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胡啟忠的“妙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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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啟忠聽見家人的回報說兒子被王家抓住扣起來的時候,他內心竟然有些狂喜,多年之前一步閑棋竟然在關鍵時候發揮了大作用。他對著一臉著急的妻子說:“你慌什麽,他們既然找上門就知道了良人的身份,王家也不是以前的王家了,就算是看在魏王的麵子上,他們家也會善待良仁的。你去叫幾個有臉麵的家人去接了那個逆子回來。若他們家說了什麽不好聽的話也不要生氣,到底是咱們的兒子不對。”胡妻隻有胡良仁一個兒子,十分溺愛,她聽著丈夫的話有些不滿:“那是他們家的姑娘做出來不要臉的事情,還反咬一口!我才不受那個氣呢!叫他們家把孩子親自送來。”胡妻是胡啟忠貧賤時候的結發妻子,小門小戶出身,沒什麽見識。她以前跟著胡啟忠著實吃了不少苦,胡啟忠雖然對著發妻瞧不上眼,可是礙於以前的情分對妻子還是讓三分的。
但是聽著妻子越發沒體統了,重重的拍下桌子:“胡鬧,你還想咱們家不夠丟人麽!”胡妻不甘示弱的說:“王家靠的也不過是太孫罷了。現在誰都知道江山遲早是魏王殿下的,你是魏王身邊的親信,誰現在惹你也就是惹了未來的首輔大臣。你是宰相肚裏能撐船,他們家還敢不知死活不成!”聽著妻子說的不像,胡啟忠越發的後悔暗想著貧不擇妻果真是如此。那個時候靠著妻子做針線過活,哪裏想著選個賢德的姑娘主持中饋。娶妻不賢毀三代啊。
“你知道什麽,若不是我教訓兒子的時候你在邊上護著,良人也不能是現在不成器的樣子。”胡啟忠黑著臉訓斥妻子,親自叫來去接胡良仁的家人囑咐半天。胡妻見丈夫生氣也不敢再說什麽,她依舊是嘀咕著:“你個沒良心的,若不是我當初你早就餓死了!哪有現在的風光。如今不過是被妖精們迷住了,我和兒子不好,我們離開你,你叫那些妖精們給你生兒子吧。”對著妻子的埋怨胡啟忠充耳不聞,他站起來淡淡的哼一聲就走了。
沒一會家人接了胡良仁回來了,經曆一番波折胡良仁臉色蒼白,他雖然也過過貧寒的日子可是從小被母親捧在手心上,哪裏受過一點委屈。忽然被人家抓住,雖然沒有被打罵可是那種經曆還是大大的刺激了胡良仁。原來外麵的世界並不是一帆風順,美麗姑娘的家人一點也不溫柔。
見著兒子沒受什麽外傷,精神也還好,胡啟忠心裏稍微放下了點。他咳嗽一聲,站在底下的胡良仁渾身哆嗦一下。胡良仁對著父親還是敬畏的,從小到大,胡良仁最怕的就是父親。他不管是做了什麽總會被父親挑剔斥責,和母親的溺愛百依百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以前他為了偷懶不讀書被父親狠狠地走揍過。現在他闖了大,王家沒打斷的他的腿,可是父親就沒那麽好說話了。
“王家也是大家子,規矩甚嚴。你卻能他們家的大小姐暗通款曲,莫非是他們家的家教都是樣子貨唬人的嗎?”胡啟忠心裏已經猜測出來事情的因果,多少年前,那個時候自己剛剛進魏王府裏謀一個小小的差事,卻在無意之間布下一招閑棋。今天怕是那招棋子的功效吧。
“我,他們家雖然治家甚嚴,可是門房上的人和他們家大姑娘身邊的人卻幫著我進出方便,其實我也沒做出格的事情,隻是通了幾次信,他們家來京城之後才悄悄地進去看她幾次。我知道做錯了事情,還請父親責罰。”胡良仁在父親跟前總是老實的近乎窩囊。他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的經過全都竹筒倒豆子一般倒出來。
原來多年之前胡啟忠剛剛考取功名,他正誌得意滿的在京城的街頭上閑逛,暗想著要在魏王身邊做出一番事業,重整胡家的門楣。也好光宗耀祖,叫以前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看看。誰知他剛在一個茶館裏坐下來,就看見兩個人販子在進行交易。被賣的是一家人,賣家要一家三口都賣出,買家卻隻要那個女孩子。“誰要這兩個老家夥,我不是看小妞子長得不錯,也不會拿出三兩銀子來。我也不占你的便宜。還是三兩銀子,那兩個老的你自己留下。萬春園的媽媽叫我物色十二個女孩子,這才是得了一半,我沒時間和你磨牙。”聽著自己的女兒要被賣進煙花之地,那對夫妻哭的傷心,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賣家不耐煩踢了一腳那個婦人:“你還以為自己是大戶人家的管家奶奶麽?你可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這張老臉值三兩銀子麽?一個清白大姑娘也是二兩,萬春園可是好地方。你女兒以後是享福了。”
胡啟忠聽著隔壁那桌上骨肉分別哭的叫人心裏淒慘慘的,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那個婦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胡啟忠尋聲看去頓時大吃一驚。這個不是自己奶娘劉開夫婦麽?當初胡家敗落樹倒猢猻散,以前的家人也都流散了,沒想到竟然會在這裏見到他們若是放在以前,胡啟忠未必會出手相助。隻是現在不同以往,胡啟忠覺得自己有能力保護以前愛護他的人了。於是胡啟忠亮出身份,拿出來王府上剛發下來節賞二兩銀子給奶娘一家贖身出來。本來賣家是不肯做這個賠本生意的,可是胡啟忠話裏話外的提自己的身份,那個人牙子也不敢惹了王府,也就做了順水人情還能結交王府裏麵的人,他也就收下了胡啟忠的銀子,拿出來劉開一家的賣身契。
可惜那個時候胡啟忠隻是個住在王府外麵群房,依附著王府生活的小吏。哪有能力帶著劉開一家回去。他正在發愁如何安頓奶娘一家,正巧想起來昨天聽見官媒說幾家正要買奴仆。他就對著劉開說:“如今我也是自身難保,每月的俸祿也隻能是養家糊口,實在不能多養活一口人。我倒是有個去處,也不知道你們願意不願去。”劉開家看著胡啟忠一個勁的擦眼淚:“沒想到還能見著哥兒,我們都是奴才根子,也不會什麽營生,求少爺指個明路。”
“既然如此,我聽說幾個勳貴之家要買人,你們都是以前伺候過人的,我去和官媒說了,像是你們這樣有來曆的人,肯定比那些不知根底的好。這幾家人不是書香門第就是勳貴之家,不會苛待下人,你們也能有個安身立命的地方。”劉開一家人本來就是做奴才的,什麽經營種地一概不會,聽著還能在大戶人家做奴婢自然是願意。胡啟忠帶著劉開一家人先回家,叫妻子預備了洗澡水和衣裳給他們換洗了,然後領著他們去官媒哪裏。
正趕上王家添丁進口,兩位少奶奶都生了兒子,老太爺官升三級,正是需要人手的時候的。因此劉開一家就進了王家,因為他們以前也是大家子出來,當初也是在胡家做管家的。很快的劉開一家人也就在王家站住腳。劉開家的在門房上管傳話要東西,劉開則是專門管車馬轎子,跟著爺們出門。他們的女兒在漿洗上當差,後來到了年紀主子開恩放出來,嫁給了周奶娘的兒子做媳婦。
劉開一家內心對著胡啟忠很是感念,隻是王家一直在外麵做官,胡啟忠在京城,時間長了兩邊不能聯係,胡啟忠也就把劉開一家人忘在腦後了。等胡啟忠變成魏王身邊的紅人,一晃眼已經是十幾年過去了。接下來的事情就是俗套了,唐夫人帶著女兒去應酬身邊少不了跟著出門的下人,劉開的女兒已經成了周得勝家的,因為婆婆的關係,她也時常到子騫身邊奉承,子騫對著得勝媳婦另眼相看,她身邊的人也對著這位周嫂子奉承有加。
“你遇見王家大姑娘的時候身邊就是劉開家的女兒,因為劉開媳婦管理門戶,也能為你們思想傳遞,偷放你進出王家?”胡啟忠向兒子確定著事情的真相。
“我不敢撒謊,其實兒子原本隻是對著王家大姑娘有點好感,全是劉開找上門說他們家大姑娘被家裏長輩輕慢,親事也不好。他親家是大姑娘的奶娘,心疼自己奶大的孩子。他們說王家老爺子是個極其和善的人,隻要我和他們家小姐自己願意了,他們家長輩就隻能答應了。我——”胡良仁扭捏的擰著手指頭,吭哧著。
胡啟忠知道劉開的打算,他們是想借著王家大姑娘身邊得力下人的身份,跟著王子騫嫁進胡家吧。這樣他們也算是重新回到胡家了。好一個忠心耿耿的奴才!沒想到胡家以前也是上百的下人,忠心不忘舊主的也隻有他們夫妻兩人了。隻是對王家真是有愧了,沒想到收留了這麽一對忘恩負義,背主的狗奴才了。
胡啟忠在知道胡良仁偷著勾搭王家大姑娘的消息的時候隻想把事情掩蓋過去,兩家政治立場不同,而且兩家孩子是做了苟且之事,鬧出去兩家名聲都有損失,還會解下嫌隙,不如大家雙方各退一步,遮掩過去。可是現在胡啟忠有了更好的想法,他當初就懷疑胡良仁是個沒膽識,沒見識的懦弱孩子,怎麽敢做出來勾搭良家女子的事情,事情必然有內情。隨後他想起來多年前劉開一家不就在王家做下人麽。看樣子良人肯定是有人幫著牽線搭橋才會和王家的姑娘在一起。
眼前皇上對著立儲態度曖昧,魏王幾次試探下來都被太孫不冷不熱的擋回去,將來江山是誰的越發難說了。自己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總要狡兔三窟未雨綢繆才好。鬧出來那樣的醜事,王家和賈家是不能結親了,不如自己趁機和王家聯姻。隻要自己出麵向王家求親,王家肯定會同意的。王長春老謀深算應該知道留後路,這樣他能保全自己的孫女還能多一條後路也沒損失。至於王家怎麽和賈家退親,兩家的情分會不會受損就不在胡啟忠的考慮範圍內了。要是王家不同意,胡啟忠也有叫他們就範的辦法,太孫良娣的娘家是不能有任何醜聞的!
因此胡啟忠信心滿滿的上門來和老太太提親了。老太太聽著胡啟忠的話恨不得立刻叫人拿了胡啟忠打死,她越發堅定地相信這一切都是胡啟忠和魏王的圈套!他們太可惡了,在朝堂上爭權奪利就罷了,大家各為其主也沒什麽說的,隻是對著對手的家人下手未免太下作了。
現在還拿著子驪的聲譽和前程威脅自己,哼,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不成!老太太冷淡的看著一臉期待和熱切的胡啟忠,似笑非笑的說:“當年你祖父還在的時候我也曾去過你家做客。我們兩家原本也是認識,我還去過你的滿月宴。沒想到一轉眼你也是上了年紀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真是難說啊。家裏出了那樣的事情實在是家門不幸。大丫頭知道自己錯了悔的什麽似得,她一個姑娘家那裏禁得住這翻折騰,病了。你的話還是等著她父親母親回來再說。我一個老婆子不敢擅自拿主意。”說著老太太要端茶送客。
胡啟忠見老太太不肯鬆口,有些氣惱。他這十幾年順風順水,誰見著他不要給幾分麵子,胡啟忠心裏難免煩躁,臉上就帶出來幾分顏色,語氣就變得生硬起來:“老太太的話晚生無可辯駁,隻是還請老太太念在骨肉親情上。人生一世還不是都為了子孫忙,給孫女們安排好好歸宿才是正經事呢。”
說著胡啟忠揮袖告辭走了。老太太等著胡啟忠走了氣呼呼對著二太太說:“你可都聽見了?他是個什麽東西,敢威脅起我來了,給子騰送信叫他回來,立刻給他爺爺寫信。胡啟忠想要腳踩兩隻船,算計我家姑娘,我就是把子騫剁碎了喂狗也不會給他們家的!”
關外,王長春接到家信氣的暴跳如雷:“娘希匹,一個諂媚小人也算計起來我了!看我叫他血本無歸!”
王定乾則是皺著眉頭,心裏已經把不爭氣的女兒給掐死無數遍了:“父親息怒,胡家原是敗落了,這個胡啟忠倒是個能人,又在魏王身邊混得風生水起,他如今還被皇上委以重任。我們家和他硬碰怕是不好。”
你就把子騫雙手奉上,跟著賈家如何交代?他胡啟忠打得好算盤啊,既得了人,還把咱們綁在他的船上。以後若是魏王登基,咱們未必能撈著好處,若是太孫殿下得天下,咱們成了什麽人了。你沒想過麽,子騫嫁過去就是活把柄,以後你要子驪在宮裏如何立足,我們全家上下幾百人都要聽他的號施令。王長春一語道破胡啟忠的盤算把王定乾恨得牙根癢癢。“全是兒子和媳婦的不孝,竟然養出來這麽個敗壞加封的逆子,幹脆我也不要她這個女兒了!”王定乾眼裏閃過一絲寒光,下了狠心。
“你別自責了,你媳婦也是冤枉的。你過來寫信,叫家裏緊著追查子騫是怎麽和胡家的小子在一處的。家裏門戶森嚴,姑娘身邊服侍的人眾多,怎麽還會有那樣的事情?你囑咐他們要悄悄地追查不要打草驚蛇,抓住了也不要聲張。還有就是那個胡啟忠算是我的晚輩,老太太上了年紀不用每次都見他。叫二嬸娘應酬著就是了。他催問起來子騫的婚事,就說姑娘病了,還要先和賈家退親才能再說親,隻管拖延就是了。”王長春略微思忖下對著兒子吩咐信裏大概的內容,王定乾拿著筆屏息凝神,聽到叫二嬸娘出來應付胡啟忠,他有些吃驚地看著父親,弟妹守寡在家,怎麽也不該隨便見外人啊,父親怎麽叫弟妹出麵和胡啟忠應付呢?
“父親,弟妹不便見人吧。她——”王定乾以為是父親老糊塗了,悄悄地提醒著王長春換個人選和胡啟忠應付。
“你才老糊塗呢,你以為我不知道子驥的母親守節在家麽?你隻管按著我說的寫就是了。那個胡啟忠是個精明的人,老太太出麵她是長輩,若是被他抓著一點口風,等著你回去就難翻身了。叫子驥的母親出來,他胡啟忠能為難個寡婦麽?而且子驥必定在身邊陪著,胡啟忠好些話就不能說了。等著咱們回去之前不會叫他抓住一點漏洞和破綻。”王長春掃一眼兒子,給他一個你還差得遠的眼神。
“父親果真是深謀遠慮,兒子明白了。胡啟忠為人奸詐狡猾,生性多疑。老太太到底是上了年歲,怕說話不防備被他抓著漏洞,我雖然是子騫的父親,也不能違背自己母親的話,胡啟忠就算是個小人也不能不要臉麵,他隻能對著二嬸敬而遠之,而且他看見二嬸出來應酬他,就會以位咱們沒把他當成外人看。先穩住了他,胡啟忠就不會生事了。”王定乾忍不住為父親的算計拍案叫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