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死都算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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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確實沒辦法熬。

    夏天的時候還能通過減少出門,多喝水,在陰涼地方帶著,減少活動量,減少中暑的機會。

    可放在冬天,這招就行不通了。

    冬天比夏天要難過得多,像是小火慢燉,越是待著越是冷,隻能一直活動,卻還是手腳發麻。白天尚能應付,具有很大的老公兩,而夜晚和白天,溫度相差至少誤讀,於是更加難受了。屋裏生著的柴火,在半夜就熄滅了,後半夜明明被子裹得足夠嚴實,不知道哪裏吹來的涼風,往骨縫裏鑽。

    從盛夏到嚴冬,幾乎沒有什麽過度的、給人適應的時間。

    入冬以來,腳一直都冰涼,冷氣從腳底往心口鑽,就算睡著了無意識裏也覺得不舒服。

    宋文武兩手揣在袖筒裏,身邊咣裏咣當,斧頭將木板劈裏啪啦劈成一根一根,手腕粗細。

    他從沒能體會過寒冷會這麽可怕。

    四個多月來,像是與世隔絕一般。沒有看見過新的幸存者,而手裏的人,從大鵬故去之後,剩下的十八人,因為各種意外,現在隻剩下十四人。

    無計可施,宋文武隻能帶著剩下的十多個人兔子一樣狼狽的到處遷徙,尋找能遮蔽寒冷的避風港。

    但產生的效果往往很低,搬了幾個地方,才發現無論在哪裏都一樣,沒有區別的冷。

    現在每到一戶人家,從原來第一時間找東西吃,如今則是先找木桌木凳還有木床一類的家具。劈成柴火,拿回家裏取暖。

    雖然出太陽,但空氣卻一直又冷又潮濕,柴火又粗又大,不容易點得著。保存的珍貴的汽油不得不用在這上麵,往小枝的柴火上倒上幾滴汽油,才能點得著。

    因為經常變換住處,隻有很偶爾的時候才能跟那支隻有區區幾人的隊伍遇上。

    宋文武的思緒慢慢的飄向很遠。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羞惱過後,他自恃人多,曾想過吃掉這支隊伍,來壯大自己的勢力。誰知他們以多敵少,一口非但沒吃成一個胖子,反而差點硌掉自己的兩顆牙。

    那撥人棘手難搞,幾個男人,尤其以高瘦挺拔的男人為最,

    他倚仗自己的力量型異能,連同身邊的兩名異能者,同時向前進攻,意圖給個下馬威。

    男人將身邊的青年往後一攏,徒手迎上前來。

    他雖然是異能者,渾身都是蠻力,一動一作虎虎生風。

    而男人的動作看起來平凡無奇,但事後他仔細回味過,才知道是有章有法,招招致命。手法和力氣都剛剛好,速度快如鬼影,力氣和他不相上下,並且特別會找穴位,往哪裏打,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卸掉他們的行動力。

    宋文武自知遇到了強敵,從此雙方井水不犯河水。

    後來他遠遠的又瞧見過那些人。

    他們的運氣似乎格外的好,有常備的車輛,這沒什麽,但令人妒忌的是,他們很明顯的具有充足的汽油。

    有一次他甚至晃見了一輛很大塊頭的車,不知是不是錯覺,那輛車身上包滿鐵皮的怪物汽車,防護能力極強,卻眨了眨眼就沒了。

    六個大人帶著一個女人和小孩,宋文武本以為他們的日子必將很難過。可這麽長時間下來,怎麽就沒看見過他們死過人,看上去過得還挺好。

    宋文武想起來悉數的幾次看到他們的情景,身上包裹著厚實的棉服,讓人心生不平嫉妒。

    這時候,身邊一個敦實的男人站起身來,氣喘籲籲道:“宋哥,搞好了。”

    宋文武回過神來,低頭看了看劈好的柴火。柴火顏色泛深,這是木板受潮的痕跡。

    宋文武眼中閃過一抹厲色和貪婪,垂著眼睛掩飾下來,道:“綁起來,搬回去。”

    有時候溫度實在很奇怪,天氣明明不熱,鞋子裏卻還經常出汗。襪子和鞋墊都被汗水浸透,有時候走路都還打滑,腳潮乎乎的特別難受,一旦等到靜下來,不及時將鞋脫下來,幹巴巴的站著,鞋裏的汗很快變幹,長滿腳的凍瘡。

    附近的街道隻有很少的喪屍,現如今,隻要喪屍離得不近,如非必要,他們很少主動招惹喪屍。

    將所有木製品劈成的柴火,背著在街道上走。

    寒風凜冽,刮得人臉生疼。

    他們的臉蒼白,耳朵卻通紅的一片,因為沒有足夠多的繩子,大多數人都是直接將柴火抱在懷裏的。

    沒有手套,棉服也不合身。

    衣服都是從喪屍的人家裏扒拉出來的,有的穿著過大,有的穿著過小,袖子短出老長的一截。

    手背像是大旱時代的土地,裂開一道又一道的大口子,能看見裏麵被凍到僵硬的血肉。

    走了沒多遠,來到一家賣衣服的店麵,幾人推門進去。

    裏麵燒著爐子,角落裏摞著一堆煤球。

    縣城裏人家的條件比村裏的條件普遍好一些,少數人家裝著暖氣。而其他的大部分人隻有冬天才燒煤,夏天基本用得是煤氣。

    末世爆發的不是時候,在夏天裏,人們都用煤氣做飯,簡單又幹淨。很少有人在夏天裏麵還儲存煤球,免得被老鼠磨牙,給糟蹋了。

    他們現在大概有五百多塊煤球,平常用得很省。

    等外麵背著柴火的人進來,用最快的速度關上門,以免屋裏少量的熱氣再給跑了。

    十多個人,圍著一個小爐子。將鞋盒襪子脫了,架在爐子旁邊烤。

    栓子揉捏自己的腳,愣了半天,又冷又餓,突然就哭了起來。

    宋文武冷漠的看著栓子抽抽噎噎,煩躁的踹了他一腳,栓子往後一倒,手裏抓的臭鞋墊蓋在臉上。

    “你還是不是爺們兒?哭你麻痹,丟不丟人?”

    栓子盤腿坐著,他滿手滿腳都長著凍瘡,現在遇到熱氣,在外麵僵硬冰冷的皮膚軟化,就開始流起膿來。

    吃用的太簡陋,連一卷衛生紙都沒有。

    栓子看著自己血肉斑斑的兩隻手,帶著哭腔道:“宋哥,我真沒受過這個罪,我手腳都爛了!您看看,真的好疼,不是我栓子窩囊,我實在受不了……”

    宋文武冷冷的看著他。

    栓子哭了一會,抽泣著說:“宋哥,你看這樣行不行,鄭硯他們有棉襖棉褲,我們去跟……”

    話沒說完,宋文武突然暴起,扣住他的脖頸用力搖晃。煤爐的鐵皮非常燙,宋文武固定栓子的頭,往爐壁上撞!

    栓子哀叫一聲,皮膚接觸火燙的爐子發出吱吱的聲音。

    栓子痛苦的大叫起來,宋文武直到把他的額角撞出血來,才將人往地上一摜。

    栓子血糊糊的雙手虛虛的攏著額頭,小聲的抽氣。

    他的額頭上已經燙破了皮,皮膚皺巴巴的糾結在一起,露出被燙成灰黑色的血肉出來。

    猴子一臉不忍,小聲的說:“栓子哥。”卻對宋文武的暴怒不敢做出反應,隻是低頭流淚。

    鐵塔眼神冰涼冷硬的看了宋文武一眼,在他發覺之前,快速的低下頭來。

    宋文武嫌惡的拍了拍手,漫不經心道:“別再跟我提那姓鄭的。”

    他眼神冷漠,一字一頓的說:“大家兄弟一場,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們呐,就是死,也要死在我宋文武眼皮子底下,想去投奔別人?好啊,沒有問題,誰想去?”

    底下的人大聲不敢出。

    宋文武笑道:“我讓人抬著屍體,保準給你送到姓鄭的家門口。”

    栓子嘶嘶的吸氣,耳朵嗡嗡亂鳴。

    十多分鍾後,宋文武哼了一聲,坐在爐子旁邊。看他臉色稍緩,鐵塔打破沉默,將神智模糊的栓子拖到角落裏。

    “我要死了……”栓子捂著自己的腦袋。

    頭上燙傷的地方除了直接被燙破血肉的地方,周圍不太嚴重的皮膚也都起了水泡。

    鐵塔低低的說:“你忍一忍。”

    栓子的眼淚嘩的流得滿臉都是。

    沒有幹淨的水衝洗,沒有藥,沒有紗布包紮,什麽都沒有。

    猴子微聲道:“栓子哥,會不會死?”

    鐵塔搖了搖頭,應該不至於死那麽眼中,但沒有藥物,不進行消毒包紮,天又這麽冷,靠自己恢複痊愈,恐怕很難。

    猴子轉了轉眼睛,鼓足巨大的勇氣,說:“我去找胡非弟弟要一點藥可以嗎?”

    他聲音唯唯諾諾,鐵塔一時間沒能聽清,側頭看他,愣了一會才問:“什麽?”

    猴子絞著手指,聲音細細小小的說:“鄭叔叔他們,其實人很好的,不知道宋哥為什麽這麽討厭他們。你知道胡非嗎,就是他們裏麵的那個小孩,還送過火腿給我吃呢。”

    猴子抓了抓耳朵,偷偷的看了鐵塔一眼,有點不好意思的說:“我當時很饞,兩口就吃完了。我想給你留一點來著,可我太餓了,勇哥你不要怪我好不好。”

    鐵塔根本不在乎火腿的問題,按住他的肩膀,低聲問:“你私下跟他們有接觸?”

    猴子趕快澄清道:“是他們來找我的。”

    鐵塔警惕的看了看周圍,宋文武兩隻腳翹在爐子上,閉目養神。

    鐵塔訓斥道:“這不是小事,萬一被宋文武發現,你小命還要不要了?”

    宋文武對那撥人的排斥有目共睹,栓子提了一句就被打成這幅德性,如果被他知道猴子和那幾人有往來,絕不會輕饒了他,死都算是輕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