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聯邦？！”

    嘭！

    南相允把遙控器忽然就摔在了地上，機器瞬間四分五裂，破碎的碎片四處彈射，有一些甚至砸在了他自己的臉上。

    不過並不疼。

    但是這一切像極了眼前的這一幕，南相允感覺自己的臉被人狠狠的摑了一巴掌，電視上的這一幕，這些歡呼聲，就像是一個個巴掌，啪啪啪的打在他的臉上。

    非常的疼。

    這一切本應該屬於他，屬於他這一方。

    一切發生的太快了。

    僅僅兩天的時間，一切就像是憑空蹦出來的一樣，前一天果殼通知了媒體，第二天召開了發布會。

    兩天，僅僅兩天，這一切快到他根本沒有辦法做任何的對策和反應。

    難以想象，對方的保密措施竟然做到了這種地步，已經絕密到他即便是安插在果殼的人都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對方上一次還匯報說進展非常的緩慢。

    看樣子，安插在果殼的人，要麽已經被對方收買了，一直在給他假消息，要麽就被對方發現了，故意放著準備把他當猴子耍，這兩種結果不論是哪一種都沒什麽意義了，重要的是，他現在感覺自己就像是一直猴子，在被耍。

    第二次了啊，第二次栽倒在路上了，南相允沒想到這群年輕人辦起事情來居然真的是滴水不漏，雖然說不上什麽老辣，但是卻也穩紮穩打的，如今更是等於給了他致命的一刀。

    電視上的退場音樂響起的一刻，南相允的手機便開始滴溜溜的響個不停，兩種聲音夾雜在一起，讓他無比的煩躁。

    他看也不需要看，就知道是哪些人。

    電話一直在響，斷斷續續的，持續了大概有五分鍾，中間也不曉得有多少人給他打過電話，南相允一個都沒有接，隻是在冷眼看著電視，幾分鍾後，電話的鈴聲停止了。

    咚咚咚。

    敲門聲響起。

    “進來。”

    南相允的聲音聽起來還是那麽的平穩，但是熟悉的人卻可以聽出來，這中間夾雜著諸多其他的情緒。

    房門慢慢打開，一名中年男子緩步進來，手中抱著一疊文件。

    “放下吧。”

    男子目不斜視，辦公室內地上的遙控器碎片仿佛不存在一樣，他看似穩定的每一步，極巧妙的避開了每一塊碎片，整個過程沒有半點兒的響聲，走到桌前放下文件，然後又輕輕退出去。

    “等等。”

    男子聞聲停下腳步，看向了南相允。

    “找人來收拾一下，中午準備一下，我出去吃。”

    “是。”

    男子重新出門，很快的，便拎了一把掃帚和簸箕進來將這一切清掃幹淨，從兜裏掏出一個新的遙控器輕輕的放在桌邊，穩步退了出去。

    南相允閉上了雙眼，有些疲憊的靠在椅子上。

    一切發生的太快，快到一切的計劃都打亂了。

    電話的鈴聲再一次響起，隻不過這一次有些不同，換了一個鈴聲，南相允看了一眼，煩躁的接起電話。

    “喂。”

    話筒那頭隱約有些嘈雜的聲音，傳過來一位十分穩定的中年男子聲音，聲音柔和有磁性，帶著一絲玩笑意味的道：“電話很多吧。”

    “嗯。”

    “我就猜到你電話這麽多，我打了三次都沒有打進去。”

    “別說這些廢話了。”

    “好，現在說話也不方便，我還在會場，太吵了，中午老地方見。”

    “嗯。”

    掛斷了電話，看了一眼時間，十一點十三分。

    時間還有富餘，南相允拿過來了文件，飛速的瀏覽著，不多會，敲門聲響起，南相允放下了文件，換好了大衣。

    車子一路飛馳，還是那間餐廳，還是那個位置，對方還沒有來，南相允坐在餐桌邊，開始思考。

    “來的這麽早？”

    “吃點兒什麽？”

    “隨便吧，反正就那幾樣兒。”

    中年人脫下了大衣，坐在座位上，隨口道：“最近這間餐廳人開始多了起來，不會有人把我們認出來吧。”

    這位中年人，正是聯邦的副總統，兼任著國會議長職位的權佑一。

    “是來了很多次了，下次換個地方吧。”

    南相允隨口說了一句，顯然是有些心不在焉。

    權佑一看他這幅樣子，隨口道：“怎麽了？還在為這事兒心煩？”

    “你難道不心煩？”

    “煩啊，不過說實話，這小子發布會開的不錯，和單口相聲一樣，感染力挺強的，你沒有去看，實在是有點兒可惜。”權佑一說著，搖搖頭，聞著杯中的紅酒，一臉不在意。

    “我們的節奏全被打亂了。”

    “這不是很正常嗎？”

    權佑一放下杯子，看著南相允，道：“世事無常，政治上什麽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有什麽好心煩的。”

    “可是這次太嚴重了。”

    “是嗎？”權佑一看著南相允笑了笑，道：“我倒是沒怎麽覺得，我反而覺得你現在這幅樣子有點兒嚴重。”

    南相允皺眉，喝了一口水，放下被子，舒展開了眉頭，道：“是我失態了。”

    “別在意，其實我當時在現場的狀態和你也差不了多少。”

    餐品上來了，權佑一係好了餐巾，開始有條不絮的進餐，片刻後挑了挑眉頭，咽下了嘴中的食物，道：“味道變了，水平下降了不少啊，看來真的該換地方了。”

    “現在，我們已經完全陷入了被動，隻要他們這一手成功，那麽我接下來的計劃就會全部泡湯，東林那邊兒辛辛苦苦打開的局麵也會徹底的丟失，甚至……已經對於整個局麵無關痛癢了，等於是做了一年的無用功，最主要的是，這樣一來，甚至下次的國會都會變得沒有意義，那些見風使陀的人……太多了。”

    “你繼續說，我在聽。”

    權佑一繼續吃著飯，南相允手中握著酒杯，繼續思索。

    “這一年來他們的動作本來就很大了，有孫心文的幫助，已經有不少的位置被他們占了去，最主要的是南港那邊兒的宋家，最近一年在京都太過於活躍了。”

    “原本覺得他們青黃不接，趙家的勢力根底畢竟隻是在東林，楊家在政壇上成不了什麽氣候，孫家現在狀態和楊家差不多，其餘的幾家就算是人手足夠，可是畢竟家底擺在那裏，不足為懼，可是沒想到，這個宋家居然真的下的了狠心，舍的下他們在南港的局勢，將整個家底朝著京都這邊兒遷移。”

    “最近一年來，別說他們了，就是我都被他們折騰的夠嗆。”

    權佑一這時候放下了餐具，擦擦嘴，問道：“東林那邊兒呢？怎麽樣？”

    南相允搖搖頭，歎息了一聲，道：“很慢，比我們計劃中的進度要慢。”

    “嗯？”

    “原本我們的計劃的進度就不算快，牽扯了太多人的利益，雖然是重組，但是這個過程之中，難免有的人會有損失，有的人會有收獲，一群吃慣了準點兒飯的人，很少有人回去想著改變，畢竟運氣這種東西說不準。”

    南相允繼續道：“軍改法案發布之後，本來在東林受到的阻力就異常的大，也虧得這些年京都的對於東林的影響力有所回升，李家明麵兒上還站在我們這邊兒，可就算如此，進度也並不怎麽樣。”

    “那也……”

    “東林要打仗了。”

    “嗯？”權佑一皺眉道：“我怎麽沒有……”

    “這件事兒根本沒有傳回來，甚至連議案都沒有給軍部提，這完全是李家的那位老爺子一手策劃的！”

    說著，南相允再次沒有忍住，一把將酒杯拍在了桌上，壓抑著憤怒道：“這群老家夥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藥，居然發瘋的聯手了！”

    “聯手？你是說……”權佑一震驚道：“不會吧，不是說他們不和嗎？”

    “所以說！”南相允低聲爆了一句粗口，道：“所以說，鬼才會知道這群老家夥到底吃了什麽藥！居然在這個時候開戰！”

    “且不說政局如何，聯邦的家底兒如何，經不經得起現在這樣折騰，這……這簡直就是在胡來！”

    權佑一皺眉道：“你也沒有什麽確切的消息嗎？”

    南相允無力的搖搖頭，道：“沒有。”片刻後，他長歎道：“改革是共識，是當初他們一手敲定下來的東西，盡管在意見上有分歧，但是誰都知道，這個事情刻不容緩，再多拖十幾年，東林如今尾大不掉的弊端就會全麵的體現出來，倒是不說仗打不打的過，光是東林每年的軍費，就足以拖垮整個聯邦了。”

    “這個我知道。”權佑一道：“財政部每年做假賬現在都快不是什麽秘密了，你直接說重點。”

    如今東林每年的軍費支出，幾乎占據了聯邦財政收入的一大半，這對於任何一個團體結構來說，都是致命的。

    一個國家發展，說到底還是金字塔結構，靠的是民眾基礎，下層不穩，上層就會坍塌，這是一個共識。

    資金由下遊聚集到上遊，再由上遊巡回到下遊，形成流動創造產能，這樣才可以刺激到整個國家的發展。

    但是現如今，這個資金體係斷流了。

    東林每年龐大的軍費支出，不僅僅是拖垮了聯邦的財政這麽簡單，最最主要的是拖垮了聯邦整個內部的生態體係。

    龐大的軍費，直接縮減了整個社會建設所需要的支出，用於醫療、社保、環境、公共設施、教育甚至產能開發，等等諸多的所需要經費的地方全部都被眼中的縮水，這直接牽連到人口發展、人民教育水平、環境發展開發、就業退休等等，這些都直接打破了整個社會生態的平衡，相較於此，類似與戰爭帶來的人口不平衡，簡直都不算個事兒了。

    整個聯邦的天枰，已經嚴重的傾斜，可能下一步就是坍塌，這樣一來，別說東林大戰爭會不會失敗，黑暗種族會不會打過來，恐怕用不了多久，整個聯邦自己就會土崩瓦解，徹底的崩潰。

    或許說，戰爭帶來的不僅僅是殘酷，對於國家來說，也會有收益的。

    但是問題又出現了，如今的東林，已經在仍由世家發展的情況下，形成了尾大不掉的局麵。

    諸多的世家形成了金字塔的中堅，這個體係對於一個聯邦這樣的國家來說，是絕對不可以輕易碰觸的，因為一旦這裏出現了問題，就意味著聯邦上遊和下遊全部的徹底坍塌，牽扯的範圍太廣了。

    原本戰爭帶來的財富，全部被這些世家克扣或者吞並，應該回到聯邦手中的資源和經費，大半都進了這些世家的口中，讓整個資金鏈條慢慢的斷裂。

    東林的這些世家，讓整個聯邦的財富和資金流轉出現了斷層，下遊的資金不斷的向著上遊流轉，上遊的資金卻到達不了下遊。

    舉個簡單的說明，如今的聯邦，雖然還是金字塔結構，但是卻有著顛倒過來的趨勢，這樣的後果，就是聯邦的坍塌。

    “這些年世家的龐大，已經讓京都對於東林的影響力衰減了，雖然這些年孫心文努力，但是也隻是提升了一些，整體上其實並沒有太大的改變，這樣下去，聯邦不是崩潰，就是徹底的分裂。”

    南相允舉起酒杯一飲而盡，道：“改革已經刻不容緩，我們馬上就要分出勝負了！我們，我們的目標就快要達成了！”

    “東林卻在這個時候來了這麽一手，這群老東西！瘋了嗎！”

    東林一開戰，聯邦不論怎麽說，都必須得支持，這樣直接就拖垮了南相允原來的軍改計劃，這才是南相允憤怒的根源，隻不過現在又出了這件事情，讓一切積累到了一起，爆發了出來。

    可以說，雙方的改革從一開始便是截然相反的，趙子雲這方是由下而上，而南相允這邊兒是由上而下。

    權佑一給南相允倒了一杯酒，道：“當初我就說過，飯要一口一口吃，步子要一步一步邁，現在扯了了吧？”

    南相允歎了一口氣。

    “事情總會有辦法的，你就算是著急也沒有用，誰知道，現在他們做的這些，不是為他人做嫁衣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