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心中有佛(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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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蘇婉看了過去,就是胡貴妃等人呢,也都將殷切期盼地目光落在了顯德帝身上。
對於顯德帝如此看重蘇婉,她們雖然心有不甘,但畢竟得到實惠才是最重要的,跟這相比,其他的都不重要。
但顯德帝卻隻是眯了眯眼睛,沒有說話。
於太後見狀,以為他聽進去了,心神一鬆,又說道:“還有一點,皇帝對於楚國夫人的恩寵,也實在太過了些,公主的府邸,貴妃的鳳袍,皇後的鳳冠,親王的車駕,這件件都逾製,你這樣做,不是在寵愛她,而是在害她。你若是真為了她好,就不該讓她出這個風頭,成為眾矢之的。”
於太後人老成精,對顯德帝的性格也是十分了解,她自然不會強硬的命令顯德帝如何如何,但她知道顯德帝看重蘇婉,所以,她口口聲聲都是在為蘇婉打算,仿佛一心為蘇婉著想,因為隻有這樣,顯德帝才能聽得進去。
然而顯德帝卻沒有立即說話,而是默默看向蘇婉。
蘇婉也隻是靜靜地回望著他,眼睛裏沒有擔憂、沒有恐慌,更沒有焦慮,似乎一點都沒有受到太後那番話的影響。
在一開始。蘇婉其實心裏有些驚怒的,因為太後是在太陰險了。
打著為她好的旗號來勸服顯德帝,看似都是在為她好,但其實句句都飽含惡意,她的真實目的,不過是為了自己的私心來打壓她罷了。
但是,蘇婉很快就平靜了下來,她能發現的事情,顯德帝如何發現不了?
比起太後,她當然還是更相信顯德帝。
她不相信,顯德帝就從來沒想過這些問題。
可他依舊是這麽做了。
不是因為別的,而是他想要將自己所能給她的最好的東西都給她。
當初顯德帝這麽做的時候,那些大臣們都沒有反對,太後又何必操這個心?
何況,她的身份和封號,本來就是本朝的首例,是唯一的,特殊的,根本就不能以常理推斷。
楚國夫人,到底該用何等禮儀規製,本來就沒什麽參照,隻要不超過皇後就好。
就連顯德帝賜給蘇婉的禮服、鳳冠,也都是似是而非的,就算嚴格追究起來,也根本不算逾越。太後娘娘說的這些問題,自然也都不複存在了。
至於太後所說的紅顏禍水的問題,蘇婉根本不在乎。
就算被所有人唾罵又如何,她隻當聽不見就是了,反正她是絕對不會妥協的。
現在,大乾朝國力強盛,百姓安居樂業,皇帝既不昏庸,也不殘暴,她哪來的禍國殃民?她也沒這種能耐,太後未免也太高看她了。
自古以來,隻有那些無能的男人,才會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女人身上,現在,竟然連女人也如此認為了。
蘇婉看著顯德帝,雖然一句話也沒說,但他的眼睛,卻傳達了她心裏的想法。
她不怕,她也不在意。
蘇婉雖然不能確定,顯德帝會不會一直愛她,但她相信,他一定不會傷害她的。
對於這一點,蘇婉深信不疑。
顯德帝微微勾起了唇角,沒有什麽比自己喜歡的人相信著,更讓人感到愉悅的了。
他當初既然敢這麽做,自然一切都想好了,就算有人出來彈劾蘇婉,他也有理由反駁,不會落人口實,也不會讓蘇婉真正置於危險之中。
他如今已經是個成熟的帝王,是一個成熟的男人,想事周全,不會像少年時那樣毛躁了,就算任性,也不是毫無根據的任性,否則,他又如何能夠管理好這個國家呢?
他剛才看向蘇婉,除了想要安撫蘇婉之外,也是想要看看她的反應,看她是否真如她所說,那樣相信這自己。
果然,她並沒有讓他失望,她值得他為她做的這些。
想到這裏,顯德帝唇邊的笑意不由越來越大,最後,竟是低聲笑了起來。
“皇帝?”於太後驚愕地喊道。
一眾後妃也是驚疑不定,麵麵相覷——
陛下這是怎麽了?難道是受刺激了。
蘇婉也忍不住微微一笑。
顯德帝很快就收斂了笑意,說道:“母後,朕沒事,隻是想到了一點有趣的事。”
於太後的臉色有點發黑,難道她剛才的話很好笑嗎?
隻聽顯德帝又道:“母後的話,朕心裏都明白。不過,朕還是那句老話,朕是皇帝,朕想寵愛誰,是朕的自由,也別說什麽禍國殃民之類的話了,朕就不明白了,楚國夫人到底哪裏得罪了太後,竟讓太後說出這樣誅心的話來?”
“皇上誤會了,哀家並非對楚國夫人不滿。隻是,楚國夫人勾引聖上,妄圖獨霸皇帝是事實,何況,她還惹得後宮怨聲載道,將來說不定還會引起民憤,難道還不算紅顏禍水?”於太後沉靜說道,似乎真得隻是就事論事,不帶一點私心。
其實,於太後更想說,顯德帝受到蘇婉迷惑,說不定就會昏庸無道,做出引起民憤的事情來。不過,顯然,於太後不敢說這些話。
如果她真說了,她這個太後恐怕也做到頭了。
顯德帝聞言,臉上的笑意冷了下來,淡淡說道:“太後此言差矣。朕寵愛楚國夫人,自然是因為她值得朕喜歡。母後也別說楚國夫人勾引朕的話了,哪個妃子沒有勾引過朕?尤其是您的那位好外甥女,您究竟給她製造了多少機會,她勾引朕的次數,可比楚國夫人多多了,你怎麽就不怕她勾壞了朕的身體,反而隻盯著楚國夫人呢?若是朕如今隻寵愛郭美人,太後怕是就無話可說了吧!”
“皇帝——”於太後聞言,不由又驚又怒地喊道,顯德帝這是明晃晃地在打她的臉。
其實,她剛才話中的含義,顯德帝又如何聽不出來?心裏豈會高興?
顯德帝卻充耳不聞,依舊說道:“朕隻是專寵一個女人而已,如何就能引起民憤了,難道在太後眼裏,朕就如此昏聵?還有,楚國夫人做了這麽多為國為民的事,就算她罪大惡極,也足以抵消這些罪過了,更別說,她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麽惡事,反而做了不少善事。”
於太後壓住心中的怒火,冷笑道:“哀家知道皇帝喜愛楚國夫人,但是陛下身為一朝天子,有些話還是不要亂說的好,她不過一個內宅夫人,如何能做得了利國利民的善事?”
胡貴妃此時也忍不住開口道:“陛下,太後娘娘所的對,您就是再如何喜歡楚國夫人,也不能如此吹捧她呀!利國利民這四個字,豈是楚國夫人一介女流能夠承受得起的?”
霍賢妃、麗嬪等人也紛紛說道:“陛下,您這樣偏袒楚國夫人,實在讓臣妾心裏不服。”
寧皇後雖然什麽也沒說,但是也忍不住微微蹙眉,臉上若有所思。
蘇婉聽到這些人的話,心裏頓時覺得悲涼——
女人怎麽了?女人難道就不能為國為民做點事情嗎?
太後、貴妃她們也是女人,為什麽偏偏也要如此貶低女人?
“不服?”顯德帝挑眉冷笑,“你們是以為朕在誇大其詞,還以為朕在說謊?朕還沒這麽不知輕重。但在這種事上,朕根本無需說謊。既然你們想要知道楚國夫人做了什麽事,那朕就告訴你們。”
眾人忍不住一愣,難道楚國夫人還真做了什麽天大的好事?
顯德帝看著於太後,唇邊帶著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說道:“不說別的,就說母後的病情之所以會好轉,楚國夫人當居首功,這一點,母後不會反對吧!”
於太後忍不住皺了下眉頭,不過是給她看了一個月的病而已,值得這樣拿出來天天說嗎?再說,石嬤嬤和王太醫也是出力不小,也沒見他們以她的救命恩人自居。
但是,於太後怎麽不想想,蘇婉既不是太醫,又不是她的下人,甚至,她還不是一個大夫,太後就算病了,那也不幹蘇婉的事,蘇婉完全可以不插手。
何況,蘇婉還是於太後下旨請進宮的為她治病的,她救治太後不是所謂的本分,而是情分。她自然不能把她當成普通的醫者來看待。
蘇婉獻出了治病良方還有很多藥膳方,甚至還勞心勞力地照顧了她一個月,於太後的身體也越來越好,就憑這一點,難道她不該感謝蘇婉嗎?
就算是太後,也不能把一切都當成理所當然。
於太後有點不情願地淡淡點頭道:“楚國夫人的確是出力不小,哀家也很感激她,所以,才不看到她將來被千夫所指。”卻不肯說蘇婉居首功。
頓了頓,於太後又道:“就算楚國夫人救了哀家,陛下也都賞賜過了,足以抵消她對哀家恩情了。”她早已經不欠她了。
顯德帝好整以暇地點了點頭道:“母後說的不錯,朕是賞賜了楚國夫人。因為楚國夫人除了替母後治病之外,還無償獻出了一個失傳已久的宮廷禦方,隻憑這個方子,就不知道能救多少人,所以,朕對她的賞賜絕對不過分。”
於太後淡淡說道::“皇帝,你不會認為,楚國夫人隻獻出了這個方子,就配得上你剛才的稱讚吧?”口氣重卻帶著幾分諷刺。
顯德帝亦是輕笑道:“這怎麽可能!楚國夫人做的遠遠不止這些。”
“哦?”於太後卻是不肯相信,說道:“既然,那陛下就說說,哀家和皇後她們都洗耳恭聽。”
其他人,則是帶著心酸和不服,看向顯德帝,看他怎麽吹捧蘇婉。
顯德帝道:“母後應該知道白藥吧?”
於太後先是一愣,隨後,就倒吸了一口氣冷氣,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蘇婉道:“難道這白藥也是她……”
其他人也都震驚地看向蘇婉,她們真不知道這個方子是蘇婉提供的。白藥問世時間雖短,但是名聲卻早已經傳遍全國上下。
白藥在惠民藥局賣的並不貴,平民也能用得起,幾乎每家都會買上一些備用,在軍中,那更是必不可缺少的東西。
可以說,有了白藥之後,絕對是活人無數。
這份功德,可真是大了去了。
不止是於太後震驚,就連所有後妃們也都震驚地看向蘇婉,眼神中帶著不信,懊惱、嫉恨等等,隻恨此方怎麽不是自己敬獻出來的,說不定就能讓陛下對自己也另眼相看了。
蘇婉沒想到顯德帝竟然會把這件事公布出來,也稍稍有些錯愕,但是想想,也不覺得是什麽大事,別人知道了就知道了,以她現在的身份,想要低調也低調不起來,名聲再大也不怕。
出好名兒,總比出惡名要強。
當然,還有些人抱著一絲僥幸,希望顯德帝否定這個猜測。
卻見顯德帝點了點頭說道:“母後猜的沒錯,白藥的方子,的確是夫人奉上的,隻是後來,又經過了太醫院的改良,才有了現在的白藥,但楚國人在裏麵所起的作用,絕對占了八成以上。
於太後聽了這話,心裏像是憋著一口氣,卻是怎麽都吐不出來,又好像是一拳落在空處,不但沒有打傷人,反而讓自己給跌傷了,總之是氣得內傷。
有了寵愛、地位,甚至是名聲,以後還有誰能撼動她的地位?
其他人心裏同樣是五味雜陳,一時之間,大殿裏竟一瞬間陷入了沉默,沒有一個人說話。
顯德帝卻還嫌刺激不夠,又說道:“不但如此,楚國夫人還提議建立育嬰堂,收養棄嬰,甚至為此還特意捐獻了三萬兩銀子,你們敢說,朕是在有意追捧楚國夫人?”
聽到顯德帝這話,寧皇後看了蘇婉一眼。
她早就懷疑,陛下是因為蘇婉才建立了育嬰堂,沒想到,真被她猜中了,不過,蘇婉捐出三萬兩銀子,還是讓她有些意外,甚至亦感到危機感。
若是蘇婉聲望太大,同樣會威脅到她的地位。
不過,她也因此,想到了一個提升自己聲望的辦法,倒是也不必太過擔憂。
當眾人還沉浸在震驚中的時候,寧皇後開口笑著讚歎道:“原來,育嬰堂竟然真是楚國夫人的主意,真是本宮也是打心底佩服。如此看來,楚國夫人的確配得上陛下的稱讚,也配得上陛下的另眼相看。”
蘇婉連忙欠身道:“皇後娘娘過獎了,臣妾也隻是一個提議而已,當不得娘娘如此誇讚。”
胡貴妃此時皮笑肉不笑地說道:“楚國夫人這話倒是沒說錯,你雖然提議了這件事,但是,真正動手實施的卻是陛下,就連你捐獻的那三萬兩銀子,恐怕也是陛下的賞賜,楚國夫人借花獻佛,自己什麽也沒損失,卻為自己賺取這麽多名聲和好處,果然是一樁好買賣。”
蘇婉聽到這裏,冷笑道:“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原來做好事做慈善,在貴妃娘娘口中,竟然隻是一樁買賣?不知娘娘心裏有的是什麽呢?”
“你……你放肆!誰給你的膽子,讓你竟敢辱罵本宮。”胡貴妃也知道蘇婉說的那句話——
心中有佛,看人即佛;心中有屎,看人即屎。
她這是諷刺她心中有屎,還是諷刺她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商人?
“胡貴妃,放肆的是你!”蘇婉還未反駁,顯德帝就率先斥責道。
胡貴妃一驚,回過神來,見顯德帝發怒,立即跪了下來。
顯德帝看著她冷冷說道:“朕上次讓你反省自己的過錯,你都反省了什麽,朕看你根本沒有絲毫悔改之意。你若是對楚國夫人不服氣,倒是也捐出十萬八萬兩銀子來,少在這裏說風涼話。楚國夫人捐贈的銀子,都是她自己掙得,決非是朕的賞賜。”
胡貴妃跪伏在地上,滿臉通紅,心裏又恨又羞,終究還是收斂了神色,說道:“陛下,臣妾知錯了,是臣妾被嫉妒蒙蔽了眼睛,並非有意針對楚國夫人。”
頓了頓,又咬了咬牙說道:“臣妾願意捐獻五萬兩銀子,用來建造育嬰堂,還望陛下能夠饒恕臣妾這次無心之失。”
顯德帝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貴妃都如此說了,朕若是不答應,倒是不近人情了。行了,你先起來,以後注意自己的口德,再有下次,朕絕不隻是敲打這麽簡單了。”
“是,謝陛下。”胡貴妃心裏疼得滴血,五萬兩,可不是個小數目,但是,事已至此,也隻能破財消災了,同時,她心裏,卻是更恨蘇婉了,若不是她,她何至於此?
寧皇後此時,笑道:“陛下,臣妾出身不高,也不像胡貴妃那樣,有那麽多的私房銀子,但臣妾卻也想盡一份自己的心力,,所以,臣妾打算設宮宴,宴請一眾誥命,勸解她們慷慨解囊,為育嬰堂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陛下意下如何?”
雖然是楚國夫人提議建裏育嬰堂,搶了先機,但是她也不能示弱,無論如何,都要在其中添上濃重的一筆,讓人一想起育嬰堂,就想起自己這個皇後,而不是楚國夫人。
何況,這種事,也隻有她這個皇後做起來才名正言順不是嗎?
顯德帝聽了皇後的話,不由微微一怔,下意識地向蘇婉看了過去,因為蘇婉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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