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神助攻喬花花+司南,我知你心意。(大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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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剛翻了幾頁,褲腿便被人拉了一下,喬司南垂眸,看到了喬花花的臉,還有那個被小家夥護在懷裏,鼓鼓囊囊的大書包。

    “爸爸”,喬花花小臉上是無比的嚴肅認真,“童寧姑姑醒了嗎?我找她有點事!姣”

    喬司南抬眸,斜睨了一旁的小素一眼。

    淡淡的一個眼神,卻讓小姑娘驚得擦了擦汗,“大少,小少爺說一定要和你在一起,攔不住。”

    喬司南微微一笑,將病例遞了過去,正打算一把抱起喬花花,卻被他推開。

    小家夥抓緊自己的書包肩帶,小短腿蹦躂著跑進病房,“童寧姑姑!秈”

    童寧這在打著點滴,聽到這把聲音迅速轉身,看著喬花花,“花花!”

    “姑姑——”,喬花花叫軟糯,在童寧病床旁邊坐了下來,有板有眼地吹著她手背上紮針的地方,“還疼嗎?”

    這貼心的小模樣引來童寧莞爾一笑,“放學了?”

    “今天沒有去上學。”

    “哦?”

    花花嘿嘿一笑,神秘兮兮地看了看門口,等到喬司南跨步入內,他才陡然提高聲音,“我今天沒有去上學,是因為有一件事很值得慶祝!”

    “是什麽?姑姑可以和你分享嗎?”

    “當然!”

    喬花花一臉愉悅,將自己的小書包從身後扣到身前,小心翼翼地拉開拉鏈,無比莊重嚴肅地拿出裏麵的物件——

    “童寧姑姑,我爸爸和我媽咪昨天領了結婚證了呢!我以後再也不是黑市人口了!”

    童寧一愣,看著那鮮紅的證書,如遭雷擊。

    反手,不小心扯掉了手背上的針頭,血冒了出來。

    喬花花的小胖手將結婚證翻開,遞到童寧麵前,“我媽咪和爸爸很好看,童寧姑姑,你說對不對?”

    童寧心口抽痛,悄然將自己的手藏在被單之下,狠狠握住滑出的針頭。

    刺穿皮肉,卻不覺得痛了。

    喬司南站在門口,所有的目光似乎都凝注在喬花花身上,目光中溫和而充滿了慈愛。

    也似乎,絲毫沒有關注到此刻童寧的狀態。

    喬花花搖了搖大腦袋,“童寧姑姑,你會祝福我爸爸媽媽的,對不對?”

    說完,他眨了眨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對嗎?”

    問得很小心很小心,臉上,也是一個孩子努力維護自己心愛之物的表情。

    自從那一幕開始,他就將童寧自動歸納倒了幼兒園那些花癡老師的行列,開始隱隱對她有了防備。

    童寧心中苦如黃連,臉上,卻不得不綻出笑意來,“花花開心,姑姑就開心。”

    “那就好”,喬花花心滿意足地把黎洛和喬司南的結婚證收起來,旋身衝到喬司南麵前,“爸爸,等你和媽媽再辦婚禮的時候,把捧花送給童寧姑姑,讓她也早點幸福,好不好?”

    喬司南一把抱起喬花花,“怎麽沒去上學?”

    喬花花一把摟住喬司南的脖子,用隻有兩個人才聽得到的聲音開口,“老媽不在,我來監督你。”

    他溫雅一笑,對童寧頷首,“你先休息一會兒,我送小家夥下樓。醫院不能久待。”

    童寧扯了扯唇蒼白的唇瓣,“好。”

    …

    病房外。

    喬花花還趴在喬司南肩頭,對著外麵的小素擠眉弄眼,悄悄打了一個ok的手勢。

    小素也悄悄對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喬花花用口型無聲說了一個胡蘿卜煎餅。

    小素立刻點頭。

    電梯叮地到達,喬司南長腿跨步入內,將喬花花放下來,看著他和小素這一大一小,“說吧,這件事,你們策劃了多久?”

    “…”

    喬花花下意識地往小素身後縮,“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爸爸…親愛的爸爸”

    典型的做賊心虛。

    小素卻一把扣住喬花花的肩膀,勇敢而大無畏地看著喬司南,“是我教的。小姐不在,我不放心你。”

    顯然,他以前的表現讓小素心裏留下了很深刻的陰影。

    喬司南扶額,看了一眼躲在小素身後的喬花花,“出來!”

    喬花花一臉委屈,眼裏快要淚水滲出,“不。”

    “我數到三——”

    喬花花縮手縮腳地走了出來,在喬司南麵前站定——

    “知道自己哪兒錯了嗎?”

    小家夥搖了搖頭。

    喬司南伸出大掌,喬花花認命地將自己的小手擱了上去——

    啪——

    他打了一下。

    旁邊小素臉都綠了,可看到喬司南那嚴肅沉靜的神色,到底不敢多話。

    “這一下,是打你隨意逃學。”

    啪——

    第二下。

    “這一下,是撒謊。明明這件事你和小素已經商量過了,為什麽不說實話要撒謊?”

    啪——

    第三下。

    “這一下是打你剛才躲在小素身後不願意出來。男子漢要有男子漢的擔當!流血不流淚!明白了嗎?!”

    三下打完,並沒有節省太多的力氣。

    喬花花掌心開始泛紅,委屈得想哭,卻在聽到喬司南最後一句話之後,生生地將自己的小眼淚忍了回去,咬住唇瓣,重重點頭,“聽到了。”

    “大聲一點!”

    “聽到了!”

    “跟小素回家去,”喬司南起身,拍了拍他的頭,“明天不許曠課,不許遲到,也不許隨便早退。”

    “哦…”

    他點了點頭,卻又想起什麽,抬頭看著喬司南,“那爸爸,你不怪我把這件事告訴童寧姑姑嗎?”

    喬司南看著他,“你告訴童寧姑姑這個消息本來就是真的,爸爸為什麽要怪你?”

    喬花花破涕為笑,立馬讓小素抱起自己,“那爸爸,我在家裏等你。等你回來我們就去c市接媽咪回來。”

    他點了點頭,愛憐地揉了揉自己兒子的西瓜頭,“回家好好吃飯,爸爸晚上就回來陪你。”

    “好叻!”,喬花花大手一揮,“小素,我們開拔!”

    小素抱著喬花花,一溜煙消失在醫院門口。

    喬司南看著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旋身回到樓上。

    童寧還在病房裏,手中的針頭已經被醫生處理好,手上纏著一圈繃帶。

    見到喬司南回來,她收斂心神,“司南。”

    喬司南在她床頭的椅子上坐下,“有哪裏不舒服嗎?”

    “還好。”

    她想說,她已經不舒服得快要死掉了,不管是身體上,還是自己的心裏,都已經快要瘋了。可最後,卻也什麽都不能說。

    喬司南頷首,“花花有些冒失,比較魯莽,我代他向你說一聲抱歉。”

    童寧抬眸,目光穿過額前的碎發想要看著喬司南,卻猛然發現自己對著喬司南的那半張臉是魔鬼臉,她連忙轉頭,將自己眼中的欣喜逼了回去,“沒關係,小孩子而已。”

    “寧寧,”他溫和地喚她。

    “我在。”

    心,跳得有些厲害。

    “花花是把你當親姑姑才這麽說的,他想和你分享他的喜悅;我也想和你分享我的喜悅。”

    童寧的欣喜瞬間僵硬,整個人挺直脊背,變成了冰雕。

    喬司南眸瞳幽幽,“寧寧,我覺得我能有黎洛,是很驚喜,很驚喜的一件事。”

    驚喜…

    童寧心口似被潑了硫酸,灼灼地燃燒著,痛得沒有知覺,卻還是劇烈地痛著…

    記憶裏的喬司南,對任何事情的熱度都不會超過一個月。他喜歡某一款跑車

    ,可以為了這輛車飛過大半個地球,跟英國王子爭奪跑車的拍買權,卻在拍到手之後沒多久,直接將車子轉手送人,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

    當別人問起那輛車,他甚至都不記得那車曾經存在過。

    喜歡某個電子產品,也可以包下對方的科技公司,可等這個電子產品真的研發出來,放到他手上以後,他早已轉移了注意力,開始喜歡上了別的東西了。

    所以,她童寧也從來隻是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後,做他的影子,做他無形之中的依附,生怕自己給他找來任何的麻煩,引來他的厭惡。

    因為她知道,對於喬家的大少爺來說,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物從來隻有他想要不想要,而沒有他能要不能要。

    驚喜兩個字,不存在在他的字典裏——因為所有的東西都是他的,理所當然都是他的!怎麽會有驚喜?!

    可現在,他卻說黎洛是他的驚喜…

    喬司南抬手,緩緩覆在自己的胸口,“寧寧,我想起她的時候,我這裏會有悸動,我會期盼,我期盼她明天早上醒來,是不是還和昨天一樣?或者說變得更讓我心動?我也會期待等到她七老八十了,跟我一起洗假牙,甚至還會淘氣地往我身上亂擠牙膏,我不會覺得煩膩,我想到那樣的時刻,偶爾也會恨不得立刻就老去。”

    他頓了頓,不去看童寧的表情,隻是將眼神溜到窗外,“我失去過她,不想再失去。”

    手心的繃帶被狠狠握住,剛才的傷口,又崩裂開來。

    童寧忍住眼角的淚,努力維持著自己僅剩的一點點,那麽一點點,唯一的,自尊。

    “司南,我嫉妒她。”

    喬司南目光微微凝了凝,“我記得,你以前從來不嫉妒任何人。”

    哪怕她跟在自己身邊的時候,他也同樣會偶爾接受一些女人的示好——那時候的他,輕浮而又浪蕩,隻是當女人為玩具。

    童寧苦笑,“不嫉妒,是因為以前的那些女人從來不在你心裏。而我,卻可以占那麽一席之地,不是全部,卻足夠超越所有其他的人。可現在”

    她的一席之地,早已山河盡失,不複存在了。

    那個讓她嫉妒到發狂的女人,叫黎洛。

    喬司南起身,長腿輕邁地走到她身邊,想要拍拍童寧的肩頭,卻最終,也沒有伸手。

    他蹲下身,和她平行而視,“花花叫你姑姑,我和黎洛也會好好照顧你,直到你不需要我們的那一天為止。好麽?”

    俊臉陡然放大在自己麵前,那狹長幽深的眸,高挺筆直的鼻,薄實性感的唇,還有…曾經被自己撫摸過的臉頰這一切,早已如美工刀的雕刻,刻在了自己心裏。

    可他現在,卻如此清晰,卻又如此殘忍地,想讓她忘卻?

    童寧垂眸,隱忍多時的淚,終於奔飆出眼眶。

    喬司南起身,沒有再說話。

    青梅竹馬的歲月,她的聰慧他早已知道。

    點到即止,對誰都好。

    她給予喬家的恩情,他隻能用別的方式去償還了。

    跨步到門口,背後突然傳來淩亂的腳步聲,下一秒,他的腰身已經被緊緊抱住——

    童寧長發繚亂,卻緊緊地將自己的臉龐貼在他背後的心口位置——

    “司南,別走。不要離開我——”

    不想,再一個人夜夜噩夢。

    也不想,再一個人茫然無措。

    更不想,無所依傍,無處歸安。

    她要他,無比渴望。

    無論自己容貌如何,可那顆心,卻始終隻跳動著一個節奏。

    那個節奏,隻有一個名字——喬司南。

    昂藏的背影猛然一僵。

    喬司南抬手,毫不猶豫地想要拉開她的手臂。

    童寧卻扣得更緊——

    “司南,不要拉開我,也不要回頭。我隻想說話,說完話,我就放開。我求你,用我們以前所有的歲月加起來的總和,來求你,就給我

    一次這樣的機會。一次,就好。”

    所有的歲月…那很漫長,很漫長。用那樣的漫長來換取這樣的短暫,誰都會以為是虧本生意。

    可童寧知道,那是自己所有的籌碼了。

    除了這個,再無其他。

    喬司南手臂繃直,沒有說話。

    童寧貪婪而絕望地聽著他的心跳聲,徐徐開口——

    “司南,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好好回答我,好不好?”

    “你說。”

    他的嗓音依舊平和溫緩,沒有她的那般激動。

    “若是沒有黎洛,我們會不會”

    “沒有若是,也沒有如果,”他不等她問完,已經打斷這個問題,“不要做無謂的假設,不然隻會讓你自己更痛苦而已。”

    她沒有強求,隻是在心裏,幽幽長歎。

    “那好,我問第二個問題,”童寧不再強求。

    “你問。”

    “對我們的曾經,你還記得多少?”

    很愚蠢的問題,可她卻不得不問。

    很有可能有很多,也很有可能什麽都已經不剩下了。

    喬司南抿唇,下頜緊繃成讓人看不出喜怒的弧度,“過去的一切會伴隨著我的一生。我不會將它們遺忘,但是,我也絕對不會生活在過去裏。”

    不在乎是什麽時候在一起,可他知道,自己的未來隻需要黎洛一個。

    心口,更加灼痛。童寧深吸一口氣,努力地,讓自己更加平靜。

    卻也克製不住,全身猛烈的顫抖。

    “司南”

    她喚,絕望而深情。

    “我在。”

    他答,平靜而疏離。

    童寧顫抖著唇瓣,連靈魂都快要抑製不住地顫抖,整個人腦中一片空白,搜尋了許久,終於終於,搜尋到了她最想問的那個問題——

    “司南你可曾愛過我?”

    話音一落,喬司南脊背已經猛然一僵。

    ……

    黎洛接到洛城醫生的電話,被告知童寧需要即刻去美國做整容手術,馬不停蹄地便從c市趕了回來,將舒敏華暫時交給了夏唯朵一個人獨自照料。

    她還沒來得及回家,就直接到了醫院,想了解更多童寧的情況。

    可剛剛走到病房門口,還沒來得及推開那扇虛掩著的門,就聽到裏麵一記絕望的聲音,顫抖如冬日瀕死的蝴蝶——

    幽幽地,鑽入她的耳膜——

    “司南你可曾愛過我?”

    推門的手,頃刻僵住。

    黎洛站在原地,看著那扇門,覺得它有千斤重,自己根本就無法推開。

    卻又覺得,它輕如薄羽,風中飄搖得不堪一擊…

    心髒像是被束縛住,呼吸都是一種折磨。

    手心,緊張得有些冒冷汗。

    而門裏,喬司南的回答,也終於幽幽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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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曾愛過?

    最痛苦最無奈的,不就是愛‘過’麽?

    喬司南抿唇,半晌,幽幽開口——

    “我感激你,在我最孤獨的年少歲月,陪伴在我身邊,做我的解語花;我敬重你,在童家那樣的環境之下,可以出淤泥而不染;我憐惜你,因為在你身上,我看到了同樣的孤獨。”

    童寧抬眸,微微欣喜。

    他身上芝蘭青桂的味道鑽入鼻腔,帶出她那一絲虛無縹緲的奢望。

    “司南”

    她輕喚,然後將纖細的手臂一寸一寸的收緊。

    <

    這個動作,他們曾經做過無數次。

    每一次,他覺得孤獨的時候,她都會從背後輕輕地抱住他,給予他無聲的力量——

    在喬家那麽複雜的環境裏,他隻是一個沒有溫暖的孩子。

    而她,總是能適時出現,永遠相伴,做他的傾聽者,伴隨者,還有…同病相憐者。

    那些成長時光裏,童寧所給予的溫暖比自己的父母給的,還要多得多。

    她是那黑暗狹長隧道裏,不可多得的光。

    他,矢誌不忘。

    可手臂還沒到極限,已經猛然地,一空。

    喬司南旋身,退步,和她保持著適當的距離。

    兩個人之間,不過兩三步,卻像是隔了天塹。

    童寧的手臂還抬在半空,目光,不屈不撓地看著他。她鮮少露出執拗和倔強,隻有在麵對他,和關於他的所有事的時候,才會如此。

    薄唇微微翕動,還沒來得及說話,病房的門,已經被門外的人推開。

    白色的房門像一把刀,瞬間切斷了屋內的一切綿纏。

    黎洛站在門口,櫻唇抿成一條直線,讓人看不出喜怒。

    喬司南微微皺眉,“怎麽回來了?”

    她隻是看著童寧,“司南,你出去吧,我和她想單獨談談。”

    喬司南對上她的凝眸,眸底無悲無喜。

    可他知道,她肯定聽到了自己剛才的話。

    卻沒有生氣,一點也沒有。

    他薄唇一爿勾出淡淡弧光,旋身,出門,還不忘將病房的門拉上。

    黎洛跨步而入,在童寧麵前站定。兩個女人,一個穿著蒼白的病號服,一個穿著淺杏色的香奈兒套裝。一個頹敗,一個昂揚。

    童寧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即便是在別人平視她的時候,也會給人帶來足夠的壓迫感。

    黎洛卻沒有絲毫戾氣,“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聽一聽,你們的故事。”

    她說得溫和平緩,不帶挑釁,也不帶任何的怨怒。

    童寧微微吃驚。

    最後,還是平和地點了一下頭。

    “我不想在醫院說,可以嗎?”

    這裏到處都充斥著消毒水的刺鼻,她不想讓自己的回憶也染上病痛的顏色,雖然她已經知道——那些回憶已經無力回天,病入膏肓。

    可心裏,卻依舊抱著那麽一點點的希望,像是瀕臨死亡的魚,總是幻想著自己還能被好心人放回水裏去一樣。

    黎洛點頭,“可以,你想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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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城著名的私立學校坐落在洛城湖畔,風景獨有自己的風格,裏麵從幼兒園到大學都有,學費一年數十萬,是所有權貴階層追捧的香餑餑。

    黎洛在推開門之前,將手中的一定黑色毛線帽子遞給童寧,“先戴上,你今天不能吹冷風。”

    童寧看了她一樣。

    黎洛聳了聳肩,“我想,你們的故事很長。所以要做足準備。”

    童寧接過帽子戴上。

    兩個人走到了學校最高的教學樓樓頂。

    夜風果真很猛,吹到骨縫裏,絲絲涼沁。

    童寧嗬了一口氣,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被風吹散——

    “我第一次遇見司南,是在這裏。”

    黎洛環顧了一眼什麽都沒有的教學樓頂樓,看著黑漆漆的瀝青地麵。

    喬司南會來這裏?

    “你別不信,”童寧聲音清淺,像是陷入回憶,“那一年,他才七歲,小學一年級,卻一個人躲在天台上,很倔強地不肯下去上課。我是那個班的班長,老師說喬司南不見了。我就自告奮勇和幾個同學分頭找,結果,就看到了他。”

    “那一個人站在那邊,”童寧抬

    手,指了指不遠處的陽台一角,“背靠著牆壁,卻怎麽都不肯動,也不說話。眼神倔強得不像一個小孩子。那時候,我看著他,有點害怕。”

    “我叫他,他也不理我。我叫了很久,都打算去叫老師來了,可他卻自己慢慢從牆根走了出來,然後,一瘸一拐地走在我前麵。我看到他背上有很多鞭痕,應該是被家裏的大人打了,於是我問他痛不痛”

    “他當時說…,不把自己當成人,就不痛了。”

    不把自己當人…

    黎洛心口一抽,看著童寧指向的那個角落。

    時隔幾十年,似乎還能想象出那個倔強的,留著小平頭的,漂亮的男孩子抿著嘴巴,再痛也不肯出聲的樣子。

    他的童年…也如此地不快樂麽?

    所有的世家子弟,自己認識的,或者是不認識的,或許從來都沒有過快樂的童年。

    卻是因為他而特別的心疼。

    他為什麽挨打?因為喬正宸,因為李璿麽?

    童寧收回目光,幽幽地,“後來他每次挨打了,都會來這裏。不說話,也不看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就這麽一直蹲在他身邊。我們誰都不說話,跟比賽一樣。暗自較勁。結果誰也沒贏,打成了平手。”

    他沉默了一學期,她也沉默了一學期。

    兩個人的倔,誰也不輸給誰。

    她身體太弱,到了冬天感冒得咳嗽,發高燒,也在頂樓陪著他。

    直到暈倒,被老師發現送進醫院,這個男孩子,都沒有和她再說過一句話。

    那次病倒,居然得了肺炎,在醫院住了半個寒假,最後出院,就到了新年。

    新年的時候,童家接到了邀請函,來自全洛城最大的豪門——喬家。

    她被母親喻琇打扮成小公主,小心翼翼地進入了這座百年豪門,然後,就看到了喬司南。

    那個許久不見的男生,已經將她忘記。

    可她,卻永遠忘不了那一刻——

    他穿著精致的手工黑色燕尾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從水晶旋轉梯款款而下,高傲,睥睨,如一個擁有一切的王子,眼中除了驕傲,就是傲嬌。

    絲毫沒有他在天台上的那種落寞和寂寥。

    一切,偽裝得很好。

    他是生來就戴了麵具的人。

    而童寧覺得,自己也是——生在童家,每天都看著自己的父母爭吵,打架,看著父親在外麵跟自己的小秘親親我我,卻又在母親麵前裝純良。

    他們的一切,都是一個字,裝。

    她不打算拆穿他。

    而喬司南也根本不怕。

    他禮貌周到地周/旋在每個叔叔伯伯之間,表現著喬家繼承人的所有風度,和教養。

    已經完全當她透明。

    可就在童寧以為他已經徹底忘記自己的那一刻,他卻做了一件事——

    在她不小心掉進喬家的人工湖裏的那一刻,他第一個跳進水裏,握住她的手,告訴她,不要怕。

    他也忘記了,自己還是個孩子。

    兩個都不會遊泳的旱鴨子一起沉到了湖底,然後被歇斯底裏的大人撈出來。

    一起再度感染肺炎,一起,住院。

    從那時候開始,她每天都會去隔壁的病房偷偷看他。

    他偶爾也會將家裏傭人帶來的湯水分給她一半,心情好的時候,還會和她說上一兩句話。

    雖然大多數時候都是沉默的,卻也足夠讓她欣喜。

    當家中大人打趣,說要等她大起來,要她嫁給喬司南的時候,連嫁人的意義都還沒有完全弄懂的小女孩,居然點了點頭,一臉緋紅。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

    沒有什麽感情,比這兩句詩描述得更加美好。

    童寧略帶激動地講完這一切,然後抬手,指了指不遠處的湖泊——

    “學校的

    湖邊,我經常陪著他散步。他喜歡在那邊一直走…不說話,卻允許我跟在他身邊。”

    他們在湖邊見過最美的春花,最燦爛的夏日,最蕭瑟的秋葉,還有最晶瑩的雪花。

    “還有那邊——”

    她換了一個方向,指向學校那假山下的涼亭,“他安靜看書的時候,就去那裏。我們會把新買來的書撕開兩半,然後分享。卻從來沒有想過,要買兩本書。”

    他們從莎士比亞讀到朗費羅,再從曹雪芹到金庸。

    所有的喜怒哀樂,一起分享,一起感動,一起領悟。

    “還有——”

    童寧反手,指向塑膠跑場——

    “他有時候會喜歡一言不發地跑步,跑很多很多圈,我就在後麵跟著。他跑多久,我就跑多久”

    她就像一個影子,如影隨形,永不分離。

    曾經也深深以為這一輩子都會如此,不會改變。

    可變故卻還是來了。

    他開始頻繁地生病,一次比一次嚴重。

    脾氣從未有過的暴戾和失控,有時候甚至對對周圍的人動手。

    她開始害怕,卻不曾退縮。

    直到那一次,他將自己推下樓——

    一切的美好戛然而止,連碎片,都沒有留給她。

    再回首,已經是百年身…

    說完這一切,童寧抬手,已經沾染到了一手冰涼的淚。

    一方柔軟的白手帕,無聲無息地遞到了她的麵前。

    她沒有拒絕,隻是接過,擦淚。

    遠處西山明月正在冉冉而起,留下一地清輝,比她的淚還要寒涼。

    黎洛沉默,良久。

    最後,幽幽開口——

    “童寧,我謝謝你,曾經在他孤獨的時候那樣陪伴;我也感激你,讓我的花花得以安然存留;我更謝謝你,讓司南又一次平安過度。”

    這個女子,心中沒有怨懟,沒有憤怒,也沒有想過任何的報複。

    這一點,她敬佩。

    童寧擦幹淚,看著她,沒有說話。

    心裏,絕望而痛苦。因為命運,也因為不甘。

    黎洛清淺地,卻真誠地,看著她,“我心懷感激,並且知恩圖報。”

    童寧訝然。

    黎洛卻沒有再說,隻是抬手,理了理她的衣襟,“有點涼了,我們下去吧,司南還在門口等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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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行,必有糾纏。

    車內氣壓極低,各懷心思。

    送童寧回了醫院,黎洛和喬司南回到喬宅。

    他想推開車門,卻被她抓住手臂——

    “司南。”

    “上樓說。”

    他想解釋。

    “不必,”黎洛垂眸,長長的睫毛覆在自己的眼瞼上,掩住自己的情緒,“我怕我現在不說,我就不想再說了。”

    “洛洛”

    他合上車門,溫柔地蓋住她的手背,“我…”

    “噓——”,黎洛抬手,溫軟的食指輕輕壓在他的唇瓣之上。

    抬眸,坦然地看著他。

    “我沒有任何的生氣,也沒有賭氣。”

    他心弦鬆了鬆。

    “可是,司南。我有點害怕。”

    “我怕你們以前那麽悠悠的歲月一起走過來,有很多很多的回憶,我也怕…自己根本無法報答童寧的那些恩重如山。”

    麵前的男人長臂一伸,直接將她綿密地裹在自己懷裏,喬司南溫和地垂眸,吻住她的眉眼。
    黎洛仰頭,輕輕回吻,唇瓣摩挲過他長了淺淺青茬的下頜,“可是司南,我也想勇敢。”

    “所以司南”

    她暗暗深吸一口氣,像是下定了極大的決心一樣,緩緩地,堅定地,一字一頓地開口——

    “我給你們一年的時間,這一年,你陪著她,去美國治病。”

    抱住她的手臂猛然一僵,喬司南看著黎洛,“我”

    “噓——”

    她吻住他的唇角,輕輕開口,“我不去。我要留在這裏,舒阿姨需要我,我不能走。”

    她有他的責任,要去擔當。

    他也有。

    “一起去,”他堅持。

    “你知道不能兩全,所以,必須如此,”她語氣平緩,“司南我知你心意。”

    她伸手,摁住他心髒的位置,感知到那裏強有力的跳動,貪婪地汲取著他身上那芝蘭青桂的氣息。

    且眷戀,且纏綿,且悱惻,且悠長……

    “你在病房裏說的話,有敬重,有憐惜,有感激。我懂,我都懂。”

    那些,都不是愛。

    所以,她不怕。

    喬司南將她抱緊,唇瓣在她頸間喃喃,“洛洛——”

    他以為她會誤會,甚至已經想好了哄著她的詞,可她卻如此靈犀,帶給他別樣的感動。

    “所以司南——”

    她輕輕地撐住他的胸膛,將兩個人分開寸許的距離,目光堅定而溫和,悠遠而熨帖地看著他——

    “我給你一年的時間,教會她——如何,說再見。”

    他看著她,良久。

    最後,一把將她再度抱緊,像是要將她印入自己的骨血。

    然後,低低地,纏綿地,應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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