子啊!你是孝順爸了,可卿涵本來應該接你的班的,你叫他心裏怎麽想?”舒敏言辭並不激烈,臉上甚至含著笑。
“卿涵那邊我問過他了,他沒什麽意見,卿宇在公司的成績確實比他好,他自己也承認有不如人的地方。孩子都這麽說了,我這個當父親的還能說什麽?弟妹,你的心情我能理解,當父母的,哪有不為孩子好的?我知道這件事你們家卿馳一定心裏不服氣,你回去好好做做他的工作,實在不行,你讓他來我這裏,我這個當大伯的開導開導他。”
李正譽說話滴水不漏,聽得舒敏眼一垂,眉頭輕輕一皺,再抬眼時仍是笑著,不過語氣卻變了。
“行了,大哥。你也不用在我麵前裝這些了,我倒是挺佩服你的,咱們李家就屬你能忍。不過,大哥的那些如意算盤別人不知道,我可是清楚的。你那麽積極地說服董事會,現在外頭哪個不說你心胸大度?你倒是賺了個好名聲。等到時候卿宇一死,你在公司萬眾歸心,誰還能阻止你繼承公司?爸就是再有別的提議,董事會就第一個不同意!”
“你這話什麽意思!我好心好意給卿宇疏通董事會,我苦心還落不下一句好話了嗎?!誰在你麵前嚼舌根?誰允許你心胸狹隘,胡亂猜測的?”李正譽一聽這話就拍了桌子,這個表現一直很憨厚老實的男人,此刻麵露怒色。
“是不是胡亂猜測,大哥心裏有數。不過,如果我是你,我就不會找沈老大那種在三合會有些根基名望的人來辦事。我會找個小混混,錢給的不用太多,事成之後也不怕被他訛上,處理起來容易。”舒敏笑意頗深地看向李正譽,看著他眼底一瞬間驚駭翻湧,眼底笑意更深,她起身往李正譽書桌上輕輕放了張紙條,往前優雅地一推。
“大哥,你也不用懷疑我幫你目的。你也知道,我跟伊珊珊從一開始就不和,我不會讓她踩在我頭上的。這件事,總歸來說對我們兩家都有好處,大哥還是好好考慮考慮吧。”
舒敏優雅地一笑,說完便提出告辭,離開了李正譽家裏。
她剛走,李正譽的妻子柳氏就進了書房,見丈夫氣得一把將書都推去地上,便目露擔憂,“我在門口都聽見了,老公,你不會真找人想對付卿宇吧?你可別犯傻,那是犯法的事!我知道你心裏肯定不舒服,但爸已經決定了,你就別……”
“行行行,我知道了!”李正譽有些煩躁地擺擺手,但話一出口,他也感覺自己的態度不太好,於是這才緩了緩神色,把妻子攬來身邊,安撫道,“舒敏向來心機深,都這麽多年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可她說,你去找三合會的沈……”
“她知道什麽?那是卿涵晚上去酒吧喝醉了酒,跟人話不投機打了一架,傷了三合會的一個人,正好是沈海手下的,我去跟他要了點情麵,就這麽簡單。”
“真的?”柳氏看著丈夫,明顯不知該不該信。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結婚這麽多年,我對你怎麽樣,你還不清楚?”李正譽笑看向妻子,眼神真誠。
柳氏這才被他說服了,又問道:“那她還叫你考慮什麽?”
“她給了我個號碼,上麵沒寫人名,我估計不是什麽正經人的號碼。”
“什麽?”柳氏變了臉色,在丈夫的書桌上找到紙條看了看,確實沒有人名,隻有打印機打下的一串號碼,“你可千萬別打,不然咱們家就說不清了!你看這事……要不要跟爸說說?”
李正譽笑著把妻子攬入懷裏,“這事你別操心了,你以為我不知道她把號碼給我是什麽意思?舒敏心思倒深,拿捏起我來了!她這是明擺著把我當槍使,事成之後,她攥我一個把柄在手,再拿來要挾我,公司到時候就是他們家的。嗬嗬,好算盤!隻不過,她拿捏錯了人。我可沒有害卿宇的意思,這紙條上麵什麽也沒寫,就算給爸,她也會推脫掉,搞不好反咬一口說我們害她。我看,還是不給爸的好,別到時候事情不成,惹我們一身腥。你就放心吧,我覺得她不敢動手,畢竟是女人,心腸狠了點,膽量卻是沒那麽大的。”
“那卿宇……”
“卿宇身邊爸給他請的職業保鏢呢,你擔心什麽?大不了我去找三合會的熟人說說,出點報酬,讓他們再注意著卿宇的安全就是了。”
柳氏一聽丈夫這麽不避諱地說三合會,這才徹底放了心。抬眼間,便見丈夫看向自己,眼裏含笑,有些感慨。
“唉!人家說,娶妻當娶賢,這話一點也不錯。老二倒是個老實人,可惜他老婆心機太深。不像我,娶了你這麽個賢惠的,想犯錯都不行。”
柳氏頓時鬧了個紅臉,她保養得好,四十來歲,看起來就是個三十出頭的女子,這一笑頓時有幾分嫵媚和羞怯,仿佛年輕時候。李正譽頓時眼神亮了亮,伸手去拉妻子……
錄像的畫麵就到這裏便停住了。接下來後麵的事,想必便是夫妻之事,不足為外人道。
看著黑下來的屏幕,夏芍低垂著眼,唇角笑容怪異,頗為感慨。
真是演技派!也不知道李卿宇的命是好還是不好,遇見這麽個大伯。
“就沒有受過專業訓練的人來說,這演技算不錯了。不過,痕跡太明顯,表情不協調,肌肉過於緊張。”莫非把帶子遞給夏芍,如此評價。
夏芍哭笑不得——姑娘你好嚴格!這樣已經很難判斷了,你還想他怎麽樣?
“就目前的監控帶子,證據稍顯不足,過兩天再有消息,我會聯係你的。那條手機號碼我拉進距離看過了,我們會查查這個人的。”莫非道。
夏芍卻搖頭笑了笑,“這已經足夠了,我打算拿回去給李老看看,讓他召集家庭成員,把這卷帶子放出來看看。”
“嘿!那怎麽行?”馬克西姆從沙發上坐直起來,人高馬大的他即使是坐在沙發上,塊頭之大,都給人一種壓迫感,“你沒有聽莫說嗎?這卷帶子證據不足,你這樣叫打……打草嚇跑了蛇!”
“打草驚蛇。”莫非回頭糾正。
“對,就是這句!你這樣,他們知道了我們在監視他們,還讓我們以後怎麽監視?”
“我很希望,你們以後可以不再監視。”麵對馬克西姆的不滿,夏芍笑意從容,但說出的話卻讓他一愣,明顯沒聽懂。
夏芍卻看著他,淡淡笑道:“這不叫打草驚蛇,叫敲山震虎。”
“蛇跟老虎有什麽區別?”馬克西姆顯然不懂這兩句話之間的區別,但莫非懂,她頓時便看向夏芍。
夏芍看了眼手中的帶子,目光複雜,笑容卻是柔和的,“現在一切都還沒有發生,不是很好嗎?我當然可以等他們動手,抓個現行。但那樣的結果對李老來說未必是好的,罪行已經犯下,罪證確鑿,兒孫麵臨謀殺指控,親情敗落,外界唏噓……我想這對一位遲暮之年的老人來說,是最不想看到的結果。現在就把這卷帶子放出去,敲一敲這些人,告訴他們現在收手,一切都還來得及。隻要懂得收手,名譽、地位、家庭、自由,什麽都不會丟。我想,如果結果會是這樣,那麽對李老來說,會是最好的。”
夏芍這也算是為李伯元著想,報答老人在餘九誌的事情上肯幫她的恩情。
馬克西姆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看她,莫非則看向夏芍,眼神略深。
兩人都不開口,夏芍把帶子和麵具都收好,“當然,這幾天還是請你們繼續監視,月底我可能要離開幾天,到時我引薦一下,李卿宇的安全就請你們代為保護幾天了。”
說完,夏芍便拿著東西離開了。直到她走後,屋裏還是靜悄悄的,過了一會兒,馬克西姆繼續拿出軍刀來耍,咕噥一聲,“這女人現在又好心腸了,當初拿我當墊背的時候怎麽不好心?”
莫非看他一眼,表情嚴肅,“她是我們的雇主,背後不要談論雇主是非。”
……
夏芍拿著錄影帶回到李家大宅的第二天一早就把帶子交給了李伯元,李伯元看後大怒,抖著手一拍桌子,“混賬!管家!把他們都給我叫回來!”
李家大房二房被叫回來的時候,李卿宇正在公司,李伯元也是有意瞞著他,不想讓他麵對這卷帶子的內容。李卿宇的父母也沒被叫回來,以兩人的性子,知道這件事必定大吵大鬧,李伯元對三房兒子兒媳的性子還是清楚的,因此也瞞著他們,沒叫他們回來攙和。
李正譽和柳氏帶著兒子李卿涵,李正泰和舒敏帶著李卿馳來到大宅的時候,被管家請去了書房。
書房向來是老爺子叫兒孫訓話的地方,兩家人一聽去書房,都互相看了一眼,各自心中直跳。
待到了書房後,看見李伯元沉著的臉色,兩家人又是心下跳了跳。然而,等李伯元讓管家把帶子放出來之後,兩家人的心就跳不起來了。李正譽和舒敏的心都像是要驟停一般,尤其是舒敏,臉色煞白!
她第一個看向李正譽,以為是他在家裏安了監控,故意揭發自己。而李正譽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裏去,他雖然一直沒露出什麽馬腳來,後麵也編瞎話把妻子糊弄了過去,但——是誰在自己書房裏安了監控?!
老爺子?
李卿涵和李卿馳兩個小輩兒也沒想到兩家長輩之間發生了這種事,頓時看向各自父母。
二房的李正泰先反應過來,氣得渾身發抖,臉色難看地看向妻子舒敏,“你幹的好事!你怎麽解釋!”
“我、我……”舒敏百口莫辯,腦子裏還發懵著,但一眼看見李正譽,忽然就目光一閃,一指他,控訴道,“這是大哥設套害我!昨晚明明是大哥叫我去的。”
“你血口噴人!”李正譽一驚,大怒,忙跟李伯元解釋,“爸,錄像裏你也看見了,我是一心支持您老的決定,一心為卿宇著想!兒子是什麽性子,您老不清楚?您可不能冤枉了我。”
“是啊,爺爺。”李卿涵少見地開了口,看了父親一眼,“我爸說的沒錯,那晚我是在酒吧喝多了,跟幾個人鬧得不愉快,沒想到裏麵有三合會沈海手下的人,我爸是幫我出麵調解的。”
李正譽點點頭,暗地裏卻垂眸,不著痕跡地看了兒子一眼。
李伯元怒色不減,看著自己的兒孫和兒媳婦,心中卻是悲涼——誰有心害孫子李卿宇,他早就知道了!夏芍和餘九誌兩人的話,分毫不差!眼前在自己麵前站著的,都是自己看著長大、寄予厚望的兒子孫子,如果不是知道誰包藏禍心,僅僅用眼去看,還真是分辨不出來。
這就是豪門家族的悲哀……
家門不幸啊!
但,夏芍把這卷證據明顯不足的帶子交給他,他也知道她的苦心。今天把這卷帶子放給他們看,希望能在他們心頭敲一敲,現在收手,以後他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兒子還是他的好兒子,孫子還是他的好孫子,兒媳也還是以往那個知書達理的兒媳,他隻當她是為了她兒子一時鬼迷心竅,生出錯心來。
至於小芍子,他承她這個情!也希望兒孫以及兒媳能及早回頭,不要悔恨終身!
這卷帶子,李正譽因為隱藏得好,沒有證據證明他有害李卿宇之心,但舒敏卻是露了底,想抵賴也沒辦法。她見李伯元怒瞪著自己,連丈夫都用陌生的眼神看她,兒子更是盯著她沒說過話,頓時便臉上漲紅,呼吸急促,索性一咬唇,心一橫,認了!
“對!是我說的,那又怎麽樣?誰敢說我說的不是實話?三房本來就沒什麽本事,卿宇就是命好,出生的時候剛巧碰上媽過世,爸那時候正心情低落,一聽說卿宇出世就天天說這孫子是媽送來安慰他的,這才趕緊接了回來。要不是這樣,就憑伊珊珊三流戲子的出身,她能進李家大門?要不是這樣,爸能把卿宇當個寶貝,從小教養在身邊?”
舒敏嘲諷一笑,直視李伯元,“嗬!爸,你也摸著自己良心問問,你什麽時候對卿涵、卿馳那麽好的?都是你的孫子,卿涵還是長孫呢!”
“二嬸,你為卿馳我能理解,可是請你別把我扯進來。”李卿涵垂眸道,對舒敏的那番話看不出心裏作何感想。
舒敏怒極反笑,“好!好!我不說你!就當你小時候我白疼你了,你們一家人就裝吧!我現在就說我兒子,我們卿馳哪裏差了?他就算性子急點,那不是因為年輕麽?再說了,還有我們家卿朗呢!他在國外讀書,天賦也不差。爸,你想立能的話,怎麽也得把幾個孫子輩的孩子都考慮進去吧?”
“你給我閉嘴!”李正泰氣得臉上漲紅,怒瞪妻子,“我跟你說過了,不爭繼承人!不爭繼承人!你怎麽就是斷不了這個念頭?你自己的兒子自己不知道合不合適麽?卿馳我早就說過了,太浮躁!太衝動!卿朗是聰明伶俐,但他心根本就不在繼承公司上,他有他自己想做的事,當初他出國讀書的時候就說得很清楚了,你這個當媽的怎麽就不知道兒子要什麽?你能不能不逼他?”
“你才給我閉嘴!”結婚二十多年,舒敏第一次跟自己的丈夫這麽說話,她眼神猙獰,模樣有些瘋狂,“我這都是為了你好!為了兒子好!我逼他也是為他好!我不像你,什麽都不管,爸說什麽就是什麽,從來不知道為我、為兒子爭取。結婚二十多年了,你為我們爭取過什麽?我舒敏怎麽就嫁了你這麽個窩囊廢!”
李正泰一聽這話,如遭雷劈,不可思議地盯著妻子,臉色漲紅,連連點頭,“窩囊廢?我堂堂一個李氏集團歐洲區的副總裁,你嫁給我覺得委屈?好!好!你覺得我窩囊,那你去找個不窩囊的!滾!從今往後,李家的大門你別給我進!”
舒敏也覺得自己話說得過分了,但她沒想到向來對她百依百順的丈夫,居然說出這麽決絕的話來,頓時她便也晃了晃身子,眼裏含淚,硬是不肯低頭,點頭道:“行!你攆我出門,以後你就別想再讓我回來!你以為我不在了,你跟兒子就能好嗎?告訴你!爸根本就不信任我們!要不然,他這錄像帶哪裏來的?安這種東西,他有把你當做兒子看待嗎?”
她這麽一說,書房裏便沒人說話了。連李正泰都看向坐在書桌後的李伯元,李正譽也看過去。
這對他來說才是重點。錄像帶哪裏來的?自己家什麽時候被監控了?書房的攝像頭安在哪裏,除了書房其他地方還有沒有?最主要的,這事是不是爸受益的?他這是懷疑了?
他怎麽會起疑心的呢?
嘶!是不是餘大師那天祈福作法那天?他早就覺得那天不太對勁!是不是餘大師上回來家裏,看出了什麽,然後透露了出去?
這……
這件事到底露了多少?老人到底有沒有懷疑到他身上?
李正譽心思百轉千回,諸般神色皆壓在眼底,不曾表露,隻是看著李伯元。而李伯元坐在椅子裏,由管家幫忙順著氣,看起來氣得不輕。
“我……你、你們……”李伯元喘著氣,臉色紅一陣,白一陣,看著自己的兒孫兒媳,“你們是李家的人,我創下的李氏集團,給你們打下的江山基業,我虧待你們了?你們哪個不是一出生就是少爺?傭人伺候著,家裏的錢花著,受著高等教育,我什麽時候虧待過你們?我是為了集團好,才定下的繼承人!集團沒有了,你們哪個還能是少爺!少奶奶!孫少爺!你們給我說,我李伯元辛苦打拚半生,我對不起你們哪一個!”
李伯元說到最後,不停地咳嗽,柳氏看見了趕緊去安慰公公,給老人家順氣。
舒敏卻是哼笑一聲,“話是這麽說。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可誰不是手背露在外邊,手心抓在手裏?我們對您老來說,都是手背肉。卿宇才是您的手心肉!”
“你!你!”李伯元臉色發白,直喘氣。
一旁幫忙給老人拍著胸口的管家卻是聽不下去了。他是李家的老傭人了,最是知道分寸,主人家裏的事,按理是沒他插嘴的份兒的,但他這回就算是僭越一回,這話也得說。
“二少奶奶,您就少說一句吧!您就沒看看今天到老爺書房裏來的人?卿宇孫少爺不在,三少爺三少奶奶也不在。老爺這是把他們支開了,有意給您留了顏麵和後路的!”
舒敏一聽,整個人怔愣當場。
今天若是伊珊珊在,以她的性子,與舒敏爭鬥二十多年,她勢必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算李家不許她報警,她也會把事情宣揚得人盡皆知,到時候,上層圈子裏的人都會知道她舒敏為了爭奪繼承權,攛掇大伯哥謀害侄子。別說顏麵掃地了,名聲都臭了!搞不好,伊珊珊會奪了這帶子,日後當做脅迫也是很有可能的。
舒敏終歸不是傻子,一聽管家的話,頓時便想通了後果的嚴重性。但她從小也是官家千金,從來沒遇到過今天這麽丟人的事,早就亂了心,一聽管家也來說她,頓時便道:“閉嘴!你一個下人,這裏有你什麽說話的份兒!”
“你!不識好歹!不識……咳咳!”李伯元撫著心髒,怒極之下眼一瞪,竟開始大口喘氣。
書房裏的人一看不對勁,一下子變了臉色,趕緊擁上前去,“快快!叫救護車!”
“藥呢!藥呢!”
管家臉色一變,藥他就帶在身上!這是今早李小姐從老爺書房裏出來的時候吩咐他的,她告訴他要準備好藥,另外通知家庭醫生先過來。
夏芍今早將帶子交給李伯元的時候,自然從他麵相上看出今天他有疾厄之兆來,不過她知道李伯元這幾年沒有大劫,所以今天的事不會危及性命,因此才放心跟著李卿宇去了公司,隻交代了管家怎麽做。
管家立刻拿出藥來,給李伯元服下,並從書房的小臥室裏換來家庭醫生,給李伯元做了急救,然後打電話,將他送去了醫院。
李卿宇在公司接到李伯元住院的消息時,已經是他晚上下班的時候,他匆匆趕到醫院,見大房二房的人都在,惟獨舒敏不在。
舒敏是兩家人沒敢叫她在這裏,怕李伯元醒來看見她再犯病。而沒被抓著什麽把柄的李正譽自然要留在這裏,一來是理所應當,二來走了總顯得自己心虛。
李卿宇路上已得知了錄像帶和老人住院的原因,雖然錄像帶他並沒看,但卻唇抿了抿,鏡片反著寒光。
“錄像帶哪裏來的?”去醫院的車上,李卿宇沉聲問。但他當然不是問司機,而是問夏芍。
夏芍平靜地看著他,“我給的。”
“你沒跟我說。”男人轉頭看她,聲音很沉。
夏芍的目光還是平靜,她這麽做有她的理由,她認為她做了最好的處理,因此坦然無愧,“你是在怪我把這卷帶子給了李老,導致李老住院?”
李卿宇看著她坦然的目光,目光深沉,卻最終轉過頭去,“不是。你隻是在盡本職,錯在有害我之心的人。但你應該跟我說的,為什麽瞞著我?”
“李老不想讓你知道。你明白他老人家的苦心,那卷帶子對你來說太殘酷。”
“可我還是知道了。”李卿宇微低著頭,除了聲音發沉,聽不出其他情緒。但夏芍還是覺得他鏡片莫名閃動,在麵臨親情如此殘酷的傷害的時候,這個老成持重的男人終歸還是有些受傷的。
“但你至少沒看到那卷帶子。有點時候,你覺得結果很殘酷,但其實過程更殘酷。至少,你還有疼愛你的爺爺。”夏芍開導他。
男人卻低著頭,“可他現在躺在醫院。”
夏芍內心歎氣,沒想到這個世界上,男人安慰起來有時候比女人還麻煩,她隻得道:“放心吧。李老不會有事的,他十年之內不會大劫。身體雖然是有些健康問題,但基本不會出現大問題。”
這話總算讓李卿宇抬起頭來,怪異地看向她。
夏芍一笑,神秘,半開玩笑道:“我是全能保鏢,什麽都會的。看風水、看相、推演命理,我都會的。”
男人看著她,這才不知是氣還是笑地勾了勾唇角,“是。你物超所值,還會心理輔導。”
“所以?我已經收了李老的雇傭金,你還打算再多付我一部分嗎?”
李卿宇的嘴角明顯抽了抽,看向窗外,唇邊噙著淡淡笑意,模棱兩可,“再說。”
正因有夏芍的開導,一路上李卿宇的心理壓力少了許多,但車子到達醫院的時候,他還是目光又寒了下來,腳步不由加快。
李伯元住的是單獨的豪華病房,李家大房和二房在外屋的沙發上坐著,李伯元在裏屋掛著點滴,尚且睡著。見到李卿宇進來的時候,兩家人明顯眼神躲避,有些心虛,不太敢直視他。
而李卿宇一道懾人的目光在兩家人身上定了定,少見地沒跟兩家長輩打招呼,直接進了裏屋去看李伯元。
醫生表示李伯元並沒有大礙,他心髒是有些不好,但還沒到需要手術的嚴重程度,不情緒激動的話,隻要按時服藥,基本上幾年內不會出現什麽問題。
夏芍明顯感覺到,李卿宇在聽見這句話時,整個人肩頭都鬆了鬆。他坐在床邊,拿了溫毛巾給老人擦著臉,動作緩慢,很是認真,直到擦好了才放下手頭的事,到了病房外間的屋子。
“你們都回去吧,這裏有我照顧就行了。”李卿宇麵色冷淡,語氣生硬。
李正譽和李正泰愣了愣,為他這語氣微微蹙眉。旁邊的李卿馳受不了了,“李卿宇,你這什麽態度!爺爺病了,我們就不能在這兒陪著看護了?”
但沒想到,他便覺得脊背一寒!正對上李卿宇發著寒光的鏡片,他的眸看不清晰,但卻讓人覺得冷,明明兩人身高差不多,但被這個小他兩歲的堂弟看著,李卿馳卻有種他在俯視他的感覺。
“聲音小點,這裏是醫院。”李卿宇一句話,便讓李卿馳閉了嘴,而他環視自己的親人,也是一句話,便讓他們也閉了嘴,“爺爺是為什麽進的醫院?”
兩家人都不說話,李正譽表麵上還鎮定些,李正泰則覺得理虧,畢竟是他妻子鬧出來的,他頓時便道:“行了,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卿宇,等你爺爺醒來,記得告訴我們。”
李卿宇垂眸點頭,顯得很疏離,“爺爺醒了要見你們,我再通知。沒通知你們之前,記得別出現在醫院。”
他這話又讓兩家人皺了眉頭,李卿馳又要鬧,“你憑什麽……”
“憑我是李家的繼承人,李氏家族未來的主人。”李卿宇聲音沉斂,氣勢懾人。
這話明顯對兩家人有所震動,像一錘子敲在心頭。對!他現在是李氏家族的繼承人,在李家,除了李伯元,他說的話就是命令。
李正譽垂著眼,神色難辨,李卿涵則抬眼,深深看了眼李卿宇。至於李卿馳,已經是氣得臉色漲紅。
“這裏有病人,不需要這麽多人,會影響病人休息。”李卿宇轉身對護士道。護士為難地看了看兩家人,最終還是二房的李正泰先發話,帶著兩家人或沒臉、或氣衝衝地走了。
夏芍全程在裏屋看著,內心一歎,隻希望這些人就此收手。
之後的幾天,李伯元醒了,也沒提要見大兒子和二兒子,隻是在醫院裏躲清閑。而李卿宇麵相上的白氣確實是少了幾分,這讓天天看在眼裏的夏芍有些欣慰。
眼看著到了月底,李卿宇印堂上的劫象又弱幾分,夏芍見了也總算是能放下點心來請假幾天,去參加風水師考核了。
玄門三年一次的風水師考核,來的人大部分是玄門的弟子,也有其他門派的風水師,算是術數界一大盛事了。這可跟一幫老家夥在雜誌報紙或者電視台上打嘴皮子仗不同,這次考校的是真功夫。察地脈、望龍氣、斷陰宅,風水布局、占卜推演,一切綜合性運用,還有術法上的考核。
風水師之間的鬥法,尋常不選在太喧囂的市井之地,主要是避開誤傷地氣和傷人的事。
因此,地點選在遠離香港的一處小島,為期一周。
傳說,那處小島是處廢棄的小漁村,現在沒有幾戶人家居住。而村子敗落的原因是……鬧鬼。
張中先將他這一脈所剩無幾的十二名徒子徒孫召來香港,將夏芍帶在隊伍裏,向玄門表明他們將參加這一次的考核。
張中先這一脈的弟子,上一屆的考核就沒有參加,按照玄門的規矩,這一屆再不參加,就視為改行,不再從事風水這一行。因此,在玄學界銷聲匿跡的張氏一脈弟子這次報名參加考核,玄門裏雖然是意外,但也在意料之中。
餘九誌冷哼一聲,眯起眼道:“他還不死心?還想在這一行冒頭?哼!既然他想讓一脈死絕,那就讓他來!丟了臉,死了人,隻能怪自己學藝不精。”
玄門收下了張氏一脈弟子的報名申請,約定月末那一日,搭乘遊輪一起前往小漁島。
而夏芍在走之前,先用天眼預知了李卿宇近期的吉凶,發現一切風平浪靜之後,便將莫非和馬克西姆引薦給了他,暫時由兩人貼身保護他的安全。
對於她要離開一周的事,李伯元是知道內情的,因此除了囑咐她千萬小心之外,也擔心李卿宇會遇到什麽事。在夏芍保證他這一星期不會有危險、並且介紹了兩個人來之後,李伯元才放下了心。
李卿宇卻是對夏芍的突然離開感覺意外,也覺得有些怪異,但她表明是公司方麵的緊急事情,他也不好說什麽。隻是在她臨行前的一晚,敲開了她的房門。
兩人相處兩個月,雖是住在一間臥室裏,但卻謹守這一道房門之隔,李卿宇從來沒進去過,今晚卻是破天荒地敲門進了來。
夏芍的行李很簡單,除了日常用品,就隻有幾件衣服和外套。她早就收拾好了,見李卿宇敲門進來,也是愣了愣。
他站在屋裏,垂眸看了眼她的小行李箱,鏡片在柔和的燈光下反著暖光,也沒多說什麽,隻是伸出手,掌心裏躺著一件玉羅漢的掛件,正是夏芍給他的那件。
“既然是公司緊急的事,那這件東西你就收回去吧。”
夏芍一愣,頓時明白過來他的用意,心裏溫暖,麵兒上卻隻淡淡一笑,“不用了。已經給了你,你戴了兩個月了,這玉認了你為主人,我戴著也跟它無緣。”
卻不想,李卿宇淺淺皺了眉,“你還真把自己當風水師了?”
夏芍笑而不答,隻道:“反正我這次不是去執行危險任務,隻是有點緊急的事要立刻處理一下,我會按時回來的。這期間,我會和我的同伴保持聯絡,你會有我的消息的。”
李卿宇看了她一會兒,仿佛在以他的經驗斷定她不像是撒謊之後,才將玉羅漢又收了起來,轉身出了房間,“回來晚了的話,我多付你的那部分雇傭金,你就拿不到了。”
“……”直到房門關上,夏芍才噗嗤一聲笑了起來,她看起來真的有那麽財迷嗎?
第二天一早,夏芍帶著她的小行李箱從李家大宅離開,卻是半路到了酒店。在酒店的盥洗室裏易了容,換上自己久違了的白裙子,打車去了張家樓,與張中先一脈十二名弟子認識了一下之後,便一起來到了海港。
登船,。
開始了她為期一星期的鬧鬼小漁村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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