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製。”

    楊磊吃著東西，含糊不清的回了他這麽一句。

    “對了，就是這個帝製。”

    趙子雲順手點燃一根煙，一邊抽煙，一邊兒道：“其實，你知道我為什麽會覺得南相龍他們勝算比我們大嗎？”

    “為什麽？”

    “就是因為這兩個字，帝製。”

    趙子雲無奈的彈了彈煙灰，道：“你聽說過遠古時期，我們人類的奴隸製社會嗎？”

    “嗯。”

    “當時，因為產能的提升，還有個別人對於文化的研究方麵的提高，最終使得一部分人從原始的社會組織中脫穎而出，作為群居動物，人類無法避免的出現了奴隸製社會。”

    “緊接著，隨著社會的發展，知識的普及，產能的再一次提升，我們的社會這才從奴隸轉向封建，又轉向我們現在所說的民主。”

    楊磊放下了筷子，聽他嘮叨。

    “但是什麽是民主？其實說到頭來，根本就沒有什麽狗屁的民主，所謂的民主，不過是糊弄人的東西，就和以前愚昧時期創造神明和宗教來統治思想是一樣的道理。”

    “人們也不是說真的就想不明白這個事情，所以說，這上萬年的曆史，人類到底爭的是一個什麽？說到底，不過是兩個字，人權。”

    “社會，就像是一個羊群，這個羊群到底該怎麽走，說到頭來，還是得狗來放養，總得有個頭，如果沒有這個頭，意誌沒有辦法擊中，力量就沒有辦法產生，最終隻能是滅亡。”

    “但是一旦有這個頭，就必然會產生權力，人性都是貪婪自私的，每個曆史上看似無所求的人，必然在背後隱藏著他所追求的東西，我們不論這個追求的東西是高尚還是低俗，說到底，這就是貪心。”

    “有了這樣本性的人類，有了這樣誘人的權力，整個社會必然是會被劃分出階層的，盡管民主二字在這個階層上糊上了一層漿糊，但是說到底，終究是有些其他地方的鴻溝讓人們無法跨越過這個階層的。”

    趙子雲說到這裏，頓了頓，探探煙灰，繼續胡說。

    “古時候的國家，肯定都聽說過，有句話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實際上，整個社會體製也是一樣的。”

    “隻要人類還在進化，社會還在進步，就永遠也無法避免這一點，當思想無法趕得上整個社會局勢的發展的時候，就會出現千年前的事情，讓老輩人給我們留下了一個爛攤子。”

    “現在的聯邦，看上去和當初並沒有什麽太大的不同，甚至說更好了，起碼不會有人擔心找不到工作，不會擔心吃不起飯看不病，但是終究還是有東西需要擔心的。”

    “我們變了，人類變了。”

    “社會階層一直都在存在，而當進化者出現後，這個階層的問題，就出現的更加的明確了。”

    楊磊被他說的有些繞，疑惑道：“有什麽聯係？”

    “你是搞研究的，不清楚這些。”

    “其實從第一個進化者出現的那一刻，整個社會便已經開始不一樣了。”

    “你肯定知道弗蘭肯斯坦說過的那一句話吧，‘雖然我們不知道我們的未來是如何，但是我們肯定的是，我們已經踏上了一條新的道路。’你當他指的是什麽呢？是進化者會發展到什麽地步嗎？”

    趙子雲舉起夾煙的手輕輕搖了搖。

    “根本不是。”

    “他說的就是我們的社會，我們的進化者和普通人類之間的關係。”

    “在進化者剛剛誕生的那一段時間，一切的問題還不明顯，因為那時候進化者的普遍實力還很弱，他們屬於小眾群體，即便是普通人類手中掌握著的武器，也足以讓他們致命，所以說，對於整個聯邦來說，那時候的他們就是安全的。”

    “記得曆史上，新曆1245年出現過的幾次著名的遊街和暴亂嗎？那就是進化者和人類所矛盾產生的第一次爆發。”

    “隻不過當時東林的戰事正嚴峻，聯邦內部根本沒有在意這些，而是不得不采取了高壓措施打壓了下去，加上東林當時新法案搬出之後，剛剛起色了一些，勉強站住了腳步，聯邦當時的高層覺得問題已經解決了一部分，就沒有在意。”

    “之後的聯邦基本上將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在了東林，內部一直采取放養的狀態，所以這個矛盾才會一直隱藏，強敵在外，人們自然顧不得窩裏鬥了。”

    “但是這個問題終究是存在的，即便是永遠也沒有爆發的一天，但是隻要是這個問題不得到根源性的解決，我們聯邦就永遠也不可能握緊一個拳頭，那就永遠也不可能打得過黑暗議會。”

    “力量，終究是決定一切的話語。”

    “普通人和進化者，已經分成了兩個階層，而進化者之間，實力高的和實力弱的，又自然而然的分成了無數個階層，這麽多的階層，一天天把他們圈在一個窩裏養，這就好比把狗和狼放在一起，看上去長得差不多，但是終究有一天，狼會把狗吃的一幹二淨，或者幹脆兩者鬥的兩敗俱傷。”

    “曆史是會回流的，就像是一個螺旋上升的台階，終究會在升高的途中，遇到相同的點，站在這個位置上，雖然高度不同了，但是看出去的風景其實都是差不多的。”

    楊磊抿抿嘴，道：“我差不多聽明白了。”

    “說說。”

    “你的意思是說，現在整個聯邦內部已經是一個馬蜂窩了，亂成了一團，各種階級問題已經產生了，卻沒有得到解決。”

    “嗯嗯，繼續。”

    “南相允他們要做的，就是把這個馬蜂窩上的裱糊紙扯了，幹脆不要什麽民主遮羞布，*裸的劃分出一切來。而我們要做的，就是把這個裱糊紙糊起來，甚至是要糊的更緊實一點兒，讓窩裏的馬蜂永遠蒙在鼓裏，甚至是讓他們在窩裏鬥出個結果來？”

    啪！

    趙子雲一鼓掌，拍手道：“bingo！答對了！雖然話是糙了點兒，但是意思就是這麽個意思。”

    這時候楊磊就疑惑了，問道：“這不都一樣的嗎？”

    “這個話題就又回到前麵了，結果雖然是差不多一樣的，但是這個可執行的力度和空間就不一樣了，你是搞商業的，這個你應該清楚的。”

    “東林現在的局勢真的是太亂了！”

    趙子雲掐滅了煙頭，問道：“如果東林是一個企業，你覺得該怎麽辦？”

    “要麽破產，要麽停牌，要麽掛牌重組？”

    “答對了。”趙子雲一拍手，道：“破產是不可能了，那麽就隻能做兩件事情了，那就是停牌整頓，等待重新換牌，再就是掛牌重組。”

    “我們要做的，就是停牌，他們要做的，就是掛牌重組。”

    “什麽個意思？”楊磊懶得想了，索性直接問。

    “這個咱們就從雙方的一致需要的結果，然後來推導這個結果需要走的兩條路徑來說。”

    “東林，是必須要救的，也就是說，我們隻能走這麽兩條路，要麽按照我們的路來走，要麽按照他們的路來走。”

    “這兩條路呢，從方法上推算回去，就是本質的不一樣了，我們要做的呢，是由下而上的改革，南相允他們想做的呢，是由上而下的變革，你明白了嗎？”

    變革和改革，一字之差，意味和難度卻截然不同。

    相較於改革，變革顯然要簡單和輕鬆的多。

    “雖然從表麵看上去，去年南相允在東林的新軍改法案收到了彈壓，效果也不怎麽理想，但是不能忘記了，隻是彈壓，他的新軍改法案在頒布後，在如今的東林，仍然是可以推行的動的。”

    楊磊皺眉，道：“這不是很正常嗎？就算這些世家再怎麽……”

    “那你可就錯了。”

    “你以為光靠一紙法案，光靠南相允他們那幾大世家就能讓這些世家低頭？我告訴你，根本不可能，這就和商業上斷人貨源是一樣的，都要斷我貨了，我還憑什麽和你做買賣？”

    “我研究過曆史上一萬年來的上千個類似的案例，南相允他們的做法，是最簡單有效的。”

    “他們軍改法案能在東林實施，那就說明，這中間，利益受損的隻是一部分家族，甚至這些個利益受損也是在他們可以接受的範圍內的，甚至可以說有些世家還因此得到了不菲的利益。”

    “南相允做的，不是打散整個東林的世家體係，而是要將他們重組！重新規劃體係。”

    “這樣說你明白了吧，看上去實施的緩慢，但是實際上已經是快的很了，否則，這新軍改法案根本就沒辦法實施，拿到東林也和廢紙一樣。”

    “如果沒有那些得到收益，在軍改中獲利的世家一起幫忙抗住壓力，這新軍改法案根本就是一個笑話，但是隻要施展開來，後麵的速度就會越來越快，我敢肯定，如果我們這次不來這一手，東林的那群老爺子不折騰的話，這軍改法案，恐怕用不了等到下一次的國會開始，在東林就已經全麵鋪展開了。”

    楊磊驚道：“沒這麽快吧？”

    “就是這麽快，你還別不信，薑不愧是老的辣，南相允這個人，真的是十分的厲害，看事情老辣無比，一針見血。”

    “這說到底，就是個大魚吃小魚的遊戲，簡單又暴力，卻無比的有效。”

    趙子雲說完，有些鬱悶的點燃一根煙。

    “反觀我們呢？我們是從下遊向著上遊發展的，是從底層一步步大好基礎，然後再去觸碰這些上層，看似堅固，但是實際上卻危險的很，因為一個不小心，聯邦的整個體係就會因此垮掉。”

    “到時候，就什麽都白搭了。”

    “我們雙方比起來，我們是在逆流而上，而他們呢，是在順流而下。”

    楊磊一笑，道：“下流。”

    “下流好啊，簡單省事兒啊。”

    “而且其實就東林目前的局勢來說，南相允的方案是最好的，不傷筋動骨，卻能解決東林的問題。”

    楊磊道：“這不都一樣的嘛，反正最後我們贏了，他們還不是給我們作嫁衣。”

    “那可不一樣，忘記我前麵說的那兩個字兒了嗎？民主！”

    “這層漿糊要糊，就必須得糊個結實，到時候，我們要在東林做的，就可不是給狗捋順毛了，而是直接打死。”

    “我們的目標要想實現，東林的現有框架就必須要打破，那些世家，甚至一個都不可以存在。”趙子雲說著，看向了楊磊，道：“可能也會有我們，怕不怕？”

    “我怕什麽？”楊磊翻了趙子雲一個白眼，道：“反正我名字都刻在史書上了，還是特別濃豔的一筆，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說著，楊磊忍不住了，納悶道：“感情你在這兒嘀嘀咕咕半天，就是想告訴我，你這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啊。”

    “別別，你瞎嘀咕什麽呢。”

    “什麽叫我瞎嘀咕，你這是革命意誌受到了動搖！你懂不？要不你幹脆直接投奔南相允得了。”

    趙子雲白了他一眼，道：“我就算是趕去，他難道敢要？嚇死他。”

    “嘿。”

    楊磊搖搖頭，這麽閑聊的時間，他也吃的差不多了，就讓人收拾了桌子。

    不過楊磊雖然坐著，但是始終覺得心裏頭不痛快，感覺未來太飄搖了，讓他真的是一點兒的安全感都沒有。

    “給我拿一箱錢上來。”

    片刻後，果真就一個大紙箱子擺在了楊磊的桌前，楊磊拍拍裏麵碼摞整齊的聯邦星元，看向了趙子雲，道：“你要不要來試試？”

    “我？還是算了吧。”

    “來來，來嘛，試試啊。”

    “行。”

    趙子雲起身，道：“聽說你這一年的時間沒有上來，居然有一年的時間沒有扔錢，你以前不是特喜歡這個的麽，現在搞的你家樓下常年蹲點而的幾個人，家裏頭都快揭不開鍋了。”

    “真的假的啊，那現在他們的機會來嘍。”

    打開了窗戶，楊磊迎麵吹著空氣，開始向著下麵的樓梯，瘋狂的扔錢。（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