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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疾病麵前總是渺小又無能,這一點顧曲幽比誰都深刻體會。
哪怕她在網絡世界裏所向披靡無人能敵腦門上寫個‘王’字能就一統八方,但在現實生活裏她永遠隻是一隻困在溫柔裏的病貓,她肩不能扛手不能抬多走兩步路就喘,連跟她老公做一回愛都要拿半年命去換,簡直憋屈到了姥姥家。
但不管多憋屈,她還能在安灼的支撐下抱一線希望,心髒壞了換一顆心就是,但如果腦子壞了呢?還能換一顆腦袋麽?
安灼留在辦公室繼續了解嚴戒的病情,而顧曲幽縮出來給狂人打電話。
狂人雖然私生活淫蕩,但在工作上卻半點也不含糊,如果是他,或許會有不同的結果。
狂人在秦庚那裏閑得長草,接到顧曲幽電話二十分鍾不到就飆車到了醫生興奮得不行:“噢!美麗可愛的小g,你終於想起我了,知道給我打電話了,來,抱抱。”
說著就張開雙手作勢要抱顧曲幽,顧曲幽煩躁地翻了個白眼,一腳踩在他白色的皮鞋上:“滾一邊去,我可是有老公的人!”
狂人痛得嘶一聲,還咧著嘴笑:“噢,我們小g還是這麽暴躁,我喜歡。”
“……”
“正經點,找你有事正。”顧曲幽磨牙齒。
狂人搓著手滿臉期待:“說吧,這次又要我救誰,開膛破肚可是我的拿手活,你不知道我都快無聊死了,正好找點事做。”
“……”
顧曲幽無語,又翻了個白眼:“變態!不是開腸破肚,是開顱!”
“管他開腸破肚還是開顱,有得開就行,是哪個倒黴蛋,快帶我去看看。”
顧曲幽:“跟我來,呆會兒管好你的嘴不許亂說話知道嗎!”
她家老正現在心情不好,她可不敢保證他發起火來會不會撕了狂人的嘴。
還好狂人早就學乖,一見安灼就老實跟孫子一樣,把醫院的檢察結果從頭到尾認直的看了一遍下結論:“腫瘤位置太接近中樞神經,手術成功的幾率隻有四成,並且就算手術成功,病人也活不過五年。”
顧曲幽:“……”
雖然成功的機率提高了一成,但最終的結果還是活不過五年,連狂人都這麽說,難道嚴戒真的死定了?她再次看向安灼,看他麵無表情地揉眉心,臉色明顯之比前又白了好些難看了好些。
“狂人,你先回去,我會再給你找電話的,你這幾天別亂跑。”她小聲道。
病情確定了,但要不要手術,什麽時候手術,還得尊重嚴戒自己的意見,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決定的。
“好。”
狂人識趣地點了點頭朝外走。
雖然還不知道那個倒黴鬼是誰,但看安灼的表情就知道這個倒黴鬼對他來說舉足輕重。
狂人一走,安灼也站起來道:“你坐會兒,我出去抽跟煙,很快就回來。”
“嗯。”顧曲幽乖乖點頭,眼巴巴看著安灼走出辦公室帶上門。
她不得不承認嚴戒比自更倒黴更憋屈,不管詐屍多少次,最終還是逃不過‘短命’二字。
嚴戒短命,鬱西子是不是也就注定守寡一輩子?
好悲劇!
嚴戒是在下午睡過來的,安灼毫無保留地把病情告訴了他。
嚴戒竟然一點也不意外,聽安灼把話說完,沉默了一會輕描淡寫地說:“看來你大哥我注定活不長。”安灼調整氣息一字一句:“別說喪氣話,醫生很靠譜,不會讓你躺在手術台上起不來,割盲腸都有風險,更別說摘腦子裏的腫瘤。”
嚴戒無所謂地聳肩:“算了,手術成功了也活不過五年,最終還不是死,還折騰個什麽勁。”
他才不做什麽手術。
要把頭發剃了開個洞不說,成功的機率還太低,萬一醫生不小心手抖,把他弄成了個植物人吃喝拉撒都讓人幫忙解決,那他一輩子的英明就全毀了。顧曲幽縮在一邊啞口無言,五年時間,那麽長,說不要就不要,好奢侈!
而安灼冷冷吸氣:“你這是自暴自棄,手術成功就還有五年時間,誰知道五年後會是什麽樣,誰說一定沒有希望?”
嚴戒長歎一口氣雙手枕在腦後大有視死如歸的味道:“老五,你大哥累了,不想再折騰了,就讓我死得英俊瀟灑一點吧。”
“……”
安灼無語地揉了揉眉心又道:“你倒是死得瀟灑,你有沒有想過西子,有沒有想她你死了她會怎麽樣?”
嚴戒眼神陡然一沉暗淡無光:“所以我更應該低得調一點,別讓她知道,別讓她看到我這個樣子……”
如果自己注定是個死字,又何必讓她為自己的死難過第三次。
“就當我十年前就死了從來沒有回來過,她應該遇到更好的人,有自己的生活。”
“你這是破罐破摔!”安灼忍不住低嗬。
嚴戒卻突地轉了一個身背對她:“別勸了,時間不早了,快帶小弟妹回家休息吧,別把人家累壞了。”
安灼無語地伸手揉了揉緊蹙的眉心:“好,今天先到這裏,你好好呆在醫院清醒一下腦子再好好考慮考慮。”
然後拉著顧曲幽走出病房,留齊開在醫院照顧他老人家。
關上門的瞬間,顧曲幽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嚴戒的後腦勺,覺得好像看到了曾經的自己。
是破罐子破摔,同時,也是一種絕望。
看不到未來,看不到希望,看不到一絲一線的光。
處在這種絕望裏,唯一的願望是早死早超生。
而對於這一點,安灼和他們恰恰相反。
她太了解安灼的個性,哪怕嚴戒死刑的命運釘子釘到了板子上,他還是會拚力全力給他爭取死緩。
能多活一天是一天,活著就有一線希望,而死了什麽也沒有。
兩人坐進車裏,安灼沒有立即發動車子,還是麵無表情地坐在車座上一言不發。
一看就知道他又氣又難過,顧曲幽有點無地自容,因為自己曾經也是這樣氣他的,甚至比嚴戒還要變本加厲。
她挪了挪屁股慢慢朝他靠近,又慢慢往他懷裏鑽,臉貼在他胸口:“對不起,安安……”
安灼一怔,半晌把她輕輕摟在懷裏:“別胡說,你做得很好,真的。”
她能決心為他活下去,留在他身邊,他已經別無要求。
至於嚴戒,他當命一樣愛惜守護的花骨朵,自己舍不得碰一下,卻被別人隨手摘了,他氣得發瘋想去找人報仇,卻不是別人對手,反而別被人一槍斃了,雖然沒死成,卻又像行屍走肉一樣給人當了十年屠夫,好不容易清醒了,以為能夠重獲自由,腦子裏又長了腫瘤,一發病就痛得像條狗……
做人悲催到他這個意境,恐怕已經三界之內無人能敵。
安灼不是不了解那種生得窩囊不如死得悲壯的豪邁,甚至有那麽一瞬他覺得自己應該尊重他的選擇。
想死多簡單,不用被腦子裏的腫瘤折磨一年,隨便一根麻繩,一塊玻璃就能馬上了結他的命,活著才是最艱難的,但他不因為怕難,就放棄活著的權利。
但明天會怎樣誰知道,誰能保證不後悔?
可嚴戒的臭脾氣相比十年前隻增不減,隻要自己決定的事,誰勸也不聽,不然當年他也不會闖上八豪輪去送死。
想讓他心甘情願意接受手術,恐怕比太陽打西邊出來還難。
“安安,大哥不聽你的,或許會聽西子姐的,要不,我們讓西子姐來勸他?”
顧曲幽突地抬起頭望著他的下巴問。
如果是安灼讓她學會懷抱有一線希望,那嚴戒的希望毫無充疑問在鬱西子身上。
安灼淡淡點頭:“讓我好好想想……”
要不要讓鬱西子知道嚴戒的病,是個大難題。
如果嚴戒真有什麽閃失,鬱西子會不會陪他一起,誰也說不定。
“坐好,我們先回家。”
安灼拍顧曲幽的肩。
“嗯。”顧曲幽乖乖座回副座。
兩人回到家,天色已黑,李嫂的晚餐已經擺一桌,但安幸還沒有回來。
安雲鳳看了看時間抱怨:“這幸幸也真是的,逛街逛得這麽晚也不知道回家。”
安灼安慰:“媽你別擔心,她跟淺淺出去逛街,不會有事的。”
並且,他手一有人暗中保護,如果有事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但安雲鳳肯定不知道,還是不放心:“安安,要不你給幸幸發條信息,問她什麽時時候回來呀。”
“嗯。”
安灼拿起手機給安幸發了條信息:抓緊時間回家,媽擔心你。
放手下機他又道:“我們先吃,別等她,一會兒涼了。”
“好,我們先吃著吧。”
幾人圍到餐桌上,沒一會兒安灼的手機就響了,不過就是短信提醒,而是來電鈴聲。
打電話的也不是安幸,而是齊開。
齊開在醫院,難道嚴戒有什麽事?
“我去接個電話。”
安灼皺了皺眉起身走進書房接起電話,立馬傳來齊開討饒的聲音:“五爺,我對不起您……”
安灼吐氣:“說人話,是不是嚴戒出了什麽事?”
“不是不是……五爺您別擔心,嚴大爺很好,隻是……”
“隻是什麽?”
“嚴大爺住在醫院的事被安小姐發現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