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誰是一家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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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賈代善躺在梨香園的床上奄奄一息,太醫見著賈母和賈赦賈政道:“大人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前幾天精神好已經是回光返照。現在也隻能靠著參湯維持著,有什麽要緊的話還要抓緊說。”賈母眼淚一下就下來了,她強忍著傷心對賈赦吩咐道:“你請太醫出去坐坐。”賈赦忙著請太醫出去。

    “老爺,政兒也來了,現在你的兒子都在眼前了,你有什麽話要囑咐的。”賈母看著躺在床上的丈夫,握著他的手。子驪看著賈母一臉的哀傷也是一陣難過,到底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了一朝分別也是傷心。

    賈政和賈赦跪在窗前隻是低聲的哭泣著,屋子裏麵靜悄悄,子驪和邢夫人站在後麵,也是一臉的哀傷。躺在床上的賈代善慢慢地睜開眼,賈母忙著拿著勺子給他喂參湯,賈代善艱難的轉過頭,發出微弱含糊的聲音。賈母湊到跟前:“老爺要說什麽隻管說,一家人都在。”

    賈政和賈赦也止住了哭泣,盯著父親。賈代善艱難的吐出幾個字:“賈玫——”就再也說不出來話了,子驪倒是聽清楚了賈代善的話,原來他惦記著兩個庶出的女兒。賈母聽清楚了丈夫的話眼神頓時一變,她麵無表情的站起來對著賈政和賈赦說:“你們父親是糊塗了。在這裏也不是回事,叫人抬了軟床來把老爺送會榮禧堂去。”壽終正寢麽,賈代善身為榮國公怎麽也要在正房咽氣的。

    賈政看著父親的樣子,忍不住說:“父親已經是這個樣子,若是挪動一下再有個什麽三長兩短的可是怎麽好?”

    賈母冷眼看了下賈政,賈政立刻把剩下的話咽回去,賈赦倒是個沒心的,他從地上站起來已經沒了哀傷之色,拍拍弟弟的肩膀:“二弟,父親現在已經是一口氣吊著了。壽終正寢才是正理,若是在這裏咽氣,還要移靈更麻煩。你們快點去抬了軟床來——”正在屋子裏麵亂糟糟的要把賈代善抬走的時候,邢夫人悄悄地拉一下子驪低聲的問:“方才我恍惚聽見老爺子說什麽賈玫,那是誰?”

    子驪和邢夫人是兒媳婦不方便上前來伺候,隻站在碧紗櫥後麵看著屋子裏麵亂哄哄的折騰,子驪才想起來邢夫人是續弦,她並不知道賈敏還有兩個庶出的姐姐。“是大姑奶奶和二姑奶奶,她們出嫁的早,我進門的時候她們已經嫁人了。”邢夫人立刻明白了,想必是庶出的女兒不得喜歡,出嫁的時間久了和娘家就像是斷了聯係。“老爺子既然念叨著也該請她們回來看看。”邢夫人聲音很小可是依舊被賈母聽見。子驪低著頭也感覺到一道尖銳的眼光看過來。

    子驪心裏冷笑,賈母絕對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她怎麽會放過情敵的女兒們呢。就連著賈敏也不能回來,賈母怎麽會叫兩個庶出的女兒回來。她們在賈家的痕跡已經被洗刷幹淨,連個影子都不剩下了,兩個女兒的婆家也都微寒的小官之家而且遠在南邊,就是賈母現在叫人去請,賈代善也不能看見了。

    “事已至此還請太太節哀。眼下最要緊的是給三妹妹寫信,老爺最疼三妹妹,雖然她現在還在蘇州,可是姑爺沒準還能進京述職呢。老爺的遺折也要送上去,欽天監那邊也該"qing ren"過來。還請太太發話,怎麽安頓喪事。叫人給親戚們送信去。”子驪扶著賈母,轉移賈母的注意力,把邢夫人從賈母的怒火中拯救出來。

    “還是你想的周全,我的心都亂了,就按著你說的辦吧。老爺的喪事還要你做媳婦的多費心。珠兒還在宮裏呢,叫人去叫他回來,璉兒呢,叫*們好好地看著孩子別嚇唬著了。”賈母是讚許的看了一眼子驪,有把喪事主辦權教給子驪的意思。

    子驪才不會專美於前,她忙著說:“我知道什麽,全是跟著太太學習罷了。我想大嫂子到底是長房媳婦,來來往往的調度,客來客往的事情都要嫂子一個人承擔,我是小媳婦,隻聽嫂子的指揮就是了。我們到底是晚輩,哪裏經過那樣的事情一切還要太太給我們掌舵呢。”

    “你說的是,叫你大嫂多受累吧,若是有客人來你來出麵。我上了年紀,哪有心思管這個。”說著賈母拿著手絹擦著眼角哭起來。

    賈代善到底是沒見到兩個庶出的女兒,他被移到榮禧堂沒多久就閉上眼了。欽天監擇了日子,賈赦和賈政親自給父親收斂了,全家上下換上孝服,榮國府大門洞開,兩行孝幔子如同白龍一般從大門延伸進來。孝子孝婦在靈前跪著哀哀欲絕,吊唁的人來來往往,整個一條街上都是車水馬龍。

    子驪每天不過是在按時在靈前哀哀欲絕的哭泣,便是招待來往的女眷們,賈母推說自己太傷心,也不怎麽出來見人夢之聲有些要緊的客人來了才見一麵。邢夫人則是每天忙著安排招待來往客人,做法事等等,忙的腳不沾地,不過大事都是賈母要發話才算數,子驪冷眼看著邢夫人處理事務,驚訝的發現邢夫人其實沒想象的那麽愚鈍執拗,反而是頗有些當家的本事。其實仔細想想邢夫人的確是有點本事的,她父母早亡作為長姐帶著弟妹維持一家生活,要應付那些親戚們,保住家產,給妹妹說親事,打發她們出嫁。完全是一家之主上的架勢,雖然賈家比邢家顯赫富貴,可是邢夫人是個有經驗,很快就能上手。隻是不知道她最後怎麽成了貪婪,懦弱,人見人嫌的邢夫人了

    賈代善的喪事體體麵麵的完了,賈政上折子清秋丁憂回家,每天不是讀書就是和周先生單先生談天說地,一下子就清閑下來。子驪除了每天給賈母請安就一門心思的過自己的日子。不是親自教元春做針線,帶著元春在身邊學習處理家務,給賈珠做衣裳,做新奇的點心給家人吃。

    邢夫人本來對著子驪存有戒心,可是等著看子驪回來隻一心過自己的小日子,既沒有特別在賈母跟前邀寵也沒對著她管家指手畫腳,反而在人前人後對她很尊敬,並沒因為邢夫人是續弦就慢待。邢夫人見子驪沒和她爭鋒的心也就放下戒心,反而對子驪更親熱了。賈母倒是本來更屬意叫子驪管家,可惜子驪卻是淡淡的不怎麽熱心,她也不好提了。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一轉眼三年喪期就要滿了。這天子驪正在屋子裏指點著元春核對賬目,見賈母的丫頭過來:“二太太,老太太叫二太太過去一趟。”子驪聽了問:“什麽事情?”

    “老太太看見院子裏的桂花開了要明天在花園子賞花,說都是公中做了酒席上來怪沒意思的,不如大家湊份子,自己做了拿手菜放在一起,反而熱鬧有趣。老太太叫二太太過去商量呢。”子驪聽著笑著說:“老太太好興致,我自然要去捧場的。”說著子驪換了衣裳帶著元春過去。

    見著子驪母女來了賈母笑著說:“你們也辛苦了這幾年,如今眼看著出了孝,也該鬆泛鬆泛了,我想著帶你們散散心。”

    “還是老太太興致好,我正想著趁著桂花好擺上幾桌酒請了那邊的大嫂子過來坐一天。隻是被眼前的瑣事絆住了,倒是老太太先提出來了。我出當天的酒菜吧!”子驪很豪爽的表示要出酒菜。

    邢夫人忙著笑道:“我出一班小戲子,昨天老爺說京城現來了一班好戲班子,叫來我們也開開心。”

    賈母笑著說:“既然是你們老爺說好那就是好了,他做別的也還罷了,獨獨在看戲吃酒上上心。依著我說他也是老大不小的,雖然襲了爵位可是總該鬧個正經的官職。”說著賈母長長的歎口氣,場麵頓時冷了。

    子驪裝著沒聽見,坐在那邊低頭不出聲,邢夫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尷尬的半天說不出來一句話。賈母也不理會邢夫人的尷尬,她轉臉看著元春道:“元丫頭這幾天在做什麽?”元春笑著說:“我被我母親拘在屋裏學針線,學算賬呢。也不能出去走走,怪悶得。”

    賈母對著元春招招手,叫她坐在自己身邊:“這才是正經事,今後嫁人也好不別婆家挑剔。”說著賈母問元春喜歡吃什麽,想要什麽玩的,祖孫兩個嘻嘻哈哈的說話,倒是把兩個媳婦仍在邊上了。子驪看著邢夫人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心裏不忍。賈母不教訓賈赦反而在責難媳婦,難道邢夫人就不希望賈赦好好做官不要整天花天酒地的混日子麽?分明是自己溺愛孩子卻把責任推到別人身上。

    “她父親給元春找個先生,說是極好的一個先生,是當初王先生的學生。我想女孩子雖然不要考狀元的,但是咱們這樣的人家的女孩子總不能是睜眼瞎子,也該叫她知道道理,不叫人笑話。”子驪的話沒完,賈母連連點頭:“很是,咱們家不能像小門小戶的樣子,姑娘們也要知書識禮的。隻是你們現在住的地方太狹窄了,當初你們小夫妻,人口少,住在那邊也離著我近些。現在元春和珠兒都大了還擠在哪裏就不方便了。每天來拜訪的人不少,我說不如叫你們搬到榮禧堂去,哪裏寬敞,來客人也方便。你們收拾了東西,我看下月初一就是吉日,就搬過去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