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做人要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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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爺別管年例了,還是趕緊找個好大夫看看吧。這麽拖延著也不是一回事。”周瑞家的打斷了賈政的話,直接挑明了子驪的情況。
賈政被周瑞家的說的愣住了,他還沒明白周瑞家的意思:“這是什麽意思?你和周瑞辛苦了,這件事辦得很好。三妹妹你見了,她現在可好些了。”子驪忙著叫周瑞家的出去:“你出去吧,我和二爺說。”賈政雲裏霧裏的看著周瑞家的出去,坐在子驪床邊上:“等著過了年你也該能走動了,難得最近清閑,我預備著帶著你們出去看看花兒。來了青州這幾年都說南山上的花兒不錯竟然每一次能去的。你看些首飾怎麽樣?”賈政獻寶似的把盒子放到子驪跟前興致勃勃的說著春遊計劃。
子驪對賈政的粗心已經是無力吐槽了,她靠在枕頭上有氣無力的說:“我還不知道春天能不能起來呢。沒準我就要死在這上頭了。周瑞家的和我說三妹妹在林家的情形,我倒是羨慕起來她了,生孩子有什麽好的?一隻腳踏進鬼門關,雖然孩子平安出生了,可是我卻不能看著她長大了。”子驪說著想著自己受的煎熬,淚珠撲簌簌的滾下來。
好端端的怎麽說起喪氣話了,生妞妞你吃了苦,可是現在苦盡甘來一切都過去了。你怎麽忽然多愁善感起來了?賈政拿著手絹給子驪擦眼淚。子驪卻是生氣的扯過手絹,她動作稍微大了點,扯疼了身下的傷處,頓時疼的聲音都變了,整個人縮成一團冷汗都下來了。賈政才察覺出來子驪的不對勁,趕緊扶著她躺下,一疊聲的叫丫頭進來:“奶奶怎麽了?全是你們伺候的不好。快點請大夫來看看。”
明前站在原地沒動,賈政見明前不說話也不去請大夫也生氣了:“你怎麽還鬧脾氣了,奶奶分明是不舒服,全是你們伺候的不好。也不來回我一聲,也不盡心服侍,你們想造反不成麽?”
“不是奴婢們不盡心,全是奶奶怕二爺擔心不肯叫我們告訴。奶奶為了生大姐,可是吃足了苦頭了,身下撕裂了一個大傷口,現在還沒愈合上每天鮮血淋漓的,那些大夫開的藥根本沒用處。穩婆說生大姐的時候胎位不正撕裂是極常見的,也隻能看天意慢慢的長上去的,還有不少的女人因為撕裂傷口太大就沒了命或者是再也不能生育的呢。我們整天伺候奶奶,也是心疼。”說著明前忍不住哭起來。
賈政才察覺出來事情的嚴重性,他回過臉看著子驪蒼白的臉色後悔的直跺腳:“你怎麽不早說呢?我好請更高明的大夫來的。這可是怎麽辦好?”
“我一時半會的死不了。現在請的幾位大夫都不錯,雖然傷口好的慢可是還沒發燒感染就死了呢。我死了你也不用傷心,我想你今年的考績不是優異就是優良,過幾年升官不成問題。若是我死了,你升官發財死老婆,人生美事都趕上了。隻我不放心兩個孩子。”子驪用半真半假的語氣和賈政開玩笑。
“你說的什麽話,呸呸呸,太不吉利了!我要是有異心叫我立刻死在這裏。我這就給京城寫信,請個好大夫來給你治病。對了,你傳話出去,叫李仰德來,我有事情和他說。”賈政聽著子驪半真半假的話心裏忽然害怕起來,他心裏深深懊悔自己馬虎大意,竟然沒察覺子驪的不舒服。賈政以為這次生產和上次一樣,子驪很快的恢複健康,重新生龍活虎起來。可是仔細想想,子驪的病情早有端倪,隻是自己沒往心裏去罷了。自從生了女兒,子驪再也沒提親自喂養女兒的話,她每天懨懨的躺在床上昏睡的時間多起來,屋子裏麵總是熏著濃鬱的香,似乎在遮蓋什麽不好的氣味。自己卻還以為是子驪不過是生產的時候太辛苦要休息,就沒怎麽放在心上,想著她多休息幾天,自己找些東西哄她開心沒幾天她就能康複了。可是子驪的身體沒見一點好轉,上次生了賈珠之後子驪變得豐腴不少,這次她卻是明顯的消瘦起來。在外麵這幾年賈政可以說是和子驪相依為命,兩個人撐起一個家,互相扶持著,不管遇見什麽事情,賈政都有個可以商量的人。若是子驪真的——賈政不知怎麽的忽然想起來在山陰縣的時候,他下基層的時候在一個村子寄宿,那個村子裏有個產婦死了,她的幾個孩子淒惶的眼神。
身上一個寒戰,賈政不敢想下去了,他滿心懊惱:“你怎麽不早說啊!我也是糊塗了,竟然沒發覺你身上不好。”說著唉聲歎氣捶胸頓足的,在哪裏怨天尤人,一會是抱怨自己粗心,一會是罵丫頭們不懂事,為什麽不早來回報。
子驪看著賈政的表現心裏反而舒服了些,他心裏還是有自己的:“你也別胡亂抱怨了,我和你說了還不是一樣的請大夫喝藥。青州城也就是那幾個大夫了,他們的本事也到頭了。我隻要養著就好了。倒是我耽誤了你的事情了。若是在京城,家裏人多還能幫著些。現在隻能靠你自己了。這幾天又是過年,又是年底下算賬做衣裳,連著珠兒都沒時間管。”子驪很無奈的發現,小夫妻兩個帶著兩個孩子真的是太忙了。
“你別操心了,安心養著吧。我帶著珠兒,家裏的事情我過問就是了。我去問問李仰德去,他就是此地人,還消息靈通,尋一個好大夫給你看看。你隻管放心,眼看著明天就封印了,我也沒什麽政務牽絆,我叫人把訪客能推辭的都推辭了,安心在裏麵照顧你和孩子。這個年過的儉省些有什麽?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身體好了明年補回來就是了。”賈政握著子驪的手安慰她。
“二爺,外麵傳話說李仰德來了。”丫頭在外麵通報一聲,賈政才起來囑咐了子驪不要擔心安心休養,才出去了。
知府夫人生了孩子身體卻沒恢複過來,知府大人著急著請大夫給憲太太治病呢。等著李仰德回去青州城裏麵官宦人家都知道了這個消息,立刻青州地麵上的名醫們都被挨著個念叨一遍。知府衙門的後門上頓時熱鬧起來,來來往往的官員鄉紳不是推薦醫生的,就是送什麽祖傳秘方的,子驪倒是好了每天還幾次的見大夫。她的傷口在尷尬的地方,好在這個年頭講的是男女大防,她倒是不用一天幾遍的展示傷口了。
那些大夫也是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一個說是濕毒下注要清熱祛濕,一個說是傷口久未愈合要去腐生肌,需要先補養氣血,一會又來個野獸派的,說要把傷口上的腐肉去掉,再敷上自己祖傳的藥膏。子驪聽著那些治療方案滿頭黑線。夫妻兩個麵麵相覷,最後子驪先爆發了:“那裏是來救死扶傷的,都是趁機往上爬巴結上司。巴結還沒巴結到點子上!我算是認命了,聽天由命吧!”
賈政這幾天雖然沒了政務煩心,可是家裏那堆家務事更叫他心浮氣躁,無從下手。家裏的人口不多可是事情卻一點沒少,每天光是來往的人情賬目就叫賈政頭疼的,更別說年底下灑掃祭灶,預備禮物,往京城王家和賈家送東西,賈政的故舊同年座師的禮物人情了。以前都是子驪打點的妥帖沒叫賈政費一點心思。可是現在全都堆在了賈政跟前,他竟然也忙的顧此失彼,更別說那些廚房做菜,丫頭和下人的新年衣裳裁製的瑣碎事了。加上年底下賈珠也不上學了。賈政還要分心照顧孩子,隻覺得忙上加忙。
“我今天才知道你不容易,我才發現管家比做個縣令輕鬆不了多少,難為你這些年打點上下才沒叫我失了禮數。你放心,我不管怎麽樣也要請個好大夫把你治好的。”賈政安慰著拍拍子驪的手,端詳著她的臉色。
“你想吃什麽,我叫人做去。”賈政一語未了,明前進來說:“周瑞在外麵等著和二爺說話呢。”子驪聽著明前的話心裏一動,周瑞是自己的奴才,巴巴的找賈政說什麽。“什麽事情鬼鬼祟祟的,叫周瑞進來說話吧。”子驪直接叫周瑞進來回話。
周瑞站在外麵隔著簾子對裏麵請安,隻聽著子驪問:“什麽事?”周瑞的忙著說:“也沒什麽要緊的事情,本來是要和奶奶回話的,可是二爺吩咐不叫打攪奶奶養病才情二爺出去說話沒想到還是驚動了奶奶了。我今天在外麵遇見了個熟人,他以前是租了咱們在金陵的鋪麵做生意的,如今出來販布匹,他剛從京城回來說先帝也身邊的大紅人魏朝忠公公得了不是被當今皇上發配到廣東去了。他在路上還遇見了魏公公,以前魏公公出去都是前呼後擁,地方官都到了轄地邊上迎接的,可是現在落架的鳳凰不如雞,他在山東地麵上被地方上刁難的可憐。我問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他說就是現在的事情,在山東一個驛站上他是親眼看著魏公公的馬死了,被驛丞胡亂的塞了一匹騾子趕路呢。我估算下日子怕是魏公公要到了青州的地麵上了。”
子驪和賈政聽著眼裏閃過個意味不明的神色,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啊。子驪心裏閃過個念頭,顧不得身體不適猛地坐起來:“你還傻站著幹什麽,悄悄的帶上幾個得力人迎接魏公公啊。一定要悄悄的,不能驚動了別人!”賈政也回過味來忙著附和:“很是,一定要悄悄地,別叫魏王的人搶先了。”魏王要是見到了魏朝忠問出來點端倪,指不定能鬧出來什麽風波呢。
周瑞見賈政和子驪語氣嚴肅就知道差事很要緊,他也不敢怠慢忙著答應一聲:“二爺二奶奶放心,我悄悄的帶著幾個鋪子裏麵的夥計去有點也不驚動家裏的人,就是接到了魏公公該怎麽安置呢?”
“咱們家青州城外的莊子上很安靜,若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是京城我娘家來的人。你也要仔細這千萬不能泄露出去。這個差事你辦好了我自然賞你,若是辦砸了,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對著魏公公說本該是親自過來迎接的,隻是我身子不好不能親來了。還請他老人家別介意。當初王家上下都得了魏公公的照顧,我們感念公公恩德,理應報答。你要好好地安頓魏公公。”子驪一字一頓的吩咐周瑞,周瑞腦門上頓時滲出幾滴冷汗,答應一聲忙著出去了。
屋子裏麵恢複了安靜,賈政和子驪互相對視著,都陷入了沉默。想當年魏朝忠出巡幾乎是半幅鑾駕,文武官員都要跪地迎接。誰知一轉眼就成了任人糟踐的老宦官了,人生的際遇怎麽不能叫人唏噓?!
京城榮國府,賈母正眯著眼聽著碧玉讀賈政的家書,碧玉讀完了家信,賈母歎息一聲:“是個姑娘也罷了,兒女雙全,也好聽。王家那邊知道了麽?老爺怎麽說?”
“王家已經送來了禮物,老爺聽著二爺得了個千金倒是高興得很,說是第一個孫女要起個好名字。前幾天花園子裏麵的迎春花和梅花一起開了,大家還稱奇說了這幾天。老爺說這是個吉兆,正好應在大姑娘身上,老爺已經給大姑娘擬定了好名字叫元春。取的意思是獨占新春的好意頭。”碧玉見賈母心不在焉,也就轉了話題:“三姑奶奶那邊叫人捎話說三姑奶奶的身子好了,林姑爺也覺得臉上過意不去和姑奶奶賠不是。現在依舊是姑奶奶管家,林家的老太太和太太都疼她的很。太太為了二也和三姑娘操心了這幾天,既然是相安無事,也該輕鬆幾天了。外頭賴大叫問太太一聲,是請外麵的戲班子唱戲還是叫家裏的小戲子唱呢?”
“家裏的戲班子雖然好可是聽煩了,多花幾個錢叫一班外麵的小戲來吧。每年的客人都不少,你們老爺說過年的時候要請幾個要緊的客人,你叫廚房好生預備酒席,別叫人笑話了。雖然你們老爺還沒差事,也不能叫人笑話我們家塌了架子。越是不順心的時候越要把體麵撐起來。”賈母吩咐叫著年底下請客的事情。
忽然一個小丫頭在外麵驚慌失措的叫起來:“不好了大奶奶沒了”賈母聽著張氏去世的消息,沉默半晌:“真是大過年的也不叫人順心。我還以為她能撐過新年。誰知卻是個沒福氣的。我身上不好就不過去了,你過去看看。現在是年底下,老爺又剛得了不是還在家閉門思過呢,不好大操大辦的。你和大爺說喪事從簡吧。叫人給張家寫信,到底是他們家的姑娘也該告訴一聲。”
碧玉聽了賈母的話,捏著手絹的手微微一緊,她立刻低著頭應是,出去傳話了。
賈母歎口氣,張氏自從賈瑚死了就像是被抽了魂魄頓時沒了精氣神,每天纏綿病榻,熬了這一年多才咽下最後一口氣。賈赦沒了正房奶奶,總是要續弦的,可是續弦肯定不能和結發比,今後賈赦的媳婦肯定出身都不能選最好的了。賈母忽然想到賈政信中說子驪生女兒難產,身體現在還沒康複。“不該是的倒是死了。天意弄人啊。”賈母一個人自言自語的喃喃念道著什麽。
新年的氣氛還在籠罩在青州城上,可是青州知府的府衙裏麵卻彌漫著壓抑低沉的空氣。子驪在新年的時候就開始發燒,她的傷口感染了,醫生們開了無數的湯藥和外傷藥可是都沒什麽特別靈驗的效果。賈政黑著臉每天都守在妻子身邊,可是子驪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她身上燒的滾燙,不是昏沉沉的睡著就是在半睡半醒之間說胡話。
“你去碼頭上看看,不是說哪位大夫已經啟程了,從京城到青州橫豎也該到了,怎麽還是沒一點消息呢!”賈政站在院子裏催著吳慶去看賈家從京城請來的大夫到了沒有。“二爺,小的已經叫人沿河去哨探了,都走了一百多裏路還是沒消息,怕是這幾天不能來了!”吳慶很無奈的表示路程上變故太多他也沒辦法。
賈政跺跺腳,心頭焦躁的都要著火了。忽然燕小二跑進來驚喜的說:“二爺好消息,門外來了兩個人說是從京城來的太醫和穩婆特別來給奶奶看病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