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風起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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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   “你是說李乘霄大師伯?”

    聽聞易初所言,顧流風身體忽地一顫,目光緊緊盯著易初,臉色瞬間變得凜冽。

    “嗯,之前去終雲穀的時候,在半路遇到的。”易初低聲回答道。

    “他可知曉你的身份?”顧流風追問道。

    “嗯,知道了。”易初道。

    易初再次將手抵在了胸口出,感受著黑色短刃傳來的淡淡寒意,目光一凝,終於是將手伸了進去,“魂孤”短刃安靜的躺在易初的掌心,被慢慢的遞到了顧流風麵前。

    “大師伯說,憑著此物能夠找到師父。”

    當顧流風的目光落在“魂孤”短刃上時,他的瞳孔緊緊的縮了一下,一隻手掌用力的按著桌麵,差點就失態站了起來。

    顧流風隻是盯著已經被易初放在茶桌上的“魂孤”短刃,身體有些脫力的靠在椅背上,半晌之後才慢慢開口說道:“他說的沒錯。”

    聽到顧流風的話,易初愣了愣,問道:“大師兄,你也知道關於這短刃的事情?”

    顧流風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開口道:“聽說了一些,不過既然這‘魂孤’到了你的手上,尋找師父的事情就交給你吧。”

    易初皺了皺眉頭,盯著顧流風,道:“師兄,你怎麽也不問我找到師父的方法?”

    顧流風表情一滯,眼底閃過一道異色,隻是搖了搖頭,並沒有回答易初的問題,目光微垂,沉默不語。

    半晌之後,顧流風穩了穩心神,說道:“軒轅界中的劍池充滿了浩然正氣,若你有機緣尋到此地,便在裏麵多待些日子吧。”

    易初一愣,深深地看了一眼顧流風旋即回過神來道:“好,多謝大師兄。”

    從顧流風的房間離開之後,易初沒有回自己的房間,不知何故驅使,竟鬼使神差的禦劍飛行了起來,一道黑光夾雜著一絲紅光越過天際,越過山峰,衝著巫江的方向飛馳而去。

    巫江水依舊流淌,巫江擺渡人盤膝坐在石亭之中,遠遠的甩出一條魚線,穩穩的托住魚竿,魚鉤安靜的懸浮在水中,好幾個時辰都沒有漣漪泛起,更別說有魚兒上鉤了。

    易初禦著劍停在巫江上空,俯瞰著玉帶班的江麵,隻不過水是黑色的,目光一轉,凜冽的望著遠處石亭之中的巫江擺渡人,易初心中有些鬱結,本想在這江邊散散心,但是這巫江擺渡人給自己的感覺異常的怪異,盯著他看了半天,擺渡人依舊安靜的坐著,手機抓著魚竿,微微低首,如石像一般。

    心神一動,易初慢慢低向水麵,然後向石亭的方向快速掠去,在江麵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痕跡,但很快便被下一波水花覆蓋去了,不留下任何蹤影。

    “前輩。”易初恭敬行禮,見到巫江擺渡人並沒有什麽反應,便站在一旁負手而立,靜靜地望著江麵,身心漸漸平靜了下來。

    有風吹來,江麵水波蕩漾,泛起層層漣漪,隻是擺渡人的魚鉤依舊沒有任何動靜,說起來,巫江之下魚類眾多,本不該如此,隻是為何這麽長時間也不見一條魚上鉤就不為人知了。

    當江麵再次泛起漣漪的時候,擺渡人的眼睛終於微微動了動,雙目垂下,沙啞的聲音從嗓子眼傳出,道:“千瀧府的?”

    易初本就在失神之中,聽到擺渡人的聲音,先是一愣,片刻之後,恭敬答道:“晚輩正是千瀧府弟子。”

    擺渡人沒有說話,再度沉默下去,一雙飽經滄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桑的眼睛盯著魚鉤漂浮的江麵,易初略感無奈,這擺渡人看起來不是很愛說話,就算說了也好像是前言不搭後語。

    易初搖了搖頭,似乎很有耐心,也沒有去追問下去,望著無風起浪的江麵,極目遠眺,似乎看到了那遠方波濤洶湧的上遊地段,似乎有雷鳴般的浪濤聲悶聲作響。

    “前輩,為何這麽久也不見魚兒上鉤?”易初抿了抿嘴,遲疑道。

    “該來的總會來的。”擺渡人漠然道。

    易初皺了皺眉頭,片刻之後,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麽,舒展眉頭,饒有興致的問道:“那前輩可否告知什麽是該來的呢?”

    易初這麽一問,擺渡人並沒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思索著,易初也不急不躁,半晌之後,擺渡人終於緩緩開口,道:“就像你來到了這裏一樣。”

    易初雙眼一眯,道:“那前輩認為我是該來,還是不該來呢?”

    “腳長在你的身上,你去哪裏是你的自由。”擺渡人淡淡的道。

    “自由嗎...”易初低聲呢喃,輕輕摩挲著下巴,若有所思,眼睛中的光芒越來越明亮,似乎那心中的鬱結已經裂開了一個口子,隻是還缺乏一個正確的指引。

    噗通一聲,易初的目光鎖定在了魚鉤漂浮的地方,魚線劇烈的晃動了起來,易初麵露喜色,道:“魚兒上鉤了!”

    巫江擺渡人似乎不為所動,隻是握住魚竿的手暗暗發力,手掌一甩,一隻黑魚在江麵上畫出一個完美的弧線,帶起片片水花,擺渡人一收,就將到手的黑魚扔進了身旁的籃子裏。

    “無論等待多久,魚兒總會上鉤的。”擺渡人一邊看似在自言自語的道,一邊整理著魚鉤,再度甩向了江麵,魚鉤漂浮在水麵下,新一輪的釣魚又開始了。

    易初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沉默半晌之後,開口道:“聽封師兄說,前輩道行高深,其實完全不用用這古老的方法去釣魚的。”

    聞言,擺渡人雙目微微垂了垂,有些失神,道:“世間好多人都以為道行越高,越是能夠征服這片天地,殊不知,蒼穹之下不知道多少神奇異種,豈是人力所能征服的,在那蒼穹之上,又有多少未知天。”

    “我在這釣魚,隻不過是尋一個快活自由。”

    易初抬起頭,沿著石亭邊緣望著天空,雙目充滿了疑惑,似懂非懂的點著頭,擺渡人說著數十年的滄桑,他所經曆的事情他沒辦法去理解,至少現在不能理解。

    “前輩,有些我們生來就帶在身體裏的東西,真的沒辦法改變嗎?”易初神色暗淡,問道。

    “內心空明則萬物空明,別太在意這些世俗偏見。”擺渡人回答道。

    “真的能不在意嗎?”易初低著頭,喃喃自語。

    “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幾種人嗎?”擺渡人的話似乎變多了,繼續道。

    “男人...和女人?”易初遲疑道。

    擺渡人搖了搖頭,不過就在片刻之後卻又點了點頭,雙目之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彩,道:“你說的也不無道理,不過說到底這世界上也就隻有一種人而已,不論是凡人還是修仙問道之人,都逃不開命運兩個字。”

    易初盯著擺渡人的枯瘦的背影,看起來越發的神秘起來,他沒有說話,隻聽擺渡人繼續說道:

    “凡人追求的不過是不畏冷暖、生活富庶,一生衣食無憂罷了,好一點的希望兒女成群、幾世同堂。而修仙問道之人,追求的是那不斷繁衍至巔峰的道行修為,追求長生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不死,萬年不朽,可是哪裏又真的有長生不死。不管是凡人還是修士,即便是大修行者也逃不過命運兩個字,被命運的枷鎖死死禁錮,掙脫不得。”

    “我小的時候,別...別人也曾告訴我,凡事追求一個心安理得,隻要你內心清澈,是沒有什麽能夠打敗你的,那時候我一直不明白,即使是到了現在,我依舊沒有理解這些話。”

    易初深吸了一口氣,向前走了一步,看著江麵,似乎有霧氣在江麵慢慢升起,就像他心頭遍布的陰霾,遮住了光明。

    “小輩,你師承何人?”擺渡人似乎對易初很有興趣,問道。

    “家師無往峰莫驚空。”易初的話音落下,隻見擺渡人那素來古井無波的眼睛裏突然劇烈的震動了起來,然後便見他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

    當易初從巫江擺渡人的石亭離開之時,已經是接近黃昏,夕陽如火,倒映在巫江之上,就像是在水中盛開了一朵巨大的火焰之花。

    歸來之後,易初便一頭紮進了自己的房間裏,修煉之餘無所事事,便沉沉的睡去,夢裏總是隱隱約約的夢到了自己的小時候,卻總是看不清模樣,一切都是那麽模糊,模糊的人影,模糊的景象,模糊的天地,茫茫世界,何去何從?深夜驚醒,易初滿頭大汗,雙目失神,從床榻之上下來,穿鞋出門。

    已是深夜,皓月當空,照亮了些許仙家聖地。

    易初若有所思的走著,穿過庭院的回廊,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到處都是陰影,走出陰影,月光傾灑在身軀之上,夢魘帶來的壓抑之感慢慢消失不見,心情也慢慢的舒爽起來,抬頭望月,目光越過屋頂,望向天際,淡淡的星月之光揮灑人間,不知能否照射進那黑暗的人心背麵。

    忽地,易初目光一凝,轉頭望向一側屋頂處,那裏一道黑影安靜的躺在屋頂的紅瓦上,頭倚著雙臂,靜靜的看著夜空。

    “上來吧。”

    聲音是從屋頂傳來的,易初一愣,腳步慢慢變輕,躍上了屋頂。此刻的方絕看起來很是放鬆,沒有了往日裏的冷漠,麵色淡然,隻是靜靜的望著夜空,沉默不語。

    “三師兄。”易初叫了一聲,便在方絕身邊不遠處隨意坐了下來,甩了甩略帶沉悶的腦袋,享受著難得的安寧。

    “夜深了,三師兄怎麽在這裏?”

    “陌生的地方,睡不著。”

    “三師兄也是第一次來青天宮嗎?”

    “嗯。”

    “上一次的軒轅試師兄也沒參加?”

    “沒有。”

    易初與方絕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似乎都在刻意回避著什麽,二人仿佛都心知肚明,但就是沒人先開口,望著夜空,各有所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夜空中的明月也看不出絲毫運轉的軌跡,易初動了動腦袋,問道:“三師兄,你當年是怎麽上的千瀧府?”

    方絕沉吟了片刻,黑色眸子微微閃爍了一下,片刻之後,道:“好多年了,掌教師公把我帶上了天英山,送到了無往峰師父的身邊,從那以後便跟著師父與二位師兄了。”

    方絕的話很簡單,但是易初分明聽出了一種飽經世事的感覺,掃了一眼周圍的建築,問道:“上山之前,師兄是做什麽的?”

    夜深了,似有些寒意,方絕依舊枕著雙臂,望著天際那漸漸變冷的月色,眼睛微微眯了眯,道:“一個孤兒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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