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狀告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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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一夜之間,天齊帝師來到北冥京都的消息就傳遍了黎陽城。

    與北冥帝對諸葛瑾恨之入骨的態度截然相反,北冥百姓們對這位天齊帝師的到來可是很興奮的,因為天齊帝師為他們除去了北冥最大的禍害——北蒼煌。

    在李太傅的授意和引誘下,北蒼煌三天兩頭跑出皇宮,逛遍了花街柳巷就算了,還到處欺男霸女,在街上看見中意的,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要強搶回去,並且是玩膩了之後就棄如敝履,不知殘害了多少少男少女。

    黎陽城的百姓們見了北蒼煌都跟見了瘟神一樣躲著,無奈他的身份是太子,百姓們對他痛恨在心又無可奈何。

    因此半個月前聽到北蒼煌死了,百姓們可是暗中高興了好久,這麽個禍害,早就該死了!

    所以北冥百姓們見了天齊帝師就跟見了拯救了蒼生的天神一樣,尊敬不已,又有前幾天傳入黎陽城的——“修羅帝師單挑六怪”的“傳說”,更是抬高了天齊帝師在百姓們心中的地位。

    第二天早上,黎陽城的百姓紛紛放下手中的活兒,爭著擠著來到應天府門口等著,因為今天是應天府奉旨公開審理“天齊帝師殺害北冥太子”一案的日子。

    應天府府尹謝俊安早早就起來了,府衙門口擠滿了一大堆人,吵吵嚷嚷的,任是誰也睡不著了。

    謝俊安派了一隊官兵出來維持秩序,防止發生意外。

    百姓們滿懷著激動的心情等著天齊帝師的到來,不一會兒,街口就傳來了馬車車軲轆壓過路麵的聲音,眾人紛紛轉頭望去。

    確實來了一輛馬車,不過那馬車全身上下珠光寶氣的,百姓們對它已經不陌生了,這正是太子太傅李冠的馬車,李冠作為北蒼煌的老師,代表北冥帝作為今天的原告。

    百姓們痛恨北蒼煌,對他的這位老師的印象當然也好不到哪裏去,況且這李冠也不是什麽好人,借著權傾朝野的勢力,欺壓百姓的事兒幹得也不少!

    李冠的馬車在府衙門口停下來,謝俊安立即出來迎接,“太傅大人,怎的這麽早就到了,先進來坐著吧。”

    “天齊帝師還沒到?”李太傅問道。

    “沒到呢。”謝俊安答道,這離開堂的時間還有一刻鍾呢。

    “哼!她的架子倒比本太傅還大!”李太傅冷哼一聲,抬步走進了應天府。

    謝俊安泡了好茶好水招待著李太傅,大約過了一盞茶的時間,街口又傳來了馬車聲。

    這回是兩輛馬車,當先的一輛是通身氣派的紫檀木馬車,高貴大氣,卻又沒有李冠那輛珠光寶氣的俗氣,沉重的車軲轆壓過青石板路麵,發出的聲音讓人聽起來無端覺得心安。

    趕車的是一名麵色冷硬的大漢,如一座鐵塔般坐在車前,目不斜視地趕著車,渾身的肅殺之氣令人膽寒。

    紫檀木馬車後還跟著一輛裝潢素雅的馬車,沒有多華麗的裝飾,卻給人一種超然脫俗的感覺,那自然就是顏如風的馬車了。

    顏如風隻是天齊四大宗族的宗主,在天齊地位也算高,但在政治上,就不像宮無瀾那樣有地位了,因此今日宮無瀾是以鳳辰攝政王的身份作為見證人來監督整個案件的審理過程是否公平公正,顏如風卻隻能跟普通百姓一樣作為旁觀者,是沒有發言權的,

    馬車緩緩停下,百姓們一看到車上兩盞琉璃燈上寫著的“諸葛”兩字就知道這是天齊帝師的馬車無疑了,紛紛睜大了眼睛,瞧瞧這天齊帝師到底是個怎樣神奇的人物。

    扶鬆恭敬地撩開車簾,說道:“公子,到了!”

    屏氣凝神間,眾人隻看見從車上下來一個身著墨袍的男子,張揚霸氣,狂傲不羈,冷酷的麵龐卻俊美異常,吸引了在場中所有女人的目光。

    墨袍男子下車後卻仿佛沒有看見府衙門口黑壓壓的人群般,一眼也沒有看過來,而是轉過身,伸出手來。

    諸葛瑾將手搭在他的大掌上,緩緩下了車。

    “嘶!”四周一陣抽氣聲,見了這足以讓所有人驚為天人的容貌,哪裏還有人回得過神來。

    雌雄莫辯的一張臉上滿是高貴溫雅,帶著些許清冷,帶著些許高傲,仿佛腳踩眾生的神祇。

    百姓們自然見過流傳著的天齊帝師的畫像,當然知道這一位才是天齊帝師,那麽那一位墨袍男子,自然就是玉麵閻王了。

    好一對般配的“斷袖”,真是羨煞旁人!

    顏如風也下了馬車,有了那一對人在前麵,再耀眼的光芒也會變得黯淡,但顏如風顯然不會在意這些,邁著飄逸的步子跟著前麵的人一起進了應天府。

    百姓們也紛紛爭著跟進去。

    “帝師大人還真是‘準時’!”李太傅看見緩緩走進來的人,不由說道。

    諸葛瑾走進來,恰好一刻鍾過去。

    “可以開始了?”諸葛瑾不理會李太傅,隻對謝俊安道。

    “是,時間剛到,馬上開始!”謝俊安吩咐了官兵拉上天井前的柵欄,防止百姓們在開堂過程中因情緒激動衝進來。

    百姓們站在天井前,安靜下來。

    宮無瀾作為見證人,坐在一旁悠然地喝著茶。

    諸葛瑾和李冠一左一右,分站兩邊。

    謝俊安驚堂木一拍,“升堂!”

    “威——武——”

    “本官今日開堂審理的是‘天齊帝師殺害北冥太子’一案,原告是太子太傅李大人,狀告天齊帝師殺害了北冥太子……”

    “謝大人且慢!”諸葛瑾清冷的聲音突然打斷道。

    “帝師大人可是有異議?”謝俊安問道。

    “在此之前,我要先狀告一個人。”諸葛瑾道。

    “今日審理的是天齊帝師殺害太子的案子,天齊帝師要起訴誰可以等這個案子審完了再狀告不遲。”李太傅說道。

    “我要狀告的人跟這個案件有關。”諸葛瑾道。

    “帝師大人要狀告誰?”謝俊安不由好奇地問道。

    “正是北冥太子北蒼煌!”諸葛瑾吐出的一句話令眾人都暗暗感到驚奇,死的人明明是北冥太子,按理說北冥太子才是受害者,帝師大人怎麽反而還狀告他?

    謝俊安也立即問道:“太子已經死了,帝師大人還要如何狀告?”

    “北冥的律法可有規定不能狀告死人?”諸葛瑾挑眉問道。

    “這……”謝俊安想了想,北冥的律法當然沒有規定不能狀告死人,但也從來沒有過狀告死人的先例啊。

    “既然律法沒有規定不能狀告死人,那我為什麽不能狀告北冥太子?”諸葛瑾道。

    “真是荒唐!”李冠冷叱道,“太子人都死了,還如何出來與你對峙?”

    “北冥律法上可說過人死了,他的罪狀就可以一筆勾銷?”諸葛瑾反問道。

    李冠無可反駁,律法上自然沒說,相反的是,北冥律法規定,人生前罪孽深重的,就算死了也要追加罪責,刑罰有諸如鞭屍之類的。

    “你要狀告太子什麽?”謝俊安問道。

    諸葛瑾轉身,扶鬆會意,立即從懷裏掏出一張紙。

    “這就是我狀告北冥太子的訴狀!”諸葛瑾揚了揚手中的紙。

    立即有人上前接過,呈到謝俊安麵前。

    謝俊安一邊看,諸葛瑾一邊說道:“北冥太子在出使天齊的十幾天時間裏,共犯下了"jian yin"婦女,強搶民女,殘害幼童等罪行……我代表天齊百姓,特此狀告北冥太子,還我天齊百姓一個公道!”

    那訴狀上寫了北蒼煌所犯的罪狀,一條條羅列得清清楚楚,足足有十幾條。

    謝俊安看完後問道:“你說的這些太子所犯的罪狀,可有證據?”

    “當然有!”諸葛瑾應道。

    扶鬆又從懷裏掏出了一遝紙張,足足有十幾頁,上麵寫著北冥太子在天齊做的傷天害理的事,一樁樁一件件,時間地點,受害人證人的簽字畫押,清清楚楚。

    謝俊安看完後,開始犯難了,北蒼煌在天齊做的確有其事,但是這個案子讓他怎麽判?那可是太子啊,還是已經死去的太子,難道要判北蒼煌鞭屍?

    到時候恐怕北冥帝不但會誅他九族,還會立馬下令刨了他祖宗十八代的祖墳!

    一時不知道如何處理,謝俊安看向李太傅,“太傅大人,這……”

    李太傅嗤笑一聲,說道:“僅憑天齊帝師的一麵之詞就能說明我北冥太子有罪了?如果這些所謂的證據隻是天齊帝師捏造出來的,或者是與天齊百姓串通一氣,來誣陷我北冥太子的呢?”

    “既然太傅大人不相信這些證據,那麽這裏還有。”諸葛瑾似乎早料到他會這麽說,便讓扶鬆又拿出了幾張紙。

    有人呈到謝俊安麵前,謝俊安翻了翻,這是太子在黎陽城所犯下的累累罪行,受害人是北冥百姓,簽字畫押指證的也是北冥百姓。

    “這回是北冥百姓指證北冥太子,太傅大人該不會懷疑我與北冥百姓串通了吧?”諸葛瑾看向李太傅。

    北蒼煌在黎陽城幹下的傷天害理的事還真是不勝枚舉,暗音閣在黎陽城的分部不用半日時間就收集到這些資料了,這些還遠遠隻是北蒼煌幹的缺德事的一小部分。

    北冥百姓聽了,紛紛情緒激動,北蒼煌橫行霸道,又是太子,百姓們就算被欺壓了也隻能忍氣吞聲,誰不要命了敢來狀告他啊,現在第一個狀告北蒼煌的人竟然是別國的帝師,還翻出了北蒼煌欺壓北冥百姓的證據,百姓們幾乎要把天齊帝師當做救世主來崇拜了,異口同聲地大喊了起來,“帝師大人,請你為我們主持公道啊……”

    “帝師大人,小的也有冤屈,請您替小的一起訴了吧……”

    “俺也有,俺的閨女就是被這殺千刀的給糟蹋了的……”

    喊聲震天,許多人想衝進來,差點連柵欄也攔不住,官差們趕緊出來維持秩序,死死抵住想衝進來的人。

    “真是荒唐!”李太傅見此,怒聲道:“天齊帝師又不是北冥國人,太子在北冥犯了什麽事,哪裏輪得到你一個外人來管?”

    “太傅大人說對了,我沒有資格管北冥國內的事,也不想管!”諸葛瑾頓了一頓了,說道:“我拿出北冥太子在北冥犯罪的證據,是想證明北冥太子在天齊犯的罪的!”

    “一派胡言!”李太傅反駁道,“太子在北冥犯罪,就能證明太子去到天齊也犯罪了?”

    “太子在北冥有犯罪前科,為何不能證明他在天齊也會犯罪?”諸葛瑾挑眉問道。

    “當然不能,太子在北冥犯罪是在北冥的事,與到天齊是否犯罪何幹?天齊帝師莫不是拿不出證據來,所以才滿口胡言誣陷太子的吧?”李太傅嘲諷道,“是個常人都會判斷,一個人以前在別處打過人,到了另一個地方有人被打了,就一定是那個打過人的人打的了?真是荒謬!”

    “那麽太傅大人又是如何推出在下打了北冥太子,就是殺害北冥太子的凶手的呢?”諸葛瑾針鋒相對地反問道,“一個人打了人,下一次那個被打的人被人殺了,就一定是那個打人的人殺的了?”

    兩件事雖然不完全相似,卻有異曲同工之妙,性質也差不多,正好可以用來類比。

    “你……”李太傅腦中轟的一聲警鈴作響,這才驚覺原來自己掉入了諸葛瑾事先設好的圈套裏,頓時啞口無言。

    眾人現在才恍然大悟,原來帝師大人狀告北冥太子,就是為了說明這個事實啊。

    最糾結的還是在一旁聽著兩人爭執不下的府尹謝俊安了,被諸葛瑾這麽一告,這個案子還真是難判了!

    若是按照天齊帝師所說,從北冥百姓的證詞來推斷太子在天齊犯罪,那不就要給太子定罪判刑?如果推翻諸葛瑾所說的話,太子無罪,那麽天齊帝師殺害太子的說法也不成立,天齊帝師便也無罪,這恐怕也不是北冥帝要的結果。

    怎麽判都不行,這可怎麽辦喲!

    “謝大人可想清楚要怎麽判了?”諸葛瑾轉頭對謝俊安道。

    “這……”謝俊安哪裏知道要怎麽判,這麽個燙手山芋,怎麽就扔到他頭上來了。

    謝俊安不由看向李太傅,發現李太傅臉色被氣得鐵青,在諸葛瑾的一步步引導下,他自己挖坑給自己跳,直到把自己埋了才驚覺過來,他怎能不氣?

    “府尹大人不知道怎麽判,可以再考慮幾天,本王相信府尹大人會做出公正的判決的,府尹大人說是嗎?”見證人鳳辰攝政王此刻適時地開口,語氣不急不緩,卻讓謝俊安又出了一層冷汗。

    “是是,攝政王說得對,下官一定會秉公辦理……”謝俊安急忙應道。

    “太傅大人還有什麽話要說?”諸葛瑾看向李太傅。

    “諸葛瑾,我真是小看了你!”李太傅咬牙道。

    在朝堂混跡多年,李太傅向來隻是聽說天齊帝師的手段果敢狠絕,今日真正見識到,發現遠遠要超乎他的想象。

    冷靜下來,李太傅道:“就如攝政王所說,此案就先緩幾天再下判決吧。”

    現在的關鍵是要想給天齊帝師定罪,那便要承認太子也有罪,若是太子無罪,天齊帝師也無罪,這兩個結果都不是北冥帝要的,當然不能立即宣判。

    “那皇上……”謝俊安又為難了,皇上可說了三天之內要他審理清楚,不然就要砍他頭的。

    “皇上那邊,本官自會解釋!”李太傅道。

    “多謝太傅大人……”謝俊安感激道。

    “延後審理也好,可以讓謝大人考慮得清楚些。”諸葛瑾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道,“那麽今日就到此吧,在下就先告退了。”

    諸葛瑾說完看了宮無瀾一眼,宮無瀾起身,寬大的墨袍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兩人走出了應天府。

    北冥百姓們見諸葛瑾走出來,紛紛下跪道:“帝師大人,請你為我們做主吧……”

    “是啊,我們願意出來指證那畜生,請你替我們起訴他……”

    看著跪了一地的人,諸葛瑾沉聲道:“諸位,不是在下不想幫大家,實在是在下沒有立場來管你們的事,北冥國的事在下不好插手,諸位可以找一個信得過的人來作為代表起訴。”

    “我們信得過帝師大人,就請帝師大人幫幫我們吧……”

    “對啊,我們願意出酬勞,請帝師大人代表我們起訴……”

    不少人紛紛說道。

    “實在抱歉!”諸葛瑾拒絕道。

    不是她沒有悲憫之心,隻是她知道什麽事情自己該管,什麽事情不該管,這北冥太子殘害北冥百姓,連北冥皇帝都放任不管,視若無睹,她憑什麽要出來管?

    諸葛瑾說完越過眾人,出了府衙。

    應天府門口,顏如風已經早一步出來了,卓然玉立的身姿飄逸灑脫,溫潤的視線卻從來隻為一個人停留。

    看見諸葛瑾出來,顏如風上前笑道:“諸葛,你這招用得實在漂亮!”

    諸葛瑾說道:“現在也不過是拖住了一時,北冥帝肯定不會罷休,最好的辦法就是盡快找到真正殺了北冥太子的凶手!”

    顏如風點點頭,問道:“那你有什麽線索了嗎?”

    “我認為是毒龍教的人,但找不出證據來。”

    顏如風凝眉,如果是毒龍教,確實比較難查。

    “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讓我也盡一份綿薄之力。”顏如風真誠道。

    諸葛瑾當然不知道顏如風對她的心思,當下隻以為他是作為朋友才這麽說的,便說道:“有需要的地方,定會請你幫忙的。”

    攝政王在一旁,聽到這裏可就不高興了,眯起墨眸說道:“有本王幫你還不夠?”

    諸葛瑾瞥了一眼某個小氣的男人,笑道:“攝政王此次的確出了大力,大恩大德感激不……”

    像是突然想到什麽,諸葛瑾突然住了口,瞪了一眼攝政王,“走吧。”

    說完逃也似的當先向馬車走去。

    攝政王笑著追上去,拉住諸葛瑾的手,俯在她耳邊道:“你是不是又想‘謝謝’我了?”

    諸葛瑾甩開他,想到昨晚上某男人的不要臉,眼中還有懊惱,“不要說了!”

    攝政王哪裏肯依,又湊過來說道:“要不這樣,以後我幫你一次,你就像昨晚上那樣親我一下,當做我的辛苦費……”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諸葛瑾抬肘撞了一下他的胸膛,“想得美!”

    力道不大,卻也疼得不輕,攝政王捂著胸口,不要臉地道:“打是親罵是愛,諸葛瑾你這是在以行動證明你的我的愛嗎?”

    “再說就封了你的嘴!”諸葛瑾說完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攝政王:“……”

    兩人打打鬧鬧的背影像是一對在打情罵俏的小情侶,顏如風在後麵看著,心裏怎麽可能不難受。

    溫潤的眸子漸漸漫上一層苦澀,剛才那人在堂上侃侃而談,運籌帷幄的樣子仿如一塊吸鐵石,將他所有的心神都吸走了,從來沒有這樣為一個人失神過,他對自己的心意再清楚不過。

    這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任何一個男子見了都想攬入懷中,他當然也不例外。

    向來自詡灑脫淡泊如他,在最先發現她的女子身份時,就已經丟了自己的心,這他認了,可是要將她拱手讓人,他怎麽可能甘心?

    還沒到最後,誰也不能說真正得到了她,他還有機會的不是嗎?

    攝政王跟在諸葛瑾身後上了馬車,放下車簾的時候朝外看了一眼,正對上顏如風勢在必得的眼神,不禁勾唇一笑,嘴唇動了動,無聲吐出幾個字,便當做什麽事都沒發生般放下了車簾。

    顏如風看清了他的唇形,拳頭漸漸攥緊。

    他說的是六個字——盡管放馬過來!

    囂張之至!

    慢慢冷靜下來,顏如風臉上又恢複了最初的溫潤模樣,也緩緩走向了馬車。

    扶鬆最後看了一眼應天府的大門,冷硬的臉龐似有一絲鬆動,眼中恨意乍現,回過頭趕起了車。

    坐在馬車裏,諸葛瑾低頭仔細看著一張紙,不知在想什麽。

    紙上畫的正是北冥太子被殺害的現場留下來的那雙現在仍然找不到主人的鞋印,如果不出所料,這鞋印的主人就是殺害北冥太子的凶手了,然而但從一雙鞋印,連凶手是男是女都看不出來。

    這鞋印比一般男子的鞋印要小,又比一般女子的鞋印要大,那麽就有可能是兩種人——一是比一般男子身材矮小的男人,二是比一般女子身材高大的女人,即便縮小了範圍,還是如同大海撈針。

    看來若要查清是不是毒龍教所為,得由她主動上門了!

    “你想親自去查?”也許是心有靈犀,宮無瀾一眼就看出了她心中所想。

    “隻能如此了。”諸葛瑾道,她正好要探探毒龍教。

    玉子歸自那夜潛入她房中又迅速走了之後,就再也沒現身了,她明顯感覺到他一直都跟著,卻不知道為什麽一直沒有再動手。還有跟著她的不止玉子歸一個人,還有另一個人,那人似乎也在跟著玉子歸。

    看來玉子歸在毒龍教,也不是很受信任。

    正思索間,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怎麽了?”諸葛瑾問道。

    “有人擋路!”扶鬆冷硬的聲音傳來。

    宮無瀾的院落在黎陽城裏一個比較隱秘的角落,七拐八拐的巷子比較多,此時馬車正停在了一條巷子裏,前麵站著一個黃衣女子,鵝蛋臉,大眼睛,鼻梁上生著十幾顆小小的雀斑,頭發紮成十幾條小辮子垂下來,看上去隻有十六七歲。

    雷傾兒見馬車停下,當即問道:“諸葛瑾呢?”

    扶鬆冷硬的聲音說道:“讓開!”

    “讓諸葛瑾出來見我!”雷傾兒是二長老的掌上明珠,自小受寵,在毒龍教中的地位自然跟著她爹爹水漲船高,因此行事肆意,驕縱跋扈,仗著她爹爹的寵愛,天不怕地不怕的。

    聽到陌生女人的聲音,諸葛瑾在車內問道:“姑娘找在下有什麽事?”

    “你就是諸葛瑾?”雷傾兒問道。

    “正是。”馬車內傳來一道清冷的聲音,雌雄莫辯。

    “我來找你要龍魂令!”雷傾兒說道。

    又是一個來要龍魂令的?諸葛瑾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毒龍教,莫非老天爺知道她要上門去,便主動送了一個來?

    “姑娘是誰?”

    “你隻需要將龍魂令交出來,不必管我是誰!”雷傾兒也不是傻的,當然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

    “難道姑娘覺得我會輕易將龍魂令交給一個連姓甚名誰都不知道的陌生人?”諸葛瑾不由好笑道,這女人是太囂張還是太沒腦子?

    “不交?那可由不得你!”雷傾兒自小跟著二長老,當然也隨了她爹雷霸天心狠手辣的性格,隻不過是薑沒有老的辣罷了。

    手腕一抖,一條白綾便飛了出來,直擊向車內。

    扶鬆見狀,當即伸手一抓,想將她甩出去,哪想到一碰到那白綾,手掌便有如火燒般灼熱難受。

    “有毒!”扶鬆驚道,不敢再用手去碰那白綾,隻用大刀去砍,卻怎麽也砍不斷。

    “蠢漢!本小姐的雲霄綾怎麽可能砍得斷,再不讓開,就讓你死!”雷傾兒語氣狂妄,手中白綾不斷舞動。

    扶鬆右手掌已經迅速紅腫膨脹,比原來大了好幾倍,左手仍執著大刀不斷阻擋著雷傾兒的攻勢。

    兩人正打鬥間,馬車內突然射出一道冰柱,正對準了雷傾兒。

    雷傾兒見狀,一個翻身躲過,退到了三尺之外,站定後向車內大聲喊道:“諸葛瑾,你若是不交出龍魂令,你的侍衛就要毒發身亡了!”

    扶鬆手掌上的紅腫已經蔓延到手臂,整條胳膊都腫了起來,這也不知道是什麽毒藥,竟然這麽霸道!

    諸葛瑾打開車簾,看了一眼扶鬆的手,回頭問宮無瀾:“你的凝霜丸還有沒有?”

    “有!”宮無瀾從懷裏掏出一個小瓶子遞給諸葛瑾。

    諸葛瑾倒出一顆給扶鬆,“吃了它。”

    扶鬆毫不猶豫地接過吃了。

    諸葛瑾下了馬車,看了一眼雷傾兒手中的白綾,問道:“你是毒龍教的人?”

    雷傾兒見了諸葛瑾天人般的容貌,不禁呆了一呆,立馬回過神來,驕橫道:“是又怎樣?”

    “不怎樣。”諸葛瑾淡淡道,“隻不過是今日你走不了了而已。”

    雷傾兒當然不會被嚇住,隻當諸葛瑾說大話,連她爹都看不住她,諸葛瑾能抓得了她?

    “你有本事留下本小姐再說!”雷傾兒眼中狠意湧現,白綾向諸葛瑾飛來。

    “公子,這白綾上有毒!”扶鬆在旁提醒道。

    “接著!”馬車內飛出一把劍,正是諸葛瑾那日在劍塚找到的青田劍。

    諸葛瑾伸手接住,看了宮無瀾一眼,轉身迎向雷傾兒。

    “你的白綾真的砍不斷嗎?我倒要試試!”諸葛瑾挽出一個劍花,瀟灑利落,劍身在陽光的反射下看起來像是一道耀眼的光芒。

    雷傾兒還沒看清諸葛瑾的動作,青田劍就已經到了眼前,驚得她急忙將白綾一甩,卷了好幾個圈,想將那劍纏住。

    諸葛瑾手一揚,挑起了白綾,手腕翻轉間,隻見那白綾頃刻間變成了一塊塊碎步,如雪花般飄落下來,連布帛被割破的聲音都不曾發出。

    雷傾兒大吃一驚,急忙後退,想將白綾收回來。

    諸葛瑾步步逼近,沒有半點停留,動作快如閃電。

    眼看著那條五六米長的白綾隻剩下不到半米,雷傾兒怒道:“好大膽!竟敢毀了本小姐的雲霄綾!”

    說完將白綾甩手一扔,後退了幾步,從懷裏掏出一包粉末,對著諸葛瑾一撒。

    諸葛瑾早在她扔掉白綾的時候就有所防備了,身形一閃,躲過了。

    那白色粉末隨風飄落,有一小部分落到了馬車前左邊的一匹馬身上,隻聽一聲馬嘯聲響起,那馬前蹄一揚,想要奔跑出去,還沒來得及邁步,全身就開始迅速腐爛,最後化成了一堆粉末,連套在馬身上的韁繩也不能幸免。

    其他三匹馬見狀,紛紛受驚,嘶聲鳴叫。

    諸葛瑾臉色變了變,這就是毒龍教最陰毒的毒藥——化骨粉?

    隻要被沾上一點點,就會化得連骨頭都不剩,這女人與自己不過初次見麵,就用上了讓人屍骨無存的毒藥,心腸何其歹毒!

    “怕了吧?”雷傾兒得意道,“怕了就將龍魂令交出來,本小姐饒你不死!”

    顏如風上前來查看扶鬆中的毒,見狀也不禁色變,這化骨粉沒有解藥,並且隻要是活物,就會在沾上後短短幾秒鍾內化成白粉,想救也救不過來。

    宮無瀾不知何時下了馬車,見了地上那一堆粉末,墨眸中冷意迸發,突然間墨袍一掃,強勁的內力如一股颶風般像雷傾兒推進,身形一閃,落到諸葛瑾麵前,拿過她手中的劍,驟然轉身像雷傾兒飛去,速度快得驚人。

    不過一瞬間,強大的內勁就到了雷傾兒麵前,雷傾兒哪裏抵擋得住,身體被撞飛,還未來得及落地,宮無瀾就已經來到了她跟前。

    雷傾兒還未看清他的臉,就看見數道白光劃過,隨即身上劇烈的痛意傳來,不由自主地發出了尖厲的叫聲:“啊——”

    一切隻在刹那間,宮無瀾的動作停下的同時,雷傾兒也恰好“嘭”地一下重重砸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卻是動彈不得。

    “啊——你竟敢廢了本小姐的手筋腳筋!本小姐要殺了你!”雷傾兒尖叫道,臉上因痛苦而扭曲,淒厲的叫聲如同鬼哭狼嚎。

    “你該慶幸自己還有那麽一丁點兒利用價值,不然現在就是一具屍體了!”

    宮無瀾冷酷道,看也不看她一眼,轉身回到諸葛瑾麵前,“沒事吧?”

    握著青田劍的手心微微出汗,有誰知道方才眼睜睜地看著那匹馬化成一堆粉末,想到如果這化骨粉落在了諸葛瑾身上,那麽此刻世界上已經沒有叫諸葛瑾的人存在了,他的心跳都快停止了。

    這女人如此惡毒,廢了她的手筋腳筋都算便宜她了!

    諸葛瑾搖搖頭,轉頭看雷傾兒。

    雷傾兒想到自己才二八年華,手筋腳筋被廢,下半生就如同一個廢人了,心頭不禁絕望湧起,大受打擊,頓時尖叫道:“你們竟然敢這麽對我,我爹爹一定不會放過你們的!我爹爹定會讓你們不得好死!”

    “你爹是誰?”諸葛瑾問道,這女人是毒龍教的無疑,但她的身份諸葛瑾卻不知道。

    雷傾兒精神幾乎崩潰了,不顧一切地喊道:“我爹爹是地位至高無上的長老,你們死定了,竟然敢動本小姐,我爹爹定會將你們碎屍萬段!”

    聞言,諸葛瑾倒是頗感意外,沒想到這還是毒龍教長老的女兒,那這女人的用處可就大了。

    想到自己變成了廢人,雲大哥肯定不會再要自己了,雷傾兒變得更加瘋狂,不斷叫罵。

    諸葛瑾走到她麵前,彎下腰在她身上搜了搜,搜出了幾隻不同顏色的小瓶子,問道:“這裏麵哪個是解藥?”

    “呸!本小姐才不會告訴你!”雷傾兒當然不肯乖乖說出來。

    “不說?那我可要將這些瓶瓶罐罐在你身上都試一遍了,你想要你的臉也腫成豬頭?”諸葛瑾慢悠悠道,打開一個小瓶子,似乎真的打算將裏麵的東西倒在雷傾兒臉上。

    “你……你敢!”雷傾兒臉色瞬間驚慌。

    “說!”諸葛瑾皺了皺眉頭,顯然沒有那麽多的耐心。

    “那個綠色的瓶子!”雷傾兒迫不得已,隻得說出來。

    諸葛瑾打開了那綠色的瓶子,果真倒了一些在她臉上。

    “你!……”雷傾兒肺都要氣炸了。

    過了片刻,見什麽都沒有發生,諸葛瑾才轉身扔給扶鬆。

    “我可不敢相信你!”諸葛瑾道,心腸這麽歹毒的女人,如果敢欺騙她,那就自食其果吧。

    諸葛瑾又將那些小瓶子一個個問清楚是什麽,如何使用。

    雷傾兒咬牙切齒地一一說出來。

    “你叫什麽名字?”諸葛瑾問道。

    “本小姐雷傾兒!”

    諸葛瑾頓時了然,原來是二長老的女兒,二長老為了奪龍魂令,連女兒都派出來了嗎?

    “是你爹讓你來的?”

    “才不是!我爹爹要是知道你抓了我,一定會殺了你的!”雷傾兒惡狠狠道。

    “那我是不是要派人給你爹爹送個信,好讓他來救你呢?”諸葛瑾似乎在思考。

    雷傾兒聽了,頓時心喜,說道:“你最好主動把我送回去,我可以考慮求我爹爹留你一命!”

    諸葛瑾不理會她的癡人說夢,徑自問道:“既然不是你爹讓你來的,那是誰讓你來的?”

    “我才不告訴你!”雷傾兒眼神閃了閃,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不說?”諸葛瑾挑眉,拿出方才從她身上搜出來的化骨粉,不急不緩說道:“為了不讓你爹爹知道我抓了你,隻好將你毀屍滅跡了,你說,如果將你變成一堆粉末,誰會知道是我做的呢?”

    “住手!”雷傾兒驚道,她可不想死,急忙道:“是我自己來的,沒有誰派我來。”

    “還以為你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呢,你這麽喜歡把這東西撒到別人身上,難道就不想親自嚐嚐是個什麽滋味兒嗎?”諸葛瑾玩味地笑道。

    雷傾兒被嚇得幾乎要哭了,鼻子一酸,嗚咽道:“我已經被你們廢了手筋腳筋,雲大哥已經不要我了,你們還想怎麽樣?”

    雲大哥?諸葛瑾敏銳地捕捉到了信息,似乎上次毒龍教的人也稱玉子歸為“雲堂主”?

    “雲大哥是誰?”諸葛瑾問道。

    “是我爹爹的屬下。”雷傾兒似乎被諸葛瑾嚇怕了,隻得乖乖回答。

    “他叫什麽?”

    “雲寒!”

    雲寒……諸葛瑾默念道,喪失了記憶,連名字也換了,怪不得暗音閣一直查不到他的蹤跡。

    “他是什麽時候加入毒龍教的?”

    “八年前。”

    果然!

    “他怎麽會加入了毒龍教?”

    “我……我不知道……”雷傾兒確實不知道,八歲那年她從外邊玩回來,就發現爹爹身後多了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那少年不愛說話,也不愛搭理她,爹爹也沒說他是怎麽來的。

    諸葛瑾聞言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十六,先將她看管起來,好好審問。”

    “是。”暗處的十六立即現身。

    也許是不願意碰這女人,十六不知從哪裏找來一根繩子,套在了雷傾兒身上,將她拖著走。

    “你們要將我帶到哪裏?”雷傾兒驚恐道,“警告你們不要對本小姐做什麽,我爹爹很快就會來救我了!……”

    諸葛瑾指尖動了動,一枚銀針射出,點住了她的啞穴,耳邊頓時清淨了。

    轉身看到馬車前原本四匹毛色鮮亮的好馬隻剩下三匹,諸葛瑾深潭般的眸子裏不禁泛起冷意。

    毒龍教的人輪番來挑釁她,真的當她是好欺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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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期領養榜(11月15日~12月15日)公布:

    攝政王——13808826701

    帝師大人——520184

    軒轅鈺——我的女人叫顏妃暄

    東方瑤(小幺)——413286890

    梅晚(阿瑾的母親)——l872687288

    紅豆大爺——賴小米

    啦啦啦,鼓掌!

    還有顏如風,姬夙大帥鍋和花公子大美人竟然沒人要!某藍在考慮要不要關他們小黑屋了,哈哈~

    領養了人物的美人們,可以到讀者群裏玩角色扮演喲,在裏麵扮演自己領養的人物,體會一把書中人物的愛恨情仇~領養榜每月更新,這樣大家就可以輪番扮演不同的人物啦,這個月還沒來得及領養的親們也可以來客串一下自己喜歡的人物,不管是好是壞都可以喲(如果能湊齊書中的人物就更好玩啦),嘿嘿,快來一起玩耍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