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簡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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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天風和我開著玩笑,自己以為無傷大雅。
說話間,他似乎覺得背後有些發寒,身子打了個寒顫,才回頭去看。就見到淩翊站在後麵,目光陰沉的看著高天風,眼眸如同沁著寒光的利劍一般。
好似隨時,都能刺穿人的靈魂。
司馬倩蒼白著臉的跟在他身邊,臉上的表情有些唯唯諾諾的,“老板,真的一定要這樣嗎?我……我不希望您做這樣的決定……”
“司馬倩,我的吩咐從來不說第二遍,你想讓我為你開這個先例嗎?”淩翊此刻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天神一般,根本不容許任何的忤逆和褻瀆。
他冷冽的目光一閃,又落到高天風身上,抬手就揪住了高天風的耳朵,“在你嫂子麵前瞎說八道什麽?三天不治你,就上房揭瓦。”
“大哥,我就是開個玩笑,你上去和簡夫人聊天,肯定是有別的重要的事。”高天風徹底慫了,哪有剛才對付簡燁的那股子盛氣淩人。
討好一樣的衝著淩翊笑著,隨手還遞了一根煙給淩翊,“不過,你們到底聊的什麽啊,小弟實在好奇。”
淩翊接到手裏,直接就把煙塞進了高天風的嘴裏,手指尖不經意經過高天風的肩頭。就借出了一團命燈上的火焰,給高天風嘴裏的煙點上。
整個過程就好像變魔術一樣,看得高天風一愣一愣的。
高天風嘴裏咬著煙嘴,含混的問道:“大哥,你這招好厲害,你是怎麽做到的?”
“想學?”淩翊隨手又將指尖的那股火焰壓回高天風的肩膀裏,嘴角揚起了邪異的笑容,“那就等你小子死了以後,再說吧。”
“死……死了?”高天風徹底被震住了。
嘴裏的煙也掉在地上了,最後還是卿筱小心翼翼的將地上的煙撿起來,“天風哥哥,你的煙掉了。”
高天風尷尬的接過煙,夾在兩指之間,故意轉移話題,“君耀哥,你真愛說笑。對了,簡夫人,簡少已經離開了。”
“什麽簡夫人,你以後還是叫我司馬倩吧。”司馬倩冰冷這一張清傲的臉,微微一皺眉頭似乎很不喜歡簡夫人這個稱呼,“對了,高先生,我來的時候在花園裏遇到一對老夫婦……好像迷路了。”
“老夫婦?還迷路了……”高天風被氣的笑了,說道,“司馬小姐是在開玩笑吧,我花園就那麽點大,怎麽可能迷路呢?就算會迷路,簡夫人你是怎麽走出來的?”
“愛信不信。”司馬倩表現的對周圍的事漠不關心的,雲淡風輕的,掃了一眼高天風,“我學過易經,外頭那種程度的障眼法攔不住我。”
隨即,她朝淩翊微微頷首,說道,“老板,那我先走了,你以後要是有什麽吩咐。我……我隨傳隨到……”
說完,她轉身便離開,背影清冷。
“等等。”淩翊威嚴的一挑眉,等到司馬倩轉過身來,他才肅冷的說,“從今往後,你都不用跟在簡燁身邊了。簡家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把我吩咐你的事辦好就行了。”
司馬倩身子一震,眼圈竟然紅了,“我寧可和簡燁那個惡心的人在一起,也……也不想辦……您……吩咐的那件……”
說話間,這個高冷的女人竟然像個小媳婦似的,差點就哭了。
白道兒脖子上的小嬰靈,瞧著司馬倩難過,也悲傷的哭了,“媽媽……媽媽,嗚嗚嗚……媽媽……”
白道兒瞧著自己親親小兒子這麽難過,也是難受的緊。
他摸了摸那小嬰靈的腦袋瓜子,居然跑去調戲司馬倩,“你要是覺得簡家那少爺惡心,不如就跟我在一起吧?反正你兒子現在,是我兒子。”
“你他媽的誰啊……”司馬倩被白道兒調戲一下,居然是生生的被氣掉淚了。
兩行清淚從她的眼眶裏流出來,雙眼憤憤的瞪著白道兒,“我又不認識你,就讓我和你一起,你把南衣還給我,我……”
司馬倩這種冰川美人兒,我一直覺得她的眼淚是埋在冰川底下。
除非地球倒著轉,否則這個在考場上坑我的女教導主任,是覺得沒有會哭的時候。
白道兒養兒子都養了這麽久,怎麽同意把孩子還給司馬倩,他抱著小嬰靈小小的身子耍賴皮,“我可不還,當初你丟孩子的時候怎麽不來找啊。現在我們爺倆都處出感情了,你再找我要回去。我告訴你,沒門!”
這下司馬倩的眼淚兒,就跟決堤的洪水一樣奔湧出來。
我看這美女梨花帶雨,還是在我跟前,是真的於心不忍看她這麽哭下去。我都忘了這個司馬倩,是怎麽讓我和張靈川考試不及格的。
從口袋裏掏出了紙巾,在她臉上輕輕的擦著眼淚,“別難過了,翟大哥就是舍不得孩子。你看他養了那麽久了,心裏頭總會有些惦念的……”
“舍不得,就能搶別人的孩子了?孩子是我的,他憑什麽搶我孩子。”司馬倩委屈的時候,就特別像是被婆家欺負的小媳婦,難過的用力跺腳。
我被她這副模樣給嚇到了,急忙安慰,“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孩子肯定不能搶你的,是不是……就是給他點時間適應一下。”
“要多久適應?”司馬倩蹙著眉頭問道。
我一時語塞,和白道兒對視一眼,他的眼神火急火燎的。
最後,我還是昧著良心,決定幫自家人,“起碼也要三五個月麽,等我家翟大哥和他寶貝兒子好好道別。絕對……絕對會還給你的……”
我越說越理虧,總覺得自己欺負了司馬倩。
於是,又說:“當然,你要是不同意,也可以當我放屁。”
這小鬼畢竟是司馬倩養的,還管司馬倩叫媽媽,說明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很厚的。外人根本就沒有資格介入,我剛剛說的絕對是混賬糊塗話。
無非仗著自己是“老板娘”,仗勢欺人起來了。
我低下了頭,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司馬倩。
“你要不跟那位簡家少爺,我還是覺得咱倆湊一對好,小寶寶在我們身邊,誰也不離開。嘿嘿,妹子你這麽漂亮,我肯定會好好對你的。”白道兒一臉豬哥兒像,居然還想泡司馬倩,看到司馬倩的美色,眼睛裏都透精光了。
我狠狠的在白道兒的腳麵上踩了一腳,“翟大哥,不許你亂說話。哪有你這樣一廂情願的好事,欺負一個比你小的妹子,你好意思嗎?”
白道兒被我踩的疼了,也沒法說話。
捂著嘴,眼淚都從眼睛裏擠出來了。
“姓翟的。”司馬倩咬了咬唇,冷冰的喊道,“我可以讓你暫時照顧著南衣,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你說啊,就是一千個條件我也答應。”白道兒最終還是想留住身邊的小嬰靈,而不是去調戲追求司馬倩。
司馬倩說道:“你要對它好,不需給她找後媽。”
“嘿,真是奇了怪了,你不肯嫁給我,還不許我找女朋友了。”白道兒擼起了袖子一副要幹架的樣子。
張靈川連忙拉住了白道兒,“翟大哥,你別鬧了。你以後要是想交女朋的話,還是把……把小鬼還回去吧。”
就聽白道兒手插著腰說道:“小娘們,我今兒雖然第一次見你。可我把話給你撂這了我這輩子要追不上你這個小娘皮,我就不娶了。為了咱兒子,我也得把你給娶回家咯。”
我擦,這話說的也忒狠了。
我有些憐憫的看著白道兒,他怎麽這麽衝動。
才見了人家一麵兒,就說出這種話。
看來他這輩子是要注定打光棍了,要知道司馬倩可是很喜歡淩翊的。司馬倩個性這麽軸的人,一旦喜歡上一個人,未必能喜歡上別人。
司馬倩沒搭理白道兒的自說自話,低聲和淩翊說話,“老板,您就不能再考慮一下啊?我……我真的下不了手……”
淩翊眼中是一片冰涼,顯得十分的絕情,“不能。”
司馬倩也是可憐,傷心額要哭了,眼淚都被淩翊訓斥回去了。
我有些心疼她,扯了扯淩翊的袖子,想讓他對司馬倩溫柔點。
至少司馬倩為他賣命,雖然中間背叛過。
不過現在已經撥亂反正,重新追隨了回淩翊了。
淩翊低頭,和我四目相對,他似乎被我眼中的懇求打動了,又似笑非笑的和司馬倩說:“司馬倩,我也不想勉強你。你要是做不來,我可以找別人做。”
“我……我做,我做!老板,你千萬不要交給別人。”司馬倩有些緊張,她看了一眼淩翊邪冷的目光,瞳孔微微一縮,閃過了一絲驚慌。
她低下了頭,好像人名一般失魂落魄的就開門走了。
連白道兒懷裏的小嬰靈在後麵,“媽媽,媽媽。”的叫個不停,都沒有回頭看上一眼。
我微微一皺眉頭,心裏納了悶了,淩翊到底讓司馬倩做什麽。
讓司馬倩這麽為難,後來不讓她做了,她反倒不肯了。
這個問題,我還沒想通,高天風就喃喃自語起來,“她說什麽我們花園裏,迷路了一對老夫妻,到底什麽意思啊。從這裏看過去,也沒什麽不同啊。”
張靈川好像並不在意這些,無所謂的說道:“高先生,您忘了,自從上次被飛僵圍攻。我們的小花園,進去了就會被裏麵的障眼法所迷惑。”
“是啊,現在我們看到花園裏的情況,都不是真實的景象。”白道兒也補充了一點。
“最近,會有什麽人說要來拜訪嗎?不會真的有人困進去吧……”我也是隨口一問,心想著淩翊在的時候,司馬倩應該不會胡說。
高天風瞳孔一放大,好像驟然間受了什麽刺激一樣,“額……那個……警察好像說過……卿筱的父母可能會來會不會是他們?哎喲,別打我啊卿筱,我是真的忘了……”
說話間,高天風差點就被卿筱的小粉拳打成豬頭了。
這事我當時就沒怎麽在意,聽警官在那裏說,也不覺得有什麽。
可是現在想起來,就覺得有些不對了。
聽高天風到這裏,其他幾個人神色也都是一凜。
最近幾天發生了飛僵包圍高家祖宅的事情,距離那個警方說卿筱父母要過來,已經過去好幾天了。
這麽些天不吃不喝,光在花園裏轉悠。
可別出什麽事啊!
三步並作兩步的就衝進外頭的小花園去找人。
我也跟在張靈川身後,好奇的跟上去。
花園裏的確有些迷惑人的障眼法,進去了就容易在一個地方兜圈子。好在月靈金瞳貓果果也進來了,它領著我、張靈川,還有高天風在花園裏兜兜轉轉,有的時候,它居然是越過了苗圃的籬笆。
我們三個都以為自己過不去,拿手伸過去試了試,才發現居然是幻覺。
人走過去,是可以穿過那長滿了綠藤的籬笆。
果不其然,就在一株玫瑰樹的後麵,靠著兩個頭上有很多白發,灰頭土臉的老人。他們兩個都奄奄一息,嘴唇爆裂開來。
找到了,這倆人之後,果果看見花園裏的蝴蝶。
又去追蝴蝶了,瞬間就跑沒影了。
養貓還真得有隨時被冷落的心態,它們什麽時候高興了,或者你需要它的時候才會出現。不然,一準自己玩的沒影了。
興致總是一下有,一下沒的。
誰也別想妄圖,把這小東西拴在自己身邊。
樹後頭的這倆人,看見我們,急忙抬手向我們身來,“救……救救我們……”
看著樣子是在這座障眼法的大陣裏麵,困了的有好幾天了。
鞋也走爛了,人也在脫水的邊緣掙紮。
“伯父,伯母。真的是你們!”高天風這一聲伯父伯母喊出來以後,就和張靈川一起把這兩個看起來十分蒼老的人背進房子裏。
他們在花園裏麵,喂了好幾天蚊子,整個人都是蓬頭垢麵的。
喂了些清水和食物,體力才漸漸恢複過來。
不過,還是病蔫蔫的。
所以隻能說先安置在床上修養著,不幹淨的地上用濕毛巾擦洗幹淨。這樣瞧著,才覺得這倆人有些年輕。
頭發雖然有些白,可臉上也沒多少皺紋。
身上的膠原蛋白還是很充足的,著也不過是四十五十歲吧。
在花園裏困了有三四天,弄的灰頭土臉的,又受凍挨餓的難免是病容憔悴就成了一副看似蒼老模樣。
不過,也有可能是思念卿筱,憂思過度吧。
即便是清洗幹淨了以後,也是看著比同齡人蒼老一些。
我想卿筱的父母多半是來這裏興師問罪的,可是這下子這個狀態是完全沒有辦法去找高天風理論。
隻能是放在臥室裏養著,到飯點的時候,送點小米粥和小黃魚上去。
有了陰陽剪,那就可以直接剪斷高家老太爺,那女厲鬼之間的姻緣。
不過,這樣做太魯莽,也太不近人情了。
既然我們是陰陽先生,做事情就得做全套,像那種隨便剪斷紅線。斬斷二者之間冥婚關係的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
首先是由白道兒算出一個吉利的、合適的時辰,也就是明天晚上。
安排了接觸冥婚的事宜,先弄個儀式安撫一下。這樣,那具女屍的主人也不至於怨氣太重。
而且,我們已經聯係到了她的家人。
在電話裏安撫了一番,又答應匯一筆錢過去,對方是勉強同意雙方家庭慢慢磨合。也答應這兩天就上門來,把屍體領走,送去火葬場火化。
女孩的家人是運城人,還提了個要求,要高天風作為高家人磕頭賠罪。
這件事本來挺侮辱人格的一件事,可是這事畢竟是高天湛幹的,和高家有撇清不了的關係。人家女孩的家屬,其實也挺寬容的,看在這事是高天湛做的份上。
他們也沒有說一心要真的弄死我們,也隻是說讓高天風去磕頭,就把這事了了。
如果高天風自尊心不強的話,這件事我們並不吃虧。
高天風雖然在電話裏同意了這件事,可是心情卻很糟糕。
他憤怒的一拍茶幾,和淩翊訴苦,“我都不知道為什麽,是不是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欠了高天湛。所以老天爺才會這麽折磨我,要我總是給他做的事情擦屁股。”
“你要知道你是不是欠他的,我可以去幽都幫你翻翻看生死簿。”淩翊微微一挑眉,倒在沙發上笑容有些慵懶。
高天風打了個激靈,似乎還是很怕幽冥之事,“哥,你別總說那麽駭人的事情麽。”
“奇怪了,怎麽不見卿筱。自從……自從那兩個人進房子來,就看不見她了。”我坐在淩翊的懷中,瞧不見卿筱,覺得奇怪,四下裏去找卿筱。
白道兒和張靈川因為太累,早就上去休息了。
鷙月雖然沒有白道兒喝完藥以後副作用那麽強烈,但是一天去洗手間七八次,絕對是常態。
而且,他是每天都喝藥。
所以隻要喝藥,就會跑廁所。
經常是看不到他的人,唯有卿筱是時時刻刻都跟在高天風身邊的。隻要有高天風的地方,就有卿筱的影子。
可是奇了怪了,那倆夫婦進家門不到半天,卿筱就跑沒了。
淩翊眸光一閃,掰正了我的腦袋,淡笑著和我對視,“別找了,小姑娘心裏受傷不小,所以不敢見親生父母。”
“那她會到哪裏去?”我有時候挺怕和淩翊對視的,隻要一看到他深淵一般深邃的眼眸,莫名總是會陷進去。
現在,目光閃爍的,不敢正視他。
他好像知道我的弱點,目光如同月光焦距一樣柔和凝視著我,“自然是躲到你們都找不到的地方,她心頭上的創傷一日不解開,就一日不能麵對這些。”
我算是徹底淪陷在他的眸光中不能自拔,靜靜的和他對視著,都忘了高天風還在旁邊。
這時候,就聽高天風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大聲道:“難道又犯傻躲進米缸裏了?我去把她弄出來,這個傻丫頭,米缸裏那麽難受,怎麽總躲在裏麵。”
我瞬間被驚醒,茫然才想到高天風和卿筱的事情,於是反問高天風:“你這樣過去找她,會不會反而是把她嚇著了?”
“那我不去找她,難道放任她在米缸裏一個人難受嗎?”高天風臉上的神色有些痛苦,他懊惱的揉了揉自己的頭發。
然後,低低的說道:“其實我還真羨慕你們秀恩愛,我和卿筱什麽時候也能這樣呢?”
就見到淩翊眉毛一樣,有些慵懶的說道:“天風,你不要太心急。”
“我怎麽能不急呢,君耀哥,你……你不知道,這幾天相處下來。我……我總覺得我走不進她的內心。她有太多難受的事情,都瞞著我了。”高天風本來要衝去米缸那裏,把卿筱弄出來。
現在總算是被我和淩翊安撫下來,坐在沙發上和我們聊天。
淩翊伸出兩隻手指頭,突然就出現了火焰正在倒著燃燒。
好幾頁發黃的紙張,隨著火焰的燃燒慢慢的出現,越來越完整。
最後,居然是變成了那幾頁卿筱的日記。
“鷙月來的那天,本來是要和你單獨聊聊,不過當時沒聊成。今天,剛好很多事情都告一段落,那就繼續那天的話題。”淩翊輕描淡寫的就將那幾頁早就被高秋霜燒掉的那幾頁日記,交到了高天風手裏。
高天風在接到日記的時候,並沒有覺得有什麽。
拿到手裏看了之後,也沒有發脾氣,就是和雕像一樣的呆立在原地。那裏麵的內容我看到過,高天風的反應,和我預估的反應有些不同啊。
不過也對,高天湛對卿筱做的事情,他其實已經知道七七八八了。
隻是日記以自述的形式講述,更具有代入感,所以我才覺得他會被氣的一下子爆發出來,失去全部的理智。這麽久以來,才一直不敢告訴他,日記本裏被撕去的幾頁的內容。
不多時,高天風沉默中的手就開始震顫,眼圈也紅了。
一滴眼淚從他的眼眶裏流出來,他卻沒有哭,隻是深吸了一口氣,一拳砸在了茶幾上。我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力道,好好的茶幾被砸出了個大洞來。
木屑紛飛之際,我也還在發愣。
淩翊反手就將我護在懷中,寬大的衣袂擋在我的麵前,將那些揚起的木屑擋在外頭。
他聲音有些冷,“怎麽?你連這點自製力都沒有,還想殺高天湛嗎?萬一傷了小丫頭,我先把你的腦袋擰下來。”
“我……我不是故意的……”他悲傷到了極致,聲音顫抖而又崩潰,“難道你要我心平氣和的接受嗎?高天湛對卿筱做了那樣的事,還讓卿筱中了鬼蟲蠱,我……我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那又怎樣?你現在找得到他人嗎?”淩翊向來都是那樣的冷靜,他目光淡定柔和的看著高天風。
眸光忽然一下冷了,指了指自己的太陽穴,“我在英國的時候就教過你,不管任何時候,都要用腦子辦事。”
“可是……可是卿筱身上的蠱怎麽辦?她是鬼魂,喝不了湯藥之類的東西。”高天風真的是被淩翊逼得冷靜下來,卻隱忍心中的憤恨。
顯然,他忍的不是很好。
整個人都在顫抖,好似篩糠一樣。
我看他這樣,沒兩天就要被這件事給活活氣死。
淩翊眉頭冷冷一蹙,說道:“鷙月的靈體內也中蠱了,你見我瘋成你這樣嗎?苗疆的蠱師米婆正在來的路上,我們隻需要靜靜的等就是了。”
高天風在原地倒退了兩步,身子一軟,陷進了身後的沙發裏,“我……我是急糊塗了,我……”
“天風,一會兒和卿筱好好說。你知道了這些事,再和她聊,想來不會那麽容易傷害到她。”淩翊低眉看了一眼高天風,表情淡然,好似所有的事他都了如指掌,“我和你嫂子先上去了。”
可為什麽我在他眼底,總是能捕捉到一絲他隱藏的極好的痛惜。
他心頭,到底在籌劃著什麽?
我被他摟在懷中上樓,雙手都抱著他的脖子,看著他清蘊的柔和的側臉。可心頭總是惴惴不安,甚至在胡思亂想。
尤其是,他這次從墳山帶了藥回來,魂魄就有了變化。
他之前魂魄也受過損傷,可是硬是壓著不告訴我。
想來這一次,也不會輕易告訴我實情。
我倒是不敢直接問他魂魄為什麽不完整的事情,隻能旁敲側擊,先問清楚今天發生的事情:“淩翊,你今天到底讓司馬倩去做什麽事情?還特意要到樓上去說。”
“小丫頭,她是去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淩翊溫潤如玉的臉上揚起一絲曖昧的笑意,好似根本就沒有眼底的那份痛惜一般,邪魅的看著我。
這丫的,挺會避重就輕的。
這樣就讓我更加的肯定,他絕對有事情瞞著我。
“是不是……是不是和幽都那個神秘女人,要把我們的孩子換進古墓裏,和她的孩子作交換的事情有關?”我咬了咬唇,手指頭攥緊了他後領口的衣料。
“算是吧。”淩翊將我輕輕的放在臥室裏的床上,蓋好了被子以後,揉了揉我的發絲。才在我的唇上淺淺的吻著,我笨拙的回應著,讓他的吻更加的熱烈。
夜極度靜謐。
今晚沒有月光,高家外麵是一片絕對的黑暗。
我在這樣的熱吻中,心越來越空,也越來越害怕,淚水從眼角滑落之際。就被他用冰軟的唇輕輕的吻去,他的吻柔和的如同雨點般落下。
一直吻到我的脖頸,才輕輕仰起頭。
低垂了眼瞼看著我的麵容,嘴角依舊是不變的邪異慵懶的笑意,“哭什麽?小丫頭,難道是吃司馬倩的醋了?”
“我才不會亂吃飛醋,你應該最清楚我的,我是最信任你的。”我皺了眉頭,看著他眼中自己的倒影。
手輕輕的伸上前去,捧住他的側臉,“是那個女人的陰謀步步為營,所有的步驟太過精密詳盡,讓我……讓我感覺到了害怕。”
“她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淩翊不屑的揚眉,用唇吻了我在他臉上的那隻手,“有你夫君在,一切有我,我不會讓你和寶寶受到一點傷害。”
“可你什麽事都不告訴我。”我目光閃爍了一下,有些迷茫的看著他。
他笑得依舊十分自信,“但你相信我,不是嗎?”
“我……我是相信你,可你也不能把我當傻子瞞著。”我憋著嘴,心裏麵還是有些不痛快。
可偏是管不住自己的手指頭,在他的勁腰上摩挲。
說實話在如此美男身上揩油,很爽。
他腰上沒有一絲贅肉,堅硬冰涼,好似充滿了力量。指尖觸摸的時候,感覺整顆心都被填的慢慢的。
難怪他以前總喜歡亂摸,原來是這種感覺。
“你要是傻子就好了,小丫頭,現在許多事你都是一點就透。”淩翊提起我現在腦瓜子慢慢靈光起來,可以逐漸跟的上他的腦洞的時候,竟然是歎了一口氣。
他整個人都伏下了身子,將我的腦袋壓在他的肩頭,“小丫頭,我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你能為我變的笨些嗎?”
這話話聽這有些毫無道理,可我從他的聲音中聽出了無限寵溺。
自然在我的心頭,也沒有了要生氣的意思。
看來我的思維太快,已經給他造成了困擾。許多事情,他都不希望我知道的太多,更不希望我牽涉太多。
追查唐家的事,他雖然從來沒有幹涉過我。
可他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出來幫我,所有的事情,他都是在暗中默默的推動。任何事情都由著我來,按照我的意思辦下去。
但我畢竟是一個陽間的活人,我知道幽都的事情越多,就越危險。
他也會為我多一分的擔心。
如果我的個性不是那麽的珍視和自己有著血脈至親的親人,這一次運城之行,可以任由高天風說破嘴皮子,也不來就算了。
可我偏偏,就不是個省事的的人。
我輕輕的摟住淩翊的後背,唇瓣淺吻他的寬肩,低聲說道:“你真的希望我變笨嗎?”
“小丫頭,一個人哪兒能說笨就笨?我隻是覺得有些駕馭不住,你這匹野馬了。”淩翊明明將我徹底的掌控在懷中,卻說著駕馭不住我的話。
我低聲說:“我會努力變笨的,淩翊,你是我的依靠。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你有什麽決定,我都會配合你。”
“那今夜陪我,可好?”他鬆手,將我輕輕摔在柔軟床墊上。
眼神中一下充滿了占有欲,那種強烈的目光,好似燃燒著火焰一樣。
我心跳加速了,沒想到他一個翻身自己上了床,有些壞笑的瞧著我的臉孔。
我猝不及防驚慌失措的想要逃跑,卻被他牢牢的控製住腰肢,“別逃……你說過,要配合為夫的。”
“羋淩翊,你……你不要太過分了。”我臉紅了,卻沒地方可以逃。
被他掌控著,如同木偶一般擺布。
沒一會兒就被折騰的筋疲力竭,趴在他胸口,渾身發酸的時候。我還在恨自己怎麽就那麽小女人,說什麽都會配合的鬼話。
我現在感覺腰都要斷了,整個人都不好了。
趴在他身上,他單手掌控著我的全部,還是不肯罷休。
最後,我是連眼睛都睜不開了。
他好似才意猶未盡的將我圈在懷中,我的腦袋靠在他冰涼的胸膛之上,身體有些不聽使喚的脫力顫抖。
“小丫頭,我隻對你過分。”他起身將耳畔貼在我的小腹,溫柔的諦聽裏麵的胎動。
寶寶在成長的時候,睡的特別死。
但是如果用心去聽,似乎是能聽到他的心跳聲,還有淺淺的呼吸。
我累的睜不開眼睛,心想你們鬼都這麽身強力壯,再這樣下去我就被折騰散架了。可我連張嘴的力氣都沒喲了,聽著他清冽磁性的聲音,居然是睡過去了。
可是這一覺睡的時間很短暫,很快就又醒過來,發現淩翊並不躺在身邊。
他自己站在臥室的窗前,看外麵的夜色。
落地窗的外頭,飄著一團黑色的鬼影子,鬼影子說話陰陽怪氣的,“主子說了,你生這個兒子,就是用來換我們冥子的。讓你啊,別做反抗的事了。”
“你們主子還說什麽了?”淩翊表現的十分冷靜,語氣淡然平和。
他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手裏叼著煙,背對著我。
鬼影子說:“主子要鷙月死,這家夥留不得,竟然敢偷看主子……”
“你們主子不是給鷙月下了蠱了麽?還用我出手……”淩翊冷笑了一下,煙頭在黑暗中抖了抖。
鬼影子在窗前飄了飄,有些急躁。
突然,外麵就是一張大白臉,貼在落地窗上。
那張臉上的表情僵硬,眼睛就好似黑暗中的鬼火似的,幽幽的瞪著淩翊,“你廢什麽話,主子讓你幹什麽,你就幹什麽。”
我給生生的唬了一跳,難道以淩翊今時今日的身份,他還需要受製於人。
或者說,受製於鬼嗎?
那張大白臉說的,什麽他生這個兒子,就是用來換冥子的。
又是什麽意思呢……
我在床上緊張的一動都不敢動,感覺自己好似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推入了深淵。淩翊是我最信任的人,突然連他和我在一起的目的都不純。
那我存在這個世界上的意義又是什麽呢?
他是我和寶寶的天,沒有他就沒有我們,這是永遠都不可改變的事實。
我到寧可不要醒過來,聽到這些沒有意義的話。
我閉上了眼睛,不去看那張白臉。
可淩翊說的話,還是傳入了我的耳中,“鷙月畢竟是我弟弟,她愛怎麽算計,怎麽胡鬧。或者想辦法救出自己的兒子我不管,但是希望她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動我弟弟。”
“這件事有些難度吧?我們……我們主子清白重要,這樣就被人看光了,怕是饒不了鷙月的。”那個黑影陰陽怪氣的語調中透著一絲的不確定。
淩翊的語氣威嚴而又冷蔑,“有些話你帶到就好,用不好你妄加評論。我的三分薄麵,你家主人會給的。”
“好吧,您……您這話,我會轉達的。”那個黑影在落地窗前飄蕩了幾下,逐漸的就消失在了外頭的黑暗中。
我趕忙閉上了眼睛,隻覺得身上的被子被人掖了掖。
這一個晚上我硬是沒睡著,閉著眼睛在床上一動不動的躺了一夜。半夜裏,外麵就下起了大雨。
運城就是這樣,晴朗幾天以後,冷不丁就會兜頭一場大雨下來。
一晚上我腦子裏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自己該想些什麽。
等到清晨我拖著沉重的黑眼圈起床,腦子裏鈍鈍的,思維也變得緩慢了。外麵的大雨已經是停了,灰白色的天空讓人的心情都變得有幾分的壓抑。
“喝口水。”淩翊不知何時坐在我的床前,伸手摸了一下哦的額頭,“昨夜沒睡好嗎?有些燒……”
我瞧著他清俊的麵容,頃刻間不知道為何嘴巴一扁的,緊緊的摟住了他的勁腰。總之就是那種不舍的摟著他,我相信淩翊做任何事都是為了守護我和寶寶,哪怕他今天不告訴我真相。
哪怕真相是那樣的撲朔迷離。
可不知道為什麽,我隱隱中總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要失去他。
“小丫頭,是為夫昨天沒有滿足你嗎?”他笑得邪魅,寵溺的摟著我的後背,任由我這杯抱著他,“看來今晚要給你點厲害嚐嚐,才能讓你滿意。”
我啐了他一口,“呸,我……我昨天晚上腰都要斷,都……差點被吸幹了。你……你還想給我厲害嚐嚐。”
鬆開了淩翊,喝了口水,臉上依舊是微微有些燒紅。
到了現在,我依然有一種肌肉酸脹的感覺。
拿著杯子的手,手有些拿不住,他要再給我厲害嚐嚐,那我還不得三天下不來床。到時候白道兒和高天風他們,非笑死我不可。
“別低著頭,你低頭的姿勢太誘惑,我怕我會忍不住。”他抬起我微微頷首的下巴,目光中燃燒著火焰。
我緊張的往後一縮,“淩翊,還沒吃早飯呢。”
“餓了?”他問我。
我使勁兒點頭,其實我一點都不餓,而且一點胃口都沒有。
可大清早的被他吃幹抹淨,我這一天都不用下床了。
“那你先喂飽相公吧。”他抓著我的下巴,牢牢的將我掌控住,狂亂的吻侵襲下來,大早上的就將我吻的七葷八素的。
我好不容易才被他分開,整個人卻都失去力氣,軟在在他懷中,“你做什麽呀,我還沒刷牙……”
“你刷不刷牙都是我的妻。”他說的極度霸道,弄得我羞澀的恨不得找一個地縫鑽進去。
我在他懷中憋了半天,“我要刷牙。”
“相公替你刷。”淩翊他將我從床上抱起來,不由分說的就把我抱到了浴室。
我自從跟淩翊在一起,就覺得自己像個殘廢。
換洗的衣服是他洗也就算了,現在連刷牙洗臉這種簡單的工作。他都要搶過去,霸道我的幫我完成。
我張著嘴,看著他舉著牙刷,輕輕的幫我清理牙齒,目光有些糾結。
這男人帥的發光,五官精致到了極致。
可偏偏要這麽溫柔細心地在我麵前晃啊晃,撩撥我的一顆蠢蠢欲動的心。要不是因為完全鬥不過他,我也想把他推倒了,然後吃幹抹淨。
現在是男強女弱,我也隻好老實被他掌控著。
洗漱完了之後,他抱我下樓去。
白道兒正在飯桌前狼吞虎咽的吃包子,時不時還喝一口桌上的老鴨湯,那吃上簡直了。不過桌上隻有他一個人,其他人都沒有看到人影。
“大早上的秀恩愛,哎。”白道兒歎了一口氣之後,卻熱情的讓我們坐下,“快坐下,高先生又請了個大廚給我們做飯,以後可有的好享受。”
高天風請來的大廚在廚房,長什麽樣,我暫時還沒看見。
我被淩翊放在椅子上,臉上依舊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發著燙,“什麽秀恩愛,我昨晚上沒睡好,有些著涼了。淩翊才把我抱下來的,對了,高先生和靈川呢?”
“他們倆在小花園呢,女孩的家人也真是的,五點多就從運城趕過來。那時候外頭還下著暴雨呢,就把高先生拖出去認屍。”白道兒吃包子吃的大塊朵頤,嘴巴邊上油油的,有些不修邊幅。
白道兒口中的女孩說的就是那個和老太爺冥婚的女人的屍骨,那家人就是約定了今天來認領屍首。
如果不出意外,今天下午屍體就會火化。
明天就是在葬禮,高天風還得親自去一趟,在骨灰盒前磕頭祭奠。
我看他那個樣子,忍不住擠兌了他一下,“翟大哥,你還是要注意下形象,不然以後怎麽找女朋友。”
“我還非司馬倩不娶了,她是我兒子的媽。我不娶她,這孩子還不是遲早要和我分開。是不是啊,南衣……爹地把媽媽娶了,你就能跟爹地一直在一起了。”白道兒拿著一塊包子哄他那個小嬰靈兒子,臉上眉開眼笑的,笑得就跟朵花似的。
小嬰靈也在拍著手,“爹地最好了,爹地要說話算話呢……”
“就算吧……要娶司馬倩,你也得注意點形象。你表現的好一點,追到女神的幾率也比較大一點。”我看白道兒是有點自信過頭了,司馬倩就是我們學校裏的一朵冰川雪蓮。
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多少男老師,都喜歡這樣的美女,還不是可為同事而不可得。我看簡燁那個慫貨能娶司馬倩,還是因為淩翊將司馬倩安插在簡燁身邊。
否則,簡燁哪有那樣的好福氣,得到司馬倩。
我不知道學校裏有多少人追司馬倩,我隻知道司馬倩人脈極好。若不是這樣,也不至於讓我再補考考試裏麵無所遁形的被各種坑害。
想想當時也真是狗急跳牆,居然是畫了睿腦靈明咒作弊。
現在,想想真的沒必要。
這開學大半學期,我都請假在運城。
除非學校老師瘋了,不然這留級我是留定了。
白道兒冷笑了一下,一如既往的不修邊幅,“我告訴你,我現在什麽樣,在她麵前就什麽樣。不管我如何,她都得接受我。這女人,就是道爺我碗裏的一盤菜。”
“你……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自信了,你之前還是光棍一條。看街上美女,眼睛都拐不過彎,怎現在……”我慢慢的喝著粥,有些奇怪的問著白道兒。
白道兒苦笑了一下,把吃了一半的包子扔在桌上,喊了我一聲:“老妹兒。”
“恩?”我回應他。
他揚了揚眉,“還不是為了咱兒子。”
“恩。”我煞有介事的點頭,白道兒心頭沒有喜歡這個女人,他估計就是為了自己的小兒子。
可是司馬倩要那麽好追,那就不是司馬倩了。
就聽白道兒又說道:“不然,我哪兒敢去招惹那女人。可你知道嗎?就這孩子,是她親生的。其實這妞也怪可憐的,我是打算誠心待她,才打算在她麵前展現出我最真實的一麵。”
“親……親生的?”我唇角哆嗦了一下,回頭去看淩翊。
淩翊輕輕的點了一下頭,我心頭就更是驚駭莫名。
司馬倩看著如此高冷美麗,身材也沒有一絲走樣,娉婷窈窕的讓人羨慕。現在說她有兒子,我還真有點接受不了。
一開始,我還覺得這小嬰靈,是她養的小鬼兒呢。
白道兒壓低了聲音,說道:“沒想到吧,這孩子是她十幾歲的時候跟男人要的。後來打掉了,就一直跟著她。看看這麽漂亮的女人,她也這麽狠心……嘖嘖,我的小南衣,怎麽就這麽可憐呢?”
摸著小嬰靈的腦袋,白道兒有些惋惜的說道。
我從來都不知道司馬倩還有這樣一段過去,可是白道兒又怎麽知道的這些?難道這些複雜曲折的故事,全都是小嬰靈說的?
不可能,這傻小子,話都說不全。
而且認知能力有限,估計當年發生什麽事情,它未必能弄的清楚。想這樣的小東西,跟著它媽,其實都是一種本能。
它自己是不一定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事。
我剛想問白道兒,白道兒就雙手背在背後,遛彎兒似的出去了,“妹子,我去外頭看看,那家人把屍首拿回去了沒有。”
看著白道兒的背影,我有些失落。
就感覺身子微微一騰空,我就坐到了淩翊的大腿上,他就跟喂孩子一樣給我喂飯,“小丫頭,是我跟他講的司馬倩的過去。”
“你想把司馬倩托付給翟大哥?怎麽把司馬倩的過去都跟他說,你都沒告訴過我呢!”我吃了一口熱粥,嘴角還是忍不住抽搐一下。
淩翊眼中帶著一絲溫煦的笑意,“老翟想追她,我就幫幫忙。”
“二夫人!你終於下來吃飯了,我等你下來好久了。”李二紅就這麽冷不防的闖進我的視線中,她穿著小鴨子圍裙笑著來到我跟前。
我迷糊了一下,“你怎麽來的。”
“是連先生讓我來的,他怕你在運城吃不習慣,住不習慣。又聽說,高家那個煮飯的阿姨,被警察帶走了,就喊我來了。”小紅顯得很興奮。
可是說話間,我瞬間覺得頭痛欲裂。
我低頭揉著太陽穴,耳邊像是蒙上了一層膜一樣,小紅緊張的聲音變得有些飄渺,“二夫人,你怎麽了?”
“頭疼……”我喘息的說道。
她一摸我的額頭,驚駭道:“怎麽這麽燙?”
“應該是昨晚上下雨,弄的著涼了,所以才發燒了。”我頭疼的要命,使勁兒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身子已經被淩翊抱回房間。
接下去一上午我都燒的迷迷糊糊,腦子閃過不同的人和事。
尤其是昨天晚上,淩翊和落地窗外麵的那個黑影所說的話,不停的在腦海裏回蕩。從醒來的時候,腦子就有點點不清醒,現在就更加的亂了。
頭疼欲裂之際,被我淩翊抱回了臥室。
然後就開始劇烈的嘔吐,吐到了肚子裏差不多沒存貨了,才逐漸緩和下來。淩翊被我吐了滿手都是混著酸液的嘔吐物,他去沒有絲毫不耐煩的表情。
隨手用毛巾擦幹淨自己的手,又擦了擦我的嘴角,“小丫頭,你昨晚上,是不是半夜裏醒過來過?聽到了什麽?”
“我……我……”我發現自己沒法回答淩翊,如果我說我昨天晚上半夜裏醒過來。偷聽他和幽都那個女人手下額對話,才會憂思生病。
那不就是代表我不信任他嗎?
我說實話,我是無比的相信他,所以才害怕他誤會。
我摟住了淩翊的腰肢,將滾燙的臉埋進了他冰涼的胸懷,聲音也有些嘶啞了,也撒了謊,“我……我昨晚上太累了,所以睡得比較死。沒……沒怎麽醒過來……”
“不管你醒沒醒過來,或者聽到什麽,小丫頭,你隻要記住。你和寶寶是我的唯一,我用全部守護的對象。”他捧住我的側臉,在我滾燙的額頭上吻了一下。
我的心好似一下定下來了,腦子裏也沒有繼續胡思亂想。
淩翊冰涼的眸光看了一眼李二紅,李二紅急的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可她看不見淩翊。在旁邊團團轉,卻好似憋著肚子裏的話,不知道怎麽開口。
淩翊鬆開我,將我平放在床上。
他伸手用食指點了一下李二紅的眉心,輕聲說道:“小紅,你現在能看的見我了。聽我的吩咐,去拿藥箱來。”
“你……你是……”李二紅在連君宸在家,什麽稀奇古怪的東西沒見過。
他家裏還養了一隻嬰靈七七呢,還不是要每天照料著。
現在,看到淩翊,李二紅的眼睛裏冒出了愛心,“你是鬼,不過……好帥……”
“我是鬼,也是蘇芒的丈夫,不管你怎麽理解的,現在聽我的話。明白了嗎?”淩翊對待李二紅還是是很有耐心的,畢竟李二紅對連家是忠心不二。
李二紅也不笨,“我知道,您是二公子,那個……那個死而複生的,是個冒牌貨。我們連先生,也不喜歡他,看了他就討厭。也讓我不要搭理他……”
鷙月也真是可憐,連小紅都嫌棄他了。
李二紅手腳還算麻利,離開就在房間裏翻箱倒櫃的找藥箱。
這一病來的突如其來,又比較順利成章。
在運城額這些日子,我實在太累了。
幾乎沒有特別多的休息時間,還要麵對很多棘手的事情,就算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這樣的日子。昨天晚上又一夜沒睡,憂思難解。
然後,就病了。
李二紅在家裏找到藥箱,淩翊幫我配了一副感冒藥,吃下去了整個人才覺得沒有那麽難受。可是感冒藥吃下去了,整個人容易犯困。
我在生病的時候又比較脆弱,死死的摟著淩翊的腰肢不肯鬆開。以至於我醒過來的時候,還摟著淩翊的腰肢,口水將他的衣料都浸濕了。
有些尷尬的抹了一口口水,淩翊的手已經摸向了我的額頭,試探溫度,“頭還疼嗎?”
“有點點。”我有些貪婪的迷戀他身上的氣息,深深的吸了一口,“不過已經好很多了,不知道怎麽的就病了,讓你擔心了。”
淩翊捏了一下我的鼻子,“你是我的妻,我不擔心你擔心誰去?你肚子裏懷著孩子,所以我不能給你配太重的感冒藥。其他的恐怕要依賴你的抵抗力了。”
“你還懂得配藥啊?你說,你還有什麽不會的。”我看淩翊的眼神有些崇拜,這些西藥感冒藥亂七八糟的。
我即便是學醫,也大概隻知道生病的時候要吃泰諾和柴胡。
不像以前醫院裏的醫生,能把不同的藥放在一起,分成一份。這樣配藥如果配的妥當,一些小的傷寒感冒自然是病去如抽絲。
淩翊蹙眉,似乎還在生我的氣,淡淡的說道,“在英國自己一個人的時候,學會的。”
“你……你還會生病啊?”我有些驚訝的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他凝視了我許久,好像被我打敗了一樣,舒展開眉頭,“那時候還小,剛做完手術的時候,身體會比較弱,經常生病。”
“手術?是因為燒傷嗎?”我一下就控製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像個好奇寶寶一樣問個不停。
淩翊理了理我額前的亂發,有些無奈,“怎麽突然對這些感興趣了?”
“我一直都很感興趣的好嗎?你都不肯告訴我……”我有些鬱悶的說道,他已經去飲水機那裏給我倒了一杯水。
等我喝下了一杯水,潤了潤幹燥的嗓子。
他才說道:“小丫頭,我是不想讓你擔心。英國……英國的時候,才剛剛經曆失去你失去唐家,自然……有些顛沛流離。不然早就去找你了……”
他的生命頗有些傳奇,是陽間和幽都之間交互的。
我有時候都有點弄不清楚,他到底是在商界叱吒風雲的連君耀。還是那個在幽都,一手遮天的淩翊。
反正不管哪一個,我都好像不是那麽了解。
他就像是一個謎團一樣,想要走近他的內心,就好像要走山路十八彎一樣。
醒過來,在床上躺了一會兒。
我和淩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聊他在英國的事,他這個人還是那樣霸道。隻告訴我他覺得不會讓我擔心的事情,所以他去英國的那些事,看起來反倒有些美好。
大概就是連君耀和母親遭遇了大火,他本來已經認定了死亡。
卻被我想辦法用冥婚救回來,然後就昏迷了大半年,醒來以後他已經在英國的療養院。並且唐家已經從這個世界上失蹤,他也失去了和我的聯係。
後來,隻能一個人在英國堅持下來。
為了回國,慢慢的有接觸生意,又重掌了幽都的權位。
我仔仔細細的聽著淩翊說話,不知不覺天就黑了,外頭傳來了一陣敲門聲,“二夫人,連二先生,該吃飯了。”
是李二紅的聲音,她也真是夠樸實的。
在人家家裏,喊我們先生夫人的,得虧這裏是高天風家。
不然他這麽叫,反倒有種喧賓奪主的感覺。
我光著腳丫先跑下床開門,“二紅,你以後別喊我二夫人了,這是在高家祖宅。我們是來這裏做客的,你喊我蘇芒就好了。”
“是是……哎呀,蘇芒,你怎麽不穿鞋就下來了。感冒要加重了,可怎麽辦?”李二紅還是很關心我的,著急忙慌的就去臥室裏幫我找了一雙毛拖鞋。
她蹲下身子,一隻一隻的給我穿上,“穿上鞋才不容易生病,蘇芒,你知道嗎?你要是病了,得讓……讓君耀多擔心啊。”
這姑娘還挺會舉一反三的,知道喊我蘇芒的話,就該喊淩翊君耀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淩翊,他臉上微微也帶著冷峻的神色,“都是做母親的人了,還總讓人操心。”
“我以後會小心的,你別生氣了。”我低了頭,不敢去看淩翊臉上的威嚴。
他眼中帶著些許慍怒,眼底深處卻有著淡淡的柔情。
這一次生病,的確是我比較理虧。
要不是我晚上偷聽他們說話,弄得自己睡不著,根本就不至於生病。好在病來如山倒,病去也如抽絲。
我也不是黛玉妹妹的體質,隻是吃點藥,休養了一天就好了。
隻是這一天的事,我都沒參與進去。
本來我是要陪高天風一起去參加葬禮的,尤其是要盡量安撫住女孩的亡魂。現在我沒去,估計隻有白道兒去。
下去吃飯的時候,飯桌上隻見到白道兒、張靈川,還有白道的兩個徒弟。至於鷙月這個家夥,估計又在廁所裏度過自己愉快的下午。
白道兒臉色有些難看,好像是受了什麽驚嚇一樣。
他看到我下來了,連忙問我:“妹子,聽說你病了,好點了嗎?”
“好多了,高先生呢?”我現在還習慣在外人麵前叫高天風高先生,隻有和高天風說話的時候,才會喊他的名字。
白道兒給自己倒了一杯二鍋頭,漫不經心道:“上去請嶽丈了唄。”
“嶽、嶽丈?”我結巴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高天風什麽時候,還多出了嶽丈來了?
白道兒看著桌上的吃食,有些饞嘴的動了動嘴,卻沒敢動筷子,“就是卿筱的父母,準備來興師問罪的。可是他們不是從花園裏找回來,就身體不好嗎?高先生天天照顧著,現在,也不好意思發脾氣了。”
“卿筱和他們見著了嗎?”我問道。
白道兒差點被白酒給嗆著,咳嗽了幾聲,“怎麽可能見著,人和鬼是那麽容易見麵的嗎?我們是陰陽先生,也就罷了,高先生因為有九玉,才破例的。人鬼殊途……你難道不知道嗎?”
人鬼殊途……
我聽到這個,身子微微一顫。
白道兒好像發現自己說錯話了,趕忙捂住嘴,“妹妹子,哥哥我說錯話了,我自罰三杯。你和淩翊怎麽一樣呢?是吧,他位高權重……”
白道兒說了一半,就自罰三杯。
我看著白道兒喝的麵紅耳赤的樣子,搖了搖頭,“沒事,我不介意。你可別老一口悶,對身體不好。”
“哎呦,我追不到司馬倩,要什麽身體啊。淩翊,你……你就把司馬倩那個小妞的電話給我唄,我以後睡覺前,都給她打個電話唄。”白道兒有些猥瑣的搓了搓手,一臉期待的看著淩翊。
淩翊淡笑了,“手機拿來。”
“好好好,好哥們,我妹子看上你絕對沒錯。”白道兒喜笑顏開的就把手機拿去給淩翊,讓淩翊幫忙把司馬倩的電話存到通訊錄裏。
其實白道兒非要追到司馬倩,也不是因為圖司馬倩什麽。
隻是最近他的乖兒子時不時的就喊著要媽媽,小東西平時看上去膽兒挺小的,說的話也少。好似沒有任何的存在感,我時常都忘了白道的肩頭上,還有這麽一個小東西。
誰知道要起媽媽來,真的是讓人一個腦袋兩個大的。
白道兒又是個心軟的,總聽孩子要媽媽,哄孩子的時候,當然是滿口答應下來。小鬼兒這種東西執念很深的,他肯定是不能食言而肥,所以隻能一門心思想方設法的把司馬倩給追上。
不然遲早有一天,他會失去自己的寶貝兒子。
畢竟,司馬倩才是那小嬰靈的親媽。
淩翊把司馬倩的手機號給白道兒存好了之後,白道兒笑著就收下了,“哎呦,大哥,大哥。您真是我親哥!要我追到這妞,這杯喜酒你一定要來喝。”
“沒問題,你要是能把我手底下的冰山撬動了,這個喜酒我自然去喝。”淩翊挑了挑俊秀的遠山眉,慵懶的坐在我旁邊的椅子上。
烏黑的長發,落在他的腰際。
刀削一般的麵頰上,雖然帶著玩味的笑意,可不經意間就流露出威嚴的感覺。
白道兒低著腦袋,拿著手機喜滋滋的發短信,“淩翊大哥,你放心好了。有了這手機號,我一準把這妹子騙到手。這個世界上,就沒有撬不動的牆角。更沒有撬不動的冰上,給貧道一個支點,貧道能撬動地球。”
我看白道兒興奮的樣兒,還是有些替他擔心。
他和司馬倩說話總是流裏流氣的,像個癟三。萬一把司馬倩惹惱了,弄得人家把他直接拉黑了。
那可就真的沒戲唱了。
這時候,就聽到了另外三個人慢慢走進來時,談話的聲音。
是高天風虛引著卿筱的父母走近飯桌,他彎著腰,恭恭敬敬的就跟個奴才似的。
不過,卿筱父母也很客氣,倒是沒有要罵他的意思,臉上也十分慈祥柔和。
就聽卿筱的爸爸說道:“我不是不同意你們冥婚,天風啊,你還年輕。你和一個沒有了體溫的……的死人冥婚,我們即便是卿筱的父母,也於心不忍啊。”
“伯父別這麽說,我今生也不打算再娶了,卿筱就是我的唯一。”高天風說話很是客氣,可是語氣裏麵也是十分的堅定的。
弄的卿筱的爸媽都不知道該怎麽勸高天風好,素手無策的就在飯桌旁坐下了。
兩個中年人有些為難,他們相互看了看,才為難的看著我說:“您一定就是蘇大師吧?天風這幾天老是跟我提,你在這裏幫他的事。您看看,也勸勸他吧……”
我勸他?
高天風現在是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何況是我呢。
我猶豫了一下,說道:“這個……這個我會好好勸高先生的,畢竟、畢竟這個人鬼殊途,我們是不提倡的。”
卿筱的爸媽連連稱是,“就是誒,就是誒,卿筱都去世了這麽久了。說不定……說不定早都投胎轉世了。你不能總活在過去的陰影裏……”
聽到我這麽說話,高天風都急眼了。
他衝我擠眉弄眼的,又著急的看著淩翊。
這個家夥自己搞不定卿筱的父母,這時候到處搬救兵。
“小丫頭,你向來伶牙俐齒。如果能幫天風說好話,就說兩句好,撮合一下他們倆吧。”淩翊是高天風在英國認的大哥,他很少要求我幫他做什麽。
這次居然提出來,讓我幫高天風說兩句好話。
既然淩翊都幫高天風說話,我自然是不能不給他麵子,話鋒一轉,說道:“但是吧,伯父伯母,這世間的愛情啊,就是這樣的。別人覺得高先生還年輕,找個姑娘才會幸福。可是他要是摟著卿筱的牌位,比娶個如花似玉的美嬌娘幸福,你們會怎麽想?”
“那……我們的罪過可就大了,讓他……讓他下半生都這樣。我們也對不起天風他爸,和我們家這麽久的交情。”高天風的媽媽其實挺富態,家裏應該也挺有錢的。
隻是,他們是有錢人裏比較普通的。
沒有說我有錢我就愛裝逼,其實就是個簡單的家庭主婦。
我笑了笑,“可你們即便反對,也沒法改變高先生喜歡令嬡。即便不娶令嬡,沒有冥婚那個形式。他也可能一生,都為令嬡守候。”
“那……那該怎麽辦,你好好勸勸他唄。”卿筱的爸爸低聲說道,他有些為難,然後又說道,“如果我們家卿筱看到他這樣,也會難受的。”
卿筱的父親還是十分了解卿筱的,卿筱根本就不想交給高天風拖住高天風。
她現在就跟在高天風身後,她冰涼的藕臂摟著高天風的脖子,用冰涼陰柔的語氣說道:“天風哥哥,你要不就放棄我吧。爸爸說的沒錯,我不該但與你。”
高天風的臉色有些陰沉,他摸了摸卿筱的發絲,壓低了聲音問道:“那你會去投胎嗎?”
“我……我舍不得。”卿筱低聲說著,身子越發的顫抖起來。
高天風點了一根煙,說道:“那我也舍不得,大家彼此彼此,誰也不勸誰。”
他在娶卿筱這件事上,態度還是很強硬的。
好在卿筱的父母注意力還在我身上,整個桌子又有點大,所以還沒發現高天風對著空氣說話。
我清了清嗓子,提醒高天風注意影響,又對卿筱的父母說道:“我覺得,不妨就讓他先娶令嬡回去。畢竟,愛情的力量誰也攔不住!”
“畢竟時間才是考驗愛情的良藥,如果他真的很愛卿筱,你們也好老懷安慰。有一個人記著她,總比沒人掛念卿筱強。如果高天風熬不住了,自然不會單著,也不會耽誤什麽。”我抬了一下眼皮,看了高天風一眼。
這下,高天風該滿意了吧?
讓他在淩翊麵前告狀,我已經是仁至義盡了,在卿筱爸媽麵前把好話都說盡了。
“這個……這個倒是好主意,就是……就是不知道他爸爸知道了,會不會生氣。”卿筱的爸爸還是有些不確定。
高天風鄭重的說道:“我一定會讓我爸爸欣然答應的,伯父伯母,當年的事情。你們……你們能諒解高家,已經是十分寬容大度了。”
李二紅在廚房端出最後一盤兒菜,看到都沒人動筷子。
她還保留著在連家,半個主人的習慣,居然好奇的問道:“是不是我煮菜不好吃,你們才沒吃啊,快吃,快吃……”
就連高秋霜做菜,也都是做完了菜就走。
因為高秋霜知道自己是下人啊,隻有連君宸身邊的小紅,完全把自己當做是大家的妹妹,哪有那麽多的規矩。
“是啊,吃菜,吃菜,我都餓了。”白道兒拿起筷子,開始吃菜。
小紅很高興,認真的看著白道兒,“翟大師,好吃不?”
“好吃,好吃,小紅妹子,你也坐下。坐下一起吃,哥哥就喜歡你這樣,大眼睛水汪汪的妹子。”白道兒也是一點等級觀念都沒有,隨便就讓小紅坐下了。
高天風其實沒有這種習慣,可還是給了白道兒和小紅台階下,“是啊,一起坐下來吃吧。”
小紅是特意搬了椅子坐下來吃飯的,弄的卿筱爸媽指著淩翊的位置,好奇的問道:“你們家小紅阿姨,怎麽不坐那個位置……”
“額……”高天風一時語塞。
那個位置淩翊正做著,他也不用吃飯,就是坐在那裏手裏玩著一把銀色小刀。小刀在他的手指頭見穿來穿去,就跟雜技一樣。
他一雙眼睛邪魅的盯著小刀,好似腦子裏又在醞釀什麽計謀。
白道兒嘴裏塞得慢慢的,沒法說話。
我大病初愈,剛才講了那麽多討巧的話,腦子不靈光隻是縮了縮脖子。
淩翊好似根本就不在乎一樣,繼續玩自己的小刀,看到我在看他。一臉寵溺的看著我,伸手就將我嘴邊的飯粒擦掉。
這麽多人做這麽親密的舉動,我不免是覺得窘迫,臉頰上犯了紅暈。
張靈川從剛才到現在都沒插話,這時候,十分機靈的說道:“那個是給高家老太爺準備的,今晚上啊……要……要祭奠老太爺。”
“祭奠老太爺……”這倆夫妻臉色頓時嚇青了。
他們來估計是在腦補,一個幹巴老頭坐在座位上吃飯的情景。
卿筱她爸還算膽子大了,問道:“這房間有鬼啊?”
“鬼……鬼倒是沒有,是我們這裏的習俗……習俗……”張靈川賠笑說著,遞給卿筱她爸一根煙,又道,“您瞧見了嗎?就咱院子裏那大甕,就是裝老爺子屍首的,晚上就在那兒祭祀……”
剛才說的張靈川機靈,結果這會兒又犯呆病了。
說咱花園裏放了裝屍體的大甕,這不是要嚇死人麽?
“那不是酒壇子,是……”卿筱她爸是真的嚇得要死了,哆嗦著從椅子上,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張靈川好像還沒意識到,自己在飯桌上說錯了話,一臉無辜的樣子。
“我這個兄弟實誠,說話不經大腦。”白道兒都活成人精了,瞪了一眼張靈川之後,就去把坐在自己旁邊的卿筱的父親扶起來。
他溫聲的安慰這兩個老人家,說道:“您別怕,就是老太爺的墳進水了,現在暫時把屍骨停在院子裏等著遷墳。”
卿筱的父親被從地上扶起來,還是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原來是這樣……”
其實園子裏有裝死人的甕並沒什麽的,關鍵高天風說淩翊做的空位子是給老太爺坐的。那就忒嚇人了,好似我們就跟園子裏瓦甕中的死人一塊坐著吃飯一樣。
那夫妻倆就是普通人,對於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還是忌憚的。
接下來也沒什麽食欲,有一搭沒一搭的聊這高天風這幾年的情況。聽說高天風才剛從英國回來每兩年,又忍不住歎息。
悔恨自己當初,沒有把卿筱也送出國。
他們當初想的是,小孩子之間的感情並沒有什麽,並不在意卿筱和高天風之間的感情。家裏其實是有條件送卿筱去國外的,隻是覺得沒必要來回的折騰。
其實國內也很不錯,隨便讀個文憑。
將來找個好人家結婚,一輩子就算過去了。
這個世界上唯獨沒有後悔藥賣,現在說的悔青腸子的話,到頭來也都是徒勞無功。反倒是弄的一旁的卿筱,蹲在地上,小臉埋在高天風的大腿上,哭成了個淚人。
兩夫妻也在飯桌上一起聊天,也沒法安慰卿筱。
高天風隻能拿手在卿筱的背上輕輕的摩挲,梳理她一頭飄逸長發,卿筱才慢慢止住哭聲。有些往事她不想起來也就算了,想起來了,心裏麵總會覺得難過。
高天風隻好把話題岔開,說了一些自己在留學時候遇到的事情。
剛好手機又響了,電話那頭的說話聲音是個大炮筒,一喊出來整個房間的人都能聽見,“喂,是高先生嗎?我聽連先生說你對11號山感興趣是吧?”
“11號山?”高天風猶疑了一下,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對方說話又急又大聲,連忙給高天風做提示,“就是九龍映月的那個山……”
“對不起先生,我不明白您的意思,什麽……什麽九龍映月?”高天風聽到九龍映月這個陌生的詞匯,也是被搞懵逼了。
電話那個的粗嗓子,都要急死了,“您怎麽聽不明白呢?連先生特地交代要賣給您,我才花錢投下來的,您可別不認賬。”
我好像明白過來了,當時給墳山挑位置的時候。
鷙月往地圖上摁了煙頭,那個被灼燒的位置,剛好是個風水絕佳的寶穴。淩翊說自己可以出麵,找人把山頭給買下來。
沒想到,這個人這麽快就打電話過來。
這畢竟不是買別墅,而是買整個山頭下來。
當中牽扯的利益層麵太多,很多地皮,沒有個三年五載是批不下來的。現在,我終於明白權勢的重要性,淩翊還是有一定的社會地位。
想買個山頭,也有自己的人脈。
我急忙提醒高天風,“龍在風水上也有瀑布的意思,你還記得嗎?當初給高家先祖選墳山的時候,選了個有九道瀑布的墳山。”
高天風很快明白我的意思了,立刻說道:“先生,你別急,你說的是不是有九道瀑布的那座山。”
“是九道瀑布那山,就是為了好聽,才起了個九龍映月的名字。那座山可是風水寶地,山上有九道大小不一的瀑布。雖然有些流量少,看著並不那麽壯觀,可是怎麽說那是難得一見的好地方。”那人說話雖然大聲了點,卻是個直爽的人。
在我眼裏,這人就是個土財主。
要想啊,一座山得多少錢啊。
他就這麽一擲千金的買進來,轉手就賣出去給高天風。
高天風想不到事情辦的如此迅速,也笑著說道:“是的,我要買下那座山,不知道您那邊什麽時候方便當麵談談呢?”
結果,高天風也是這麽土豪氣質。
說接手就接手,連價格都不問。
不過想想也是,高天風嘴裏含的那塊血玉,價格就是千萬了。
“高先生果然是爽快人,我姓田,田裕盛。您是連先生的朋友,任何時候,任何地點我都歡迎你來跟我談這件事情。”田裕盛因為淩翊的緣故,對待高天風是格外的友好和豪爽。
高天風在電話裏猶豫了一下,才說道:“您這樣太可氣了,這樣吧。我根據行程決定一下具體的時間,然後再和你這邊核對見麵的是見地點可以嗎?”
“行啊,不過高先生別讓我等太久。這山我拿手裏沒用,我也不搞旅遊開發,對我來說就是塊燙手山芋。你要是不買走,我就沒資金周轉別的項目了。”田裕盛說話比張靈川還沒有底線,真是有什麽說什麽。
居然把自己的山說成是燙手山芋,這還賣不賣了。
要不是高天風急著要把老太爺下葬,估計聽了這話,都要考慮考慮了。
掛斷了電話,卿筱的爸媽,就提出來要回房間休息。等明天一早,就開車直接回運城,他們在這裏小住了兩日,運城公司裏的事都沒處理。
而且,他們現在有個小兒子要照顧。
小兒子在念小學,雖然是全日製的寄宿教育。
可是周末還是要回家的,明天就是周日,他們得在家照顧小兒子。
聽到自己還有一個弟弟,卿筱其實並不是很高興,好似自己慢慢的因為死亡,在父母心目中失去了地位。
她一個人生悶氣,板著一張臉小臉一臉鬱悶的樣子,高天風也沒發現她臉上的異常。
高天風的注意力,現在都集中在買墳山這件事情上麵。
他十分高興的給淩翊倒了一杯酒,興奮的說道:“君耀哥,太感謝你了。要是沒有你,我家老太爺都不知道要什麽時候才能夠下葬呢。我敬你一杯,感謝您以前對我的關照,還有這件事上的幫忙。”
“這都是小意思,不過,田裕盛是個商人。他至少要抽百分之五的傭金,這山本來要劃到風景區的,他動用了好多人脈才攔下來的。我的麵子可比不上,這百分之五的傭金。”淩翊一口喝下了桌前的酒液,眼中帶著淡淡的笑意。
高天風搖了搖頭,一副根本就不心疼的樣子,“百分之五就百分之五,反正是我父親出錢。要不是你出麵去找田裕盛,我就是給他百分之十的傭金,他也不會幫我們高家這麽大的忙!”
“以前和田裕盛做過幾次生意,都是相互幫助罷了。”淩翊微微一笑,將商場上那些利益糾葛,輕描淡寫的就說過了。
我在此時此刻,才對淩翊作為商人的一麵有些許的了解。
以前他極少在我麵前談過生意,我都不知道他在商場上的人脈這麽廣,可以輕易就幫高天風這樣的權貴談妥一座山的買賣交易。
“不如明天我們先去山上看看,實地觀察一下風水地脈。到時候,再把賣家田裕盛叫出來聊一聊?”白道兒其實也是出於敬業,他畢竟是高天風請來的風水先生。
既然找定了墳山,那他自己肯定是要親眼去看看實地考察一下。
“這樣也好,不如我們上午去看山,晚上把田裕盛約去吃個飯。”高天風臉上的表情若有所思,不經意之間看了卿筱一眼。
他終於是注意到卿筱臉上寫著的不高興,連忙去哄卿筱。
聽說了卿筱心裏頭難過的地方,是因為自己的父母生了小弟弟,已經忘卻了自己,所以才非常難過。高天風隻能和我們打一聲招呼,抱著上樓去安撫一下她。
吃完了飯,小紅負責收拾碗筷。
外頭下著大雨,可是解除冥婚的儀式不能停。
白道兒算過,就這半年裏,就這一個黃道吉日……
過了今兒,以後的日子可都不算好了。
我生病感冒了隻能在旁邊看著,白道兒在雨中擺放香燭,張靈川也在準備銅盆紙錢,還有祭祀用具。
倆小徒弟在搭建臨時的雨棚,一會兒就要在雨棚下麵祭奠老太爺。
“哎,我總覺得今晚上不太平。”白道兒一邊做事,一邊就低聲的歎了一口氣。
地上的祭品有雞鴨魚肉,還有雞蛋、螃蟹一類。
總共有十道菜,象征著十全十美。
一旁的樹幹上,還用紅繩栓了兩隻黃雞。
這倆雞是準備到時候給高家老太爺帶路去,坐幽都的公交車。
我看了一眼幫我撐傘的淩翊,依舊是一臉邪異的笑容,似乎根本就不覺得今晚上的祭祀有什麽的。
於是,我就問白道兒:“這有什麽好擔心的,女孩的屍體都拿回去燒了,應該……應該沒事吧?”
我們認為入土為安,死後為大。
所以一般屍體經過焚燒處理,或者埋入地下,就等於安息了。
那個女孩被家裏人領回家去安葬,身上的怨氣哪怕沒有全部消減,但至少不會放著自己家不呆,繼續跑來糾纏老爺子。
除非它有病,安生日自己不過,就喜歡攪事。
“高先生沒跟你們說吧?”白道兒在雨披下抬頭看了我一眼,狂風卷亂了他亂糟糟的頭發,他身上有些被淋濕了,“那屍體燒不掉,恐怕怨氣太重,不肯饒了老太爺呢。”
“你怎麽不早說呢?”我一聽屍骨燒不掉,心裏頭也急了。回頭看了一眼淩翊,淩翊的眉頭也是微微一蹙,一雙唇緊緊的抿成一條線。
看到淩翊突然這個反應,我就知道那個女屍沒那麽容易能搞定。
今天高天風參加完葬禮回來,我是真的以為這件事情徹底解決了,因為他們三個人好似都沒有什麽異常。
就聽白道兒蹲在雨水堆積的地上,給自己點了一根煙,“晚上吃飯之前,想跟你們提一下,結果一聊司馬倩的事情,就給忘記了。”
我是真的服了白道兒了,這種事他都能忘記。
這估計就是見色往本,光顧著想怎麽泡司馬倩了,把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是送去火葬場燒的嗎?”淩翊眸光一動,沉聲問白道兒。
“是呢,高溫的焚化爐下去,屍妖都燒沒了。可是……可是那屍骨,好奇怪,怎麽樣都燒不掉。燒的時候還發出陣陣惡臭,鬼哭狼嚎的聲音,好像連一般不能通靈的普通人都能聽見。”白道兒現在想起來那畫麵,還心有餘悸,渾身打了個哆嗦。
外頭是風雨飄搖,我在淩翊的懷中,是半天風也吹不到。
他就像是一個包裹我的繭,將我牢牢的護在胸膛之內,我靠著他的胸膛,側頭去看他臉上表情的變化。
屍身燒不壞,那可真是邪了門了。
估計那女屍八成就是了非常厲害的凶煞,否則沒有任何一種東西,能夠逃脫高溫焚化爐的火焰。
那東西要真詐屍了,估計得比屍妖還要難對付。
雨中,白道兒的那張臉都嚇得沒有血色了。
就連那兩隻綁在樹幹上的黃雞,也是嚇得上躥下跳的,好似能聽的動白道兒和我們之間的對話一樣。
雞和鴨不同,最討厭的就是水了。
剛才這兩隻雞還因為沾了雨水,渾身蔫了吧唧的哆嗦著。這會子就跟吃了興奮劑一樣,恨不得立刻就掙脫紅繩子,逃竄出去。
周圍的空氣好似也是在一瞬間下降了好幾度,冰冷的水汽,在無邊的黑夜中蔓延開去。我們所有人的關節,都好似被這水汽凍結成冰了一樣,變得僵硬而又不靈活。
淩翊挑了挑眉,嘴角詭異的一揚,“老翟,應該沒什麽事,你不用擔心。它不會把你怎麽著的,一會兒時間到了你就把黃雞放出去,給高家老太爺帶路就行。”
淩翊說話帶著俏皮,笑得也十分的慵懶,好似舉手投足就能把那女屍的事情給解決了一樣。
白道兒還是有些不放心,說道:“你是厲害人物我知道,可是,你真有把握對付那成精的骨頭精嗎?我覺得太恐怖了,那骨頭都快爛了,居然還燒不掉。”
“是鬼物,不是人物。”淩翊還在開玩笑一般的糾正白道兒。
“我覺得老板不是有把握能對付那女鬼,那女鬼應該是去找高天湛了。”張靈川在雨裏凍的直哆嗦,往銅盆裏燒著紙錢。
順便還沒心沒肺的烤火,溫暖自己凍的青紫的手指頭。
反正,要是換了我,肯定不敢拿燒紙錢的火烤火。
白道兒一驚,“去找……找高天湛了,她有那麽聰明嗎?”
“至少沒那麽傻吧,纏著一個老頭有什麽意思。你要是漂亮姑娘,願意跟一個老頭過日子嗎?”張靈川真是膽大包天了,在人家老太爺的死人骨頭麵前,都敢聊死人的是非了。
我一開始覺得是張靈川呆病又犯了,根本不知道這個忌諱。
現在,老太爺明顯是在旁邊看著。
他這麽亂說話,不是找揍嗎?
結果,白道兒這個我認為活成人精的家夥,更是百無禁忌。
他肩頭一哆嗦,好似很有代入感一樣搖頭,“no!no!就它那個老棺材瓢子,老子要是姑娘,還不得惡心死。”
這話說的嚴重了,本來就很陰冷的空氣,瞬間變下降到了冰點。
老太爺身上的破金煞氣起碼要七七四九天才能散盡,這時候身上煞氣還很重,被氣得在黑暗裏伸出冰涼的爪子,就掐住白道兒的脖子,“你他媽說誰是老棺材瓢子?”
白道兒一瞬間就被掐的翻白眼,吐舌頭了,連聲救命都來不及喊。
我情急之下,隻能將無名指上的翡翠戒指放到那雙掐著白道兒脖子的手邊,冷聲道:“老實點,說你幾句難聽的話,就不高興了?不想去幽都了嗎?”
我也不想罵鬼,可是我再做其他事,就來不及救白道兒。
黑暗中,老太爺沒有現出真身,陰鬱低沉的聲音說道:“讓他給我老頭子留點口德……”
隨著那個聲音,一股冰涼的寒氣朝我迎麵撲來,我被凍的渾身打哆嗦。白道兒也是嚇得都要暈過去了,連忙說:“我不說您了不就成了,您這一把年紀了,還老愛生氣。”
“哼,放你身上,你不生氣。再bb,老頭子我掐死你。”那老太爺還挺逗,說的冰冷刺骨的話,最後把張靈川和我都逗笑了。
白道兒可沒工夫笑,被掐的脖子上一道淤青,蹲在地上緩了很久,才緩過神來。倆小徒弟現在改邪歸正了,也沒有忙著嘲笑他們師父,老老實實的從保溫杯裏倒出薑汁兒給白道兒喝了一口。
薑汁是為今晚上特地準備的,就是為了防寒防凍,還防陰氣。都說薑早晨吃是人參,晚上吃是砒霜。
這半夜裏,也沒別的東西可以驅邪避寒,也隻能喝薑汁來逼退陰氣。否則,我們這一行人中,生病的可就不止我一個了。
白道兒喝了一口薑汁,才好似重新活過來一樣,咕噥道:“臥槽,這個老棺材瓢子剛才是真想掐死我啊!”
淩翊這時才走過來,用寬大的衣袖輕輕擦去我額上不小心淋到的雨水,“你管他幹什麽,讓他被掐死算了。你這樣衝動闖進雨裏,別又感冒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