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PART.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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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色光箭忽然飛來,從殊遲的手背之上劃過,割開了一大道口子,血液湧出。
殊遲皺眉,手鬆去。
青棱從他懷裏離開。
“你不能愛她。”清脆的聲音與那霜色同樣冰冷,“你的愛,會害死她。”
青棱讓自己的心緒平靜下來,心頭疼意稍減,她抬眼望去,說話的人是微霜。
微霜正站在離他們不過三丈遠的地方,她的手上也纏著一道黑霧,顯然是因為她剛剛妄自施法的緣故。
她神色冰冷,眸裏殺意畢露,和在外間時的霜冷模樣大廂徑庭。
果然,天地同心符發作的事還是讓她看出來了。
“死?”殊遲瞳孔驟縮,他手背上的血口已結了層霜,冰冷透骨,他卻不管不顧。
“天地同心符。若是她愛上別人,就會受到天地同心符的蝕心之苦,你難道一點都沒察覺?”微霜冷然開口。
殊遲猛地轉向青棱,她這段時間確實有些異樣情況,他隻當作是在黑城中為了探查法陣所受的傷,並未往天地同心符這方麵去想。
“她說的可是真的?”他先喜,後驚。
喜是因為天地同心符若會發作,那代表她動情了。知道她對自己動情,這令他狂喜。
然而這喜悅不過瞬間,他便明白如今青棱處境。天地同心符在遏製她的情緒,她每動心動情一次,便如將心放在刀尖之上行走。
青棱臉上有些燙意,沒有開口回答。
變相承認喜歡上了一個小自己四千多歲的男人?這滋味可不太美妙……
微霜緩步走近,手裏黑霧漸漸消失,但她臉上的神色卻沉冷無比。
“你受蝕心之苦,師尊必定也難逃其痛。師尊為了救你,虛耗了數千年靈氣,又借天地同心符之力,才將你一身修為恢複,如今你妄動情心,可曾想過他?”
青棱垂了眼簾,想起她臨下山之時穆七言的囑托,以及那五百年的關愛,她無言以對。
“青棱,雖然師尊曾囑托於我,命我護你天仁曆煉五百年,但若是我再發現一次天地同心符發作,縱然師尊責罰,我也會帶你回青凰川。”
微霜說話間已行至他二人麵前。
“我不會讓你帶她回青凰川。”殊遲接言,他縮在袖內的手已攥緊成拳,天地同心符……他一定要想方設法替她除去。
“憑你?你若再讓她動情,我第一個殺的,就是你!”微霜冷眉一挑,手裏不由分說地朝他揮去霜氣。
這霜氣來得又快又狠,殊遲修為不夠,無法強接,隻得退離,一隻素手忽然橫伸到他胸前,指尖微動,拈住了那道霜氣。
霜氣化成冰,凍結在那隻手上,那手一震,冰霜盡皆化成碎片。
青棱出手。
因為施法的關係,她與微霜的手上黑霧再起。
“你若敢傷他一分,我必百倍討回。”
青棱已邁步站在了殊遲身前,唇角微勾,似在笑語,但涼薄的言語裏漫不經心地透出的殺意,像抵在人喉間的薄刃,毫無重量,卻可置人死地。
她身後的殊遲心頭一震,既甜且苦。
她的回護幾近本能,讓他心頭暖成一片。可他如今力量單薄,尚無力護她,這樣無力的感覺,煎熬在胸。
微霜一凜,像看到多年前記憶未失的她。
青凰川上區區五百年的日子,仍舊無法抹去她身上的印跡,她就像是生而與他們為敵一般。青凰川上最尊貴的那個人,花在她身上的所有精力心思與感情,都被她視如無物。
微霜不甘心,她替自己不甘,也替穆七言不值。
青棱握住自己被黑霧纏繞的那隻手,見微霜不言不語,卻目露恨意的模樣,便將聲調一揚,續道:“微霜姐,我說過,我和師尊間的事,不需要你操心。有這閑閑暇時間,你不如想想看,為什麽我們的心緒,都逐漸失控?”
心緒失控?
殊遲被她一言提醒,思忖起來。
“我們修為受製於這黑霧,無法施展,而鎮上那些修士甘於在這妄語鎮裏過凡人似的生活,又尊異獸為神,日夜供奉,你難道不覺得奇怪?出口在何處,妄聽獸又在何處,蘭潛下落不明,一切問題都是未知,你卻來和我說些情情愛愛的東西?微霜姐,恐怕不是我動情動愛,而是你對師尊的心思……被某種法術控製並且放大了。”青棱也已看出,眼前的微霜與殊遲一樣,情緒陷入極不穩定狀態,否則以微霜脾性,縱然藏有私心,也不會表現得如此明顯。
微霜聞言果然一醒,像被冷水兜頭澆下。
她將自己的心思,表露得太明顯了。
“還有你,殊遲小鬼,注意你的心境,你修為最低,受的影響最大,收起你那些古怪的想法,免得再為對手所利用。”青棱毫不留情的斥責。
殊遲雖然已想通其中關鍵,卻仍是含著些委屈地開口:“什麽古怪的想法?我不覺得古怪……”
話說一半,他被青棱狠狠瞪了一眼,便當即閉嘴。
反正……天地同心符總不會也受法術控製了吧?
她明明就喜歡他,就是不肯承認!
青棱見他住嘴,滿意地點點頭,又見微霜也不再言語,算是將先前的話題揭過,她這才又分析道:“這鎮上的宅子裏,都供著異獸畫像,若我沒有猜錯,那就是妄聽像。”
“妄聽獸的畫像?”微霜並沒見過宅子中的情況,因此對畫像一事毫不知情。
“傳聞上古異獸,可借人心的供奉信仰為力,這妄聽獸莫非借這鎮上修士的供奉來修行?”殊遲沉吟著開口。
這樣的修行方式,就如同凡人供奉神仙,借助香火信仰之力進行修煉。
換言之,這妄語鎮上的修士,全都是它的信徒。
“按你的意思,整個妄語鎮都是妄聽獸的轄區?”微霜忖道。
“很簡單,我們去偷一幅畫像出來,一探便知。”青棱說著,注意力卻在纏繞於手腕的黑霧之上,這些黑霧已然漸漸散去,但她仔細看去,會察覺這些黑霧是朝著某個固定的方向散去,她順著這黑霧散去的方向望去,那裏是小鎮的正東方。
“青棱?你在看什麽?”殊遲見她忽然不語,目光凝在某處不動,便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那裏並無異樣。
“沒什麽。”青棱回神,“殊小鬼,蘭潛的下落呢?她是你的血仆,理應最早找到你,為何到現在都沒出現?”
“別叫我小鬼。”殊遲悅耳的聲音裏出現一絲不悅,“蘭潛沒事,我命她去鎮上查探情況了。”
其實他就是不想讓蘭潛再來妨礙他和青棱而已,可惜又來個微霜。
實在煩。
“既如此,你去找蘭潛一起查探消息。我和微霜姐去盜畫像。”青棱的口吻不容置喙。
“不用這麽麻煩,我們去找蘭潛吧。我已命她尋找下手的地方了。”殊遲挑眉笑道,眼角勾起,有些得色。
青棱又瞪了他一眼,才開口:“管好你們的心,別給我惹麻煩。”
這一句話,連微霜都給教訓了進去。
“知道了。我也舍不得你再心疼。”殊遲嘀咕了一句,語氣間還帶了些孩子氣。
“殊!遲!”青棱著實拿他沒辦法。
“走了。”殊遲不再多言,獨自朝前走去。
這次,他沒再靠近青棱。
到底,他也怕再傷到她,寧願離她遠一點,隻要她在身邊,好好活著,就夠了。
……
妄語鎮西側大宅的正堂上,玄色木桌靠牆而立,案上的朱紅蠟燭火光搖曳,正中一方暗青香爐裏燃著一炷白香,香頭閃著紅光,卻不見香短,隻燃出一段黑煙直上。
堂下站著個身材頎長的男人,一身煙栗色衣袍,長發整齊地綰於發頂,發髻間橫插了一支墨玉雲紋簪,他臉上罩著玄鐵色麵具,隻露出雙黝黑幽深的眼眸,探不見底。
在他肩頭,停了一隻雀鳥,時不時地以尖喙啄啄自己脖頸上的絨毛,一雙點漆般的眼珠子不停眨著,靈動無比。
“你是何人?”
這男人忽然出聲問道。
他問的人,是跪在堂外,被黑霧纏繞全身的女人。
在這正堂堂外的天井裏,早已站滿了人。
這些人圍在天井裏,眼神不善地盯著被圈在正中間的女人。
“你身上沒有黑城令,你是怎麽進來的?”男人再度問道。
那女人隻將唇咬緊,緊緊盯著他,不說一句話。
“以為不說話我就拿你沒辦法了?你是血仆之身,與你主人之間必有聯係。我就等你主人來了再好好問他。”他的麵具毫無表情,口吻中卻有絲嘲意。
跪著的女人頓時變了臉色。
這不是別人,正是蘭潛。殊遲吩咐她找宅子潛入,她便挑了這鎮上最大的一處宅子,可沒想到還未進這宅子,她先落入了宅子主人之手。
而這宅子的主人與外界修士不同,竟可使用黑霧。這黑霧不僅能阻絕靈氣,亦能切斷她與殊遲之間的信息傳遞。
這黑霧不會對人造成傷害,因此殊遲不會知道她陷入險境,她已能感知他正在朝她靠近,但她無法對他示敬,現在心裏一片焦急。
而堂上的男人,竟一眼看穿她血仆的身份,顯然是棘手之人。
蘭潛正思忖著,天井四周的人卻忽然齊刷刷跪下。
正堂供桌後的牆上,正緩緩降下一幅巨大的畫像,畫上的妄聽獸似要從布上躍下一般。
蘭潛忽然聽到心中有聲音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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