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當初的嫁妝雖然遠遠比不上蘇清淺，但也絕對不少，田莊、店鋪、首飾、古董、字畫、藥材等等都絲毫不缺，足足有四十八台嫁妝。除了蘇婉用的家具比較一般之外，其他的都是精品，因為當初壽寧大長公主明著是為蘇婉準備嫁妝，其實，則是要送給自己的兩個外孫的。

    但霍靈芸卻將這些東西全部還給了蘇婉，沒有絲毫地猶豫和不舍，甚至眼睛都沒有眨一下，仿佛送出的不是一筆價值不菲的財產，而隻是一點無關緊要的東西一般。

    小小年紀，便有這份魄力，著實不容小覷。

    可惜，除了綠芙的賣身契外，其他的東西，蘇婉並不想要。

    因為她一直堅信，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

    當初，蘇婉兒去求助英國公府救治母親，結果如何？她還不是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前車之鑒在前，她豈會再犯同樣的錯誤？

    何況，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她若是收下了這些東西，那她以後還能理直氣壯地麵對英國公府嗎？還能堅持自己的立場和底氣嗎？怕是連腰杆子都挺不直了吧？

    想到這裏，蘇婉微微一笑，合上匣子說道：“姑娘這是做什麽？這本就是大長公主殿下留給你們兄妹的東西，這點你我心知肚明。我雖沒什麽家底，但也沒那麽饑不擇食，連小輩的東西都要搶！”

    蘇婉的拒絕，顯然令霍靈芸十分驚愕，甚至有些無措，一雙眼睛瞪得溜圓，頓時多了幾分她這個年紀該有的可愛，但隨即，她的驚訝就被窘迫和尷尬所取代——

    “太太……”

    蘇婉微微抬手阻止了她的話，說道：“我知道，你這麽做也是一片好心，我並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我心裏也有自己的準則。屬於我的東西，我不會讓給別人，但不屬於我的東西，我也不會要。”

    蘇婉的話，讓霍靈芸稍稍有些失神，也有點被看透的難堪。她不是不在乎錢財，她隻是更懂得取舍，可惜，她沒想到，蘇婉遠比她想象的還要聰明堅定，並沒有受到金銀的誘惑，也讓她對蘇婉有些刮目相看。

    跟霍靈芸的震驚、尷尬不同，蘇婉的拒絕，卻讓紫荊、紅綃等人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尤其是紫荊，她性格比較直，行事又比較囂張，對自己看不上的人，向來沒有好臉色，以前沒少給蘇婉兒氣受，直到後來，見蘇婉不好惹了，又有侯爺護著，才漸漸收斂了自己的性子，但也是口服心不服。

    如今，聽到大小姐要將自己的賣身契送給蘇婉，紫荊心裏的驚懼可想而知？

    她已經徹底將蘇婉得罪狠了，若是讓她得了自己的賣身契，怕是第一個就要發賣自己，甚至還有可能將她賣到那等下賤肮髒的地方去，那對心高氣傲的她來說，簡直生不如死。

    然而，紫荊剛放下心，但蘇婉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的心，瞬間又被提了起來。

    “不過，姑娘的一片心意，我若是全駁了，難免讓姑娘覺得心寒，不如，就將綠芙她們的賣身契留給我吧？如此一來，既可全了姑娘你的孝心，我心裏也高興。”

    聽到蘇婉的這番話，霍靈芸才總算恢複了一點精神。她之前還怕蘇婉會把從英國公府裏帶來的人全部換掉呢，如今能留下幾個，也算不錯，而且，也算給她留了幾分麵子，於是，便從善如流點頭道：“既然太太都這麽說了，女兒豈有不從之理？隻是不知太太想要都留下來，還是隻挑幾人留下？”

    霍靈芸並不怎麽擔心蘇婉能策反她們，畢竟，蘇婉就算封了誥命，也隻是個空架子，沒有強力的娘家和子嗣，就算有了丈夫的寵愛，終究成不了氣候，有點眼力的人都知道該怎麽選。

    何況，色衰而愛弛，這種例子她見得多了，她可不認為蘇婉的寵愛能維持太久。

    “用不了那麽多人，我隻留下兩個得用的就行，其他的，姑娘就帶走吧！”蘇婉隨後便點了綠芙和青綾的名字。

    她本意隻想要綠芙的賣身契，但想了想，還是加了一個青綾，畢竟，青綾的女紅的確十分不錯，為人又低調，總體來說，還是比較省心的，用起來也方便。

    青綾的底細和品性，蘇婉大概也摸清了一點，是個不喜歡管閑事的，沉默寡言，但心性還算善良，最重要的是，她也跟綠芙一樣，是從小被賣進英國公府的，並不是英國公府的家生子。

    其他的諸如紫荊、紅綃、胡媽媽等人的賣身契，一概沒要。她們嚴格來說，是大長公主府的人，輕易收服不得，蘇婉也不想看她們那張臭臉，與其想看兩相厭，倒不如眼不見為淨，因此，不但沒要她們的賣身契，還直接言明讓她們都滾蛋了。

    見蘇婉隻留下了綠芙和青綾，霍靈芸微微皺了下眉頭，她更希望留下的是紫荊和紅綃。但想了想，自己也不能太過強求，否則，怕是會弄巧成拙。

    而且，她心裏也是明白蘇婉的顧慮的，能留下兩個總比一個都不剩的要好，因此，便也沒有出言反對惹蘇婉不快，隻淡淡地對紫荊和紅綃道：“既然太太用不慣你們，你們便隨我回芳菲館吧！”

    紫荊和紅綃聽聞此言，忙屈膝應“是”，隻是兩人的反映卻有些不同。

    紫荊直接鬆一口氣，臉上雖然極力壓抑，卻依舊忍不住翹起了嘴角，甚至還得意地看了蘇婉一眼，顯然認為自己隻要離開了，就有恃無恐，再也不必怕蘇婉了。

    蘇婉兒不想留她，她還不樂意伺候她呢！

    隻稍微有些可惜的是，以後回到大小姐身邊，就再也沒有機會接近侯爺了，說實話，侯爺姨娘的位子，對她還是比較有吸引力的。

    而紅綃想做姨娘之心，比紫荊更甚，因此，她並不太想離開望秋院，但大小姐和太太既然已經決定了，就沒有她反對的餘地，她不敢去怨恨大小姐，隻能去怨恨蘇婉，認為是蘇婉善妒，才借機發作自己。要知道，她平時可比青綾會討蘇婉歡心，憑什麽最後留下的是青綾，而不是她？

    蘇婉才不管她們是什麽想法，反正是無關緊要之人，恨也罷，怨也罷，對她來說都無關痛癢，隻要她們不付諸於行動，她就隻當看不見。

    霍靈芸帶著紫荊等人走了之後，蘇婉臉上的微笑也漸漸消退，微微一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自己這位繼女可不簡單，跟她打交道，可不是那麽輕鬆的一件事，也不知道她那麽點年紀，哪來的那麽多彎彎繞繞？

    所幸，綠芙的賣身契終於要過來的，這比什麽都強。

    綠芙顯然也很高興，以前雖然投靠了太太，但心裏到底也會感到不安。現在好了，她終於沒有後顧之憂了，以後便可全心全意地侍奉太太了。

    主仆二人不由相視一笑，一切盡在不言中。

    至於青綾，也沒什麽高興不高興，反正對她來說，在哪裏伺候都一樣。

    蘇婉也不要求她效忠，隻要她不背叛她，本本分分做事就好。

    蘇婉本以為送走霍靈芸後，自己就可以好好靜養了，誰知道，霍靈芸前腳剛走，她這望秋院，就又有人來了。而且還是那位千嬌百媚的俞姨娘。

    她終究還是坐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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