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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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之後,唐寧會每天在季景的陪伴下,在下午來安然的診所坐坐。他絕口不提讓安然給他治病的事情,隻是坐在診所裏跟安然聊聊天,喝喝茶,忙的時候,他便坐在一邊,靜靜的看著安然給人治病。
他也曾暗自裏懷疑過,安然是否就是他丟失的弟弟。可是這個念頭很快便被他否決了:怎麽可能?自己的弟弟比安然小了一歲,再說,當初他是在d省不見的,怎麽也不會被n省的一個老中醫撿到吧?
不過他依舊解釋不了,為什麽自己每次看到安然的時候,便會自然而然的湧起熟悉感和保護欲。好在他很快便不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無需去問為什麽,自己已經為了兒童基金會投注了那麽多心血,那順從心意,讓自己多一個“弟弟”又有什麽不好呢。
安然雖然對唐寧暫時不讓他治病有些小遺憾,但是他相信,總有一天,當唐寧對他的醫術有了信心的時候,一定會同意讓自己治病的。再加上,診所雖然多了兩個閑人,但是氣氛卻是熱鬧了不少,這讓從小寂寞慣了的安然無比滿意,每天在診所進進出出也都是樂嗬嗬的。
他是滿意了,可是白奕辰卻不爽得很。好不容易他和小安之間的關係有了點進展,可誰知道自己剛想沒事去他診所幫幫忙,順便增進增進感情什麽的,卻突兀的多出兩個大燈泡。而且就唐寧對安然的態度而言,如果不是知道他已經有了季景□人,還以為對自己的小安有什麽企圖呢。
無奈之下,他隻好化醋意為力量,在聽說高遠曾試圖去千年堂找茬之後,白奕辰終於暴走,親自上陣,在兩人都涉及的商業領域,對高遠的遠成集團全麵宣戰。
在他看來,自己的愛人,自然是由自己來保護,就是再敬重你唐寧的人品,也無需你對我的人太過關心……
這天臨近中午的時候,孫鵬突然來找安然,他雖然經常去白奕辰家,但是卻很少踏足千年堂。所以安然對他的到來十分詫異,不過,孫鵬很快便說明了來意。
原來,從小將他看到大的一位伯伯之前生病住院,被檢查出腎髒有病,便在家屬的同意下,摘除了一個腎。由於剛剛動完手術,所以孫鵬想前去探望一下。可是轉念一想,想起安然的醫術很不錯,便順路拐到碧水雲居找安然,希望他能跟自己一起去看看那位伯伯,幫他開個補身體的藥方。
安然看看時間,覺得離唐寧來還早,估摸著應該能及時趕得回來,便點點頭,同意了。
由於時間已經接近午高峰,京城的路況一如既往的差,兩人坐孫鵬的車,到達醫院附近的時候,已經快要下午一點了。二人在商量了一下之後,便就近找了個比較幹淨的飯店,準備吃完飯再去看望病人。
這家飯店的環境不錯,而且吃飯的人也都很自覺地用很小的聲音交談,隻有他們旁邊不遠的桌子上,坐著兩個男人,吆五喝六的一邊喝酒一邊大聲吹牛談笑。
由於下午要進病房,所以孫鵬沒有喝酒,而且為了節省時間,兩人都吃的比較快。看看時間,怕正好趕上病人在午休,所以兩人決定在飯店裏等一會,百無聊賴之下,兩人便豎起耳朵聽隔壁桌的客人講話。
從談話中,可以聽出,這兩個人都是他們要去的那家醫院的大夫,其中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年輕人,一看就是實習生,而他稱呼對桌的男人為“賈主任”。
“賈主任,我再敬你一杯。”實習生十分殷勤的給對方將酒滿上,拍馬屁道,“您上午的這台手術,做的實在是太利落了,簡直讓我歎為觀止。能跟著你實習,實在是我的福氣啊。”
賈主任臉色微紅,似乎已經喝了不少,他推拒道:“不喝了不喝了,下午雖然沒有手術,但是被人看出喝酒也不好。”隨即,他夾了一筷子鵝肝放進嘴裏,得意的笑道:“嘿嘿,小馬,跟著我,你要學的東西太多了,等閑了,你賈哥慢慢教你。”
小馬聞言連聲道:“是,是,有領導您這一句話,我就放心了。跟您實習三個月,比我在學校幾年加一起學到的東西還多。”
賈主任似乎被他拍馬屁拍的十分舒服,反手給小馬的杯子裏滿上了酒,道:“來,你也喝點。我跟你說,你就在我這三個月待下來,保證你將來無論去了哪個醫院,那都升級升的跟坐火箭似的。”
“哎,哎,領導,我可不能喝了,我現在已經有點多了,再喝的話,下午就上不了班了。”小馬趕緊推拒道。
“哎!你怕什麽?你的領導是我,我下午給你放假,你就喝吧。”賈主任說完,看著小馬將被子裏麵的酒一飲而盡,然後又給自己滿上,這才滿意的點頭道:“對!年輕人就是得有這勁頭。領導說什麽你就做什麽,準沒錯。”
說著,他得意洋洋的指點道:“你知道嗎?我們做外科醫生的,有幾條不成文的規矩,不管走到哪裏,絕對都適用。”
小馬聞言趕緊坐直了身子,一臉謙虛的道:“您說!”
賈主任伸出一個手指頭,得意的道:“這第一嘛,就是不能冒進,要保守。”他看著對麵年輕人不解的眼神,便解釋道:“就是比如說,現在你手裏有個病的很嚴重的病人,需要出一個治療方案。現在有兩種,一種是傳統方法,大家都這麽做,不過肯定是治不好病,隻不過是白花錢,給病人和家屬求個心理安慰。”
他說到興起,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才接著說:“這第二種方案方法比較新穎,要是成功的話,病人痊愈的可能性很大,不過要是手術出了一點差錯,病人會下不來手術台。如果你是主治醫生的話,這兩種方案,你選擇哪種?”
小馬聞言愣了一下,道:“那就把情況跟家屬說明,讓他們自己選唄。”
“錯!”賈主任用筷子點著小馬的頭,教訓道,“你這個想法就是錯的。我們要選擇第一種方案。”
“為什麽?”小馬不解的問。
賈主任得意的道:“既然傳統的治療方法,大家都那麽做,我們也沒有必要標新立異。就算一個不小心,手術出了問題,病人也沒有生命危險。而新的方法雖然治愈的可能性大,但是萬一一個失手,出了醫療事故,家屬不理解,倒黴的還是我們。”
“我們不過是醫生,每天做好該做的,就已經盡到責任了,沒有必要用自己的前途去冒險。病人的病是他自己得的,不是我們給他造成的。我們也沒有必要為此感到內疚。因為醫療上的失誤,是在所難免的。”
小馬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道:“那第二點呢?”
賈主任笑笑:“這第二點嘛,就是多開藥。你知道嗎,在我手裏出去的每一粒藥片,我能夠得到它30%到40%的利潤作為提成。所以隻要病人能用得上,能開的藥,就盡量多開——總歸少不了自己的好處。”
小馬疑惑的問:“是藥三分毒,那吃那麽多藥,病人的身體受得了嗎?”
賈主任撇撇嘴,道:“本來就已經有病了,還差那點毒素嗎?反正也吃不死人,病好了再慢慢回家養著去唄。隻要開的藥確實是治那個病的,還怕有人來找不成……”
小馬點點頭,表示受教了,接著問道:“那第三呢?”
“這第三嘛,就是你得學會看人。”賈主任說的興起,繼續道,“在京城不怕有錢的,就怕有權的。碰到有權有勢的人,你就要格外小心。在出治療方案的時候,一定要多方論證,不能有半點馬虎。並且給他們開的藥盡量用價格低廉,而且藥效最好的。最好能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以後如果真的有需要了,找他們辦事也方便……”
他話還沒說完,隻聽“咣當”一聲巨響。他連忙回過頭去看,卻看見安然將杯子重重的砸在桌麵上,麵無表情的對孫鵬說了一句“我們走吧!”,然後也不等孫鵬回答,自顧自的站起身,走出了飯店。
孫鵬見狀,也顧不上招呼服務員買單,連忙從兜裏摸出幾張百元大鈔扔在桌上,也匆匆忙忙的追了出去。
他見安然麵色不善,便知道可能是為了飯店那兩個人生氣,於是小心翼翼的道:“你沒事吧?現在有的醫生品德是不怎麽樣,你別往心裏去,這種人到處都有,雖然醫德不怎麽樣,但醫術是有的,所以跟他們也計較不起。”
安然並沒有因為孫鵬的話而心情好轉,不過他還是點點頭,表示接受了對方的說法:“我知道了,我們走吧。”
孫鵬見他不願多說,便也識相的不再多提,而是帶著安然往醫院的病房走去。
孫鵬的這位伯伯姓欒,叫欒建平,年輕的時候和他住在同一棟樓,那時候他父母工作忙,所以他整天在欒伯伯家裏蹭飯吃,經常被誤會成欒建平的小兒子。所以後來每次欒建平開玩笑的喊孫鵬兒子的時候,孫鵬也樂嗬嗬的的答應。
後來雖然由於孫鵬的父親高升,他們搬離了原來的住處,但是孫鵬還是經常給欒建平打電話,或這去她家裏做客,每次進了門之後,便往床上一躺,大呼小叫的點菜,仿佛自己真的是欒家的兒子一般。
欒建平住的是單人間,兩人進去的時候,正在妻子吳悅的照顧下喝湯。他五十歲左右,頭發有些花白,可能是因為病痛的緣故,人顯得十分消瘦憔悴。不過他在看見孫鵬進來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露出笑容。
吳悅見狀,趕緊把孫鵬和安然讓進屋,自己則去洗漱間刷碗,把空間讓給了幾人。
她一離開,孫鵬便坐到欒建平身邊埋怨道:“欒伯伯你也真是的,立文哥不在京城,這麽大的事情,你也跟我說一聲啊。就這麽把腎給摘了,早知道我給你找找關係,會診一下再決定啊。”
欒建平笑看著孫鵬埋怨完了,才開口道:“你們不是都忙嗎?我身邊還有你吳阿姨照顧著,能有什麽事情?再說了,人家這是正規的醫院,還能亂來不成?你爸爸雖然有能力,但是我也不能給他多添麻煩——多少雙眼睛盯著呢。”
孫鵬不以為然的道:“您啊,就是想得太多。我人在京城,能忙到那裏去?立文哥不在家,你就更不能跟我見外了,我們不都是您的孩子嗎?”
說完,他便指著安然道:“欒伯伯,這是我的朋友,叫安然。你別看他年紀小,可他是個中醫,醫術很厲害,還在碧水雲居自己開來一家診所。我一聽說你手術了,就把他拽了過來,想讓他給你診診脈,開個補身體的藥方子。”
欒建平見安然年紀不大,心裏便對他的醫術有些懷疑。不過既然人是孫鵬帶來的,也是這孩子的一片孝心,便笑著點點頭,把胳膊伸出去,道:“那就麻煩小安大夫了。”
安然對別人稱呼自己“小安大夫”早已經習慣了。他將孫鵬趕到一邊,坐到他的位子上,將三根手指搭在欒建平腕上,認真把脈。心裏則歎了口氣:小安大夫就小安大夫吧,反正隨著年紀的增長,他會慢慢變成安大夫,甚至會變成安老……
其實今天孫鵬帶安然來的意思,是想讓安然給欒建平開點補身體的方子。可是隨著時間的過去,他發現安然的臉色一點點沉了下來,到了最後甚至麵帶怒色。於是他心裏一沉,有些擔心的道:“安然,你摸出什麽來了?怎麽臉色這麽難看?”欒伯伯該不會有什麽事情吧?
安然聞言,猶豫了一會兒,道:“你能不能把他的病例拿過來,讓我看一看。”
孫鵬聞言看向吳悅,吳悅一臉緊張地道:“病例在給老欒做手術的主治醫生那裏,我們看不到。如果你們想看的話,可能要去找他拿了。”
安然聞言點點頭,對孫鵬道:“那你去找一下這位伯伯的主治醫生要病例,我去打個電話給季景,估計這事一時半會完不了,我得告訴他們下午不要過來了。”說完,便拿著電話走了出去。
安然給唐寧看病的事情,孫鵬是知道的。他並不知道安然還沒有正式給唐寧治病,所以此刻見他這麽說,知道事情一定很嚴重,便不再猶豫,轉身讓病房裏的值班護士去找醫生拿病例。
而他自己,則有些擔心的出去找安然——畢竟如果真的是欒伯伯的手術出現了什麽問題的話,那在得出結論之前,還是盡量不要讓他本人知道的好。
安然此刻剛好打完電話,見他出來,便以詢問的眼神看向他。孫鵬見狀則問道:“你就直說了吧,欒伯伯的病,有什麽問題?”
安然有些為難的道:“我剛才給他把脈,感覺他的病情並不需要做腎切除手術。可是為了謹慎起見,我還是要先看看病例再說。”
孫鵬聞言有些傻眼,他剛要說話,卻見一個醫生怒氣衝衝的向這邊走過來,邊走和隨行的護士抱怨:“我剛吃完飯回來,還沒休息,你就叫我。病人家屬要看病曆,你就給啊?再說他能看懂什麽?你也真是笨的要死,連這種胡攪蠻纏的病人也不會應付,下回再有這種事情,你就回急診吧,別再病房待著了。”
年輕的護士被他說得眼淚汪汪,卻隻是連連認錯,不敢回嘴。
孫鵬仔細一看,這個臉色有些漲紅的主治醫生,正是他和安然在吃飯的時候,碰見的“賈主任”。
作者有話要說:歎氣……作者鬱悶的發現~存稿箱君比較受歡迎~苦逼臉……
那啥~聲明一下!
這章裏麵兩個醫生的對話,和列舉的三條,是作者在彤德萊吃火鍋的時候親耳聽見
詛咒那人木有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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