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6號，臘月十九。

    這天李東剛到公司，劉洪就麵色發白地闖進了李東辦公室。

    一個“闖”字，劉洪的著急表露無遺。

    李東剛坐下正準備看文件，見他這幅表情，蹙眉道：“怎麽了？”

    “李總，麻煩了。”

    劉洪喘了口氣，一臉焦急道：“今天早上，微博上麵忽然出現了一大堆黃圖……”

    沒等他說完，李東就輕喝道：“每逢大事必靜氣！這點事都沉不住氣，這幾年怎麽曆練的？”

    “這種事咱們不都有章程的麽，刪了就是，還用特意和我匯報？”

    “不是……李總……”

    劉洪苦著臉道：“我也知道要刪，可怎麽刪都刪不完。圍觀的人太多了，多的我們審核組都快累吐血了。”

    這時候李東總算覺得有些不對勁了，一般就算發黃圖，刪了也就沒事了。

    真正關注這些人的並不多，怎麽會刪不完？

    劉洪知道他應該沒上微博，解釋道：“是一些明星的不雅照，都是一些當紅的藝人。

    尺度大的超乎想象，剛開始圖片不是從我們微博上傳的，而是從天涯一些社區轉載過來的。

    當時我們沒太注意，等注意到了，事情已經鬧大了。

    超過50萬人圍觀，微博用戶紛紛轉載，這時候我們就算想刪，我也怕引起用戶的逆反心理。”

    “明星不雅照？”

    李東眨了眨眼，覺得自己好像知道是什麽了。

    幹咳一聲，李東問道：“涉及哪些明星？”

    “程冠希、鍾欣童、張柏汁……”

    “咳咳咳！”

    李東哭笑不得，原來是這事。

    這幾年事情太多，李東早就忘了這種小事了，沒想到到頭來微博卻成了事件的第一陣線。

    也是，現在微博用戶近億，論影響力比其他論壇大上百倍。

    偏偏微博又是開放式平台，屬於自媒體範疇，誰都能來曬曬圖片。

    遠方微博雖然有審核機構，也交叉審核。

    可微博用戶這麽多，每天發的信息數千萬條，圖片數百萬張。

    除了一些設定好的違禁詞會進入審核組視線，其他的信息都是直接放過去。

    以往出現一些違禁信息，關注度不大也就算了，或者被人舉報之後，審核組會進行屏蔽。

    可這次因為涉及到多位明星，關注的人太多，一下子就把事情給炒大了。

    李東想了想才道：“言論自由，大家的討論我們不管，不過圖片必須全部屏蔽掉。”

    劉洪點了點頭，他猜到李東大概會這麽說。

    不過他匆匆忙忙地來這，也不是想得到這個答案，猶豫了一下劉洪才低聲道：“李總，其實這件事一個爆點。像天涯、新浪這些論壇微博，其實也被這次事件霸屏了。

    不過他們並沒有刪圖，法不責眾，現在議論的人多，連門戶網都有圖片……”

    李東瞥了他一眼，直到現在他才搞懂劉洪的意思。

    他大概是想借這事炒作一下，微博用戶快過億了。

    有這種爆點十足的八卦消息，接下來幾天微博恐怕還會迎來一次爆發期。

    不過他又怕李東不同意，先是來試試口風，接著又透露新浪這些微博論壇沒有刪圖，想給遠方微博找個站得住腳的理由。

    李東沒急著吭聲，沉聲道：“你怎麽想的？”

    劉洪舔了舔幹裂的嘴唇道：“這種新聞，因為有真憑實據，我們也不用擔心那些明星找我們麻煩。

    而有了圖片，我們便可以引流一大群新增用戶過來。

    比起其他的論壇和微博，咱們的微博人氣最足，討論的也最熱鬧。

    而且這時候咱們封圖，其實效果也不大，畢竟別的論壇和網頁圖片都在。

    要是封圖，很可能流失一部分用戶……”

    “還有嗎？”李東不動聲色道。

    劉洪剛想繼續說，忽然瞥見李東臉色不對，心中咯噔一跳，急忙搖頭道：“沒了。”

    其實他心裏還有個想法沒說。

    微博現在雖然發展的不錯，可對微博的盈利模式，遠方一直做的不盡人意。

    劉洪想趁這次機會試試看，也許是個機會也不一定。

    對於這種新媒體大戶來說，有時候盈利不單單隻有廣告，還有消息的掌控力。

    就像這次，這些明星的不雅照被曝光，遠方完全可以任其自由發展。

    等到了那些明星坐不住的時候，想挽回顏麵的時候，想消除影響的時候，肯定會進行公關。

    而微博這種社交媒體，用戶近億，想消除在微博上的痕跡，公關費用得要多少？

    少說幾十萬，多一點百萬也不奇怪。

    這還是單獨的一例，這年頭，這種事其實多了。

    不單單是明星，其實一些企業的八卦新聞還有別的，都可以拿來炒作一番。

    這樣的話，不但能帶動人氣，還能多增加一筆收入。

    一年下來，多上億的營收都不稀奇。

    這就是掌握媒體渠道的好處，其實這種事業內早就有人在做了，不是他們一家。

    不過以前李東沒在意這些，劉洪也就沒說。

    這次恰好事情鬧大了，劉洪才想到和李東說一嘴。

    甚至他還有個想法，微博運營幾個月下來，他也觀察到了很多東西。

    像一些營銷號，僵屍粉，這些東西都出現過。

    不過很快便被遠方這邊清理掉了，然而這種事其實很難杜絕。

    按照劉洪的想法，既然無法杜絕，那就由遠方自己來掌控。

    暗中掌握幾十上百個微博大號，在微博當中形成影響力，以後其他的營銷號就沒了生存空間。

    這樣一來，利益歸於遠方不說，也方便管理。

    可惜，這些事他也隻能想想，卻不敢提出來。

    他知道李東的為人，自己要是提了，被否決不說，說不定少不得一頓訓斥。

    果不其然，他這邊說完，李東就皺眉哼道：“這種事以後少提！別人怎麽做是別人的事，我們卻是做不得！

    別光盯著眼前的蠅頭小利，我要的是做長遠。

    是，用這些豔聞做宣傳，做引導，剛開始是有可能吸引大批新人加入，微博也會更活躍。

    可時間一長，大家就膩了。

    而且我們討好了一部分用戶，卻喪失了大部分用戶。

    微博近億的用戶，難道都喜歡看這種八卦黃圖？

    要是真喜歡，那還用來微博？

    網上渠道多了！

    如今互聯網監督確實不太嚴格，不過不代表我們就要鑽這個漏洞。

    媒體不是說一定要全部報道正能量，可也不能特意炒作引導這種負能量。

    別忘了，我們的微博用戶，還有很少未成年人。

    現如今未成年人漸漸開始接觸網絡，別的地方我不管，我不想日後別人一提起微博，進入印象的就是一家傳播黃圖的自媒體平台。

    按照我說的處理，圖片封禁，其他的隨意。”

    劉洪臉色微微發白，連忙點頭道：“好的，我馬上去處理。”

    “去吧。”

    等劉洪走了，李東不由搖頭。

    虧他之前還和沈茜說，實在不行劉洪可以頂上來，接管遠方科技。

    現在看來，還是再考慮考慮再說。

    劉洪一心為公司，這點李東不否認，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為了公司能更好地發展盈利。

    可劉洪眼光還是太淺了！

    從一開始，李東就知道，劉洪比較適合當副手。

    上級交給他什麽任務，他能幹的漂亮。

    可要是沒人看著，李東毫不懷疑，不出三兩年，遠方科技就有可能被他帶到死胡同走不出來。

    李東輕歎一聲，這年頭當老板也不容易。

    想找幾個靠譜點的下屬，要不能力足夠，忠誠度不夠。

    要不忠誠度足夠，能力卻是不足。

    兩者兼備的人少，這兩種人，有時候也很難取舍。

    總而言之，不同的崗位需要的側重點不同，這當前，遠方科技的掌舵人需要的更多的還是能力問題。

    而忠誠度，等哪天李東準備養老的時候，那時候忠誠度才是最大的因素。

    ……

    事件，越傳越廣。

    哪怕微博進行了圖片封禁，也擋不住大家討論的熱情。

    畢竟微博上沒圖片，其他地方還是有的。

    不過這種事就輪不到李東來管了，他又不是世界警察，哪有那麽多閑工夫來管這些事。

    普通人覺得這是大事，值得大書特書，值得持續關注。

    可對李東他們來說，閑暇時看個熱鬧也就夠了，有這時間，他們早賺幾百上千萬了。

    有這些錢，自己當的男主角都行，何必跟著別人一起扯淡閑侃。

    1月27號，龍華集團園區被集會者圍堵。

    上百名南灣一期業主和數十名供應商舉起旗幟，要龍華還他們的血汗錢。

    龍華集團亂成一團，被圍堵半個小時後，龍華集團才和集會人群達成了協議。

    在除夕之前，龍華集團一定會拿出處理辦法。

    該退房的退房，該付款的付款，平川市政府出麵做了保證。

    ……

    龍華集團。

    等集會者三三兩兩的離去，會議室中氣氛卻是很沉重。

    會議室中不僅僅有龍華的管理層，還有幾家銀行的負責人，另外就是市政府那邊派來了一位副市長。

    其他人沒說話，副市長率先開口道：“諸位，這件事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最近省裏麵正在處理雪災的問題，加上已經進入春節，事情很多。

    龍華的問題，其實並不複雜。

    主要就是流動資金出現了暫缺，不過龍華的經營情況其實一直都很良好。

    周行長，工行那邊的款子能否再緩一緩？

    其實事情到了現在，爭議最大的就是工行的這筆款子，要是能緩和幾個月，龍華肯定能度過這個難關……”

    副市長剛說完，周行長就搖頭道：“市長，這事不是我們決定的。現在事情已經到了總行層麵，延不延期，都是總行那邊說了算。

    24億的資金不是小數目，而且龍華即將到期的款子還有好幾筆，加在一起恐怕接近50億。

    這時候我們也是沒辦法，您也知道，現在快過年了，銀行開始封存查賬。

    您說緩一緩，緩多久龍華才能解決這個問題？

    您要是給個期限，比如說一個月之內，或者幹脆長一些，兩個月，到時候龍華確定能還上這筆款子，我們也不會逼的這麽緊。

    可龍華能給我們這個承諾嗎？

    市政府願意為龍華擔保嗎？

    一旦超過這個期限，龍華還不上，我們是否可以將這筆賬務歸入市政府那邊？

    如果這些都沒有，恕我直言，總行恐怕不會答應的。”

    周行長說話軟硬兼施，延期可以，但是有幾個前提條件。

    第一，時間不能太長。

    第二，市政府要進行連帶責任擔保。

    何謂連帶責任擔保，也就是說龍華還不上，市政府得幫忙還這筆款子。

    現在不像以前，當地政府一句空口白話，就能為其他企業做擔保，幾億幾十億都跟不要錢似的。

    到如今，銀行雖然還要依托於當地政府，可也不會再幹這種傻事。

    當年全國大發展時期，銀行出現了多少爛賬，很多都是當地政府造成的。

    加上最近銀根緊縮，龍華這時候明顯成了高危企業，工行不可能因為一位副市長的幾句話就選擇放棄。

    除非省裏麵出麵，又或者市政府頭兩號人物親自出麵以政府的名義正式擔保才可以。

    然而可能嗎？

    房地產公司本來就遭忌諱，省裏麵大佬出麵說幾句倒是可以，可要他們正式擔保，承擔連帶責任，鬼才願意。

    這話一出，副市長眉頭不由皺起。

    他和龍華其實沒什麽關係，這次出麵也是市政府委派過來的。

    讓他當個中人可以，讓他承諾為龍華擔保，得了吧，他才不幹這種傻事。

    要是龍華真破產了怎麽辦？

    到時候他豈不是受到牽連，這種事誰願意誰去做，反正龍華不是有自己的靠山麽，找他們就是了。

    想到這，副市長直接繞過了這個話題，耍花腔大家都會。

    見副市長打起了官腔，銀行不依不饒，龍華的幾位股東都是憋了一肚子火氣。

    最後大家都看向許聖哲，這事還得靠許家才行。

    許家這些年結交了大量人脈，甚至龍華還有部分隱形股東在裏麵。

    這時候，隻要這些人願意出麵為龍華說幾句話，適當給出一定程度的承諾，龍華便可以度過此次難關。

    股東們都覺得，再過幾個月龍華肯定可以籌集大筆資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