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廚房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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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連忠榮的反應令夏芍垂著的眸中光芒一冷。看來,她是猜對了。

    連忠榮卻不知道夏芍是猜的,他以為夏芍從別的渠道得到了什麽消息。他震驚地盯著夏芍,不知道她還知道什麽事。

    或許,她什麽都知道了,今天問他,隻不過是給他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即便她不知道,這也確實是他將功補過的機會。

    “一分鍾。”夏芍淡淡開口,“連總,你知道,我一直都很忙。”

    “是、是!”連忠榮腦門上都見了汗,站了起來,便不敢再坐了,隻瞅著那坐在沙發裏喝茶吃鬆子的女子,“夏董,我、我說出來,這事是不是就……”

    夏芍淡淡抬眼,連忠榮卻倏地一驚。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說!”連忠榮覺得今天是中了邪了,一個二十歲女孩子的眼神竟然能把他嚇成這樣。說出去,誰信?

    “我確實是財迷心竅了,不過也確實是有人在我麵前提了一句。那天我到青市談生意上的事,設了飯局。席上……席上就談起國內的輿論,那人說華夏集團這次必有損失,想挽回聲譽恐怕需要很長的時間,市場份額可能會大跌,盈利大不如前。倒是華夏慈善基金,成立了五年,善事做的不少,口碑不錯,就是不盈利。國外有股份式經營的例子,如果夏董能看到慈善基金盈利的前景,說不定能補一補商業上盈利的缺失,開出另一條活路來。我、我當時也覺得有道理,也不知道怎麽就鬼迷心竅了,回來以後就拿了一百萬給夏總,想方設法的入股。”連忠榮越說聲音越小,低著頭,偷偷瞄夏芍。

    夏芍冷笑,“這人在連總麵前可真有分量,他說一句話,就讓你迷了心竅。”

    連忠榮汗顏,“那當然。吳秘書長是陪著秦公子一起去青市任職的,老爺子親自指派的,熟人了。”

    不僅熟,而且是熟到不能再熟。

    吳四海在秦係十來年了,深得秦老爺子信任。秦瀚霖到青市紀委任職,是首次被調往地方上。正值派係爭鬥的緊張時期,秦老爺子怕出亂子,便將吳四海一起調去了青市,任紀委秘書長,算是秦瀚霖從京城帶來的直屬心腹。

    正因為有些話是吳四海說的,連忠榮才深信不疑。他雖然官職級別並不高,卻是秦家的心腹,知道的事也多。國內的輿論再鬧騰,在沒有確切結果之前,連忠榮哪敢妄動?可是吳四海也這麽說,就像是有內部消息一樣,連忠榮還旁敲側擊了一番,吳四海卻不肯多說了。但正是他這副諱莫高深的樣子,才讓連忠榮越發肯定,消息屬實。

    他這才動了入股華夏慈善基金的念頭,甚至不惜威脅夏誌元。他當時覺得,夏誌元哪有商業頭腦?等夏芍回國,華夏集團麵臨危機,夏芍不得不另尋商機的時候,她一定會看重股份經營慈善基金這一途,到時非但不會怪罪他,說不定還會欣賞他的卓識遠見,雙方合作,共創新的未來。

    當然,連忠榮想入股華夏慈善基金,還是存了那麽點賊心的。如果華夏集團失勢,夏芍和徐天胤的事沒有了結果,那她就沒有了徐家的背景靠山。身為連家二代的他,對夏芍來說就是很重要的人脈,到時他就會慢慢成為華夏集團裏很重要的人,當然也就可以漸漸的獲取更多的利益。

    連忠榮是完全忘了夏芍風水大師的身份,滿心都是華夏集團失勢,趁虛而入能獲取的利益。直到現在,他才知道一切不過黃粱一夢。

    夏芍眯著眼,總算把這個吃裏扒外的人給挖了出來。

    吳秘書長,這人她沒有印象,不過已無需多問。即便不問姓名,秦瀚霖也該知道是誰了。隻是沒想到,當真是秦家的心腹出了問題……

    這人是半路被人買通,還是薑係有意培植在秦係身旁的內奸,暫且不知,相信秦家對此人自有處置。

    “夏董,我、我可是實話實說了,我的事,您看……”連忠榮小心翼翼地看向夏芍,順帶著瞄一眼徐天胤。

    徐天胤竟停下了手中動作,抬起頭來,望向了連忠榮,“她有事,還有我,為什麽敢動華夏。”

    男人的聲音冷到沒有起伏,連忠榮也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冷的眼。從進門之後,連忠榮幾次希望徐天胤能理會他,讓他知道他對這件事情的態度。但是現在他無比後悔,他隻覺渾身浸在冰水裏,身上出的汗都結成了冰渣。

    “為什麽敢動華夏。”徐天胤再次出聲,重複剛才的話。

    連忠榮卻一臉哭相。為、為什麽?他剛才不是解釋過了嗎?

    夏芍轉頭看向徐天胤,眼神感動,替他解釋,“徐將軍的意思是,即便華夏集團有事,還有他在,有徐家,為什麽連總敢動華夏集團?”

    “徐、徐家?”連忠榮這才明白過來,心裏頭有點古怪,輿論怎麽傳的,難道徐天胤不知道?但他不敢多問,趕緊答道,“這……輿論都是這麽傳的,說華夏集團有損,徐家……徐家指定不會承認婚事。我、我一開始是不敢聽信謠言的,但是吳秘書長也是這個意思。吳秘書長深得秦老爺子的信任,我、我以為他有內部消息,所以才、才……”

    “徐家不會不承認婚事,她是我的未婚妻。”徐天胤聲音更冷,手伸過去,撫住夏芍的手腕,那裏一隻圓潤細膩的白玉鐲子牢牢套著。

    連忠榮順著徐天胤的目光望去,一怔,隨即一驚!

    他不知道那是徐天胤母親留下的玉鐲,但卻知道民間嫁娶的傳統。夏芍手上的鐲子是一對的,徐天胤說這話時特意撫上那玉鐲,難不成……這鐲子來曆是他想的那樣?

    連忠榮驚駭了,他隻聽說過徐天胤和夏芍兩人訂婚延期的事,卻從來不知道,夏芍已經得到徐家的承認到了這份兒上了?如果這鐲子真是徐家家傳之物,那、那……吳四海的內部消息怎麽一點也不準?

    夏芍看著徐天胤,心裏暖融融。他雖然不善交際,但卻通透敏銳。外界的輿論他哪能不知道?但輿論歸輿論,不是每個人都敢因為輿論就對華夏集團落井下石,連家背景不淺,連忠榮不至於這麽眼皮子淺,一點政治敏銳度和小心謹慎也沒有,在事情沒有確定的時候,他就敢動手。徐天胤這麽問,是在確定是不是吳四海讓他有這個膽量。

    今天,她見連忠榮,目的是為了查明秦係的內奸是誰。而他的目的,卻是動華夏集團的那個人。

    兩人的目標是同一個人,他的目的卻隻為了她。

    包括此時,他讓連忠榮看見這對鐲子,是想讓連家乃至上層圈子裏的人都知道,不管發生什麽事,她都是徐家的準孫媳。

    這個男人,不管做什麽,都隻為她。夏芍感動,在男人的大掌上撫了撫,安撫他的情緒,隨即看向了震驚得還沒回過神來的連忠榮。

    “今天我和連總在這裏說的話,不希望再有第四個人知道。”這件事不能傳出去,否則打草驚蛇。

    連忠榮回過神來,愣了片刻,點頭,他懂夏芍的意思,不讓第四個人知道,這其中也包括了他哥。雖然連自家人也不能說,讓他很意外,但他不敢不答應。

    “是、是,徐將軍放心,夏董放心!”

    夏芍淡淡一笑,她放心,連忠榮不敢。尤其在今天看見了她手腕上的鐲子後,他更不敢。這大抵也是徐天胤剛才這麽做的又一層原因。

    “如果我得知有人知道了今天的談話……”

    “夏董放心,我絕不說、不說!”連忠榮這會兒才有點反應過來,夏芍接下來是不會放過吳四海的,她不想今天的談話內容外傳,大概就是不想讓吳四海提前得了消息。連忠榮現在對吳四海可是有些怨怪,要不是他的消息錯誤,至於讓自己做出這麽錯誤的判斷嗎?不打華夏集團的主意,也就沒有今天這場驚心的談話了。夏芍若處置了吳四海,出了這口氣,自己這邊她或許就不計較了。畢竟今天他又是招供又是保守秘密的,她總不會一點情麵不給。

    這麽一想,連忠榮傻了才會往外說。他連連保證,夏芍卻意態倦淡,瞧著有些累了。

    連忠榮見了,很有眼力地提出告辭,退出房間的時候,大氣都沒敢出,直到走出華苑私人會所,夏末午後的暖風吹來,他卻覺得脊背發冷。伸手一摸,後背濕了個透。

    會所房間裏,夏芍倚下來,枕著徐天胤的腿,窩在沙發裏,微微閉眼。

    瞧著她這倦態,男人問:“累了?”

    夏芍一笑,不答,懶懶地往沙發裏又窩了窩。

    “睡會兒吧。”男人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夏芍卻笑著睜開眼,瞅一眼頭頂,“不睡了,早點回去把這事告訴秦瀚霖,他好早點想對策。我出來的時候,答應我爸回去時買些晚上的菜,師兄跟我一起去超市逛逛吧。”

    徐天胤卻沒動,居高臨下盯著女子意態繾綣的眸,糾正,“未婚夫。”

    夏芍果然笑彎了眸,但今天她難得乖巧,“是,未婚夫先生,你的未婚妻邀請你去菜市場,去嗎?”

    男人眸光柔和,唇邊短促的笑意,沒回答,伸手倒了杯茶,遞給她。

    夏芍笑著起身,喝完茶,走人。

    ……

    兩人有段日子沒一起逛超市了,這種放鬆愜意的感覺讓兩人都想多逛一會兒,無奈早早就在超市裏被人認出。這回被認出的不僅有夏芍,徐天胤也被認了出來。兩人隻好把菜選好,便結了帳回家了。

    回到家裏,徐康國已經午睡醒了,正來了這邊宅院和夏國喜、夏誌元父子在一起聊天,秦瀚霖陪在一旁。

    夏家的親戚們中午吃了飯便各自回家了,今天是喜慶的日子,晚上家裏人還會在一起吃頓飯,江淑惠和李娟半下午就去了廚房忙活去了。

    夏芍和徐天胤趁著把菜送去廚房的工夫,和出來的秦瀚霖一起去了她的房間。

    一進房間,夏芍便道:“你身邊有個姓吳的秘書長,有問題。”

    心腹出了問題,這種感覺夏芍知道,必然不好受。但事實就是事實,秦瀚霖從小在秦家這樣的環境裏長大,他應該能受得了,也能很快從中走出來。

    果然,秦瀚霖在聽見吳秘書長這幾個字時,少見的僵了僵。夏芍不願打擾他,和徐天胤先出了房間。

    兩人去廚房裏李娟的忙,把老太太給請回了客廳裏坐著。李娟見徐天胤來了,很是歡喜,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果真不假。在廚房裏兩個小時,李娟跟女婿說的話比跟女兒說的話多多了,偏偏徐天胤話少得可憐,兩人的對話便顯得十分有趣。

    “小徐啊,把那條魚拿給我。”

    徐天胤拿魚,放去菜板上時順道把魚拍了個暈乎。

    “哎呀你這孩子,有刀幹嘛要拿手拍。”李娟一愣,從來沒見過用手的。

    “唔,習慣。”

    “呀,你還經常這麽拍?”李娟瞪大眼。

    “唔,習慣……”

    “怎麽養成這麽個習慣?”

    “唔……”

    徐天胤在國外執行任務的時候,哪有那麽多講究?這習慣大抵就是在山裏任務的時候養成的。但是這些解釋起來太長了,估計他也怕說得多,李娟問得多,那些事情再把她嚇著,所以本來說話就簡潔,這時候更簡潔。

    夏芍在旁邊做著自己的事,聽得直忍笑,直到男人向她投來求助的目光,夏芍才笑道:“媽,師兄以前跟著師父練功的時候,練的是掌法,養成了這麽個習慣。”

    “未婚夫。”男人提醒,這會兒他說話倒快了。

    “是嘛,原來是這樣……”李娟恍然,顯然這個說法她能接受,也能想象得出來,這才釋然的笑了,回身把盆子端上來,指著裏麵的另兩條黃花魚道,“那把這兩條一起拍了吧,一會兒我收拾收拾。”

    夏芍噗嗤笑得背過身去。平時買魚,市場裏都是給殺好的,但今天家裏要準備兩頓飯,李娟嫌先殺好了不新鮮,便買了活魚回來。以往也有買活魚回來的時候,她每次都嫌活魚滑溜,不好收拾,回回都是找丈夫動手。這回她算是又找到省事省力的幫手了。

    徐天胤大手一撈,把魚撈去菜板上,啪啪兩下,利落幹淨。一回身,李娟塞過來一隻盆子,裏麵是些碎菜葉,“行了,你姑姑嬸嬸她們也快來了,這廚房裏我們忙活就成了,你們去後院,把呆頭喂了吧。”

    嗯?

    夏芍回身,“呆頭?”

    李娟一笑,“那隻大鵝,上午抱回來,我瞧著都沒精神。哪有那麽乖巧的鵝,指定是小徐從京城帶過來,路上在車裏也沒喂,給餓著了。快去喂喂,那是你們倆定聘的喜鵝,不能有事,不然不吉利。快去吧!”

    “雁。”徐天胤端著滿是碎菜葉的盆子道。

    夏芍笑瞪他一眼,跟他一起從廚房去了後院。

    後院小花園似的,一草一木都是當初搬進來時夏芍所布,看似不過是座家庭花園,其實整座宅子的風水局重心都在這裏。這裏的空氣格外清新些,夏誌元和李娟不諳其中道理,隻是覺得在後院坐著的時候最為舒服,於是兩人每天都會來石桌旁坐坐,這幾年就沒怎麽生過病,冬天的時候感冒都少有。

    這兩年,夏誌元愛好上了養花草,把花園裏的草木都打理得頗有生機,今天中午說把那隻大鵝暫且放來,他還怕鵝把他的花草給糟蹋了。

    夏芍和徐天胤來到後院的時候,四處一瞧,花草一點事兒都沒有,那隻鵝正蹲在石榴樹下,乖乖臥著呢。

    夏芍一見便笑了,母親給這鵝取的名字還真貼切,瞧著確實挺呆的,跟某人似的。

    夏芍和徐天胤走過去,那大鵝見兩人過來,便站了起來,挪著往後退,肥大的身體一退三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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