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成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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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朔的靠近並未引起月思卿的任何動靜。
他狹長的眸子緊緊盯住薄光中的少女,眼底閃爍的是灼熱的痛恨。
家族爭霸賽上當著數千人麵所受的那份羞辱已讓他終身難忘!
“去死吧!”他咬牙喝了一句,右手掌心綠光凝聚,反手便朝光芒中少女的天靈蓋拍去。
眼看著那一掌帶著千軍萬馬的呼嘯拍向光罩,即將穿過薄光將月思卿的頭顱擊得粉碎,然而異變突生,那微微凹陷下的半透明光罩猛地彈起,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反推而出窀。
仰朔隻覺所有靈力被瞬間逼回體內,筋脈無法承受這樣的擠壓,氣血翻湧,口中狂噴鮮血,身體也倒飛而出,“嘭”地一聲砸在石壁上,掉落在地,不省人事。
仰陽臉色大變,騰地飛躍過去,口中急叫:“朔兒!朔兒!妲”
兩名風家旁係也被這意外震得一呆,轉頭去看月思卿的安危。
卻見那薄薄的光罩依舊如常,白光中閃爍著九彩之色,掩映著少女恬靜的盤膝之姿。
兩人臉上都露出訝異來,仔細打量那光罩,由於赤珠和青珠附近光芒最濃,所以兩枚珠子本身被掩蓋起來,他們隻以為這光芒和洞中其他光圈一樣。心中暗暗震驚,這光圈竟會攻擊嗎?
供吸收的靈源會攻擊,這是他們從未聽說過的事情。
仰朔在仰陽的幾番推拿過氣下,緩緩醒了來,隻是相較於剛才的意氣風發,此時的他臉色白若金紙,唇角大滴大滴地溢著鮮血,被他強吞了下去。
剛剛達到連續吸收靈力的飽和狀態,他還沒有出洞找地方穩固靈氣就遭此重擊,體內靈氣混亂,筋脈堵塞,可以說傷得極其嚴重。
如果是月思卿和他過招,他還未必能傷得這麽重,但那光芒他卻不知,是赤珠和青珠,兩枚當世九彩神珠共同釋放出的,看似淡薄,實則蘊含著強大的靈氣。
試想瓊城地宮那樣遼闊的區域,一枚青珠便能支持整個地界的靈氣流動,何況還是兩枚。
“大哥……”仰朔含糊地叫出兩個字,驚恐地發現體內靈氣正在迅速消失,他駭得緊緊抓住仰陽的手,神情無比恐懼。
見他傷得如此重,仰陽心中一個咯噔,既亂且慌,他強行鎮定情緒,說道:“別怕,我帶你出去去見爺爺!”
說完,他抱起仰朔,飛一般地朝洞門處飛奔而去。
仰朔在他懷裏大口喘著氣,拚命搖頭,嘴唇一張一合,隨著鮮血溢出,艱難地溢出幾個字:“月思卿,她如何了?”
聲音雖低,但仰陽耳力極好,聽得清楚。臨走前他特地注意了下月思卿,知道她根本沒受影響。心裏恨得出血,卻不敢說實話,含糊道:“應該受傷了,你先出去再說。”
仰朔聽說受傷了,心才微微一定。
就在這時,一聲冷笑自後麵傳來,清晰無比:“誰說我受傷了?”
聽到那清冷的聲音,仰陽的腳步猛地一滯,轉身看去。
少女長發披垂,絕色的五官較之一年前長開了些,依舊美麗動人。額心一朵火蓮,腳下踩著兩團赤紅的火焰輪,呼呼轉著,清美空靈。
“你怎麽會沒事?”仰朔死死瞪大眼睛看她,不敢相信地怒問。
雖然有所猜測,但他還是無法接受這個親眼看到的事實。
剛才的靈力波動那麽大,即使他的掌風沒有掃到月思卿,正在潛心修煉的後者也早應該被那巨大的波動|亂了心神,不說爆體而亡,也會與他一般重傷。
可月思卿分明沒事人的模樣,還能召出這詭異的技能!
氣怒攻心,仰朔最後一點精神支持轟然破滅,鮮血再也無法控製,從他嘴裏狂吐而出,濺了他和仰陽一身。
月思卿冷冷注視著這一幕。
剛才仰朔的攻擊確實令她周邊的靈氣紊亂了,隻不過,赤珠和青珠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她也因此醒了過來,緩緩調了下息,睜開眼。沒有任何遲疑,她朝仰陽和仰朔離開的地方追去。
一報還一報。
當初是仰家人設計她父親,她才會反將一軍,一直以來,對仰家雖然抱有敵意,卻還沒有起殺心。
這次修煉來得很突然。
當時那赤珠和青珠沒有任何預兆地飛過來將她籠罩在下,黑色邪氣輸進她體內,她連囑咐呂濤一聲的功夫都沒有,如何去做其他提防?
所以,剛才仰朔對她下手,月思卿到現在都覺得後怕。
如果不是青珠和赤珠的保護,即使有銀色在,她也感到很懸很懸,像是在鬼門關走了一趟。
想想,後背便滲出一層冷汗。
既然對方起了殺心,她又何必再手軟?仰朔今日重傷,正是下手的好機會。留下敵人,自己也會寢食難安。
月思卿眯眸看著仰朔,眼中的殺意沒有任何掩飾,緩緩在石洞內彌漫開來。
赤紅的火焰跳躍著,灼熱的火紅卻照不暖少女冰冷的麵孔。
仰陽觸到她那飽含殺意的眼光,也不覺渾身一顫。
那樣淩厲的眼光,竟比暴亂荒原上那些殺人越貨的強盜還要沒有溫度,還要可怕!
他一麵提防著月思卿,一麵抱緊仰朔,心痛地叫道:“朔兒,支撐著,大哥這就帶你出去!”
又抬頭衝月思卿怒罵一句:“月思卿,你狠!你父親是我下手的,有本事你來找我挑戰!”
說完,他才飛速離去。
後麵,少女譏諷的笑聲卻像是如影隨形,在他的耳畔冷漠地說著:“仰陽,你腦子壞了麽?他這是自作自受,我有動手嗎?不過,我也想告訴你,即便他今天不受傷,我也依舊不會放過他!還有你,仰陽,父親的羞辱,我會向你討回來的!”
她的聲音中灌著充足的靈力,以至於仰朔已經一腳跨出神洞大門,卻依舊將她的話聽得清清楚楚。
咬牙切齒聲不絕於耳,仰陽狠聲道:“你等著!”
撕開靈力大門,他飛衝了出去。聲音,卻也被靈力推送進整個山洞,四處都是他的回音。
“你等著……你等著……”
月思卿站在山洞的過道內,小粉的焰火將她身周數丈空間照得一片火紅。
她緩緩勾了勾唇,沒有追出去,是因為銀色在心裏對她說了一句:“那小子不行了。”
縱然仰世縱有回天之力救回他的命,此生此世,他也隻是廢物一名。
月思卿張開手心,掌心處現出一枚溫潤碧綠的珠子。
一路上,綠珠都是熱的。
她能猜到,仰朔之所以會靈力盡失,必也與綠珠有關係。
就像當年那麽多人死在寶光神洞裏一般,綠珠雖然去除了邪氣,但這寶光神洞到底是它住了十幾萬年的地方,必然有控製的辦法。
一襲白衣閃過,銀色出現在她麵前,笑道:“卿卿,我又要恭喜你了,十三歲的黃靈八級。神洞這一年,你升了五級,速度之快讓人乍舌。”
月思卿搖了搖頭:“太慢了,連綠靈還沒有突破。”
銀色表情扭曲了一下,捂著心口悲歎:“小祖宗,你還要不要別人活了!人家黃靈一年升三|級都是不錯的了,升四級是天賦好的,你升了五級多,還不夠嗎?”
進神洞前,月思卿剛將實力穩固在黃靈三|級罷了。
月思卿感受了下體內靈氣,說道:“黃靈上頭果然難升,感到氣穴中心極是寬闊,裝不滿似的,你說何時能突破綠靈呢?”
每個階別的靈力都有明顯的差距。
綠靈一級比黃靈巔峰高的可不僅僅是一級。實戰能力相差不大的情況下,一個綠靈一級的靈師可以對陣三個黃靈巔峰的靈師。當然,對月思卿這樣的實戰變(口)態來說,不能用一般情況來形容。
銀色無奈地笑道:“越往上越難,黃靈巔峰突破綠靈還要看機緣。正常情況下,你至少也要一年。十四歲的綠靈,恐怕卡列國還無人達到過!像皇家學院高級班的畢業生,十五、六歲,達到黃靈便夠了,天賦最好的學生也僅僅衝一下綠靈。”
月思卿點點頭。
雖然感歎自己與仰陽仰朔靈力存在差距,但她在這個年齡達到這樣的級別,確實夠了。
人還是要知足的。
她收了小粉,這時,白影一閃,白虎王從契約空間躍了出來,朝月思卿跪了下來,前爪捧住心口,一臉膜拜地直接吐出人聲:“我最尊貴最偉大的主人,感謝您的賞賜,本虎王現在已經是威風凜凜的五品階靈獸了!啊,世界太美好了!”
月思卿震驚地張大了嘴:“五品階了?”
“當然!”白虎王從地上慢慢直立,得意地說道,“瞧瞧本虎王有沒有變化!”
月思卿挑挑眉,有變化,確實有。
虎軀比之前高壯了好幾分,額上的三道虎紋也變成了燦然的金色。
在星辰大陸上,黑色和金色未必全然尊貴,但很多尊貴的東西都是金色或黑色的。
像一品煉藥師的金色煉藥長袍,像水晶卡中的至尊黑卡。
金色,象征了一種身份。
銀色在一旁笑道:“不錯,可惜這次小粉沒升,否則,卿卿你就多一名神獸相助了。”
從七品階提到神獸階別的八品,對一般靈獸來說幾乎是不可能。但在月思卿這名召喚靈師的身上,似乎沒有什麽不可能。
隻不過,難度也很大。
小粉在契約空間內歎了一聲。
月思卿正要離去,耳尖地聽到後麵有響動聲。
她立即回頭,借著淡薄的天光朝那處看去。
“月思卿……”
被發現了,那兩名風家旁係臉色恐懼地走了出來。
對天發誓,他們不是有意在這偷聽的。
“月思卿,我們擔心你,想出來看看,無意間撞見,撞見……”左手邊的風家旁係少年猶自眼帶懼色地望向白虎。
銀色的身份他們不知,但剛才那頭白虎開口說人話,他們二人卻是聽得清楚,一時忍耐不住心中的驚恐,這才發出了聲音。
見是他們二人,月思卿臉色微緩。
這本來就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秘密,而且,這二人也沒做什麽對不起她的事。所以她淡淡一笑,說道:“我不希望這件事再讓其他人知道。”
雖不重要,但她也不喜別人在背後議論她。
“我們不會說的。”左手的少年立刻保證道。
右手的少年則直接舉手立誓:“我風舟在此立誓,絕對不會將月思卿的老虎會說話的事說出去!否則靈力盡失,成為廢人!”
左手的少年見他立下如此狠毒的誓,趕緊也跟著立。
月思卿微微笑道:“好了,在這呆得也夠久了,咱們出去吧。”
他們立不立誓她無所謂,但能讓他們心安的話,那就這樣吧。
月思卿離去了,帶走了綠珠。
寶光神洞也失去了靈氣的支持,不再會提供光圈供人修煉了。當然,也少了種種令人心驚膽顫的交易。
洞外,天色微冥,正是即將入夜的時分。
在黑暗中呆得久了,月思卿仍是有些不適應外麵的開闊和那涼爽的夜風。
“有人出來了!”驚喜的叫聲響起,一群人圍了上來。
月思卿環目一掃,有好幾名月家人,月剛也在,神色複雜地看著她。
其他的則是風家人,歡天喜地的將風家兩名少年接走了。
月剛深吸一口氣,說道:“先回月家,隻怕你還有麻煩。”
說完他就先上了馬車。
回去的路上,月思卿也弄清楚了。
這一年的時間裏,除了月出雲出外曆練一直沒回外,月無霸安排了很多人在這值守。月躍身體雖不好,但也堅持每天來,實在是夜裏風大傷身,才換了月剛頂替他。
行駛中的馬車極其安靜。
月剛忽然開口問她:“在神洞裏,有沒有發生什麽奇怪的事?除了仰朔之事。”
漆黑的車內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月思卿向來對這男人沒什麽好感,眼不見為淨。而他提起仰朔,看來,他說的麻煩指的定然是仰家了。
心中突然想起什麽,月思卿猛然直起了身,衝契約空間內的銀色連聲說了幾句。
銀色應了一聲,一抹淡淡的虛影自月思卿體內浮出,飄向窗外。
由於馬車上暗,月剛並沒有注意到這一幕。
月思卿心中一安,衝著月剛露出茫然的表情,回答他的問題:“奇怪的事?你是指地上的骷髏嗎?”
這事人人皆知,相信大家都說了。
“不是,看來是沒有了。”月剛幹笑了一聲。
那笑聲中含著幾分奸詐。
月思卿皺了皺眉,心中生出一抹懷疑。
馬車在山路上駛了一段時間後進帝都,等到月家時,天色全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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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家精致的後門庭上高懸燈籠,燈光下徘徊著幾道身影,提前得知消息出來迎接月思卿的。
月思卿下了馬車,那幾道身影便擁了上來,月管家行禮說道:“思卿小姐,恭喜回來。族長在大廳裏處理事情,仰家也在,您跟我從後門回去,不要聲張。”
月思卿啞然失笑。
看來月無霸是想讓她先回避一下,所以特意叫他們走後門。
不過,她如果避開了,那就證明她心中有鬼。
那件事,本來就是仰朔的錯。
“不用了,我去看爺爺。”月思卿答應了一聲,拂開眾人,快步進門,朝大廳方向走去。
“思卿小姐!”幾人都驚慌失措地想要阻止她,被月剛攔住,沉聲道:“自己做下的錯事,怎能叫族長一個人擋,年輕人要勇於承擔錯誤。”
他的聲音很大,足以叫月思卿聽見。
月思卿冷笑一聲。
她想去的話,不用任何人激她;她不想去,天王老子也拿她沒辦法。月剛這番話真是畫蛇添足了,反倒惹她厭惡。
進門沒走多久,前方驀然傳來一道聲音:“思卿?”
男子熟悉的聲音如被冰水潤過,悅耳動聽。
月思卿心中大喜,抬頭看去,便瞧得那一抹暗紅身影踩著滿地皎潔月光向她走來,三千墨發垂落肩頭,肆意而狂放,左耳金環燦然生光,給那張戴著麵具的臉龐添了幾分邪魅與高貴。
“夜玄!”月思卿輕喃一聲,想到身處何地時,立刻改口道,“夜導師!”
她忙朝夜玄奔去。
夜玄伸出手,幽暗的眼光中充斥著驚喜與激動,但還是沒有去碰她,聲音低啞地說道:“總算是回來了。”
“你怎麽在這?”月思卿問。
她此時才想起來,夜玄現在的身份是武王,而不是導師。
所幸月剛被她甩開不少路,定是沒聽見。
“月無霸請我過來的,他說仰家人要找你麻煩,請我去裁決。我就來了。”夜玄微笑著說道。
月思卿訝異不已:“這就奇了,我聽說你是最難請動的人了,他怎會去請你?”
夜玄的笑容越發愉悅了,說道:“這我怎麽知道?不過我對你多次照拂,那老頭子倒還有些眼力。”
聞言,月思卿的雙頰染上一絲可疑的紅暈,抿唇道:“但願他不要多想。”
“我倒希望他多想。”夜玄壓低聲音取笑她,“遲早的事。卿兒,又大一歲了,更漂亮了。”
他說著,眼中的期待之色愈濃。
月思卿心中美滋滋的,雙頰卻是紅燙如火,低聲道:“別胡說了,有人呢!先去大廳吧。”
夜玄沒有拒絕,隻是輕歎一聲:“我有許多話想與你說。”
“我也是。”月思卿脫口而出,瞟了他一眼,捂著臉快速跑了出去。
後頭,夜玄的唇角勾起滿足的弧度。
月思卿出神洞時,其實他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故意出現在月家門前,正好撞到仰家來人尋事,被月無霸歡天喜地的請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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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家大廳,燈火通明。
高階上的兩把交椅上,左手坐著月無霸,右手那一臉怒氣匆匆,絕無好臉色的老者正是仰家族長仰世縱。
階下方,他兩個兒子仰萬木和仰萬金都在,仰陽、仰英、仰萍則站立一邊,沒有入座。
看這架勢,除了仰朔沒來,仰家直係來全了。
仰家小輩站著,月木子、月景明和月水瑩自然也不好坐下,在他們對麵站著。
坐著的還有四人,卻是月躍、夢娘、上官羽和上官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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