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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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去哪?”田霸冷冷道。
田螢兒二話不說,猛地奪門而去,顧不得雪深地凍,拔腿狂奔,朝著雪山跑去。
田霸忙把肉往懷裏一揣,追了上去,他身強力壯,步伐大,雖然田螢兒出於求生意誌,激發出了最大的潛力去奔跑,但兩人的距離仍是逐漸縮小。
兩人一追一逃,過了一會,眼看田螢兒就要被追上了,她急忙大聲叫道:“救命啊!”
附近並沒有人家,但卻正好有一個清早進山打雪兔的人經過,他背著鐵叉,見狀停住了腳步,定睛一看,隻見藥司家的女兒神色慌張地跑了過去,過了一會,另一個人衝了過來,這人卻是他的老相識田霸。
“田霸,你追一個小姑娘幹什麽?”那人趕過來,攔住了田霸。
田霸眼看著田螢兒逃遠,快要進入雪山,再也難以追上,眼下自己又被纏住,急於脫身,所幸急中生智,說道:“你胡說什麽,不是我在追她,我也是聽到有人喊救命才跑過來的,沒想到你倒攔住了我,我還想說你是幫凶呢。”
那人忙道:“冤枉啊,我才剛路過呢,追她做什麽?”
田霸反咬成功,轉移了自身的嫌疑,說道:“那你說是什麽在追她?”
那人遲疑道:“是什麽呢?”
田霸故意提醒:“會不會是野獸?這段時間不是有很多雪兔被野獸抓傷麽?”
那人恍然道:“對呀,肯定是野獸,想不到野獸都跑到這裏來了,我可得去告訴族長,叫大家做好防備。”
田霸看著田螢兒快要消失的背影,心中惱怒,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可憐藥司女兒,她怎麽往南邊跑呢,南邊可都是雪山呀?”
那人揣測道:“想必是被野獸逼急了,慌不擇路也是難免的。”
田霸點了點頭:“有道理,我們一起去找族長吧。”
陰沉的天底下,一個人影正在雪山腳下踽踽獨行。雪山高大雄偉,令她的身影則顯得十分渺小。這個人正是田螢兒。
她逃離了部落,進入雪山之後,所有的道路和樹木都被白雪掩蓋,她雖然小時候曾跟著禹常到山中玩耍,但此時卻也迷了路。
她的下半身都濕透了,尤其是腳,腳底的傷口又結了冰,踩在雪地裏,堅硬的冰刺進血肉裏,痛得她直冒冷汗。她臉色蒼白,嘴唇凍得發紫,微微地哆嗦著,因為流了眼淚,所以連她的眼睫毛也結了一層冰霜。
這個時候,她幾乎快要失去思考的能力,她隻想找到一個山洞,生個火,好好地休息一下,不然照這樣下去,要不了多久她就會倒在雪山下再也起不來了。
她踉踉蹌蹌地,一腳深一腳淺地在雪地裏前行著,突然間,她瞥見不遠處有個影子一閃而過,定睛一看,隻見一個雪團正在向東南方向挪動。
“那是什麽?”她有些奇怪,跟了上去。
雪團的速度並不很快,田螢兒雖然追不上它,但卻一直沒被它落下。
走了不知多久,雪團突然拐過一個山坳,消失不見,田螢兒追了過去,卻再也找不到它的身影。
“到哪去了?”她四處找了一下,卻怎麽也找不到,渾身疲累,隻得坐下來休息。她此時所處的位置是一個山穀,前後的雪山高達千丈,沿著山穀過去,走不了多遠便又是一座雪山擋在路上。
“那個東西到底是什麽?”田螢兒默默地想著,突然苦笑一聲,心道:“我真是的,都這個時候了,是什麽又有什麽要緊呢?”
她望著遠處險峻的雪山,茫茫的白雪,知道自己不可能走出去,哪怕沒有受傷也走不出去,何況此時?她感到絕望,但也有一絲欣慰,至少她不用死在那些惡人的手中,死後可以留個全屍,不會被他們吃掉。
她凝望著天空,慢慢地躺到了雪地上,她太累了,雖然明知一躺下去就再也起不來了,但她也無所謂了。
誰知才躺下沒多久,突然聽到幾聲怪叫,睜眼一看,隻見幾隻烏鴉飛落在一旁,呱呱地叫著。
“連你們也要吃我?”田螢兒感到一陣惱怒,抓起一把雪,丟了過去。
烏鴉受驚,紛紛飛起,卻並不離開,又遠遠地落下了。顯然它們也知道,這個人活不了多久了。
田螢兒又氣又急,這時她死誌全無,隻想把這幾隻鳥趕走,她用力坐了起來,握住兩團雪,朝烏鴉丟去,正丟在一隻烏鴉的身旁,烏鴉驚飛,過了一會又落下來。
田螢兒又丟了幾次雪團,然而力道漸弱,對烏鴉已構不成威脅,雪團丟過去,烏鴉已是無動於衷。
它們呱呱怪叫,彷佛在慶祝即將到嘴的美食。
田螢兒想起今日發生的事情,想不到死到臨頭還要被幾隻烏鴉欺負,不禁滿腹委屈,氣惱地尖叫起來:“給我走開呀!”
她聲音尖銳,又正處山穀中間,聲音來回激蕩,遠遠傳開,猶如洪鍾。
烏鴉嚇了一跳,飛了出去,但很快又落了下來。
田螢兒絕望地落下淚來。
然而就在這時,對麵山壁上的雪受她聲音所震,突然轟隆一聲,垮塌下來,露出一個黑黝黝的洞口。
田螢兒喜出望外,真如絕處逢生,拚命站起,朝山洞走去,走到洞口,隻覺一陣暖流迎麵撲來,頓時精神一振。
見她進了洞,烏鴉仍是守在外麵,不肯離開,一隻烏鴉往洞口跳近幾步,突然像是受了什麽驚嚇似地飛開了。
洞裏麵光線昏暗,田螢兒摸索著前進,也不知洞有多深,走了一會,突然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什麽東西?”她感到好像被什麽絆了一下。低頭去看,黑漆漆的看不清,鼻子裏卻聞到一股血腥味,於是轉過身來,彎著腰,伸手摸索,入手隻覺黏糊糊、軟綿綿,分明是個人,尚有體溫,隻是昏迷過去了。
她很是驚訝,忙收集了一些幹草,再用兩塊石頭擊石取火,火光照亮了洞中,也照亮了那人的臉,一看之下,她身子一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人分明便是禹!
“他還活著?他怎麽會在這裏?”田螢兒又驚又喜,顧不得多想,忙去查看禹的傷勢。禹手上的繃帶還在,但雙手已經變形扭曲,背上有一道半指深的傷口,自肩胛骨劃到左肋,血肉模糊,看起來十分可怖。田螢兒身為藥司之女,對醫道自然也小有造詣,知道禹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失血過多。所幸傷口已經開始有凝固的跡象,她出洞捧了些幹淨的雪回來,用手帕包著,將手帕浸濕,替禹擦拭傷口,完了再脫下外衣將傷口輕輕綁住。
她顧不得疲累,又多找了些幹草,生了兩堆火,幫助禹回暖。這個洞頗有些古怪,雖然光線昏暗,但卻長了許多雜草藤蔓,一股暖流緩緩朝外湧出,也不知到底有多深,深處到底通向何處。
田螢兒忙完了,累得坐在地上,靠著洞壁,一動也不想動了,但她的神色卻滿是欣慰,看著禹慘白卻開始有了一絲血色的臉,她覺得自己這一天所受的所有委屈都是值得的,她努力地不去想部落裏的那些人,隻想眼前,無論如何,她活下來了,更重要的是,禹還活著,這便是最大的安慰,想到這兒,她不禁露出一個欣慰的微笑。
火光閃爍著,她終於累得合上了眼皮,沉沉睡去。
如此過了數日,田螢兒一直小心翼翼地照顧著禹,肚子餓得難受便去外麵捧兩個雪團吃,雖然艱苦,但看到禹的傷勢日漸好轉,便覺寬慰。
這日傍晚,突然起了風雪,在大澤,風雪十分常見,然而這一次的風雪卻尤其大,呼嘯的風聲響徹山穀,猶如瘋魔,天地間氣溫驟降,洞口上方結出了長長的冰棱,寒風吹入洞中,與洞中的暖流對撞,凝成了水,水落在地上,化為冰霜。
田螢兒忙將禹背到山洞深處,這才沒有受到波及。她放下禹,自己已是精疲力竭,卻還是不得不去找幹草生火,回來後,隻見昏迷不醒的禹睜開了眼睛,直直地看著她。
“你醒啦!”田螢兒隻覺心頭大石終於落地,高興地差點哭出來。
“我這是在哪?”禹手肘撐著地麵,想要站起來。
“你不能起來,你的傷還沒好呢!”田螢兒忙說,“你趴著就行了!”
禹咬了咬牙,道:“不要緊,我坐著就是了。”不等田螢兒製止,身體已改為了坐姿,隻是牽動了後背傷口,痛得直皺眉頭。
“你幹嘛這樣逞強?”田螢兒責備地說了一句。
禹道:“不要緊。”
田螢兒不悅道:“還說不要緊?我那天怎麽跟你說的,讓你好好休息,你倒偏要進山,弄到這步田地,你就是把我的話當耳邊風!”
禹沉默片刻,問道:“你怎麽會在這兒?”
田螢兒便將當日發生的事情說了,怎麽偷聽,怎麽被抓,怎麽逃走,又怎麽找到他,一一說了一遍。
禹聽的時候神色複雜,既有憤怒,又有驚訝和擔憂,末了說道:“原來田嬸也被他們吃掉了”
田螢兒憤慨道:“他們都不是人!”
禹看了她一眼,歎道:“是我害了你。”
田螢兒道:“害我們的人是族長,還有你父親不,他根本不配做你父親!”
禹苦笑道:“我也沒有想到他會這樣對我!”
田螢兒道:“他們說你死了,你是怎麽逃走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