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潛軼事二三事貳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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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遠遠可眺望到,街頭出現的馬車,青幄,沒有任何繡紋裝飾,倒是顯得相當古樸。

    朱潛手裏的桃花扇子在手心裏慢慢地收了起來。由於周邊的民眾都顧著去看新來的歐陽公子了,自然沒有人會注意到他。

    馬車可能知道人多,駕車的家奴小心翼翼地在兩邊街道中間駕駛,時而為了躲避人群不得已刹住馬蹄。時進時退,難免會造成乘車者的不適,可是車裏並沒有任何怨言或是訓斥聲出來。

    其乘車者的修養,在此刻顯得淋漓盡致。

    朱潛,不由眼珠子一眯。

    有點兒好奇馬車裏的,會是什麽樣的一號人物了。

    終於在驛站麵前停了下來的青幄,馬車夫輕輕吆喝住拉車的馬,跳下駕座,對著馬車裏的人畢恭畢敬地說:“公子,到驛站了。”

    馬車前垂落的簾幕伴隨一陣刮過街道的風,掀起微揚的一角,從車簾裏先露出的那隻手,不得不說,在陽光照射下宛如完美無瑕的白玉一般,隻讓看的人,都不由掩住嘴角驚呼。

    大黑聳聳眉頭:難得像是見到一個可以與自己家小主子相媲美的人物了。這在燕都裏,幾乎是不可能見到的事。難怪王爺王妃都想要世子出來看看世麵。

    世界之大,真的非整天待在王府裏的井底之蛙可以窺見的。

    朱潛的表情,卻是猶如一片湖泊一樣無波無瀾的。大黑反正,暫時看不出他心底裏能有什麽想法。

    四周的人群裏開始喧嘩了。

    湧動的人頭宛如潮水一般在前麵鑄成了銅牆鐵壁,朱潛和大黑於是自然而然的,被人群遮擋在後麵什麽都看不見了。

    大黑由此心頭一動,是不是抱著小主子到屋頂上繼續看。

    朱潛慢慢的搖搖頭:何必呢?

    主要是因為,那個下車的人,明顯是要住進他們今晚要在這裏過夜的客棧。再說了,退一步想,哪怕今兒見不到,後來幾天肯定能見到。這人明顯是和他們要去的目的地是一路的。

    大黑對此後知後覺:“啊?”

    想想那個歐陽家的公子爺,在關內生活的好好的,為什麽突然平白無故出現在這?而且時機與他朱潛出行的時間這般巧合?隻要一想,都知道,歐陽雲墨這趟行程八成和他朱潛一樣,是出於被禦鴻書院邀請的緣故。

    人群轟動的效應,似乎還是出乎了他們這對主仆的預想。隻見蜂擁聚集的百姓們,是把整條街道,客棧門前的區域都要擠爆了一樣。

    大黑用自己的身子努力護住身後的小主子。

    他們身後賣洋貨的小販已經被人擠翻了做買賣的桌子,一陣哭嚎,卻也覺得此刻能有幸見到傳說中的四大小才子,已經是不能用銀子來衡量了。

    朱潛對新出現的人物有好奇之心,但也肯定不太喜歡這種過於瘋狂的粉絲局麵。眼看著,不僅街邊眾多做生意的買賣受到了連累。人群中一些被擠兌的孩子和老人,不就是哇哇大哭,就是喘不過氣來。

    踩踏傷。

    記得娘親說過這樣的話。所以像他爹娘正式出行的時候,維持交通管製,其實是保護普通老百姓免受身體上的傷害。

    終於,那個引起這場騷動的人,和朱潛一樣意識到了情況不妙,於是,匆忙進入客棧裏,並且讓客棧的小廝趕緊把門關上,暫時杜絕進一步的騷亂。

    人群裏隨即發出一陣失望的噓聲。

    擠爆的現象剛有一絲緩解。朱潛剛才揪緊的眉頭稍微鬆了下,卻聽街頭突然再來一串馬蹄聲。

    疾馳而來的馬隊,好像沒有預料到此刻這邊發生的事,一刻有些刹車不及。

    驚叫的聲音接連起伏。

    馬隊為了防止踐踏到人群,一些坐在馬鞍上的騎手,用鞭子往四周百姓頭上揮舞著。

    老幼婦孺,不由驚慌四串。本來安定下來的人群,再次發生了羊群效應,踩踏就此發生。

    說時遲那時快,桃花扇子一揮,大黑即從人群頭頂上躍了過去。同時間,客棧二樓某扇窗戶打開,剛才給歐陽家駕車的馬車夫頓時變成了飛俠,從窗戶裏翻了個跟鬥出來,和大黑近乎並行,在街道兩邊飛牆走壁。不會兒,幾乎同時到達了災難的發生地,一個一個,抱起差點被人群無辜傷到的孩子和一個老人。

    把人救出來以後,大黑與車夫再次上前,把馬隊前麵兩個揮舞鞭子拍打人群的騎手,直接拽下了馬鞍。

    街頭上一般的老百姓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覺得自己在驚慌之中,宛如做著夢,眼前的一切混亂的,讓他們的腦子都轉不過來。也正因為此,羊群效應頓時安定了下來。人群不再大波浪似騷動,踩踏的災難終於在關鍵時刻刹然而止。

    朱潛這時,已經偷偷地自己攀上一個屋頂上盤腿坐著,桃花扇子蓋住自己半張小臉,對麵一束視線射過來時,他眯眼一笑。

    對麵客棧二樓的窗戶,半邊未合攏的窗門,同樣讓裏麵佇立的人若隱若現。微微可以偷窺到的身影,見其繡著金色雲紋的白衫,在窗戶裏露出一角,是猶如湖泊邊上柳楊一般的風情。

    半邊露出的臉,眉宇是像白樺一樣的紋路,透著男兒英雄的氣概和英氣。唇角卻如柳梢,使得硬氣的臉獲得一絲柔和。

    中正的鼻梁骨宛若代表了剛正不阿的骨氣。

    至於那雙眸子,當然是美如動人的夏日湖泊,水漾的漣漪,此刻卻帶了幾分驚訝和沉思,看著對麵屋頂上坐著的那個年紀看來比自己要小上一半的孩子。

    歐陽雲墨是驚奇的。是由於,隻是這樣遠遠望過去一眼,那孩子哪怕用扇子蓋住了自己大半的臉,其周身散發的光輝,都宛如頭頂上的太陽一樣讓人刺目。

    是什麽人?

    歐陽雲墨想。

    朱潛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是誰,固然這會兒,他們兩個算是同仇敵愾,在應付眼前這次危機上麵。

    到來的,那個肆無忌憚揮鞭子的馬車隊,還正好是他朱潛的死對頭呢。

    所謂不是冤家不聚頭。

    率領著自己馬隊來到此處的曾雪磐,一雙陰鶩的眼神兒,落在了伸手拽了他的人的大黑和車夫的身上。

    隻要一眼,曾雪磐都能看出,眼下這兩人不過是奉主人命令行事的人,不值一提。他銳利的眼角隨之掃過去,一直掃到驛站處。

    不得不說,這個曾家少爺很是聰明,心機叵測。知道這樣的小地方,哪裏能養出這樣的奴才。肯定是中途在這裏歇腳的旅客把家奴帶了過來。

    歐陽雲墨隨即把自己的身子隱入了窗戶裏頭。

    不知道來者是誰,隨意表露自己的身份,對自己隻會是不利,更何況這是出門在外,而來者看來是氣勢洶洶的,不是什麽好人。

    在歐陽雲墨過去的第三個窗戶,猛的像是被道風刮了一下,砰的關上了。

    朱潛的小眉宇就此打了個大疙瘩。

    剛才關窗的人,是四海。

    四海看見了是誰來了,不得害怕得哆嗦。

    可是,越是這樣害怕,越是誤事。

    不知道她怕不怕呢?

    朱潛的心頭不由閃過這樣一個念頭。

    好像抓到了目標,曾雪磐手中的鞭子一揮,手下一群本來想和大黑來場拳打腳踢的人,全部退了下去。

    “本人與你們家主子並無過節,有所得罪之處,還請彼此多多諒解。”曾雪磐在馬鞍上對著大黑和車夫一個抱拳,說。

    大黑知道他是誰,但是此刻絕對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回頭想問自己主子什麽意見,可是會牽出自己主子肯定不妥。當著眼下這麽多老百姓的麵,若再起什麽爭鬥,恐怕隻會進一步牽累主子。如此一想,大黑對其點頭,把手裏抓著的曾家的人放開了。

    同樣的,對麵的車夫與他想法一致,並不想真把歐陽雲墨扯出來,和大黑一塊撤離。

    當街的老百姓們,此刻恢複了秩序,退到了街道兩側,露出了通道。曾雪磐的車隊,從街道中間順暢地通過,抵達驛站。

    四海在客棧的房間抱著腦袋,一直打哆嗦。不知道是什麽緣故,他現在一看見曾雪磐和曾雪磐的人就害怕的不行。恐怕是因為上次被打之後留下的心理創傷。

    雅子把小手輕輕放在他好像發燒的額頭上安撫著。

    二白奉了朱潛的急令進來,趕緊幫他們兩個轉移房間。

    曾雪磐讓個人去辦理入住手續,自己在大堂的一張桌子坐了下來。

    四周的人,似乎都已經領略到了他來時的煞氣,紛紛避開。

    他一人獨坐,叫了壺酒,幾盤小菜,先吃了起來。

    十多歲的年紀,正好長身體的時候,肚子餓。何況,他臉上的風塵仆仆,看得出來是在一路趕路。

    大黑回到坐在屋頂上的朱潛身邊,說:“在燕都的時候沒聽說過他要出遠門。”

    朱潛眯著眼,想他是帶人知道他朱潛帶人跑了追上來的可能性基本為零。

    護國公府的動靜,怎可能是他人可以窺見的?

    可能這位曾家少爺是因為別的事出門,剛好不巧和他們在這兒給撞上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