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九章田路之死

    ‘我，我是說好。’

    ‘從今往後我就是你的人。我今年三十九歲快四十，能真真正正的認識你，應該還不太晚。今後還有幾年、十幾年、二十幾年、一直到死。等你，一直等你！等到你，對我負責的那一天。’

    卑微、渴求、希望擁有。

    這究竟是經曆過多少，被傷害過多少次，才會在麵對一份有可能追尋到的溫暖時，將自己的地位擺得這麽低，甚至有些低聲下氣、迫不及待？

    二零一六年一月十六號，晨。

    早上六點整，強大的生物鍾將成樂叫醒，睜開眼睛沒有睡意的他卻依然躺在床上眉頭緊皺，原因就是昨天晚上做的那些夢。

    有關於他爸成家輝的，有關於穿越到他身上，代替了他的大學生成樂的。還有最後一部分，那個沉默寡言顯得有些孤僻的劉峰。每一段夢境都讓他感覺非常複雜，尋思著有沒有什麽可能性，稍微作出彌補。

    就好像他爸。

    如果可以，他真想托夢一次，讓他爸看看他在這邊的生活狀態放下心，真真正正的接受過去的成樂，把他當成真正的兒子親近。

    他也很想勸勸大學生成樂不要意氣用事，不要腦袋一熱做出跟一個男人試一試的決定。他不希望從來沒有想過這些的他，在將來後悔。

    最後則是那個劉峰。

    他從來沒有想到，會在昨天晚上的夢境之中，這麽清楚的看清一個人。

    大學生成樂因為真實性格、人生閱曆的問題，可能注意不到當時劉峰看向他時，平靜表情下方隱藏的情緒。

    可是他，他在看到那個人第一眼時，就已經洞悉了那個人的本質。看出來了他，已經對這個世界毫無留戀，很有可能在哪一天，突然選擇離開。

    看著那樣的劉峰，比他身邊這位瘦了一圈多的劉峰，在他的心裏總有一種名為恐懼、後怕、難以置信的情緒湧動。

    他甚至有些不敢想！

    不敢想那天在療養院時，劉峰被他父親罵後，如果沒有看到大學生成樂的身影會怎麽樣！會不會真的在哭過、喊過，被他爸傷透心後選擇自我了結。好以此來報複他爸對他的種種作為，跟他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的哥哥團聚。

    “……哎，你怎麽能是那種性格呢？你應該強勢、主動、什麽都不怕、又說一不二。那樣孤僻謹慎刺蝟一樣縮成團，時不時還渴望著試探一下的狀態，真的真的，不應該出現在你的身上啊。”

    腰腹發力從床上彈起，成樂盤腿坐在床鋪左邊，伸出右手捏住躺在床鋪右邊，劉峰下巴上的肌肉按了兩下，低聲的自言自語道。

    枕著枕頭平躺在那裏的劉峰眼皮動了動，呼吸的頻率忽然一改，嘴角上揚眼皮睜開，清醒過來看向成樂的第一個表情就是大大的微笑。

    好似被他臉上的笑容感染，板著一張臉坐在床上的成樂也露出笑容，鬆開捏住劉峰下巴的右手，跟他從被子裏麵探出來抬起的右手十指相扣。因為另一個劉峰帶來的種種壞心情統統煙消雲散，眼睛、心中、腦子裏剩下的人影，隻剩下眼前這個人。

    “起床吧，已經六點二十了。洗漱、跑步、吃早飯，你跟醫生約在九點整。最好別讓人家等，提前十幾分鍾到。”

    十根手指交纏在一起掌心相貼，享受了一會兒愛人獨處時的寧靜，成樂首先出聲右胳膊發力將床上的劉峰帶起。

    劉峰也不抵抗，順著成樂的力量坐起了身，同時還順著那股力量親了成樂臉頰一下，在成樂笑嗬嗬的捶了他一拳後跳下床，跟成樂兩人前腳後腳走進衛生間，洗臉刷牙解決個人衛生。

    六點半，兩人換上一身顏色款式相同的運動服，準備出門去小區附近的軍藝操場跑步鍛煉，不出意外的在門口穿鞋時，等到了他們家的老大、老三。

    對於這種情況，成樂劉峰也早就商量過，在四個孩子性格基本定型以後，已經計劃好了他們長大以後發展的方向。

    老大成嵐早慧好武，正好方便繼承成家在軍隊的事業，老＿二成岫高智商不愛運動很討厭出汗，很明顯是個典型的知識分子套路，根據他從小表現出來的那些愛好，可以考慮讓他往軍事科研，或者武器研究等領域發展。

    老三劉成性子靜、愛讀書、很有語言天賦，一向在四個孩子中處在中遊幹什麽都不冒尖。

    他的這種性格曾經很讓成樂劉峰頭疼，但在那年他考過專業英語等級後，劉峰跟他談了一次，沒想到這孩子竟然出人預料的，主動的選擇了繼承劉家事業，好讓不適合走這條路的小弟變得沒有負擔，可以更加自由的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最後就是老四劉樂，怎麽說呢，這孩子什麽都好，性格熱情不怕生也很有闖勁兒，本來比他哥劉成還要適合軍隊這種環境。

    但因為他金發碧眼更加偏向西方人的長相，很明顯，就算他想在軍界發展，別人嘴上不說，實際上，他過於特異的外表，還是會引起種種不便。

    所以成樂劉峰對他也是最費心思，不光從小注意引導，在劉峰的刻意誇讚羨慕，成樂的耳濡目染下，這孩子也漸漸喜歡上了表演。

    從他懂事起，至少已經客串過二三十部電視劇，有名有姓的配角也演過一兩個。也曾經沾成樂的光登上過一兩次新聞頭條，在學校同齡人包括小區外籍人士精英海歸的眼裏，向來都是話題的中心備受寵愛。

    因為他中西合璧的特有氣質，他漸漸定型的，幾乎能預見到成年以後長相的小臉上，可謂集齊了俊美、英氣、張揚、神秘、等等等等，西方人、東方人具備的特色。

    並且還非常幸運的完美融合在了一起，時不時得讓他用成樂從小教授出來的演技秀一下，經常震的人目瞪口呆大呼不可思議，讓人眼熱憐愛的幾乎想要將他疼進骨子裏。

    這麽說吧，要不是成樂對他的定位不在國內娛樂圈，今年十二歲的劉樂早就變成國內家喻戶曉的童星了。

    數一數光他嬰兒時期就拍過多少種類的廣告吧，奶粉、尿不濕、爽身粉、嬰幼兒食品，簡直兩隻手都數不過來。某種意義上來說，今後等他們四個兄弟長大了，在社會上名氣最大、最受世人歡迎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喲，嵐寶，成寶，今天可比往常晚了五分鍾啊？對了嵐寶！昨天晚上老爸交代你的事情不要忘了，待會兒回家衝澡時記得叫你二弟四弟起床。一起陪爸爸去醫院檢查身體，順便也檢查一下你們的小雞＿雞。”

    “爸！”

    跟大人一樣穿了一身運動裝的成嵐聞言大窘，在身邊的三弟、門前的父親成樂看過來時羞憤非常。

    對他這種反應成樂很好奇，饒有興致的看看他又看看劉峰，逗得他愈發局促不安。

    最後反倒是劉峰不忍最崇拜親近他的兒子被人戲弄，主動把嘴貼到成樂耳邊，為他解除了心中疑惑。也成功獲得了成樂一記白眼，還有那句‘原來你這是在彌補自己小時候的遺憾啊’的感歎。

    穿鞋、關門、出發晨練，步行了十幾分鍾，成樂、劉峰、成嵐、劉成、來到了解放軍藝術學院內的操場。

    繞著操場跑圈的過程頗為無聊，成樂、劉峰一邊時快時慢的跑著自己的，還不忘記督促兩個孩子中的老三。

    整個過程一直持續到七點四十左右，一家四口回家的路上還順便買了早餐。

    進門、叫人、衝澡，敦促著另外兩個小的洗臉刷牙。等吃過早飯，劉峰帶著知道真相後，不情不願的陪他一起去醫院的四個孩子坐到車上，時間已經到了八點十分。

    幸運的是，一路上還算順暢，三十多分鍾後，八點四十五分，劉峰父子五人已經在解放軍總院專門的窗口取號成功。

    之後，在去往科室所在大樓的路上，劉峰還有空想，下午帶孩子射擊訓練的時候，該分別教授他們什麽內容。他可是時時刻刻都把四個孩子的未來，記在心裏反複提醒自己，就是怕自己一時疏忽，把成樂從小養到這麽大的好孩子給帶歪。

    “前麵的行人讓一下！讓一下！這裏有急診病患，借過！借過！”

    不緊不慢從門診大樓往內科大樓走，路過急診大樓入口時，風馳電掣般在急診大樓門口停下了一輛急救車，數位醫護工作者包括好幾個身穿軍裝常服的軍人叫喊著，從車上抬下來一張急救轉運床，護著床上插滿各種管子戴著氧氣罩看不清長相的人，飛速的衝進了急診部的大樓內。

    但是在這之中劉峰好像看見了一位熟人，姓梁名建國，傳聞是田家掌舵人田耀軍的另一半。看他剛才護在病床前緊張焦急一臉大汗的模樣，總不可能是田耀軍出事了吧？

    要知道田耀軍的軍銜，可是比他爸成樂他爸更早提成上將的。雖然聽說近幾年這位已經退下來了，一門心思的教導孫子。可基本沒有可能淪落到，看個病還要專門跑一趟醫院的地嗯！？

    奇怪、疑惑，劉峰停下了腳步。

    就在他轉動腦筋發散思維猜測是誰出了事的時候，田耀軍！這位他剛才還在想，還在打趣的前軍界大佬，竟然穿著一身便裝，手掌扶著救護車的內壁，動作緩慢、手腳僵硬、雙目無神的，從車內走了下來。

    見他如此狀態，劉峰顧不上思考別的，慌忙迎了上去扶住了他的手臂。他可沒有忘記這位可是他跟成樂見家長時的見證人，心中也一直因為他配合他們兩家，不斷嚐試提出國內同性婚姻合法化而心存感激。

    “田叔？是我，劉峰啊。您這是……”

    “劉峰？劉，峰？”

    胳膊被人托住，耳邊傳來呼喚，一身便裝頭發花白，今年還不到七十歲的田耀軍，竟然顯得有些癡呆遲疑。

    他在聽見身邊的聲音後，精神微振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向劉峰。一直一直注視著劉峰將近四十，卻依然年輕英武俊朗的臉看著，兩隻手背上已經能夠看見老人斑的手，顫巍巍的、幾乎是用盡全力的，反手一抓一把握住了劉峰扶著他的手。

    一聲歎息，兩行淚水，這位退休以後威名不減，依然能經常從老一輩口中，聽到他曾經事跡的男人竟然老淚縱橫。

    當著一個小輩！一個比他兒子年紀還要小上幾歲的小輩哭的狼狽！全然看不出一絲一毫，曾經身居高位統領一方軍區的氣魄！

    “劉峰，劉峰！你要好好的，一直要，好好的。”  重生之超級紅星

    “田叔，田叔？！您別哭啊，遇上什麽事您隻管說。我處理不了還有我爸，我爸不行還有成樂他爸。咱們三家關係在那兒擺著不會袖手旁觀，您別再”

    “幫不了，幫不了，不管是你們劉家還是成家，都幫不了。”

    無聲落淚傷心到了極致，田耀軍不管麵前的劉峰說什麽，嘴裏總是不斷重複著‘幫不了、幫不了’這六個字，看的劉峰心焦。

    足足過了五六分鍾，就在劉峰準備繼續努力一下的時候，沒想到田耀軍卻突然收了眼淚不再哭泣。

    還忽然一下鬆開了之前一直緊緊攥住劉峰的手掌，抬腳邁步往急診室大樓走去時，隻留下了一句讓劉峰感覺難以置信，聽得他呆立當場頭皮發麻的話在空氣中回蕩。

    “……劉峰啊，既然你已經抓住了自己的幸福，就要好好過。生活上、事業上、都要繼續努力，不要活得像我們家那混小子。他死了！他死了！那個混賬竟然敢死！隻不過是被一輛開得並不快的車撞了一下，怎麽就能流那麽多血，沒了呼吸當場死亡？！想不通啊，老天爺！這件事我怎麽想，都想不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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