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大院。

    李東想象中的大戰連連沒有出現。

    秦雨涵和沈茜雖然都在，可雙方仿佛彼此不相交的兩條平行線。

    秦雨涵在外麵布置場景，沈茜則是在廚房幫著炒菜。

    等秦雨涵忙好了外麵的事，進屋開始收拾的時候，沈茜則是出屋做起了別的。

    來來往往的，中間也數次碰麵，可雙方仿佛沒看到彼此，就這麽錯身而過。

    李東定定地站在院落中，感覺整個人都在發懵。

    自己沒來錯地方？

    還是說，這兩個人現在根本就不處於同一時空，要不然怎麽能做到彼此眼中都不存在對方。

    直到李東站了一會，沈茜才笑著招呼道：“回來了。”

    “嗯。”

    “回來了。”這是秦雨涵問的。

    李東再次“嗯”了一聲。

    沈茜道：“再等一會，馬上就能吃飯了。”

    “不急。”李東連忙回了一句。

    秦雨涵這時候也說道：“進屋休息一會，待會就開飯。”

    “好。”

    ……

    李東晃著腦袋，有些迷迷糊糊地進了屋。

    客廳中，胡小蕊正抱著小石頭在看電視。

    李東早就知道她要過來，倒也不算驚訝，走到她身邊坐下，李東回頭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怎麽回事？”

    胡小蕊眨著眼道：“什麽怎麽回事？”

    “你說呢？她們今天沒發生別的事吧？”

    “打起來了。”

    “啊？”

    胡小蕊唉聲歎氣道：“打了一下午，還好我在，要不然還不得打出人命來……”

    “扯淡！”

    李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真當自己二傻子呢。

    胡小蕊噗嗤一笑，接著搖著腦袋道：“反正我來的時候，她們就這樣了。

    你不在沒看到，兩個人，我來了3個小時，一句話沒說過。

    真佩服她們，3個小時，相距不到10米，居然能憋著一句話不交流。

    這要換成我，早就被逼瘋了。”

    李東聞言也不由咋舌，這些女人真恐怖，一整天恐怕都沒交流過了。

    小心翼翼地回頭看了看，李東又低聲道：“你咋來了？”

    “我不能來？”

    胡小蕊瞪大了眼睛，瞪著他道：“我來給你過生日，你不感謝就算了，還嫌棄我！”

    “不是這意思，你知道，我這邊現在……”

    “切！”

    胡小蕊鄙視了一陣，過了一會才哼道：“她們鬥她們的，我是專門來給你過生日的，和她們可不一樣。

    去年我過生日，你給我送了那麽多花，禮尚往來嘛。”

    “客氣啥，你去年還送了我一輛坦克呢。”

    “不是坦克！”胡小蕊一臉鬱悶道：“誰說是坦克了，能開的好吧。”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李東也懶得糾結這些，又道：“待會別搗亂，聽見了沒？”

    “知道，煩不煩，我什麽時候搗亂過？”

    胡小蕊一臉的不樂意，自己什麽時候搗亂了，這家夥居然不相信自己，可惡！

    李東也沒在這邊久留，背著雙手四處轉悠了一陣。

    一會去廚房看看，一會去院子中看看。

    結果發現，這兩人和他交流倒是挺正常的，可等彼此遇到了，那就不正常了。

    她們仿佛真的沒看到彼此，你說你的，我說我的。

    有時候三個人湊到了一起，李東這邊得和沈茜說話，那邊還得和秦雨涵交流。

    有時候明明是同一個問題，這邊李東剛回答完，那邊又開始問同樣的問題。

    一時間，李東整個人都快分裂了。

    被兩人一鬧，李東自己都開始恍惚起來，這兩人真的存在於同一個空間嗎？

    是不是自己記混了？

    還是說，現在的一切都是幻覺？

    ……

    恍恍惚惚，這就是李東整晚的感覺。

    這一晚上，沈茜和秦雨涵真的沒有交流過一句。

    幸好有胡小蕊這個愛熱鬧的丫頭在，再加上兩個小丫頭，三個人鬧哄哄的，這才讓這個生日不至於那麽憋悶。

    要是沒她們在，李東懷疑自己今晚真能被整成精神分裂。

    吃完飯，分完蛋糕，胡小蕊帶著兩丫頭滿院子開始蛋糕大戰。

    秦雨涵和沈茜卻是沒參與。

    三人坐在石桌上大眼瞪小眼，好半晌，秦雨涵才開口笑道：“沈茜姐姐，天不早了，你不回家？”

    這是兩人今晚的第一次交流。

    沈茜也不含糊，笑嗬嗬道：“我家近，就一道牆的事，雨涵妹妹，你那邊遠，我送你回去？”

    “不用，今晚我就住這了。”秦雨涵毫不示弱道。

    沈茜臉色微變，接著馬上笑道：“要不晚上陪我一起聊聊？我們有些日子沒見麵了，一起談談心。”

    “方便嗎？”

    “當然方便，我那邊就我一個人住，平時住著還有些害怕，好在李東就和我隔壁……”

    這下輪到秦雨涵臉色不自在了，勉強笑道：“那晚上我陪沈姐姐一起說說話。”

    “求之不得。”

    “……”

    兩人交流的時候，李東完全插不上話。

    等她們說完了，定好了，李東才幹巴巴道：“你們晚上要住一起？”

    沈茜笑道：“怎麽，不放心？”

    “沒，哪有的事。”李東無奈，低歎道：“半夜可別動手。”

    兩人盡管沒聽清楚，可猜也能猜個大概。

    都沒搭理他，之前一直毫無交流的兩人，這下子倒是聊的熱鬧，完全當李東不存在了。

    等胡小蕊滿臉奶油地跑回來，見到的就是沈茜和秦雨涵笑聲歡語地聊天，李東在一旁獨自發呆。

    湊到李東身邊，胡小蕊低聲道：“這兩人精神出問題了？”

    李東翻了個白眼，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沈茜笑道：“小蕊，時間不早了，再不回去胡總恐怕不放心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秦雨涵也道：“小蕊，早點回家休息吧，你明天不是還要去京城嗎？早睡早起，要不然有了黑眼圈就不好看了。”

    “小蕊，走吧，我送你。”

    “我也送送你。”

    “……”

    胡小蕊一臉懵，我說要走了嗎？

    才九點鍾，這就叫時間不早了？

    她現在和李東感受一樣，有些精神恍惚。

    恍惚歸恍惚，動作卻是沒停止，秦雨涵細心地幫她洗幹淨了臉，沈茜客氣地幫她拿起了包。

    接著，她就被兩人送到了院門外。

    直到出了門，胡小蕊一個顫栗，腦袋清醒了！

    轉頭一看，秦雨涵和沈茜都在身後笑盈盈地朝她揮手，一副歡送的模樣。

    胡小蕊一臉委屈，你們鬥你們的，我什麽都沒說啊，也沒摻和，怎麽變成聯手欺負我了，我還是個孩子好不好！

    之前兩人鬥氣，她心裏還樂嗬，有些幸災樂禍。

    現在好了，兩人鬥氣歸鬥氣，也沒忘了不給其他人機會。

    看樣子是準備先清場，再決鬥。

    胡小蕊扮可憐道：“雨涵姐姐……”

    秦雨涵不等她說完，馬上笑道：“小蕊，路上小心點，我讓鄭大哥送你回去，到家了給我電話。”

    “可是……”

    “小蕊，還有事？”秦雨涵麵帶疑惑道。

    沈茜也輕笑道：“小蕊，到京城，替我和孫阿姨問好。”

    “我……好吧。”

    胡小蕊無奈，到嘴的話終於收了回去。

    再看看李東，此刻李東正在仰頭看天，一副神遊物外，毫不知情的模樣。

    胡小蕊咬了咬嘴唇，恨恨地看了他一眼。

    李東感受到殺機，低頭訕笑一聲，聳了聳肩表示無奈。

    胡小蕊不再停留，上了車，打開車窗，探頭看向李東道：“我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

    “知道了！”

    沒有和沈茜、秦雨涵打招呼，胡小蕊讓司機啟動了車輛。

    等車走了，剛剛還親密無間的沈茜和秦雨涵對視一眼，接著就彼此小小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李東略顯無奈，出聲道：“你們現在……”

    “我們回去休息了，你也早點休息，你不是還要去山城麽，保持睡眠充足。”沈茜說道。

    秦雨涵接話道：“早點睡吧，我們明天都休息，不用管我們了。”

    “那，那你們也早點睡。”

    李東也無計可施，隻好乖乖目送兩人去了沈茜的院子。

    23歲的生日，就這麽平平淡淡地過去了。

    可以預料，今晚李東應該睡不踏實。

    ……

    隔壁院子。

    沈茜和秦雨涵自然也睡不踏實。

    兩人輾轉反側，到淩晨時分還沒有睡意。

    不知過了多久，黑暗中，秦雨涵輕聲道：“你條件這麽好，父親還是大人物，選擇應該很多才對，當初怎麽想到要去遠方？”

    “意外。”

    “意外？”

    漆黑的空間，讓人撕去了最後一層偽裝。

    沈茜聲音有些恍惚道：“就是意外。

    那時候我剛畢業回國，我媽希望我去京城，進入沈氏工作。

    我爸希望我考公務員，可以進入機關工作，不求有多大前途，希望能安安穩穩地過這一輩子。”

    “我既不希望進入沈氏，也不想去考公務員，我知道，我要是去考，肯定能通過。

    不過當時在家閑著也是閑著，我就隨便投了幾份簡曆。

    實際上，一開始我根本就不知道遠方。

    也不是一點不知道，隱隱聽人說過幾次，我爸好像也提過一次。

    後來我投出去的簡曆，不知道怎麽就到了獵頭手上。

    他們聯係我說，遠方那邊需要一位副總裁，問我有沒有興趣。

    其實這時候已經有幾家企業聯係我去工作，好歹也算海歸，還是挺吃香的。

    遠方這邊，我隻知道是個超市，也沒太在意。

    不過畢竟是副總裁，聽起來也不錯，起碼讓人覺得挺高大上的，我就答應了試試看。”

    “然後呢？”

    “然後……”沈茜輕笑道：“然後就沒然後了，遠方拒絕了我。

    找工作嘛，被拒絕很正常。

    獵頭跟我說的時候，說是對方說我太年輕了，這點我一點也不奇怪。

    好歹是副總裁，我的確太年輕了。

    一開始，我也沒多想。

    結果剛好那天，有人跟我提起了李東，說他才20歲左右，遠方的總裁。

    我一想，不對啊，你一個老板才這麽大，憑什麽嫌棄我年輕！

    我好歹也是名校碩士畢業，還是海歸，別人嫌棄我年輕正常，你也嫌棄，太看不起我了！”

    “所以你就改主意了？”

    沈茜否認道：“一開始也沒有，生氣是有點，不過我也懶得和他計較。

    而且那時候已經有企業給我發了offer，還是知名企業。

    比起遠方，人家可要出名多了。

    不過等我工作了兩天，我就改主意了。”

    “為什麽？”

    “因為別人知道我是杜安民的女兒。”沈茜平靜道：“我去的是一家大企業，我就是個新人，按理說哪怕是海歸，起碼的基層工作還是要做的。

    可是沒有，我一去，公司總裁就親自接待了我。

    不到三天時間，我就轉正了，也沒有任何人擠兌我，欺負我這個新人。

    甚至連基本的培訓流程都沒走，直接到崗，唯一的任務就是看報紙。

    我又不是白癡，當然知道肯定有人知道我身份了。”

    “所以你去了遠方？”

    “嗯，因為這是第一家拒絕我的企業，我知道，對方肯定不知道我是誰。

    那時候，我很生氣，我知道，肯定是我爸打了招呼。

    他雖然不管不問，可就我這麽一個女兒，當然不可能真的不管不問。

    我投的簡曆，去的企業，他肯定都是知道的。

    哪怕他不打招呼，他秘書隨便漏個口風，在江北我都會被人供起來。

    當時我特別生氣，所以才想到了拒絕我的遠方。

    遠方企業不大，老板也年輕，肯定沒有什麽深厚的人脈渠道，自然也接觸不到我父親他這個層麵。

    所以我從原來那家企業離職，直接去了遠方那邊。”

    秦雨涵略帶感慨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第一選擇就是遠方。”

    沈茜淡笑道：“怎麽可能，一切隻能說巧合。

    要是再換個時間，也許我就不會出現在遠方了。

    又或者，遠方和普通企業一樣，按部就班地一步步走下去，我很可能很快失去了興趣，也會離開。

    不過好在這一切都沒發生，所以才有了現在。”

    “你是在慶幸？”

    “不應該嗎？”

    秦雨涵無言，許久才道：“睡吧，我困了。”

    “好。”

    兩人沒再交流，房間中也陷入了寂靜。

    不過顯然，兩人都沒有睡意，各自想著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