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不講理和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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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怎麽行!李守忠當然不幹了,誰的閨女誰心疼,賈珠明擺著比黃家的兒子有前途,而且李守忠是個自認清高的,看不起沒什麽文化底蘊的黃胖子一家。怎麽會把自己的女兒嫁到那樣地人家?!

    “不行?”王子騰立刻眼睛一瞪,塗唾沫星子濺了李守忠一臉:“哎呦,什麽叫不行?你拉出來的屎還能吃回去了?賈家和黃家兩家人今天定媳婦,這兩家人多少的親友故交,同僚的來賀喜,當著大家的麵已經宣布了新娘子的人選了,陰陽先生也把八字和了。在祖宗跟前也燒香禱告了。你這會子一瞪眼空口白牙的說什麽不行錯了,要從新來。你把那兩家當成什麽?我可是做了中人的,他們兩家的事情全在我身上,還有諸位媒人,他們的臉放在哪裏?”王子騰聲音越來越低沉,他最後哼一聲,陰沉沉的眼神能把人活吞了。被王子騰得殺氣嚇得渾身哆嗦一下,李守忠結結巴巴的說:“我也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裏出錯了。但是以前說好的是我家女兒嫁到賈家,我大哥家的女兒嫁到黃家的。現在忽然要換過來,對家裏麵也不好交代啊。”

    “對誰不好交代?你家也是個讀書識禮的人家,知不知道什麽叫一諾千金,知道不知道什麽以誠立身?你要對誰交代?叫她出來我和她說。”王子騰知道李守忠看著道貌岸然是個正人君子的形象,其實家裏的事情多半是他的妻子拿主意。李守忠的妻子絕對是外做賢良內藏奸詐的人。看著李守忠猶豫的樣子就知道他回去和老婆不好交代。但是王子騰是誰,混世魔王一個,巴不得出來個潑婦叫他過過打女人的癮頭呢。

    被王子騰逼到牆角的李守忠說不出來話了,除了王子騰還有方好古和賈政在呢,自己要是把妻子拉出來做擋箭牌,京城立刻會傳出來自己懼內的名聲。身為讀書人講的是修身齊家平天下,連著老婆都管不好還平天下呢,到那個時候自己的官也做到頭了。李守忠結結巴巴的說:“我是擔心女兒傷心。”

    “呸,好個不要臉的女孩,你現在把你家的姑娘們叫出來,我當著麵罵她們一頓。這也是你國子監祭酒家裏出來的女孩兒,聽見說親還不躲起來害臊怎麽還哭著鬧著叫著要嫁到誰家去?你這不是坑人麽。這樣的女孩子誰家能娶進來?”王子騰一口吐沫就到了李守忠的臉上,帶著嘲諷的語氣諷刺著李家姑娘的豪放性格。在這個年代一向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女孩子一聽見什麽提親什麽都要紅著臉回避了才顯得尊重。可是李守忠這個坑女兒的爹,被王子騰逼的隻能拿著李紈出來做借口。結果更好看了,被王子騰抓住了大做文章。

    賈政看著大舅哥鬧得差不多了,他忙著出來拉開了王子騰扶著大舅哥在椅子上坐下來,又把已經縮成一團李守忠從牆角裏麵拉出來,扶著坐下來。賈政一臉的痛心疾首:“我當時沒先檢查一下,儐相已經讀出來了。當著族人親友的麵我還能說什麽,這會子我的心裏也是亂七八糟的。我出來的時候老太太正傷心的躺著生悶氣呢。她老人家上了春秋了,最怕是生氣著了氣惱。若是有個什麽不好豈不都是我做兒子的不孝!”說著賈政竟然拿著手絹開始擦眼淚。

    王子騰好像才想起什麽,對著賈政瞪眼道:“你哭什麽,要哭的也是我。今天這個事情不按著我說的辦,我明天就到午門前頭拿劍自刎以謝天下。我妹子現在怎麽樣了?”

    “別說了,珠兒的母親氣的發了心疼病,險些暈過去,我來的時候太醫已經在來的路上了。”賈政說著又拿著手絹開始擦眼角了。這個時候在家裏正和賈母說笑著計劃著怎麽迎娶的子驪無端的鼻子一癢,拿著手絹捂著嘴打個噴嚏。肯定有誰在背後說我!

    “你這個還算是好的了,我從黃家出來的時候老黃已經是氣的眼歪嘴斜了,他的老娘直接是背過去了,他跟咬著牙說:不管如何他是要按著名帖上的人娶媳婦的,現在親友們都知道他要和國家間祭酒家裏做親家。要是再有什麽變故他們家老太太非死不可,到時候他和你拚命!”王子騰一副我是老黃家全權代言人的架勢,把李守忠接著往死裏逼。按著王子騰的架勢就是要麽做親戚要麽做仇人,沒得選。

    “這,這怎麽成——”李守忠還是不死心,可是剛張嘴就被方好古打斷了:“我看這件事隻能按著小王說的辦。你也是讀書人,怎麽連著做人的道理也不知道了,你今天的這番話,要是傳出去豈不要被天下讀書人恥笑!一諾千金,君子以誠立身,信為根本,不管是怎麽弄錯的,兩個姑娘都成了人家的媳婦。你要是換回來她們不成了二嫁之人,你可是說你們李家是沒有二嫁之女,更無二臣之人麽?你這麽做不是打了自己的臉還把祖宗的臉也丟了。”

    李守忠已經完全崩潰了,其實王子騰的蠻橫和賈政的傷心都沒撼動他內心的堅持,到了嘴邊的肉還能吐出來麽。但是方好古的話徹底叫李守忠沒了堅持的勇氣,他花費了幾十年營造出來的好形象就要坍塌了,在自己的名聲和前程和女兒的幸福之間,李守忠還是選擇了保存自己。其實黃家也很富貴,自己爬到這個位子上再上升一墊怕是很難了。若是有了黃家的相助沒準還能再更上一層樓。看著賈政那副傷心的樣子,賈家的老太太和太太都為了這件事傷心呢。他們心裏還是喜歡我女兒的,他們肯定會覺得對我家有虧欠,以後要張嘴求他們辦事就容易了。

    打定主意,李守忠無奈的攤攤手:“也隻能如此了,就按著子騰兄的意思辦吧。”

    “這不是我的意思。這是本該如此!哪有敲鑼打鼓的娶來的媳婦轉臉說錯了就送去的道理。況且黃家也不錯了,他家那麽富貴。今後你的女兒可是要享福了。去了江西那邊更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比在京城做個小媳婦強多了。過去就是當家的少奶奶。就是我外甥和你家千金無緣。不過你不不是一向標榜自己拿著兄長的女兒做自己的女兒麽,以後我們兩家還是親戚啊。”王子騰見李守忠態度軟話,又開始給他灌*湯,可憐的李守忠被王子騰揉捏在掌心裏就和一團泥一樣,早就是如癡如醉了。

    賈政缺不高興了,他生氣的對著李守忠抱怨起來:“你這裏算是保全了臉麵,我家要怎麽交代?雖然族裏的親友沒說什麽可是臉麵已經丟盡了!我要退親!”

    退親!李守忠頓時急眼了,今天換庚帖下聘禮已經是鬧的盡人皆知,退婚了豈不是兩門親事拿一件都不成。李守忠忙著上前對著賈政作揖打拱:“存周兄都是小弟的不是,全是家人可惡,鬧出來這麽一場笑話。”

    “什麽家人不小心鬧出來的,我看一定是你存心的。你家不是號稱是書香世家麽?族裏男女皆讀書識禮,怎麽還會把庚帖拿錯了。你這是欺負我賈家是武功起家,家裏人不識字吧!”賈政若是耍無賴起來效果驚人的好。在場的人除了王子騰剩下的人都傻眼了。這個總是開口閉口道德文章,盡忠保國,永遠政治正確的賈存周也有這麽無恥的時候。方好古在邊上一走神把自己的胡須扥斷了好幾根,疼的他臉上五官都皺起來了。李守忠差點被自己的口水給嗆死了,他傻眼的看著賈政,好像眼前這個人隻是披著賈存周的皮,裏麵換了內芯了。

    “冤枉啊,真是天大的冤枉!”李守忠指天畫地的解釋自己絕對不是故意,奈何賈政就是不信:“罷了,誰都知道我是個不合群的人,從不在任上做出來撈錢的事情,我家雖然賴著祖上的名聲有個爵位,可是也襲不到我身上。看起來還是黃家更殷實體麵,你心疼自己的女兒,這個人之常情。但是你也不能這麽見利忘義,黃家祖上經商,可是富有天下和我這個靠著俸祿過日子的小官不可同日而語。你若是大大方方的提出來,我也不會為難你,做什麽卻鬧出個李代桃僵的把戲,把我們家當成傻子一樣耍的團團轉!“賈政把責任都推到了李守忠身上,硬說是他看上了黃家的富貴自己導演出來的這出戲。

    “真是冤枉死了,黃家雖然富貴可是到底是你家的珠兒更有前途,我不心疼自己的女兒,為什麽要拿著皮肉往不相幹的人身上貼?要不是你們提什麽黃家,我早就隨便找個人人家把侄女嫁出去就算了。她以後什麽樣子和我有什麽相幹的?”李守忠口不擇言,不小心就禿嚕了。

    現場一片安靜,大家都拿著看怪物的眼光看著李守忠,“哦,原來如此啊——”方好古拖著強調給了李守忠給你的尾巴出來的眼神,王子騰則是鄙夷不屑的拿著眼角掃著他,賈政則是按著看怪物的眼神盯著李守忠,臉色開始泛紅了。賈政捏著拳頭,鼻翼一張一翕,手背的上青筋綻出來。

    王子騰冷笑著:“這怕是你的真心話,皇上還誇你是孝悌之人,你堂上還掛著皇上禦筆親題的忠孝之家呢。這個話要要是傳到陛下的耳朵裏,你就是欺君之罪!”王子騰一番話出來,李守忠徹底給他跪了。

    “方才是我一時糊塗,還請各位高抬貴手放過我。”李守忠嗬嗬的哭起來,絮絮叨叨的說起來自己十年寒窗,在官場上裝逼,好容易熬到今天的地步是多麽不容易。賈政看著李守忠哪還有一絲一毫讀書人的影子,心裏一陣的惡心。

    賈政無奈的歎口氣對著王子騰和方好古說:“兩位看在他兄長的麵子上大家還是幫它隱瞞了吧。我也是糊塗了,你做國子監祭酒雖然聽著不錯但是就靠著那幾個俸祿過日子,本來就緊巴巴的日子還要贍養,加上你兄長一家也是難。人都有點私心的,既然你負擔重我有個法子。橫豎你的侄子已經長大了,不如分出去叫他們獨立門戶。我拿出來一點銀子算是幫幫他們。”王子騰和方好古也表示要讚助李守義的妻子帶著孩子單過。

    最後李守忠的女兒李紈還是要嫁到黃家去,李槿成了賈珠的妻子,賈政王子騰和方好古拿出來一筆錢安頓了李守義一家在京城另外選個安靜的地方自己過日子去。

    從李家出來賈政對著王子騰和方好古深深作揖,方好古忙著拉著賈政:“若不是我多嘴也不美這麽多的波折。知人知麵不知心。誰知李守忠竟然是這麽個人!你現在不怪我,我已經是感謝了。”

    “老夫子別傷心了,若不是你來提親我妹夫還找不到救命恩人呢,李守義的妻子和孩子也還要被欺負。現在皆大歡喜,也是你的一件功德。今天晚上到我府上,我有上好的酒咱們不醉不歸。”王子騰拉著方好古就要走,賈政則是心裏放下塊大石頭想著趕緊回去和子驪匯報下。

    方好古自然不知道賈政的心思還要叫上賈政,王子騰則是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妹夫對著方好古說:“我們不管他,他兒子娶媳婦還要我們費心的跑腿辦事,那還有什麽酒給他喝?等著珠兒成親我們可要狠狠地喝一頓,你倒是好準備好上好的酒給我們啊!”

    賈政歡喜的說:“這是自然的,我倒是一定要親自敬酒,對虧了內兄和老師的幫忙。”說著三個人各自走了。

    等著賈政回家先到賈母跟前說了事情的經過,賈母聽了歎息一聲:“也是上天有眼,善惡有報。今後槿兒進門可要好好地對她,我看著槿兒比她的堂妹好,在那樣的環境裏麵還能鎮定自若也是難得了。”賈政和賈母商量著要怎麽辦賈珠的婚事,賈母想想說:“和璉兒一樣就是了,都是我的孫子我要一碗水端平。”賈政聽著也覺得應該如此就說了些閑話才走了。

    到了子驪的院子,正看見秋分端著水盆出來,她見著賈政忙著說:“老爺來了,太太這會自剛歇了老爺還是等著明天再來吧。”賈政一擺手就要進去,秋分要攔著可是到底不敢怎的把賈政攔在外麵不叫進去。

    子驪已經洗洗睡了,她穿著寢衣躺在床上正在似睡非睡,賈政一進來就看見床上的帳子沒掀開,子驪長長的頭發就蜿蜒在枕席之間,臉上脂粉未施,恍惚如同是一朵白色的芙蓉花春睡未醒。賈政不知怎麽的想起來當初他們夫妻融洽的時候,那個時候他們是何等和諧融洽,現在卻是疏離至此。賈政輕手輕腳的走到子驪床邊,他靜靜地看著子驪的睡顏,心裏五味陳雜。賈政忽然俯下身想偷香,誰知剛俯下身還沒挨著子驪的臉。子驪卻忽然睜開眼,剛才曖昧的氣氛一下子就消失了,賈政尷尬的搓搓手,彎著腰,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那個,我看你臉上有個蟲子。”

    才怪呢!子驪看看窗子上密實的輕紗,屋子裏還點著熏香怎麽會有蟲子。她外床裏麵動了動叫賈政坐在床沿上。子驪這個舉動叫賈政激動起來,他已經是好幾年沒能挨上子驪的床沿了。賈政忙著坐下來,剛要伸手抓子驪的手,誰知子驪卻是把胳膊抱在胸前:“李家的事情辦好了?我想李守忠是個以利為本的人,他斷然不會和我們和老黃家翻臉。”

    “已經談妥了,明天就叫人過去幫著李守義的夫人幫著她搬家。我是再也沒想到你怎麽說動了老黃的。他雖然總是笑嗬嗬的,可是卻是個極有主見的人。難為他肯幫著咱們演戲。”賈政對著忽然冒出來的黃家很感興趣。

    “其實也沒什麽,你要知道當初若不是你在山陰縣促商貿,黃家未必能就此發跡,後來在青州的時候,他家也跟著咱們做過生意,算起來也算是世交了,等著他捐官,我哥哥也沒少提點著他。我請哥哥說了一聲,老黃就一口答應下來,他說就想找個讀書人家的姑娘做媳婦,也好把他們家的銅臭給洗洗幹淨。我想那個李紈就是再會算計也不會在黃家討了什麽好處去。她若是安生的過日子也未嚐不是個好歸宿,若是她想翻出來什麽事情,黃家和咱們家不一樣,到時候可不管什麽麵子了。”子驪提起來黃家的來曆,忍不住想有道是亦官亦商才是發財的根本啊

    賈政和子驪說了一通廢話,就是磨嘰著不肯走,子驪當然知道賈政是什麽盤算,她卻是一點沒動心,直接叫丫頭把賈政給請出去了。“我還有話和你說,老太太說珠兒的婚事和璉兒一樣,我想……”賈政話沒說完就被秋分帶著一群小丫頭簇擁著出去了,賈政無奈的站在門外摸摸鼻子回去了。

    這裏秋分服侍著子驪重新躺下,她忍不住問:“太太為什麽不肯叫老爺留下來。別的不說就是看在為了珠大爺的婚事,老爺跑前跑後的,也該得饒人且饒人吧。也省的叫那些小人鑽了空子。”(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