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紅著眼圈站了起來，眼中閃過一絲掙紮，卻還是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娘娘，沒什麽，奴婢隻是沒有休息好而已。”

    “既然如此，你便下去休息吧，我這裏不用你伺候了。”蘇婉見她不說，也沒有逼問她，反而體貼地給她放了假。

    “奴婢謝娘娘恩典。”菡萏原本想要拒絕，然而想到自己現在心神很亂，實在不宜照顧娘娘，便順勢同意了下來，行禮之後，便一臉感激地退了下去。

    蘇婉也沒在意，讓彩月過來伺候。

    菡萏一直以來，對她都盡心盡力，幾乎沒有讓她失望過，上次敲打了她之後，她更是謹言慎行，從來都沒有犯過錯。

    但她畢竟是人，有點自己的心事也很正常，她也不要求對方生活中隻有自己，隻要不背叛她就行了。

    而且，她突然想到，自己一直習慣菡萏伺候，去哪兒都少不了她，菡萏也算是全年無休了，她恐怕是真得累了。

    想到這裏，蘇婉就派人給菡萏送了幾句話去，讓她好好休息，不用急著回來，還命人賞賜了她不少東西。

    菡萏見到了皇貴妃派來的人，聽到娘娘的囑咐，又看到這些賞賜，鼻子不由一酸，心裏掙紮地越發厲害了，但她卻控製住了，恭恭敬敬地領了賞，謝了恩，送了傳話的人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裏，悶頭哭了起來。

    她伺候了皇貴妃好幾年，自然知道皇貴妃對她有多好。若是賞賜什麽東西，從來都是讓她先挑選，連山茶都要靠後，平日裏對她更是信賴有加，什麽重要東西，都讓她來保管，更甚者，皇貴妃已經考慮到了她的未來，連她的婚姻大事都開始操心了。

    她什麽也不用去管，隻要按照皇貴妃的安排走下去，她絕對會富足安泰一生，因為娘娘是不會虧待她身邊的人的。

    她不是不識好歹之人，皇貴妃娘娘對她做的這些，她都看在眼裏，記在心裏，心中感激不已。

    可是，她怕是要辜負娘娘的這番好意了，因為她實在沒有辦法控製自己的心。

    她喜歡上了福王世子。

    雖然她跟福王世子隻相處了短短幾天的時間，可她卻是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她。

    當初，她隨著陛下去了福王封地去接娘娘的時候，就對長相跟頗為相似的福王世子有些好奇，後來發現，他就連性格愛好也跟陛下幾分想象。

    那時，她還在心中暗笑，莫不是福王世子投錯了胎，怎麽一點都不像是福王，反而像陛下呢！

    隻是，她沒想到，福王世子會找上她。

    他找上她的理由很簡單，就是想要跟她聊一聊關於皇貴妃的事情。

    菡萏知道他的來意之後，對他很是戒備，怕他對娘娘不利。

    結果，福王世子也隻是露出一個略顯苦澀的笑容就離開了。

    菡萏覺得很是莫名其妙，卻對他那個笑容，有些印象深刻。

    後來，福王世子又來找過她幾次，她才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

    原來，世子竟然喜歡上了娘娘，偏偏娘娘已經有了陛下，他這份心意注定得不到回應。

    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份感情無望，可他卻寧願跟她一個丫頭聊天，以解相思之苦，也不願意就這麽放棄，這種苦戀和執著打動了她，讓她心裏也有了一絲異樣——

    若是有一天，有這麽一個人如此喜歡自己，那該有多好！

    經過幾天的相處和了解之後，菡萏對他的同情，漸漸變得味道，多了幾分憧憬，幾分仰慕。

    而且，她覺得，福王世子對她也並非無意，不然，他怎麽會對她如此溫柔，怎麽會用那種含情脈脈地眼神看著她。

    菡萏那幾日，輾轉難眠，一想起來，就臉紅耳熱，心髒砰砰直跳。

    可惜，她還沒來得及問世子，就隨著陛下和娘娘離開了。

    這件事，成了她心裏最大的遺憾，她隻能將福王世子徹底壓在心底深處，想要慢慢遺忘了他。

    然而，越是想要忘記，就越是忘不了。

    宮裏的生活如此枯燥，每日裏看著皇貴妃和陛下相親相愛，甜甜蜜蜜，她心裏總會有所觸動，。甚至幾年過去了，想到跟世子那幾日的相處，她依舊覺得十分甜蜜，那是她心底最美好的回憶，

    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守著記憶過一輩子，並不會妄想成為世子的女人，可是，福王世子進京的消息，卻仿佛一顆石子投入心湖一般，攪亂了這一池春水，也讓她升起了幾分奢望。

    或許，她可以努力一下。

    她馬上就二十歲了，已經是老姑娘了，再等三年就能出宮嫁人了。福王世子下一次卻未必會跟福王進京，也就是說，如果她想要跟福王世子離開的話，隻有這麽一次機會。

    可是，她到底還是猶豫。

    因為她實在舍不得娘娘，若是她真得跟福王世子去了封地，以後恐怕都沒有跟娘娘見麵的機會了，可她同樣無法放下世子，這讓她大的心飽受煎熬。

    娘娘中了巫蠱之術，暈倒的時候，她滿心惶急，這件事，就被她暫且拋在了腦後。

    現在，娘娘醒過來了，福王世子也進京了，她就不得不盡快做出選擇了，要知道，福王世子隻會在京城逗留五天，她已經沒有時間猶豫了。

    所以，她今天才會如此心不在焉。

    菡萏翻來複起地想了整整一夜，次日清晨，她終究做好了決定。

    她決定順應自己的心，為自己活一回。

    做皇貴妃身邊的大宮女固然是好，地位超然，任誰都得給幾分麵子，就連東廠廠督楊永見了她，也要笑臉相迎，和和氣氣的，可她心裏卻十分空虛，永遠無法真正開懷。

    可她若是做了福王世子的妾室，地位雖然說不上是一落千丈，但絕對遠遠比不上現在風光，畢竟天高皇帝遠，她就是有皇貴妃娘娘做靠山，娘娘也鞭長莫及，她徹底失去娘娘的庇護不說，還要在世子妃麵前伏低做小，受盡委屈。

    可是，這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她本來就是個丫頭，隻不過以前伺候皇貴妃，現在伺候世子和世子妃罷了，隻要能夠跟世子在一起，她就一點都不覺得委屈，隻要世子寵愛她，護著她，又有娘娘為她做靠山，就是世子妃也要忌憚她三分，不敢將她與其他妾室相提並論。

    要知道，當初娘娘還是楚國夫人的時候，皇後都得對娘娘客客氣氣的。她的處境，可比娘娘當初要好太多了。

    她的容貌雖然不及娘娘，但比起那些精挑細選的宮女來，也不差什麽。再加上，她用的胭脂水粉都是最好的，又注重保養，容顏隻會越來越美。

    再說，她還有一個殺手鐧，她是娘娘身邊的人，世子又愛慕娘娘，愛屋及烏之下，肯定也會對她另眼相看，她最了解娘娘的喜好了，她就不相信，自己打動不了福王世子的心。

    打定注意之後，即便一整夜沒睡，菡萏卻依舊神采奕奕，眼睛極為明亮。

    她一大早，便過去服侍蘇婉了。

    此時，顯德帝已經上朝去了。

    蘇婉見到菡萏，先是楞了一下，隨後笑道：“我不是讓你好好休息嗎？怎麽現在就過來了？”

    菡萏還沒說話，倒是彩月笑著說道：“菡萏姐姐，這是擔心我們伺候不好娘娘呢！非得親眼看著才放心。”

    彩月的年齡比菡萏還要大一點，卻要喊菡萏姐姐，這就關乎地位的問題了，誰讓菡萏是娘娘身邊第一得意人呢？

    可以說，宮裏的這些人，除了那些大太監們，其他人，無論太監還是宮女，無論年紀大小，都要喊菡萏姐姐，就是那些大太監，也要喊她一聲“菡萏姑娘”，表示尊敬。

    說她們不眼紅是不可能的，可惜，她們實在羨慕不來。畢竟是以前跟著娘娘的老人兒了，跟娘娘一起共患難過的。

    菡萏笑道：“彩月你就不要打趣我了，你一向細心，人又穩重，又識字，什麽事都打理地井井有條，可比我要好多了，我怎麽能不放心你呢？”

    彩月聞言一愣，菡萏可從來沒這麽誇獎過她，或者說，她平常是有些防備她的，就是怕她得了皇貴妃青眼，怎麽現在竟然說起這種話來了？

    “姐姐說笑了，我笨手笨腳的，哪裏比得上菡萏姐姐。”彩月說了一句，就低眉順眼地退到一旁，給菡萏打下手。

    菡萏有心要讓彩月在娘娘麵前表現一番，之後提起那件事來也方便，便你說道：“還是你來服侍娘娘吧，我來給你打下手。”

    彩月眼睛一亮，卻也沒推辭，上前伺候蘇婉穿衣。

    蘇婉卻是微微挑了挑眉，看了菡萏一眼。

    菡萏卻沒有跟蘇婉對視，微微低下頭去，蘇婉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跟兩個小寶貝一起用過早飯，又將他們打發了出去玩之後，蘇婉將菡萏留了下來，微微一笑，對她說道：“菡萏，這裏沒有旁人了，你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娘娘——”蘇婉話音剛落，菡萏就“砰”地一下跪在了蘇婉跟前，重重磕了一個頭說道：“奴婢有一事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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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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