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溫氏公司總部大樓附近的一處豪華公寓內，溫朗英仰躺在沙發上，一手枕在腦後，一手端著酒杯平放在腹部，目光盯著天花板出神。

    聽到門響，小馬推門走進來，溫朗英才翻身坐起，舉著酒杯衝小馬揚了揚。

    “小馬，要不要喝一杯？”

    小馬瞧了瞧沙發前的茶幾，茶幾上放著兩瓶精裝五糧液，一瓶開了封，一瓶瓶蓋還是原裝密封。顯然，溫朗英今天酒興大發，準備一醉方休。

    “好！”

    小馬一邊答應著，一邊到廚房內去取杯子。經過餐桌，小馬腳步頓了頓，餐桌上擺了半桌子的菜，大部分看著像沒動過筷。

    回到沙發旁，小馬拖過一張椅子坐到溫朗英對麵，拎過酒瓶給自己倒酒。酒杯還沒倒滿，酒瓶就空了，小馬推測出溫朗英一個人已喝了七兩多五十二度的白酒。

    “沒了？”

    溫朗英搶過酒瓶搖了搖，發現裏麵真沒了酒，立馬將另一瓶酒開封。

    “溫總，再開瓶要喝醉的。”小馬委婉阻止，他所說的喝醉指的是溫朗英，溫朗英酒量也就一斤出頭，現在已經有六七分醉。

    “喝醉了真好上床睡覺。”溫朗英呲了呲牙，低頭繼續開酒瓶。

    小馬瞧著老板認認真真開酒瓶的動作，心裏忽然湧出一絲難受。老板以前並不愛喝酒，最近卻對酒很有興趣，一閑下來不是去約會，而是品茗各種烈酒。

    溫朗英給自己斟滿酒，送到嘴邊喝了一大口，然後閑閑問道：“那邊熱鬧嗎？”

    “嗯，很熱鬧。”小馬點了點頭。

    “他怎麽樣？很開心吧？”溫朗英輕晃著酒杯的酒液。

    “額，是的。”小馬說話有點吞吐，因為穆檀痕本來一直很高興，一直到老板名字被人提起。

    溫朗英等了等，見小馬沒有了下文，眼中黯然，內心的一絲期待破滅。小花豹那麽愛憎分明的人，哪會在小馬麵前問候到自己，自己的期待根本是妄想。

    搖了搖頭，溫朗英舉杯朝小馬敬了敬。“來！幹一口！”

    小馬喝了一口說道：“江警官說要謝謝你。”

    “哦，是嗎？就他一個說要謝我？”溫朗英眼中光芒閃了閃。

    小馬避開老板的視線。“嗯，小檀心裏也是有感謝的。”這話說得夠含糊。

    溫朗英嘴角扯了扯，他出力抓獲魏經陽在穆檀痕眼裏不過是補過，穆檀痕心裏有沒有謝意很難說。

    “顧馨今年會帶田總和小磊一起老家過年。”小馬想到一件跟穆檀痕無關的消息。

    “怎麽？田舒慶跟顧馨公開了？”溫朗英一愣。

    小馬抓抓頭：“沒公開，不過我瞧田總的媽媽看著像是心裏有數，我聽她跟唐師母說家裏日子隻要過得像現在這樣舒心，田總再不再婚無所謂。”

    顧馨已把田家旁邊的房子買下，將院子圍牆拆掉打通，跟田家連在了一起。外人看不出什麽，但大門一關，顧馨跟田家就像一家人。田舒慶帶兒子跟顧馨回老家過年，田大媽還買了許多武海特產讓顧馨帶回家。

    “舒慶很幸運，有個開通的母親。”溫朗英淡淡笑了笑，羨慕田舒慶的好運，田大媽這是默許了。

    想到自己以後的人生，那抹淡笑從溫朗英臉上消失。一時間，周圍氣氛變得壓抑起來。

    小馬的性格不是多麽擅長言詞，他想不到什麽話可以開解老板身上感情的死結，隻好陪著喝悶酒。

    小馬第二杯酒開始時，範易薇的電話打了過來。

    “朗英，應酬結束沒有？”

    今天是周末，範易薇原來想約溫朗英一起去聽歌劇，被溫朗英借口應酬脫不開身婉拒了。

    小馬坐在溫朗英對麵，近到能清晰聽見手機裏的聲音。

    “啊，什麽？”溫朗英一手撐住了額頭，一手舉著手機，說話有點含糊，他的酒量快到位了。

    小馬緊張起來，生怕溫朗英回答露出馬腳。

    “你喝多了酒？”範易薇聽出了異樣。

    “沒喝多少，就喝了一瓶。”溫朗英揉了揉眉毛。

    範易薇一聽，感覺溫朗英應酬很辛苦，不由體貼勸道：“朗英，酒多傷身，你要多注意。”

    “嗯，我會注意，你還有什麽事？”溫朗英有點不耐煩。

    關心沒讓對方領情，範易薇生出委屈。“沒什麽事，就問問你回來沒有。”

    “沒事我掛電話了。”

    “哎等”範易薇的話還沒說完，手機裏就傳來了嘟嘟的聲音。

    小馬有點看不下去，說了一句：“溫總，這樣對她不大好吧？”

    溫朗英抬頭，瞧著小馬的目光有點古怪。“你同情她？”不等小馬回答，溫朗英嘴角浮起冷笑：“你要同情她，就應該清楚我這樣態度對她最好，我的婚姻，隻會盡責任和義務，不會有愛，我希望她也是。”

    小馬摸了摸鼻子，低聲道：“我看她對婚姻最大期待是愛。”

    溫朗英沉默，端起茶幾上的酒杯晃了晃。“現在失望好過以後清楚。”

    小馬，範易薇要對溫朗英的感情失望了，範溫聯姻還能順利進行下去？總會不想跟範家聯姻吧？要是不想，為什麽溫朗英又跟範澤宇來往密切？範澤宇外表和性格都不對溫朗英的胃口，溫朗英的心明顯遺落在穆檀痕身上，對範澤宇有意思是不可能的。

    小馬想了半天，發現自己琢磨不透老板現在的思想。

    溫朗英一口喝幹酒杯中的酒，將酒杯往茶幾上一放，站起身，對著小馬揮了揮手道了聲晚安，然後搖搖晃晃走進了自己的臥室。

    “砰！”

    溫朗英的臥室門關上，公寓裏安靜下來。

    小馬喝完手中的酒，拿了酒杯進廚房搞衛生。

    餐桌上涼透的幾乎沒碰過筷子的佳肴是溫朗英親手烹製，都是穆檀痕平常偏好的幾道菜。

    對著色香味有李嬸廚藝□□分的菜肴，小馬長長歎了口氣，這些菜肴沒人品嚐，隻能倒進垃圾桶。

    溫朗英真正夠得上“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的標準，可是定此標準找對象的人已將他永久拉黑，真可說是造化弄人。

    範易薇被溫朗英一再冷落，脾氣也上來了，提前請了年假乘飛機回京城過年。

    除夕上午，溫朗英在公司發完紅包回了主宅，今年春節，輪到在尚海過春節。

    “朗英，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溫老夫人看到孫子眉頭就鎖了起來。

    溫朗英搖了搖頭：“沒有啊，奶奶，我沒哪不舒服。”

    “沒有？”溫老夫人滿眼懷疑。“沒有不舒服你眼眶會凹下去？”

    聽得老伴這麽一說，溫老爺子打量了一下溫朗英，打量完心裏起了擔心。

    溫朗英摸摸臉，笑道：“真瘦了？可能上回重感冒沒養回來吧。”

    溫老夫人嗔怪道：“你呀，就是缺個人在身旁照顧。”

    “奶奶，瘦了好，不然春節一過要減肥，這回就不用擔心。”溫朗英想轉移話題。

    “這什麽話，還瘦了正好。”溫老夫人在孫子手臂上拍了一下。“對了，易薇是不是跟你鬧矛盾了？”

    “沒有啊，我能跟她鬧什麽矛盾？”溫朗英心一凜，臉上卻露著茫然。

    溫老爺子深深看了溫朗英一眼。“沒跟你鬧矛盾會招呼都不跟我們打一個就回京城？”

    範易薇很有教養，有教養的姑娘回家不可能不跟對她愛護有加的長輩說一聲。

    溫朗英幹笑了一下：“可能年底太忙，易薇對我推了兩次約會有意見了。”

    溫老夫人立場立刻轉向了孫子。“現在的女孩子就是嬌氣，男朋友不圍在身邊轉悠就生脾氣。”

    溫老爺子抬眼淡淡說了一句：“男人對女朋友應該多付出點耐心。”

    溫老夫人盯著老伴一臉驚詫：“咦，你當初怎麽就沒耐心？我喊你去看場電影都沒空。”

    溫老爺子連忙爭辯。“唉唉，都哪年子的事了，你還翻出來算舊賬，我那是想多掙點加班費好給你買台縫紉機。”

    “那結婚以後的縫紉機呢？怎麽到了你姐家裏去了？有借無還啊？”溫老夫人翻了個白眼。

    “那是，那是哎，過去的事總計較什麽！”提及自家兄弟姐妹，溫老爺子氣弱了，他這邊手足做事都過分，沒發跡時關係就鬧僵。這也是發達以後，手足們再湊上來，溫老夫婦對他們都不待見，也就過年過節不冷不淡地走著。那些侄子外甥，溫老爺子一個都沒想要培養。

    “哼，你們男的總是有理。”溫老夫人瞥見孫子微笑著在旁看熱鬧，口氣立刻又一轉：“朗英，你爺爺的話也有道理。男人對女朋友應該多點忍讓。當心易薇真生氣跟你分手。”

    “好的，我以後會注意。”溫朗英表麵敷衍，心裏卻對分手有期待。溫朗英覺得，對他太用情的婚姻對象不適合，這樣的女人會相當計較他的情史，萬一知道丈夫心有所屬，可能會有不必要的麻煩。跟穆檀痕已經不可能，溫朗英希望未來的妻子能跟自己相似，注重利益忽視其他。利益婚姻往往比感情婚姻來得牢固。

    到這時，溫朗英還慣性認為自己是原來的自己。

    祭完祖，溫老爺子回到書房，算準時間跟京城方麵通電話。

    “親家公，朗英最近不太對勁。”

    “怎麽不對勁？”

    楊老的聲音一如以往地威嚴。

    “我們是不是給朗英太多壓力了？”溫老爺子了解自己孫子，區區一個重感冒不會將孫子的精氣神抽走。溫朗英不僅是消瘦，眼中還少了一抹神采。

    “朗英情緒有反常？”

    “不算反常，我就感覺朗英心裏放不下那姓穆的。”

    “他們以後不會有關係，穆檀痕性格很傲。”

    “我特意看了那孩子的資料，很優秀的一個，哎，可惜”溫老爺子可惜穆檀痕是男的，如果是女的，才能可以抵足範易薇的背景。

    手機那頭的楊老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說道：“是我影響到了朗英。”穆檀痕才能足夠匹配溫朗英也不行。

    以楊老的身份，溫朗英是同性戀的消息傳出，會是重大醜聞。華國主流社會不認同同性戀，特別是那些追隨楊老的手下，會覺得老首長的繼承人沒擔當，不值得信任而失望。而楊老的政敵會以此為把柄進行攻擊，楊老輕則權利消弱，重則去秦城養老。覆巢之下安有完卵？這後果楊老和溫朗英都相當清楚，也是溫朗英沒有為自己跟穆檀痕有任何爭取的原因。

    溫老爺子歎了一口氣：“我也就是擔心朗英會消沉。”

    “時間會淡化一切。”

    這是楊老，也是溫老爺子心裏的期望。（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