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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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次他本來也是同樣的想法,敗了不要緊,至少我要打中你一下。

    然而現實比他想象的要殘酷得多,禺京的強大遠遠超出了他的預計,他沒想到自己會敗得如此徹底,對手沒有付出任何代價,而他此刻已經沉入了海底。

    他有生以來第一次感到如此的不甘心。

    船頭甲板上的人群仍未散去,他們隻是漠不關心地看著海麵,沒人在乎夏禹的死活,並非所有人都瞧不起弱小,但弱小而沒有自知之明,還妄想高人一等,卻是所有人都無法忍受的,尤其這個人還是三巫內訌的罪魁禍首,曾經高高在上的誇父氏。

    天吳滿意地看了一眼甲板上的情景,飄然而去。

    他來到了三樓,進入大殿,看著站在窗前的赤鬆子。

    “一定要做到這種程度麽?”赤鬆子頭也不回地說道。

    “您不忍心?”天吳道。

    “我隻是覺得,他還年輕!”赤鬆子歎道。

    “可是大人,我們已經沒有時間了!”

    “但這樣逼他,真的有用麽?”

    “三巫的強大,您最清楚,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

    赤鬆子歎道:“我又何嚐不知?隻是覺得有點對不起他,剛一上船就委以戰司重任,我怕他會被壓垮呀!”

    天吳道:“可您也是迫不得已,如果不施加壓力,怎能讓他甘心苦修,激發他的潛力呢?事到如今,隻有希望他能挺過這一關了!”

    赤鬆子搖頭不語。

    甲板上,看熱鬧的人群依然沒有散去的跡象,早來的擠在甲板上不走,晚到的沒有看到戰鬥的場麵,大呼遺憾,更想要看看那個誇父氏的小子從水裏爬出來的狼狽相。

    “你不會把他打死了吧?”犬戎見夏禹還沒浮上來,皺眉道。

    “我已經手下留情了,你沒看到我隻用了一根手指頭麽?”禺京冷冷道,“他就算再弱,也不至於被我一根手指頭打死吧?”

    “那他還躲在水底下做什麽?”

    “哼,這還不簡單,沒臉見人唄!”尹離不屑道,“他不敢上來,咱們偏要在這裏守著,非讓他丟這個臉不可!”

    犬戎點了點頭,過了一會,對禺京說道:“其實你不應該出手的,以你的本事,本來就是競爭第四位戰司之位的有力人選,大戰司就是看中了這一點,故意逼你出頭,去觸犯首領大人的逆鱗,如果他真的認可這家夥做第四位戰司,那他為什麽不先引見他自己的部下?”

    禺京咬了咬牙:“哼,我當然知道,但讓我叫這小子大人,你覺得我還能忍麽?”

    犬戎道:“做人要能屈能伸嘛,如果大戰司那樣的人物都能甘與這種家夥並列戰司之位,那你叫他一聲大人也不算吃虧,何況就算你叫了,難道他就真的能當穩這個戰司麽?你看看周圍,滿船的人有幾個服氣的?”

    “誰不服氣?!”甲板上,突然響起一個充滿威嚴的蒼老聲音。

    “是首領大人!”

    嘈雜的人群很快平靜下來。

    赤鬆子冷眼掃視,目光所及之處,大部分圖騰戰士都情不自禁地低下了眼睛,不敢與之對視。

    船停了。

    甲板上寂靜無聲,隻能聽到海浪拍打著船身的聲音。此時船已離開大澤有一段路程了,天空變得湛藍,一望無垠的海麵給人以心神遼闊之感。

    沒有人站出來回答赤鬆子的問題,但這種全體沉默,卻好像在昭示著誰都不服氣。

    赤鬆子慢慢地朝船頭走去。

    人群嘩地讓開了一條通道。

    赤鬆子低下頭,朝海麵看去,隻見夏禹飄飄蕩蕩地浮在水麵上,隨波逐流,已落在了神舟的身側。

    周圍的人都看著夏禹,目光中充滿輕蔑鄙夷,夏禹並沒有因為丟臉而低頭,他抬著頭,回望著船上的人們。

    “女醜,拉他上來!”赤鬆子寒聲道。

    “是!”一個容貌豔麗的年輕女子應道,她伸出手,一根藤蔓從她的衣袖中飛了出去。夏禹隻覺腰間一痛,已被藤蔓捆住。

    女醜往後一扯,夏禹的身子便離開了海麵,朝著甲板上飛來,快要落地時,女醜突然將藤蔓撤去,夏禹重心不穩,腳一觸地,便向前一個趔趄,跪倒在地。

    “哈哈!”看到他這副狼狽相,人群中響起一陣哄笑。

    夏禹的樣子的確很狼狽,他渾身濕透,身上隻剩下一些碎布條,近乎**,露出瘦骨嶙峋的身軀,嘴唇甚至凍得有些發白。

    赤鬆子擺了擺手。

    便有人拿來一件衣服,披到了夏禹身上。

    “如果你不想當這個戰司,”赤鬆子看著夏禹,“我不會勉強你!”

    一聽這話,眾人頓時屏氣寧息,戰司之位,的確令人心動,不過若是換了他們受到這等羞辱,心想隻怕也沒這個臉皮繼續撐下去,在他們看來,夏禹隻要還有半點自知之明,就該低頭認輸,讓出本就不屬於他的戰司之位。

    夏禹微微地顫抖著,站了起來,他看了禺京一眼,禺京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他又看了看其他人,其他人的目光中也都充滿了嘲意,最後他看向赤鬆子,一字一頓地說道:“您說過,首領的話是不能收回的,這個戰司,我非當不可!”

    眾皆嘩然。

    “世上怎麽會有這樣的人?”

    “臉皮居然厚到這種程度,這就是所謂的誇父氏麽?”

    “他到底憑什麽,首領大人是不是有點糊塗了?”

    赤鬆子看了夏禹一眼,點了點頭,環視眾人,緩緩道:“如今咱們在這妖海飄蕩,事急從權,多餘的儀式就免了,現在我正式向諸位宣布------”手指夏禹,說道:“這個孩子,是誇父氏的傳人,祖巫大人之子,他的名字,叫做夏禹,從今天起,他,便是這華夏神舟上的第四位戰司!”

    人群一片寂靜。

    沒有歡呼聲,沒有祝賀聲,更沒有人來向他行禮。

    夏禹站在場中,更像是一個賣弄無知的蠢物,不能給人以半點身為戰司的威嚴感,人們看他的姿態,是純粹的居高臨下。但他已決定豁出去了,對眾人的蔑視視若無睹。

    赤鬆子對部下們的失禮並不以為意,向夏禹說道:“我相信你能做好!現在你可以開始挑選你的部下。”

    “我的部下?”夏禹環顧周圍,人們看他的眼神分明更像是他的上級。

    赤鬆子道:“是啊,沒有部下的戰司,還叫戰司麽?”

    “你們有誰願意成為四戰司的部下?”赤鬆子中氣十足地說道。

    沒有人說話。

    人們甚至不明白首領大人為什麽要明知故問。

    成為新戰司的部下並非沒有好處,對於那些在其他戰司座下不受重用的圖騰戰士來說,投入新戰司麾下未嚐不是一種晉升的捷徑,因為新戰司的勢力往往較弱,對於最先一批投靠的部下會尤為重視,在以後的戰鬥中,這批深受重視的部下便能得到很大的特權,碰到弱小的對手,會由他們衝鋒立功,碰到硬骨頭,他們則可以選擇殿後督戰,戰後瓜分戰利品時,他們也總是可以分到較大的一份,這對他們的生存和修行都有著極大的助益。

    可是,一切都需要一個前提,那就是新戰司至少要有足以服眾的資本,至少要讓人相信,他能夠率領他的部下從妖族大軍中殺出重圍,如果連勝利都不能取得,那麽要那些特權又有什麽用呢?

    他們從各個不同的地方登上同一艘船,不是為了送死,是為了重建部落,他們中的有些人甚至幻想過,將來如果肅清妖海,打敗妖龍,赤鬆子就會稱帝,而他們這些一路跟隨的部下不但可以振興部族,還可以享盡榮華富貴。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前景麵前,這些人隻會加倍愛惜自己的性命。

    很顯然,夏禹遠遠無法滿足他們對於戰司的期望和要求!

    要認可一個連自己都不如的人做戰司已經很不甘了,還要冒著背叛現任戰司的風險去做他的部下,除非腦子被驢踢了,或者說,就算腦子被驢踢了,也沒人會願意。

    赤鬆子對眾人的沉默沒有表現出絲毫意外和不滿,他看向躲在人群後麵的禺京,說道:“你願意麽,禺京?”

    眾人的目光一齊轉向禺京,人群中響起一陣嗡嗡聲。

    “這麽多人都不願意,禺京那種人物就更不用想了,首領大人這是怎麽了,怎麽偏偏就問他?”

    “誰叫他第一個出頭,首領大人估計是想幫那誇父氏的小子出氣呢!”

    禺京也覺得自己有點晦氣,他本來隻是好端端地在自己的房裏喝著酒,幻想著自己成為第四位戰司的那一天,然後突然冒出來一個誇父氏,一聲不響地就奪走了他的戰司之夢,接著大戰司又故意逼他出手,現在連首領大人都來找他的麻煩。

    教訓了夏禹之後,他本來猜測首領大人可能會有所責備,於是故意躲在人群後麵,盡量顯得低調一些,然而沒想到就算這樣也還是躲不過。

    他隻得站出來,恭聲回道:“大人,我是二戰司的部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