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8】表明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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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後娘娘?

    不是病危嗎?不是昏迷不醒了嗎?

    這會兒唱的什麽戲?

    眾人仿佛如沉夢中,分不清是吉是凶之時,皇帝從龍椅上站了起來。

    所有人都退到了一邊去。

    看太後娘娘身穿自己平常最愛的那套錦繡雲團,繡了鳳凰的禮服,雍容華貴地坐在軟轎上,一路暢通無阻。

    九爺暗地裏咬了下舌頭,想著這個變局是不是太快了點。偷偷看到身旁八哥的臉上。

    八爺麵容平淡,像是嚴肅地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

    再有那太子、三爺朱璃等,在曹氏咬了東宮一口之後,臉色自然都有些蒼白。如今看到太後橫出世間,反而神色變得琢磨,有種抓住了救命稻草的感覺。

    是這樣的沒有錯。本來,大家都想著,李敏這一走,皇帝肯定要拿誰開刷了,總得找人當這個替罪羊,否則皇帝心頭這口氣說不過去以外,在其他人麵前這個麵子也說不過去,要丟盡的。

    正因為如此,太後突然醒來,並且來到了宮宴,很顯然,太後醒來來到宮宴,根本沒有知會過在場的人。導致現在現場所有人都人心惶惶的樣子,弄不清楚形勢如何。但是,到底是太後這一出現,可以把皇帝的注意力成功吸引過去了。

    如果,這是李敏逃跑時的團隊做的解套方式,那無疑是成功的一招。因為其一,能治療太後的病的人,隻有李敏李大夫,不說是李敏做的根本說不過去。其二,太後這個出現未免不是過於及時,在皇帝都命令所有宮廷護衛把皇宮裏徹底翻個身清查逃跑的線索時,太後一來,那些護衛總得分出些人手集中到這邊來了。

    皇宮裏,哪怕是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危及到皇位。更何況,當年萬曆爺能登上這個皇位,太後在背後給萬曆爺撐腰,絕對是功不可沒的一位。這同時證明了,太後在皇宮裏的影響力依然是有一些的。

    大明如此重大的宮宴,天下人又都在看著。

    皇帝走下了龍椅,在太後麵前拂了龍袍跪了下來:“兒臣恭迎太後。”

    這一表態,充分說明了皇帝根本沒有想過在這個節骨眼和太後反目,不,皇帝絕對不會做這種蠢事。再說之前太後突然病了以後,皇帝從來也都是個孝子不是嗎?

    一群人想到這兒,無論皇子皇孫或是皇家兒媳婦孫媳婦,文武大臣,全部衝著太後跪了下來。

    太後其實病沒有完全好,中風過後的後遺症,哪裏是輕而易舉能治愈的,最少,言語表達上有所欠缺。

    但是,眾人隻聽太後突然張開嘴唇,吐出了一句:“平身吧。”

    口齒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伶俐得多,無疑,這才是一顆超級重彈,炸在所有人的心口裏。

    原來,李大夫的醫術已經高明到這個地步了嗎?真正的,把一個臨死的老人,都給拉了回來,簡直是起死回生的可怕!

    眾人的心裏頭,一*的驚瀾和餘味,隻有各自能體會得到。

    太後的目光,此時已經掠到了東胡人身上,好像是不由皺了眉頭,說:“原來皇上是在處理政務。哀家倒是擾了皇上的公事了。本來哀家還想與皇上同樂。既然如此,哀家還是先回春秀宮吧。”

    不是福祿宮,是春秀宮?

    皇後全身一個激靈,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該害怕。

    太後這分明是撐她皇後和東宮,可是,皇帝對此會怎麽想。

    萬曆爺起了身,一身金黃龍袍,在寒風中仿佛更為英姿勃發,表情嚴肅地對太後說:“是兒臣做事不力,讓太後擔憂了。請太後回後宮裏,兒臣辦完事兒以後,馬上去探望太後。”說著,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對皇後說:“皇後要好好照顧太後。”

    “臣妾遵旨!”皇後當著淑妃的麵,這一刻別提多得意了,福下身領旨,臉上都是喜不自禁的光彩。

    淑妃早已退到其他人身後,默默轉入低調之中。

    緊接著,抬著太後的軟轎一路由皇後親自護送著,往春秀宮的方向去了。

    皇帝回頭,在那群被圍住的東胡人身上眯著眼看了下,猛一揮袖子,轉身,也往自己的宮殿去了。

    到此,宮宴是正式散了。

    九爺貼近八爺耳邊問:“八哥,皇上會打算如何處置這群人?”

    “我怎麽知道?”八爺雲淡風輕地說,持的還是原來的那股淡定從容。反正,今天發生的事兒,最少,與他八爺和八爺的人毫無關係。他這是一身輕鬆。

    十爺的臉色極不好看,完全沒有當爹的喜悅神氣。現在,他該怎麽辦?轉回來投靠八爺?這些天,他還請過謀士給他參謀,他本打算轉變陣營投靠太子的。

    現在可好了,他的丈母娘,直接噴了東宮一臉髒。以後,他都不知道怎麽和太子交代?東宮願意收留他,笑話。

    太子的心情,是如過山車一樣,眼看這個劇本,一會兒對著東宮吹著利好,一會兒對著東宮吹著不好。他都看不清楚風向了。

    唯一,隻能是,轉頭看向老三。至少老三比他聰明一些,隻是,今天恐怕老三自己都沒有預計到,自己今天是被自己老婆給坑慘了。

    朱璃的臉是徹底地頂了個大黑鍋,必定無疑。

    馬維早在趁亂的時候,到處打聽李瑩和綠柳的消息了。結果,什麽都沒有找到,回到朱璃麵前搖搖頭:“主子,都沒人看見。”

    朱璃一眯眼:“你知道,太後怎麽來的嗎?”

    宮宴四周,可以說層層護衛把守。怎麽可能是,太後暢通無阻突然殺到宮宴裏,而在宮宴裏的人,一點消息都沒有接到。

    馬維的臉色猛地一掉,道:“奴才在尋找三王妃的時候,倒是聽說了,說是皇宮裏潛入了不少死士,恐怕是在太後來禦花園的路上起了一些作用。”

    這個原因,肯定是不會錯的。

    問題隻剩下,皇上,老謀深算的皇帝,怎麽,這次反而失算了嗎?這又是咋回事?

    春秀宮裏,一片過山車之後太平盛世的模樣。

    皇後親自給太後端上來一杯藏茶。

    太後看著皇後的藏茶,微微低了眸子說:“看來哀家臥床不起的時候,皇後是把後宮都給打理的井井有條。”

    皇後跪下,訕笑道:“太後娘娘壽比南山,在臣妾看來,太後娘娘這個氣色——”

    太後看來肯定是瘦了不少的,畢竟大病一場,這個掉了的肉要補回來需要時間。皇後也隻能在太後的精神上做文章了。

    “怎麽說?”太後問。

    皇後笑吟吟的:“太後這個氣色,真是神了,比以前更好,紅光滿麵,容彩煥發,比年輕的姑娘家都要紅潤。”

    馬屁話,皇後這個馬屁應該說是情理之中。

    太後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斥皇後。

    皇後其實沒有說錯一點,大家都沒有預料到,太後醒了以後,居然神誌還這麽清楚,而且口語清晰,這不是神了是什麽?

    “誰救的哀家,你知道吧?”太後把茶拿給身邊的人,她現在的身子其實不適合喝茶,隻能說,皇後這也是被宮裏突然發生的戲劇性進展,給嚇得慌了神。要論往常,皇後肯定不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太後能理解,所以,皇後這個表現是正常的,反而讓她太後安心,不需責罵。

    皇後在看到太後把茶轉到其他人手裏時,才知道自己犯了致命的錯誤,但是,正好是這個致命的錯誤,真實的表現,反倒救了她一命。皇後這個慌亂的心頭頓時跟著踏實了。

    對,她皇後真的沒有任何需要心虛的?最少,她從來沒有咒過太後死。太後的病,和她春秀宮一點關係都沒有,直接可以心安理得。

    麵對太後的問題,皇後顯得比之前更冷靜更沉著了,答:“太後的病,一直蒙受著皇上的一片孝心。皇上為太後遍找天下名醫,把太後的病治好了。”

    嗬嗬。太後涼笑一聲,嗑出口痰,吐在了皇後麵前跪著的地毯上,不屑地揚起眉頭,說:“怎麽?那個人的名字,你都不敢說出來了嗎?是不是,今兒皇上又給你擺了什麽臉色?”

    太後這個一語命中。皇後臉色刷的掉如土渣。

    “皇上說什麽了?說要讓她當後妃?”

    “皇上說,說了要賜她國醫。之前,這個主意皇上已經是說過的了。隻是,那個時候,被護國公府婉拒了。”

    “用得著說嗎?護國公要是真答應的話,豈不是把自己妻子直接送給皇上了?這個天下,恐怕也隻有護國公敢拒絕皇上,是不是?”

    “是——”皇後的心頭,為此突然惴惴不安了起來。

    護國公終究是顆眼中釘,不去不行。哪怕皇帝這會兒不除,到時候她自己兒子登基。

    “太後娘娘。”皇後轉思到這兒,打算先探一下福祿宮的口氣,太後既然受到了李敏的救助最終如何打算,“臣妾不知道,太後娘娘您對此事又是如何看法?”

    “什麽如何看法?”太後聞言,極其嘲諷的嘴角再次在皇後臉上瞄了下,“你說皇上想賜她國醫?哀家能阻止得了皇上嗎?”

    皇後不說話。要說能的話,太後那會兒,也能阻止皇上立淑妃為貴妃了。更不用說太後後來自己都驟然病倒了。

    “哀家說句實話吧。哀家這個病,能治好,是隸王妃和皇上私心博弈的結果。”

    “太後,這?”皇後宛若不解。

    太後淡淡地撇著眉:“皇上喜歡隸王妃,所以,才沒有對隸王妃急著下手。隸王妃卻急於逃脫皇上的掌控,因此告訴哀家,皇上在福祿宮後院挖了個大坑。因此哀家不能住福祿宮,今後先暫住你這裏一段日子了。得先等皇上自己想清楚哪邊是自己家裏人,對不對?”

    皇後一時怔了下,等過會兒緩過神來,對著太後磕了腦袋說:“太後娘娘,皇上對太後娘娘的孝心絕對是天地可鑒。這裏頭肯定有什麽誤解。再有,隸王妃都在沒有告知皇室的情況下隻身離席,實屬違抗聖旨和皇威嫌疑,誰說的話是真的誰是假的,由此可見。”

    對於皇後這句話,太後隻是淡淡地撇著張臉,偶爾一記深沉的目光射到皇後臉上:還算你聰明!

    知道這會兒,馬上和哀家同盟了,豈不是向皇帝說了東宮要聯合太後造反。現在京師的大權,都還在皇帝手裏握著呢。

    “哀家要休息了,等會兒皇上來了以後,由皇後好好地和皇上說話吧。”

    聽太後這麽說,皇後趕緊跪下,答是。

    太後進到後麵的房間裏休息。

    皇後則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在花廳裏團團抓起來。

    這簡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則起。

    饒是她皇後,此刻都有種六神無主不知道從何下手的困惑。

    “衛公公呢?”皇後問。

    姑姑答:“衛公公在聽到消息說皇宮裏來了來曆不明之客時,已經出去探消息了。”

    許飛雲辦完事,由於讓幾個徒弟背著人質先走,他是隻身一個人離開皇宮。這對他來說有利有弊。

    有利的是,一個人行動更為自由。無利的是,他要是被人突然圍攻的話,等於他是孤身被困,危險更大。

    快突破皇宮最外層那麵高牆時,一道紫色的風姿佇立在他麵前。許飛雲不得不落在了附近的屋瓦上,看著來者。

    “衛公公。”眯著罅隙的妖孽眸子,許飛雲嘴角噙的一抹風輕的笑意,和來者打招呼道,“在下早就有所猜疑了,衛公公是不是對本大俠情有獨鍾。”

    衛立君不跟著那群大內高手去攔高卑國的死士,專門在這兒堵他許飛雲的去路,不是故意針對他是什麽。

    對此,衛立君輕輕一聳英俊的濃眉,說:“許大俠是護國公府的人。那些死士,倒不一定是護國公府的。”

    “也就是說,衛公公是對護國公情有獨鍾?”

    “在京師裏,也隻有護國公能起這麽大的波瀾。”

    “衛公公是個放眼大局有遠略目光的人,要不,合著本大俠,投靠護國公如何?”

    “君子沒有戲言。許大俠是江湖中人,但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衛公公是認為在下說的都是假話?”許飛雲說到此,突然嘴角深深地陷進一個深度,輕聲道,“衛公公的年紀,應該是比在下少那麽兩三歲?”

    衛立君貌似一愣。

    “衛公公不是皇後娘娘娘家的親戚吧?是被人抱來的。否則,皇後娘娘怎麽舍得讓自己家人當奴才呢?”

    許飛雲這話絕對是沒有錯的。真是自己親人的話,怎麽舍得讓親人當閹割的奴才。進宮當太監,這是最侮辱男子的方式。

    衛立君那雙眼眯成了一條線,好像是第一次這麽用力地想看清楚對方的臉。

    “要問我是什麽時候知道的嗎?你真以為本大俠了無生趣,所以在七爺府上時,非得下屋頂去和衛公公搭話?”

    “廢話少說!”衛立君突然臉色煞變,伴隨這句聲音,猛然從雙邊袖管裏接連射出飛鏢。

    麵對突然而來的襲擊,許飛雲的招架顯然有些一時的狼狽。

    在嗖的一道飛鏢劃破了許飛雲左臂的衣服露出花白的棉絮時,一聲女聲從天而降,顯得焦急又憤怒:“不要傷我師父!”

    一隻利劍伴隨這道女聲,破空而出,直襲到衛立君背後。

    衛立君手裏持劍轉身迎擊。

    許飛雲定住腳步,見到誰是來救駕時,嘴裏大罵一聲:“蠢徒——”接著,不管三七二十一,把隱藏在腰間的真正北峰老怪奪命利劍使了出來。

    前後夾擊之下,衛立君隻得狼狽後退。

    隻見蘭燕趁勢,已經把劍鋒指到衛立君胸口處:“我讓你敢傷我師傅!”

    這一劍,很顯然要奪對方的命。

    衛立君刹然慘白,嘴角卻始終緊抿著一根弧度。

    “蘭燕!”許飛雲一隻手扼住了徒弟的手腕。

    蘭燕就此愣了一下:“師父?”

    眸光裏明明白白寫著不解。

    “走吧。”許飛雲說。

    “可以一刀殺了他!他明顯和師傅做對!”

    “那也是他應得的。”

    什麽?

    “之前你師傅欠了這人一命。現在,這一命算是可以抵消了。”許飛雲低聲說,也不管徒弟能不能馬上消化掉這裏麵所有深層的信息。

    “快走吧。”見愛徒有些呆楞很顯然沒有能即刻消化掉消息,許飛雲把她的手一拽,道,“那些人聽見聲音,圍攻過來,我們隻有兩個人會吃虧,趕緊撤走為第一。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師傅說的話都是對的。蘭燕點了頭,收起劍,隨許飛雲起身。

    這時,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飛鏢再從紫衣袖管裏發射出來,直追那要逃脫的青影。比許飛雲發現的快的蘭燕,二話不說伸手去擋。等許飛雲回過頭時,隻見那飛鏢徑直穿過了徒弟的手掌。

    許飛雲的臉刷的白了。

    這是斷掌!

    遠處傳來一陣陰颯颯的男子笑聲:“隻有你自己認為你自己最聰明嗎?自作聰明,你從小時候就是這樣。什麽一命抵一命。我從來沒有欠過你的命,你記住了。還有,讓她斷了掌以後,或許,你今後才知道什麽叫做教訓。”

    許飛雲呼吸一聲聲加促著,剛要提起劍時,被另一隻手拽住了衣服。

    低下頭,隻見眼前這張蒼白的臉蛋對他是搖頭:“師父,追兵來了,我們快跑吧——”

    說完這話,她軟了腿兒,即倒在他懷裏不動。

    許飛雲的嘴唇死死地咬著,一記目光回頭,見是有大量追兵衝他們這邊來。於是,隻好把懷裏的人抱起來之後,從高牆上躍了過去,接著,消失在茫茫的夜巷之中。

    疾步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李敏坐在馬上,騎馬這會兒肯定比坐馬車方便,因此,她在馬上,由朱隸親自護著她。

    這一路,他們又要逃往北燕去了,是回家了。

    李敏在心頭不由感慨著,回家的路,是多麽不易,對她和他來說。

    朱隸仔細地把身上的大氅包裹住她身子,生怕她受寒了。

    其實靠著他猶如火爐的身子,根本就是個大暖爐,一點都不冷。心裏,更是在見了他以後,一點都不冷了。

    “王爺,你的腿如何了?還疼嗎?”

    朱隸對她說:“本王的腿疼不疼,都沒有心裏疼。”

    李敏輕聲一笑,明白他話裏意思,很顯然,他是沒有明白她話裏的意思,因此仔細對他說:“妾身這是,給王爺找到治腿病的良方了。”

    哎?

    隻覺得他那雙眸光忽然睜大了起來。

    “怎麽,王爺都不信我這個神醫說的話。雖然,每個人都叫我神醫,我是不習慣不承認。不過,妾身倒是希望王爺能信任我這個大夫。”李敏低聲說。

    朱隸像是因她這話無奈的,有絲笑意溢出來,伸手摸著她柔軟的頭發說:“何時本王沒有信過你了?”

    “可你看看你剛才那個眼神——”

    “本王詫異的是,不,驚喜的是,王妃貌似解決了生產的難題。”

    要是,她沒有能解決好生產的問題,單獨治好他的腿有什麽用。

    李敏撇撇嘴角。

    看來他們倆人有時候說話還真對不到一點上。當然,這都是因為,他想的更多的是她,她想的更多的卻是他。

    李敏不由都想,像他們這樣,做患難夫妻也不錯。要是太過平和的環境,沒有一點刺激,做這樣的夫妻,或許很快都膩了都說不定,更何談來在患難基礎上建立起來的感情。

    剛這樣想,真沒有想到,危機就來了。

    後麵急追而來的馬蹄聲,是許飛雲抱著受傷的人,急追到了這裏。

    馬隊隻好先停住。

    朱隸小心扶著李敏下馬,接著,兩個人來到許飛雲麵前。

    許飛雲身上的衣服都沾滿了血跡,可見傷者流血之多。來不及喘氣,許飛雲馬不停蹄地說:“止了血,可是我擔心她這隻手要廢了,不知道王妃有沒有辦法?”

    是自己的人,當然要盡全力救的了。

    把傷者就近抬到附近的破舊草屋裏,李敏接著依稀的燈火仔細查看傷者的傷勢。

    許飛雲心焦如焚,在草屋外麵等待,終究還是熬不住,一屁股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朱隸見狀,趕緊搭他脈搏,發現他其實受了些內傷,因此把手掌貼在他背部給他推了下氣緩氣。

    許飛雲緩過那一口氣。

    朱隸觀察他的臉色:“怎麽回事?”

    “別提了!”許飛雲此刻的神情,可以說是其他人前所未見的。那個瀟灑的,無拘無束的北峰老怪,居然有如此喪氣的時候。

    “你不說的話,誰知道你心裏想什麽?是兄弟,是不是該說給兄弟聽聽?”朱隸按著他肩頭曼聲道。

    許飛雲點了下頭,這會兒乖乖的:“都是我自己種下的孽,時候到了,來報了,結果把她給拖累了!”

    “你自己種下的孽?”

    “對,我是孤兒,被師傅在民間遊蕩的時候無意中撿到,變成徒弟。師傅說我身子骨根基好,適合習武,肯定有所成就。但是,在我被我師傅撿到之前,我和許多孤兒一樣,都是在民間乞討。王爺應該知道,丐幫都是成幫結派的,否則,根本別想討到一碗飯吃。”

    朱隸好像知道他這段經曆,說:“公孫曾說過,你在丐幫的時候,曾經做過分會舵主,小小年紀,已經有所作為。”

    那個最毒書生,連他這點破經曆都不放過他。許飛雲悻悻然的:“他隻知其一,不知其二,當年我能做到分會舵主,那都是因為一個人。”

    “哪個?”

    “他身體素質不比我好,但是,足智多謀。因此,與我結拜為兄弟以後,屢屢給我在幕後出奇招,我在前台大展手腳,都是由於有他在背後幫我一把。這個人,對我恩重如山。當然,他沒有我,也是一事無成。”

    “後來呢?”

    “後來,因為丐幫的內部之間本來就充滿了爭鬥。那些老人,豈能容忍我們兩個毛頭小子上位,繼而威脅到他們的地位,因此,他們準備對我們兩個下毒手,把我們扼殺在萌芽裏。在對方動手那晚我們跑了。由於他身體沒有我好,我不可能帶著他一塊逃。追兵又多,決定兵分兩路。於是,我們兩個就此分散了。但是,我們分開前約定好了,是好兄弟,一定要在哪裏什麽時候會麵。”

    “你違背了約定?沒有去那個地方?”

    “有,我去了那個地方,想去見他,可是,是遲了一年。因為那年剛好我師傅病了,我得侍奉他老人家。師傅對我更有救命之恩,我不能棄老人家不義。”

    “你說的這個人,是皇後娘娘身邊的那個衛公公嗎?”

    許飛雲仰起頭,看著朱隸:“王爺知道?是公孫給查的嗎?”

    “因為理兒告訴公孫,說你在麵對他的時候,似乎有些不自在。”

    許飛雲就此嘴角流出一絲苦笑:原來笨拙的自己,是連朱理這樣的小孩子都瞞不住。

    “他在約好的地方等你,卻沒有想到被人販子逮到了,而且因為長得好看,被賣到了皇後娘娘的娘家。接下來,由於皇後的娘家人發現他很聰明,有可造之材,被送進皇宮,輔佐皇後,最終被稱為衛公公。”

    許飛雲一拳頭砸在地上:“如果當初——”

    “如果當初,你即使不能赴約,能把口頭的信傳到他那裏,讓他不要在那裏傻等,一切是不是有所不同?”朱隸說,“這樣說的話,我爹也不用死了。”

    “王爺是想說,這是命中注定?”

    “往往,世界上的一切就是這樣,不是說你防能防得住的?要本王說的話,他既然有這個才能,想真的逃出皇後娘娘的魔掌不是不可能。但是,他願意委屈於皇後娘娘,隻能說明他有這個野心。是不是?”

    許飛雲像是愣了下,再仔細回想,不能否認朱隸的話。

    “他是個有野心的人,因此,在他和你結為兄弟的時候,一切都算計好了。知道你有拳腳,他有智謀。如今,他恨你的,不過是,各自服侍的主子不同了。”

    許飛雲聽到這兒,無疑是豁然開解。眼下這個時局,誰都看得出來,有利的傾向,都在護國公這邊吹。

    在他肩頭上再拍了拍,朱隸站起來。

    草屋裏頭,給傷者做完處理的李敏走出了屋門。

    許飛雲著急一個箭步走上去,問:“怎樣?”

    李敏籲出口氣:“手筋斷了幾根,哪怕後來找機會給她結上,怕也是有一兩根指頭不能動的了。”

    殘廢!

    許飛雲眼冒黑星,腳盤不穩,差點卒倒。其駭然的臉色,顯然都是其他人未見的。所以,在眾人看他對著那個草屋直線衝進去時,卻沒有怎麽吃驚的樣子。好像,大家都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李敏回頭看見許飛雲衝進草屋那個樣,其實在許飛雲抱著人用十倍以上的馬速跑過來找她的時候,確實是事情都明明白白的了。

    “沒有想到——”李敏慢慢地喃了一聲,琢磨了半天,想原來是這樣的。這個吊兒郎當的許大俠這麽多年都不娶妻,是因為隻喜歡自己的小徒弟,真是讓她大開眼界。

    許飛雲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掩飾,然後,她身邊這個蘭燕,也真是的,好像是木頭腦袋毫無察覺。現在,這兩人,算是都彼此清楚之間的心意了,算是不幸中的好事一樁?

    有些感情,不到關頭上還真逼不出來?想那許飛雲年紀都多大了,蘭燕年紀早也都不小的了。

    朱隸看著她,本來還挺擔心她因為蘭燕的傷心情不好,現在看起來,好像她注意力不在這裏,不由挑起了眉頭等待她解釋。

    “世事無常。比如王爺倘若真的殘廢了,如果有妾身在身邊,肯定也覺得無憾吧。更何況,她的傷是為自己喜歡的人挨的,更是無悔。”

    聽她這大智若愚的良言,朱隸除了笑,還能怎樣。

    “王爺。”眼看都要破曉了,他們這剛離開京師,是要走哪條路回北燕?再過燕門關,怕是這回更不容易了。李敏猶豫著試問。(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