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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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看向月思卿的眼光充滿了豔羨、忌妒以及一絲掩不住的貪婪。
隱世家族,五品中階煉藥師,女性,這一切,無不讓人產生了占有的念頭,但偏偏是這些條件又叫人望而卻步。
皇王對月思卿似乎也多了興趣,不時注意著她,說話時也間或指向她。
月思卿極不喜歡這些眼光,她撐起手肘,上半身移近許孟,低聲說了向句後,起身出了大殿。沒過一會兒,許孟也出來了。
月思卿正在和呂濤說話,瞟見許孟出來,便低聲交代道:”呂濤,麻煩你傳個話了,我們先走了。瘙”
呂濤不放心地叮囑道:“老大,路上的時候小心一些,你而今風頭太大了。”
如果不是爺爺下了命令,還要留下來為月思卿善後,他也就一塊兒走了項。
月思卿不想久呆,才和許孟說了要先離開,也正中許孟下懷。避免引來太多麻煩,他們並沒驚擾宮裏侍衛,沿著小路向皇宮正大門走去。
宮門處樹立著一排排夜明珠妝成的柱燈,兩排禁軍嚴守著宮門,不準許任何人隨意出入。
不過他們今晚是皇宮的客人,持著煉藥師大賽參賽牌,經過檢查之後,便順利出來。登上來時的馬車,車夫微拉韁繩,讓馬兒緩步跑起來,宮門外這條數丈寬的禦道是不允許疾馳的。
大道兩側,高挺的白楊樹在黑夜裏搖曳著獨特的風姿,樹影婆娑,月影迷離,無限幽好。
這時,一陣刺耳的笑聲打破了夜的寂靜。
“不是不跪嗎?你這雙腿是聽你的,還是聽我們的?”
一株大樹華蓋之下,幾道身影站立著,他們跟前,一人渾身狼籍地半跪半趴著,黑色淩亂的長發遮蓋了他大半個身子,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清晰地瞧見,他的上半身在劇烈顫抖著,而雙腿卻以一個詭異古怪的姿勢彎曲著,像是被人生生折斷了骨頭似的。
月思卿挑簾看去,眉頭微蹙。
沒想到皇宮之外便有這樣的事發生。
雖然她思想健康積極,但也知各大家族之間,帝都之內,是非最多,那些恩怨情仇也不為外人所知。所以她並不打算多管閑事。
剛要放下簾子時,那個聲音又笑了起來:“月躍,你不是最有才華最聰明嗎?怎麽也淪落到給我們下跪的地步呢?”
那笑,陰柔刻骨,頗是尖細,聽起來極為不舒服。
而這句話,讓月思卿的手猛然僵在原處,腦中“嗡嗡”直響。
月躍?那人,是月躍?
“停車!”沒有任何思考,幾乎是本能,她脫口叫道。
一隻大手抓住她的右臂,許孟一直閉著的雙眼睜了開來,衝月思卿搖搖頭,淡淡的月光下,那張嚴肅的臉龐滿是謹慎:“思卿,別多管閑事!我知你這孩子心地善良,但帝都中,有些事,有些人,是我們不能惹的。”
許孟顯然也聽到了那一聲“月躍”。
再不問世事的人,也會知道月躍是誰。
十幾年前,那個四大家族最耀眼的明星,最風光的少年,曾被詡為卡列國最有潛力的天才,一朝從雲端跌到苦海。
可縱然天才褪去了所有光環,但他還有月家撐腰。
敢惹上月家的人,那能是好招惹的嗎?
馬車“吱呀”一聲停下,車軲轆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在靜夜中極其刺耳。
那邊幾道身影也回過頭,朝馬車淡淡瞥了一眼卻不以為意地再次轉過頭。
月思卿緩緩將許孟的手從臂上拿開,看著他的眼睛,聲音有些低啞地說道:“導師,我必須要去。”
她沒有太多表情,可那聲音,緩慢而又堅定,帶著任何人無法勸阻的毅然。
是的,她必須要去。
那是月躍,是她的親生父親。
即使他拋棄了她,即使他還有別的女兒,但他終究和她體內流著一樣的血。
她可以不幫他飛黃騰達,但卻不能在他落難時不管他。
掀開車簾,月思卿跳了下去,轉身卻抓住馬鞭飛快地在馬背上一抽,那馬受了驚,撒開四蹄狂奔而出,風中傳來她的叫聲:“導師,回頭見!”
她不想連累了許孟,快步朝樹下走去。
夜風吹開她額前的碎發,踏破一地瓊花樹影,她走向幾個麵帶愕然的男人。
“放了他!”沒有任何懼色,月思卿輕淡的聲音被風傳過來。
“你說什麽?”又是那個該死的難聽聲音,說話的是居於中間的中年男人。
“你們這樣對他,難道就不怕招來月家人的報複?”月思卿冷冷問道。
據她從月出雲那得到的消息,月躍雖然靈力大退,但在月家卻並非人人可踩。
“小子,老子勸告你別管閑事!”那一臉陰沉的中年男人惡狠狠地威脅道,眼中吞吐著精光。
月思卿望了眼地上的月躍,此時已無半點動靜,應該昏迷了。
聳聳肩道:“我本不想管你們的事,但這個人,我必須要帶走!”
“口氣真大,你憑什麽帶走他?”中年男人臉色也沉了下去。
月思卿知道自己和這幾人的差距,她得速戰速決,因為她已聽到馬嘶聲,許孟應該折回來了。
“就憑……神獸,行嗎?”月思卿一字一字說完,身旁橙光一閃,一個麵色冰冷的銀發男人出現在她旁邊。
男人肌膚雪白,月色籠下,如罩方玉,麵容妖孽,一雙微挑的眼睛深不見底,卻又極易將別人的視線吸引住。
他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卿卿,你真的要救他?”銀色不太讚同地說道。
銀色早就醒了,但這一次若用他,他還是會陷入沉睡。
雖然隨著月思卿的靈力提升到橙靈五級,他的沉睡時間也變短了,但銀色卻害怕自己不在的時候卿卿會受到傷害,所以將自己巨大的力量用於救這個無關緊要的男人,他很不情願。
月思卿卻衝他點頭。
“銀色,對不起。”她低低道歉,“請你救他。”
她不喜歡求人,更不喜歡給別人帶去麻煩,所以,她不能向許孟求助,而是召出了銀色。
在這世上,更多的要靠自己。
見她用出“請”字,銀色想要出口的話吞了回去。
他與她本是一體,又何必用這個字呢?他還是會出手的,隻是心疼卿卿的遭遇。
而那幾個中年男人聽到“神獸”,又看到銀色,臉色刹時變了。
能化作人形的神獸,那可是盛年期的!
“都滾吧!”銀色臉色一沉,迅速上前,上古神物的力量全部展開,瞬間,壓力排山倒海地朝那幾人傾軋過去。
月思卿蹲下身撩開月躍的長發,入目的是一張慘白的臉,沒有一絲血色。
馬嘶聲近了,許孟回來了。
銀色已迅速處理掉幾人,將屍體藏好,化作一股白光鑽進月思卿眉心。
這些人必須要死。
在這個世上,強者生存,弱者滅亡,這是天理。
許孟疾步跳下馬車,怒聲叫道:“夢思卿,你想死嗎?”
他大步朝月思卿奔來,一臉怒容,連名帶姓地叫著,顯然怒到極點。
月思卿心下卻極為感動,她知道,許孟在關心她。
關心她的人不多,但總有那麽幾個罷。
“許導師,那些人走了。”月思卿不想解釋太多,彎身將月躍抱了起來。
月躍很瘦,比她想象得要瘦得多,臂骨和腿骨幾乎都是皮包骨頭了,像是一個生過重病的人,身體已然變形。
她心中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許孟疑惑地東張西望了一下,最後目光落在月思卿臉上,有些恍然。
看來這個徒兒確實是隱世家族中人,不過也好,至少能保護好自己。
他伸手便將月躍接了過來,說道:“快點走吧,被人追過來就不好了。”
幾人上了馬車,許孟吩咐車夫駕車去月府。
月躍雙腿骨都被折斷,臂上有多處傷痕,傷勢很重,需要立刻接骨療傷。
許孟歎氣道:“也不知這月躍幹什麽大半夜在皇宮外頭,他現在這樣,還是呆在府裏比較好。”
月思卿正在察看契約空間內蘭花的動靜,聞言沒有說話。
月府,和其他三大家族的府第一樣,同建在帝都南區的內城,尊貴地位直逼卡列國皇室。
令人奇怪的是,月家府邸前竟然見不到一個人。
整座房宇沉浸在一片黑暗之中,銅門兩側,連盞最基本的門燈都沒有,黑得有些恐怖。
月思卿和許孟下了馬車,嗅出一絲不尋常的氣息。
巍峨的高大銅門庭緊緊閉著,但旁邊的側門卻敞開著,門房內沒有燈火,沒有氣息。
月家偌大一個家族,怎麽會任由側門大開,卻沒人進出,沒人看守?
月躍為何隻身去了皇宮門外?
一個個疑問湧上心頭,月思卿感到呼吸都有些急促了,不安,她莫名地有些不安。
許孟忽然壓低聲音道:“不妥,思卿,隨我離開。”
月思卿自然不會瞎頭瞎腦地走進去,點了點頭,剛要轉身,月家側門後卻是閃過一道身影。
她心中立即生出一絲警惕,目光如矩地看過去。
黑洞洞的側門後,果然站了一個人,渾身黑衣,膚色也很黑,若不是剛才他動了,月思卿眼力又好,簡直就難以發現。
這一照麵,月思卿心中吃了一驚。
這人額上居然印著一個月牙標記,和她額上的一模一樣。
她當下伸手便去摸額頭,驚訝地發現,那縷被她纏在額頭遮擋印記的頭發不知何時已經掉落了。
此刻那黑衣人正眼光灼灼地盯著她額上的月牙印記,嘶啞地開口:“星羅九重天。”
月思卿心中一動,這難道是他們星月教的接頭暗號?他將自己當成了他的同門?
可是,她不會這個暗號。
隱隱感到危險襲來,月思卿表麵維持著鎮定,指了指額上的標記,淺笑著說道:“這是你們夜教主賜給我的。”
那黑衣人聞言,怔了一下,腳步一動,消失在門後。
月思卿緩緩透了口氣,轉身想著該跟許孟解釋下,回身時,看到眼前一幕,她倒吸一口涼氣。
許孟和月躍一左一右躺在地上,車夫也趴在了車轅上,無聲無息間,三人都倒下了。
月思卿知道,許孟不僅是名出色的二品煉藥師,靈力通體漆黑的小轎級別更是深不可測。而他就這樣被人敲暈了,這……
轟隆隆聲響中,背後月家大門被打了開來。
“教主駕到!”一道尖細的聲音響起。
月思卿立刻回頭,眼中隻剩下漫天紅綢飛舞,炫目的紅,沉重的黑,交織飄舞,卻又鋒芒暗藏,四名勁衣裝扮的黑衣人抬著一頂通體漆黑的小轎踏風而來,從天而降,紅綢翻滾,一頭正好鋪到月思卿腳下。
黑暗中,無數聲音整齊地響起:“屬下恭迎教主!教主千秋萬代,河山同盛!”
聲音震得她耳膜發疼。
月思卿伸手捂住雙耳,嘴角直抽。
這就是他們星月教出場慣愛的方式嗎?上一回她可也是享受了一回,敢情夜玄還有這個癖好。
可不管如何說,在這裏遇見他,她心內卻是竊喜的。
轎簾被兩名黑衣人撥開,夜玄彎腰而出,一襲黑衣,墨黑長發隨風飄揚,修出他健實挺拔的身材,耳上金環隨著他長腿邁出的步伐在夜風中微微搖曳。他的出現,四周頓時啞然無聲。好似,這天地之間隻剩下他,四周也僅有他,那些黑衣人,那些聲音從未存在過。
他的臉龐清冷如舊,沒有什麽多餘的表情,朝月思卿走來。
“夜玄。”月思卿望著他,輕輕叫道。
見到整個晚上都在想著的人,她心中是高興的。
但卻不知為何,又感覺與他的距離遠了。
他是一教之主,他有著自己的勢力,可也說明了,他有他自己的世界。
如果無法與她心意相通,無法與她交流彼此,他和她的世界會融合嗎?
夜玄得月思卿還沒看清,就感到臉上一涼。夜玄的手上多了一張人皮麵具,他信手把玩著,不輕不急地說道:“這是我星月教的東西,還是收回來比較好。”
月思卿一愣,摸著臉頰,看著他手指一動,那麵具便消失了。
這人,明明是有空間儲存器的!
月思卿這會兒顧不得與他再討論這件事,她現在隻想拿回麵具。
現在它不僅僅是一張麵具,更是一個身份。
有了它,她才能進煉藥師公會,才能在不暴露身份的前提下做很多事情。
“夜玄,借我用用。”她腆著臉皮開口,心中卻又忐忑,自己惹了他,這男人多半是不願意,否則就不會收回去了。
“皇暗,告訴她,這麵具能借她嗎?”夜玄負著雙手,轉過身,弧度分明的側臉微微仰著,長睫微翹,淡漠地看著天邊弦月。
一名黑衣人從側門後走出來,正是皇暗。
月思卿衝他吐吐舌。
皇暗看了眼夜玄,也衝月思卿綻開一笑,隻是笑容充滿了無奈。
主子和夢姑娘鬧脾氣,非要拿他出來當擋箭牌,就像上次在托比城,他和皇冷拒絕了夢姑娘帶她離開的請求,好在夢姑娘心性大,不會計較。可他心裏總是愧疚。
但夜玄發問,他又不能不答。
“小姐……”他開口便是如皇冷一般的稱呼。
現在皇冷跟夢姑娘如此親近,他也不能落下。得公平啊!他可不想將來成為被排斥的那個。
隻不過,他剛開口,夜玄就冷冰冰地轉過臉,聲音雖慢,卻充滿了危險:“皇暗,我倒不知,你什麽時候多個小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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