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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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虎緩緩靠在路邊,馬上有喪屍追趕上來,十多隻喪屍將路虎緊緊的圈住,咣咣砸門。

    此起彼伏的噪響裏,從後視鏡往後看,離車十多米的八樓窗戶。迎麵撞進視線的是一張巨大的床單,格外的顯眼。視線往上才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探出半個身體,使勁的抖動床單。

    看見他們停車,男人發出聲嘶力竭的大喊:“謝天謝地!救命,救救我們!”

    鄭硯和霍賢相對一眼,霍賢提檔倒車,撞翻車後的一隻喪屍。車輪從喪屍腦袋上碾過,濺出一地的乳白色的腦漿。

    將近二十多天不見天日,好像世界上隻剩下他和女兒兩人。因為離醫院和學校都很近,以前還覺得交通便利,現在卻因為人口密集,幸存者少之又少。

    當然從他們樓下經過逃生的人並不是沒有,爆發的前兩天還有人駕車離開……

    可是最近一個多星期,他都沒見過別人了。

    眼看著那輛防護堅固的路虎倒至窗戶下麵,鳴了一聲車笛作為回應,男人喜極而泣,擦擦眼角。

    別人伸出援手,他卻不敢真的借坡下驢的麻煩人家來上樓救他們,於是在窗戶邊迭聲說道:“您、您稍等我們幾分鍾,這就下樓!”

    霍賢伸出手,衝著樓上做了個ok的手勢。男人心髒撲通亂跳,抖起床單隱沒在窗邊。

    鄭硯看看車裏的另外幾人,問道:“這人怎麽樣?”

    李光明想了想,說道:“聽他剛才說的話,勝過王永成百倍。”

    鄭硯也是心有戚戚,不過現在下結論還言之過早,霍賢敲敲方向盤,道:“等等再說。”

    中年男子狂喜的離開窗戶邊,轉身看見揉著眼睛從臥室出來的才讀高一的女兒,冷淡的看他一眼。

    男人眼裏閃過一抹黯然,隨即打起精神道:“鈴鈴,快、快收拾行李,帶幾件換洗衣服,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女孩一愣,男人微笑道:“是的,你看樓下。”

    女孩半信半疑的走到窗戶邊,低頭看見街上除了熟悉的喪屍之外,還有一輛笨重霸氣的路虎!穩穩的停在樓下,看方向是從醫院那邊過來的。

    男人也是想到這點,對女兒道:“能從醫院跑過來的人應該不簡單,快去收拾行李。”

    女孩用力點頭,奔回臥室收拾自己的衣服。

    而男人也是爭分奪秒回到臥室,將枕頭涼席往床下一扔,掀起床單走到客廳,將床單鋪在桌上。

    隨後男人走至角落,將十多瓶礦泉水、方便麵、火腿和壓縮餅幹等食物都放進床單。又回到臥室拉開抽屜,他的一係列的相關證件、銀|行|卡和存折統統拿出來,最後才準備幾件短褲和襯衫,全部堆進床單裏。

    床單的四隻角交叉係好,足有二十斤重,男人把行李挎在背上,從桌上拿起他的武器——一把菜刀。

    男人準備完成後,背著行李來到女孩的臥室門口,敲敲門催促道:“鈴鈴?鈴鈴好了沒有,別人還在樓下等。”

    女孩清亮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馬上!”

    隨後女孩拉開門,背著自己的書包,出來道:“好了。”

    男人遞給女孩一根凳子腿,拉著女兒的手走向房門,先從貓眼往外看,樓道裏徘徊著一隻喪屍。男人深吸一口氣,將女兒護在身後,囑咐道:“跟緊爸爸,別亂叫,別亂跑!”

    女孩輕輕嗯了一聲。

    男人猛然打開家門,外麵的喪屍立即回頭,嗬嗬吼著往他們這邊走來。

    男人雙手握著菜刀,先是一腳踹向喪屍,喪屍往後踉蹌一步。男人高高舉起菜刀,對著喪屍的腦袋就是一陣亂砍,他殺喪屍的手段沒章沒法,邊砍邊被喪屍攻擊後退,連砍了十多下才將喪屍砍死。

    男人菜刀上沾滿腥物,扶著膝蓋喘息,隻休息幾秒鍾就站起身來,對女兒道:“鈴鈴,過來,別怕,爸爸帶你去安全的地方。”

    女孩這幾天被父親保護的很好,除了不能出門生活枯燥之外,是有吃也有喝。

    這還是她第一次如此貼近的看見這麽血腥的場麵。

    男人沒工夫安慰女兒,拉起女孩的手快速下樓。電梯早就罷工了,他們走的是樓梯,八層樓,幾乎每層樓都有喪屍。

    好在喪屍很少集中在樓梯,大部分都在樓道裏。

    男人步伐很快,兩人都是一步跨下三階階梯。咚咚的下樓聲驚動樓道的喪屍,迅速朝樓梯聚集。

    他們運氣不錯,隻在樓梯上遇見兩隻喪屍,男人砍死一隻,繞過一隻。

    從八樓到二樓,隻用了不到一分鍾,他們速度快動靜大,驚動十多隻喪屍緊追不舍,黏在他們身後。

    眼看就要到達一樓,就從樓道裏撲出來一隻喪屍。男人站在女兒身前,急促的喘息道:“走,你先走!爸馬上就好。”

    知道自己跟著父親是累贅,女孩說了聲好,快速走下幾層台階,等父親下樓。

    男人眼眶充血,呼哧呼哧的大力呼吸,這隻喪屍有點眼熟,是經常跳廣場舞的樓下大媽。身材很雄偉,變成喪屍倒是身手靈活,不知咬死多少人,滿嘴都是血斑,凶狠的朝他抓來。

    廣場舞大媽喪屍的速度比他之前遇見的都要快上一點,指甲縫裏積滿血跡,衝著他的臉就抓撓過來。

    男人呼一口氣,握著刀對著喪屍的臉狂劈猛砍,五官都被他剁成一條一條的,喪屍卻還沒死,繼續朝他走來。

    眼看力氣用盡,喪屍還沒解決。男人從身上摘下行李,二十多斤重的包袱對著喪屍的腦袋砸去,一下把她撇出幾米遠。

    男人背起包袱,回身快速下樓,說:“走!”

    女孩行在前麵,終於到了一樓,剛跑出公寓的鐵門,冷不防一道身影閃出來。男人大叫:“小心!”

    他累極了,卻不知從哪裏生出來的力氣,女兒離他有兩米多遠,他幾乎立刻趕到女兒背後,用力推了女兒一把。

    女孩被父親的一聲怒吼嚇得愣在當場,隨即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出老遠,噗通的讓她跪在地上。

    男人才把女孩推開,馬上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肩膀傳來,側頭一看,喪屍抱住他的肩膀連衣服帶肉的撕下一塊!

    男人悶哼一聲,硬撐著不叫出來,菜刀轉到另一隻手,趁喪屍咀嚼的一瞬,將其推開,已經卷刃的菜刀對著喪屍脖子砍去。

    汗水流進男人眼裏,眼睛酸澀發脹。男人趕快將包袱換到受傷的肩膀上,不敢給女兒看見傷口。

    女孩從地上爬起來,膝蓋上磕出老大的一塊血口子,汩汩往外冒血。女孩顧不上疼,回頭看向父親,“爸,爸!你沒事吧爸?!”

    男人沉默幾秒,才抬頭看她,眼睛裏居然閃著淚光。

    男人臉色慘白,勉強笑了一下,緩緩道:“爸……爸沒事,鈴鈴,你好多天……”

    女孩不自然的移開視線,乍一看沒看出來父親的異樣,打斷他道:“我們走吧。”

    鄭硯幾人等在車裏,注意著公寓大門的動靜,遠遠看見一大一小狼狽至極,連滾帶爬的從大門裏跑出來。

    幾隻保安喪屍穿著製服,晃晃悠悠的去攔截那對父女。

    “走!”鄭硯說道,他們在等人的功夫將車停在公寓門口。此時見到人,霍賢和李光明迅速下車,身手快捷,招招致命,七八隻喪屍等那對父母趕過來,已經被他們全數殲滅。

    “謝、謝謝你們!”男人額頭炸滿冷汗,嘴唇慘白道。

    “走吧。”霍賢收起大刀,木然道。

    鄭硯候在車裏,將帥助手收進空間。幾分鍾後,霍賢和李光明連同那對父女走到車邊,胡非往旁邊讓了讓,自己占著小小的一塊座位,給新來的兩人騰出位置。

    霍賢坐進駕駛座,另一邊的父親將女兒送進車裏。

    鄭硯回頭打量那個男人,褲腿上沾滿了新鮮的殷紅的血跡,正想問他怎麽回事。霍賢蹙眉,回頭道:“你不能進。”

    神色冷漠的女孩愣住了,抓住父親的手臂,難以置信道:“不,爸,什麽意思?我爸為什麽不能進,爸你不走嗎?”

    男人瞬間明白過來,點頭道:“我知道。”

    男人擦擦眼睛,在車門外砰然跪下,流著淚道:“兄弟,求求你了,你們都是好人,給我幾分鍾,我跟我女兒說幾句話。”

    女孩總算看見父親肩膀上,不斷湧出的血液,血還是鮮紅色,傷口外翻的皮肉卻已經微微泛黑。

    這是感染的征兆。

    鄭硯沉默幾秒,道:“給你兩分鍾。”

    “謝謝,謝謝!”

    男人迭聲說完,轉向女兒,站起來擁抱她,親親她的額頭。

    “鈴鈴,你……不是小孩了,爸爸不在你身邊,好好照顧自己,好好活著。”

    女孩整個人都呆住了,嘴唇顫抖,一句話都說不出,隻是從眼角源源不斷的往外湧出淚水。

    “你永遠是爸最親的人,你媽走得早,我們父女倆相依為命。沒人能替代你在爸心中的地位,就算爸爸再婚……你宋阿姨通情達理,也隻會多一個人疼你……鈴鈴,你好多天,沒喊過我爸爸了。”

    女孩抽抽鼻子,眼眶通紅,瘋狂的搖頭道:“爸……對不起,別說了,爸你上來,你會好起來的,沒有你我怎麽辦……你不要我了嗎。”

    鄭硯別開眼睛,鼻根酸澀。

    “爸爸是愛你的,”男人滿眼都是不舍,“走吧,好好活著。”

    “爸……”女孩眼淚抑製不住的流,大腦甕甕亂鳴,難以接受這巨大的落差……

    明明就要得救了,眼見就要得救了……為什麽活下來的隻有她一個?

    是她……害死了父親啊!

    男人不敢看女兒的眼睛,摘下包袱,塞進李光明懷裏。

    時間不多,男人快速道:“這裏麵,有我的相關證件,房產證和銀行卡,密碼是我女兒的生日。我不知道還能不能用,另外還有食物,米、麵、礦泉水和麵包火腿,是我從我們樓下的便利店搶過來的,我……全部都給你們,求你們大發慈悲,給我女兒一口飯吃,她脾氣不好,本質是善良的,是個好孩子,能幫到你們的忙。”

    女孩終於反應過來,哇的一聲痛哭起來,撲進父親懷裏,“爸……你不要死!爸,我錯了,我不該跟你慪氣,我錯了爸……”

    男人親吻女孩的發頂,眼淚滴在她頭發裏,撫摸女孩的後背,“聽話,鈴鈴。”

    虎口脫險的喜悅還在心中沒有消散,就要麵臨新一場的生死離別。

    鄭硯側頭看看霍賢,男人讀懂他的問題,握著方向盤,點點頭。

    新的喪屍開始往這邊走來,鄭硯歎口氣,回頭道:“先上車吧,咬傷之後不會立刻變異,運氣好還有幾個小時,好好相聚。”

    男人一愣,驚訝而意外的看他,眼淚淌滿了臉頰。

    路虎重新上路,鄭硯打開車窗,細微的熱風灌進車裏,刮動人的頭發。

    女孩靠在父親的懷裏,緊緊的抱著他的手臂,男人低著頭,溫柔的和女孩說話。

    打開音響,悠揚的歌聲在空氣中響起。

    幾人繞開了醫院的那條路,想再轉回胡非家要多走很遠的路,從郊外的田地繞過去。

    六月下旬,小麥早就可以收割了,金黃的麥穗耷拉著頭。太陽恢複活力,火辣辣的照耀大地,漫目可見之處,人跡荒蕪,一片金黃。

    男人的運氣明顯不大好,幾十分鍾後,臉色通紅,眼神渙散,慢慢的說不出話來。他肩膀的傷口已經徹底失去原來的顏色,泛著紫黑,深入肉裏,人也開始神誌不清。

    女孩才十六七歲,花一樣的年齡。因為長時間沒有水洗澡洗頭,頭發油乎乎的,皮膚也很髒,然而就算如此,還是能從中看出少女姣好的五官,昂揚的朝氣。

    霍賢一手掌著方向盤,鄭硯隻好跟李光明商量,做口型問道:“你來還是我來?”

    李光明趕緊擺手,他說不出來那句話。

    鄭硯望著窗外的麥地歎氣,他還真是壞事做盡,早晚會遭報應。

    男人意識越來越模糊,卻下意識的用力推拒女兒,和她保持一定的距離。

    鄭硯輕聲道:“我們盡力了,你叫鈴鈴是嗎?你爸……該走了。”

    鈴鈴抱緊父親的肩膀,吃力的說:“不、不要,我爸會好的,我爸……我爸……”

    “你明知道不會,你不是小孩,別自欺欺人。”鄭硯道:“我想你的父親,並不想讓你看見他變成怪物的樣子,現在是最好的結果。你看看這裏,大地一望無邊,幾乎沒有人經過。就讓你爸作為一個喪屍……回歸自然吧。”

    男人嘴裏開始分泌黏液,霍賢將車停在地邊上,李光明抱住鈴鈴,女孩徒勞的掙紮,心裏的悔意貫徹天際。

    她和父親冷戰了兩個多月,隻因為父親要再婚。她以沉默和冷漠來反擊,平時一言不發,然而一開口,嘴巴就像一把利刀,句句戳人心窩,看到父親受傷和低落的表情,她才覺得痛快,覺得打贏了這場仗。

    從來、從來都不會珍惜當下,體諒父親。

    直到此時此刻。

    子欲養而親不待。

    她沒有絲毫的心理準備,就要和父親天人永別。

    路虎漸行漸遠,被放躺在地上的男人緩緩睜開眼睛,站起來茫然的遊蕩在麥地。

    鈴鈴抱著父親的包袱,裝行李的床單還沾著父親的鮮血,血腥氣充斥鼻膜,久久的轉不過神來。

    鄭硯幾次想要張嘴,到了最後關頭又忍住。

    喪父的切膚之痛,此時說什麽都是白搭,尤其是父女兩個感情深厚,隻能等她自我調節和恢複。希望她能盡快走出陰影,麵對現實,保護自己。

    繞過田地回家,比來時多耗費了幾倍的時間,霍賢開車,鄭硯和胡非昏昏欲睡。李光明也微眯著眼睛,時刻注意著旁邊的女孩別尋了短見。

    路虎車經過一片建築工地。幾十具喪屍圍在一架挖土機下邊,嗬嗬低吼著向前揮舞手臂。

    挖土機的大鏟子高高舉起,路虎從下邊經過。

    突然間,車頂上傳來一聲咣當的巨響,好像什麽東西從天上掉下來,將車裏的人驚了一跳。

    鄭硯打個哆嗦醒過來,詫異道:“什麽東西?!”

    他伸頭往外一看,遠處一隻礦泉水瓶在路邊咕嚕著打滾,滾到路邊停下。

    鄭硯:“……”

    鄭硯叫道:“停車!”

    霍賢看一眼後視鏡,按響鳴笛,尖叫聲響徹荒野,緊接著一個清朗的女聲遙遠的傳來。

    “啊——!!!是人嗎?!有人嗎?!”

    眾人循聲一看,隻見挖土機的大鏟子裏冒出一個腦袋。那人披頭散發,滿臉髒汙,頭上頂著一個大麻袋用來遮陽。

    鄭硯依稀覺得這聲音在哪兒聽過,然而一時半會想不起來。

    李光明也是一愣,陷進思索之中。

    “救命啊,大俠!姑娘我知恩圖報,給您做牛做馬啊——!!!”

    這個說話的語氣和方式,都有點神經病的熟悉。

    那邊的人一叫喊,喪屍跟打了興奮劑似的,拚命的想夠挖土機的大鏟子。然而那人實在會找地方藏身,大鏟子離地麵有將近十米高,相信隻要她有吃有喝,沒有遇見高級喪屍,撐過一兩年不成問題。

    霍賢緩緩倒車,掉轉車頭。

    挖土機在工地內部,工地外圍堆滿了石灰水泥,和各種的建築材料,路虎根本無法開過去。

    看到路虎的喪屍離開挖土機,爭先恐後的往路虎聚來。

    鄭硯還在思考這熟悉的聲音是誰,霍賢和李光明已經下車,鄭硯隻好先把這個問題拋到腦後,也握著虎刺下車。

    胡非看看還愣在車裏的小姐姐,猶豫了片刻,決定開門下去幫忙,拿著自己的小匕首去挖晶核。

    三十多隻喪屍,沒有速度和力量的變異喪屍。幾個人用了十多分鍾就解決完畢,喪屍的屍體躺了一地。

    胡非握著自己的匕首在吭哧吭哧的挖晶核。

    大鏟子上的人看見下麵的三個男人絞殺喪屍,身上披著麻袋,躊躇了幾分鍾,還是鼓起勇氣順著鐵架慢慢的滑下來。

    那人背著巨大的登山包,勉強跟在幾人的屁股後邊,滅了一隻喪屍。

    手裏沒有武器,就用自己的登山包打喪屍,那人賣力的掄了十多下,看看躺在地上還沒死透的喪屍,臉上有點尷尬。

    嘴裏喃喃自語,重在……重在參與。

    李光明跨過地上的屍體走過來,俯身補了一斧頭,還在垂死掙紮的喪屍徹底不動了。

    之後他抬頭看對麵,那是個女人,看起來個頭不高,身姿嬌小。此時正檢查自己微痛的手臂,她剛剛覺得被喪屍抓到一下,細細察看後發現披著麻袋,並沒有被抓破皮膚。

    那人掀開麻袋,幾人打了個照麵……

    看到麻袋下麵的人的真容,鄭硯恍然想起來,這個氣質獨特,有點神經有點可愛的姑娘到底是誰……

    李光明眼神幽暗,微微一笑道:“田橙老板,又見麵了。”

    “你們是……”田橙道:“哦!是你們啊!”

    田橙少女元氣十足,看起來這二十多天沒受什麽驚嚇和傷害,還是健氣活潑,“人生何處不相逢,幸會幸會。”

    今天難得一口氣遇見兩撥幸存者,鄭硯這邊心情愉悅。

    而田橙孤苦伶仃的,自己在挖土機上待了二十多天,此時見到同胞,整個人又髒又黑,又容光煥發。

    “你們好厲害呀,這麽多喪屍我都沒敢下來過……”說著她側頭看見兢兢業業幹活的小孩,唉呀一聲道:“一個小孩,他在幹嘛呀,我去幫他。”

    田橙背著自己巨大的登山包,裏麵鼓鼓囊囊的,看起來很重。卻沒看見她有多不適應,熱情的幫胡非挖晶核了。

    霍賢側首看向鄭硯,鄭硯笑道:“田橙,有過一麵之緣,賣房的時候幫了我很大忙。”

    田橙幫著胡非挖完晶核,從背包裏拿出一袋紙巾,把晶核擦了擦,放在掌心裏。

    “這就是晶核?”

    胡非對這個剛剛幫他挖晶核的阿姨很有好感,嫩生生的說:“阿姨你認識這個呀?”

    田橙笑了笑,道:“叫姐姐……末世爆發的時候我看過網上的一個帖子,說感染十天以上的喪屍,腦袋裏有這個東西,可以促使異能升級,你們知道嗎?”

    後座擠了四個人,李光明的腿就挨著田橙的腿。他不自在的挪動大腿,卻避不開,感受著女人溫軟……黑膩的皮膚。

    那個帖子竟然還真的起了點用處?

    鄭硯沉默片刻,略感慰藉。那個帖子哪怕隻對一個人起到警醒作用,他們的努力就不算白費。

    鄭硯沒說是他們發的帖子,隻道:“我們也看過。”

    “太神奇了這個東西,如果真的可以升級的話。”田橙手指交握,表情生動,看不出在想什麽,“這枚晶核可以送給我嗎?”

    李光明從口袋裏摸了摸,摸出兩枚自己用來吸收,還沒來得及用的晶核,放在田橙手裏,道:“隨便用,我們還有很多。”

    鄭硯:“……”

    田橙道了聲謝謝,收下晶核。隨後她解開自己的登山包,從裏麵掏出來礦泉水、火腿、餅幹、麵包等食物,邊掏邊說道:“我看完那個帖子,想著說是準備點東西吃也不費事,還真的買了許多。不然我這些天都餓死了,你們誰想吃,我這裏有,隨時找我要就行了。”

    鄭硯指使胡非裝模作樣的收下田橙的一根火腿,將食物收起來後,田橙有點難受的動了動身體。

    四個人在一起很擠,於是對胡非道:“坐在姐姐腿上好嗎?”

    胡非順從的坐進田橙懷裏,空間頓時寬鬆許多。

    幾人邊走邊說話,走出一段路,鄭硯摸摸額角,側身道:“田小姐,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田橙瞬時有點緊張,道:“我無親無故……沒什麽打算,你們呢?”

    鄭硯笑道:“我們才剛見麵,說這句話可能不太合適,不過我認為,醜話說在前麵,對你對我們都比較好。”

    田橙將摘下來的登山包挎在身上,一副拔腳就走的樣子,默然道:“您請講。”

    “我沒有趕您走的意思,如果您無處可去,我們很歡迎您和我們在一起。”鄭硯道:“說在前頭的這句醜話是,每個人都不能吃閑飯,你也看到了,胡非尚且要協助我們挖晶核。我希望您能明白自己的立場,在末世,沒人有特權。”

    田橙鬆了一口氣,把登山包放下來,大鬆了口氣道:“我父母從小就離婚,組成新的家庭,也都有了各自的孩子。我就是個多餘的人,哪都不是我的家。我自己能照顧自己,您請放心。洗衣做飯我也都會,我做飯還蠻好吃的……我還以為你們要趕我走,如果那樣的話,我還不如回我的挖土機裏待著。”

    田橙肅容,接著道:“我首先是個人,其次才是個女人,我不會攀附於任何人。您放心,我會做自己該做的事。並不僅僅是為了你們,也為了我自己。”

    和田橙的思想工作異常的順利,鄭硯點點頭,笑道:“覺悟挺高的。”

    田橙得意的說:“那是,我是個獨立的人。”

    鄭硯看看鈴鈴,女孩還是有點木木呆呆的,心知這時候和她說什麽都不合適,隻能緩後幾天。

    田橙和鈴鈴都是女孩子,想必溝通起來比較容易。

    一路無話,接下來沒有遇見新的幸存者。又開了二十多分鍾的車,拐進胡非家的那條街道。

    田橙在和胡非悄聲說話,鈴鈴在發呆,鄭硯和李光明均是微闔著眼睛休息。

    路虎車速飛快。

    距離胡非家還有大半條街,霍賢打量兩側的人家,神色難測。登然踩下刹車,路虎的車輪和地麵發出劇烈的摩擦聲——

    車戛然頓在原地。(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