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敲山震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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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寶釵隻是被冊封為選侍,這個分位實在不高,可是按著寶釵的身世背景來說已經是不錯了。子驪指點著薛姨媽先安排地方給宮裏出來的教養嬤嬤們住下,又安排人專門款待傳旨的內監和來往的宮人等。有了子驪的幫忙,薛家下人們頓時有了著落再也不像以前那樣手忙腳亂,都逐漸安靜下來。

    家裏剛安頓下來,寶釵就從宮裏回來了。中選的秀女要回家等著皇帝正式下詔,然後選個黃道吉日進宮接受冊封。現在算是寶釵住在家裏最後的日子呢。這天一早上賈家人都在賈母這邊候著,沒一會就有人進來報信:“寶姑娘的車子已經到了門前了。”

    鳳姐忙著叫人去款待送寶釵回來的人,賈母對著薛姨媽說:“你那邊房舍狹窄就在這裏吧。這幾天沒見還怪想的。”薛姨媽自然是樂意的,她心裏清楚寶釵進宮後要儀仗賈家的地方更多,既然賈母發話她也是樂的同意了。一會就見著一群的丫頭婆子簇擁著寶釵進來。眾人見寶釵和往日比更有風采,暗想還真是沾上了皇家的氣度和往日更不一樣了。

    大家見麵寒暄問了辛苦,薛姨媽握著女兒的手隻是擦眼淚不說話,子驪和王熙鳳都勸:“既然是回來了也該好好地歇息歇息,你們母女有話要說,就先去吧。至於那些人不用操心,有這邊照應著呢。”薛姨媽和寶釵才辭了眾人走了。

    中午的時候賈母設宴給寶釵洗塵,宴席上寶釵已經換了一件衣裳,含羞帶怯的坐在母親身邊,雖然她臉上帶著羞怯之色可是舉止風度還是端莊沉穩,對人的態度更謙和了。眾人都在心裏讚歎寶釵有涵養,若是放在別的姑娘身上,不是妝模作樣的裝嬌羞就是得意洋洋的忘了收斂了。

    賈母和眾人都說了些吉利話,薛姨媽舉起酒杯對著賈母和子驪說:“我來京城多虧了老太太和姐姐幫襯著,可憐寶釵的父親沒的早,家裏沒有個能頂門立戶的人若不是親戚們幫襯著我可不知道怎麽辦了。現在寶丫頭總算是有了歸宿了,我也就安心一半了。今後還要麻煩老太太和姐姐呢。”

    賈母笑著說:“不是我偏心,我家四個女孩子都趕不上寶丫頭。以後姨太太隻管安心享福了。我看寶丫頭是個好的。”賈母此話一出大家都符合著。鳳姐笑著說:“那個時候我們還求著姨媽的提點呢。”

    薛姨媽聽著奉承話臉上全是笑意連聲道:“借老太太的吉言了。”那邊寶玉低聲的對著黛玉說:“你這幾天臉色不好,別是受累了,我和老太太說去,你一個清淨的女兒家幹什麽整天的為那些俗事操心。”

    黛玉聽著寶玉的話有些不悅,她白一眼寶玉道:“誰能和你這個富貴閑人比,我倒是願意跟著舅媽學習學習,別的不為就是我以後回家也能幫著母親分擔下家務事。你也該想想自己的未來了。”

    寶玉頓時急了,扯著黛玉的袖子說:“你還要回去,我怎麽辦!”

    “呸!你說的是什麽話!我就是該住在親戚家不能回去的麽?我身子不好我父母才不得已把我放在外祖母家,我有自己的家,幹什麽永遠賴在別人的家裏。”黛玉生氣瞪一眼寶玉。寶玉卻是一張臉漲得通紅,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我不放你回去,你若是回去我跟著你回去就是了。寶姐姐這是要進宮去了,你還要回家去,雲兒妹妹也不常來了,就剩下我一個孤魂野鬼的,活著有什麽意思!”

    黛玉聽著寶玉的話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她又羞又氣,眼淚在眼圈裏麵打轉轉:“你家裏倒是有幾個親姐妹呢,她們將來都是要出嫁的,你那個時候是死還是活著。整天拿著我尋開心,我成了什麽人了!”說著黛玉抽身起來就要走。

    探春看著寶玉黛玉拌嘴剛想勸,可是到底沒攔住黛玉。賈母那邊看見黛玉和寶玉時候吵嘴的樣子忙著問:“怎麽了,好好地就鬧起來了?”說著罵丫頭婆子沒好好地看著。鳳姐忙著說:“老太太別著急,寶兄弟和林妹妹一向是這麽小孩子似的,一會好了一會惱了。沒事等著一會他們自己就對著賠不是了,可能是方才爭肉吃,吵起來了。真真是兩個孩子。”子驪大概知道寶玉又在黛玉跟前胡噴了,也就附和著鳳姐說:“寶玉很會欺負他妹妹,我這就教訓他去的。今天是寶丫頭的好日子,大家先別管寶玉那個孩子,舉杯賀寶丫頭一杯。”

    賈母這才是緩和下來,她先端起酒杯對著寶丫頭說:“你隻管放心,大家都是親戚,你母親我們會照顧的。你承蒙皇恩能進宮侍奉一定要事事小心,盡忠就是盡孝知道麽?”寶釵忙著站起來對著賈母說:“老太太的話我記在心裏了。以後我母親還要勞煩姨媽和老太太和風姐姐照看照看,以前我在家還能陪著母親,寬慰她,可是現在我怕是不能在膝前盡孝了。”說著寶釵的眼圈還是紅了。

    “哎呦呦大喜的日子別哭,大家都是親戚,理應互相照顧。”鳳姐立刻安慰寶釵。大家都對寶釵說放心,氣氛才重新緩和起來。

    酒席散後,子驪對著鳳姐說了些要好好地照應宮裏出來的教引嬤嬤的話,鳳姐忙著答應了。子驪對鳳姐說:“你也辛苦了,回去歇息吧。”鳳姐卻是似乎有話要說叫住了子驪:“太太且留步,我有些話想和太太說。”

    看著鳳姐欲言又止,似乎有難言之隱的樣子,就知道鳳姐遇見了棘手的事,她對著鳳姐說:“你且跟著我來。”說著帶著鳳姐坐車回到新宅子那邊,子驪帶著鳳姐進了內室,丫頭端上茶來,子驪叫秋分帶著人出去。鳳姐站起來走到子驪跟前緊挨著子驪膝前跪下來。“你這是做什麽,快點起來!”子驪一驚,要把鳳姐扶起來。

    “還請太太救我一救!”鳳姐一張嘴眼淚都下來了。王熙鳳是抓尖要強的性子,遇見難事一向是不肯彎腰低頭,她能如此必定是出了大事了。

    “你站起來,別的不說你是我的侄女,我和你父親雖然是堂族可是情分和親生的兄妹是一樣。你有什麽委屈隻管說!”子驪扶著鳳姐起來,問起來事情的緣由。鳳姐便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出來,她和秦可卿交好,自從秦氏病了,鳳姐時常叫人做了精致的小菜細粥給她送過去,賈母也時常叫鳳姐過去看望。這天鳳姐奉賈母之命又過去看秦氏,可巧她來的時候秦氏正和族裏的親戚說話,鳳姐不叫人驚動,先去看秦氏了。

    秦氏的院子裏麵安靜得很,鳳姐想著別是秦氏睡了不肯打攪,叫跟著的丫頭在外麵候著自己一個人進去。可是等著鳳姐進了院子卻發現院子裏麵一個聽呼喚的丫頭也沒有,她暗想這個尤氏也是太寬縱下人了,秦氏生病不能轄製下人,怎麽尤氏也不管管。想著她已經到了廊簷下,就聽著屋子裏麵傳來一陣說話的聲音。說道這裏鳳姐臉色紅得發紫,眼淚都要出來了。子驪大概明白鳳姐是看見了什麽,她擺手製止了鳳姐的話:“大概是你看見了那邊的珍大爺在和秦氏說話吧。”

    鳳姐吃驚地看著子驪,原來太太早就知道了。鳳姐帶著哭腔點點頭說:“是,珍大爺看見我了!”這才是鳳姐最擔心的事情。大家族裏麵的隱秘事裏麵賈珍和秦氏的事情也不算是最黑暗重口味的,但是賈珍這個人心狠手黑,鳳姐擔心自己被暗算了。她一個人在心裏反複掂量了幾天才決定和子驪傾吐實情,子驪總是她的姑媽不會忍心看著她遭遇不測的。

    “我知道了,家門不幸出了這麽個孽障!你放心我不會叫你受委屈的。這個事情你再也不要和別人說,一切有我來處置。那天跟著你的小丫頭知道麽?她們雖然不清楚全部的事情但是也不能留著了,遠遠地打發到出去才是。”子驪狠狠的握緊拳頭,長長的指甲嵌進了肉裏。

    晚上子驪請了賈政過來,她把賈珍和秦氏的事情和賈政一五一十的說了,賈政聽了差點給氣死。“真是敗家的根本!這個事情傳揚出去豈不要把祖宗的臉給丟光了!”賈政恨不得立刻把賈珍給掐死算了。

    子驪表示賈政小點聲:“老爺生氣是應該的,隻是隔牆有耳。還是想個辦法敲打敲打珍兒才好。其實他們那邊的事情我懶得管,若不是看著一個祖宗,為了孩子著想我一輩子也不想看他們一眼。”

    “我這就去罵他一頓!祖宗九死一生打出來的家業都要被他敗光了!”賈政一甩袖子要去和賈珍算賬。

    “這個事情不能挑明了說,還要敲敲邊鼓叫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我有個主意……”子驪拉著賈政坐下來在他耳邊嘀咕著。

    剛商議定了,忽然見著襲人神色慌張的進來:“不好了,二爺今天從老太太那邊回來就一個人發呆。這會已經是話也不會說,身上連活氣都要沒了。”

    賈政和子驪都是大驚失色,賈政雖然生氣寶玉不喜歡讀書整天遊蕩,但是到底是小兒子,心裏還是很疼愛的。他忙著站起來問:“好端端的是怎麽回事!”

    子驪早就腳不沾地的往外走:“你還囉嗦什麽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麽。別驚動了老太太。”說著子驪已經出門去了。

    寶玉的房裏已經是亂成一團了,奶娘在那邊哭天搶地,丫頭門都沒主意隻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見著子驪和賈政進來才不敢再大哭大叫,都站在邊上了。子驪看寶玉木雕泥塑一樣坐在床上,嘴角上都流出來口水了,眼珠子直直的盯著遠處,和傻子一樣。子驪上前叫了幾聲寶玉,奈何寶玉還是充耳不聞,賈政看著兒子的樣子也是著急上火忙著叫人去大夫。賈政摸摸兒子的手,發現寶玉的手涼的嚇死人,眼淚也跟著出來了。他就兩個兒子,萬一寶玉有個什麽好歹的,可怎麽辦啊。“寶玉,寶玉,你這是怎麽了!”賈政搖晃著寶玉的肩膀,逼著他看自己。

    寶玉抬起頭傻傻的看一眼父親,忽然癡癡呆呆的笑起來:“我不在這裏呆著了,你們叫我走吧!”聽著這個話丫頭們哭的更傷心了,子驪叫來襲人問清楚“寶玉是什麽時候開始這個樣子的,今天是誰跟著寶玉的?”

    襲人想想說:“早上還和我們有說有笑的,聽著寶姑娘今天回來還起了大早等著去迎接她呢,是從老太太那邊回來就變樣子了。好像是在宴席上聽見了什麽?我沒在跟前也不太清楚,問了跟著二爺的小丫頭也是說不清楚。”

    子驪忽然想起來宴席上寶玉和黛玉好像是拌嘴了,她心裏大概明白是怎麽回事。正在這個時候忽然聽見外麵丫頭聲音:“老太太來了!”寶玉生病的消息還是傳出去,不僅是賈母,就是邢夫人和姐妹們都來了。子驪心裏忽然一緊,若是寶玉鬧起來,嘴裏沒遮攔說些黛玉怎麽樣的話,林如海和賈敏非得殺了寶玉不可。好好地姑娘名聲都要被敗壞了!

    想到這裏子驪一轉身幾步到了寶玉跟前,一把推開賈政對著寶玉使勁的揮手打下去:“寶玉都沒了命了你還打他!”賈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寶玉被子驪幾巴掌下去整個打蒙了,他直直的看著賈母和子驪,眼珠子一轉哇的一聲哭起來。

    賈政才明白子驪的舉動,忙著把要撲上來的賈母扶住,丫頭們立刻搬來椅子請賈母坐下來。寶玉哭的哇哇的,嘴裏嘟囔著要說什麽,子驪上前一步對著寶玉又抬起手:“你這個孽子,嚇壞了老太太我立刻把你打死!”

    寶玉被子驪猙獰的表情給嚇住了,臉上火辣辣的疼,疼痛找回了理智,寶玉捂著臉不敢吭聲了。其實剛才寶玉就清醒了,聽著賈母護著他預備著還裝瘋賣傻,好逼著賈母同意不叫黛玉回家去。可是看著子驪猙獰的嘴臉,寶玉第一次從心裏生出來畏懼感,再也不敢裝瘋賣傻,撒嬌撒潑了,隻低著頭默默地站起來對著賈母說:“驚動了老太太是孫兒的不孝,我方才看了一篇文章太傷心了就魔怔了,現在已經好了,還請老太太放心。”

    賈母見著寶玉恢複正常,心裏稍微鬆口氣可是孫子臉上紅腫半邊,賈母又心疼起來,摟著寶玉一疊聲的叫人拿藥來,丫頭拿著藥給寶玉上了,太醫也請來了,女眷們回避了給寶玉診脈。

    等著太醫診脈完畢賈母問寶玉的病情,太醫隻說是寶玉急火攻心,想必是為了什麽太傷心才會失神的,喝上幾服藥就好了。說著開了安神的藥方子囑咐了禁忌就走了。賈母叫賈珍送太醫出去,她轉眼看著子驪和賈政無奈的說:“你們整日的逼著他讀書,我就說了寶玉秉賦最弱,禁不起一點的勞累,你們看看如何!差點就把好好地孩子逼瘋了,你做母親的怎麽能下狠手打他。我可憐的寶玉,我小心翼翼和捧著鳳凰一樣長大,被你們這麽糟踐!以後誰還敢說讀書的話我先和他拚命!”

    賈政辯解著:“老太太我們做父母的怎麽會不心疼兒子,剛才也是情急之下的非常之舉——”沒等著說完就被賈母啐了一口,子驪悄悄地拉一下賈政的袖子,賈政也隻能閉嘴了。賈母心疼的摟著寶玉把在場的人一頓數落,賈政也隻能默默地聽著不敢吭聲了。最後還是鳳姐出來慢慢的勸解著,賈母才熄了怒火。

    藥已經煎好了,襲人親自端進來伺候著寶玉喝藥,賈母緩和下對著賈政哼一聲:“你還站在我跟前氣我?還不快點出去!我就這一個寶玉還要叫你欺負了去。”賈政也隻能灰溜溜的出去了,子驪對著賈母的憤怒咆哮充耳不聞,老太太心裏不是怎麽痛快,借機發作是意料中的事情。寶玉喝了藥,開始犯困,子驪對著鳳姐使個眼色,鳳姐對著賈母說;“叫寶兄弟好好地歇一歇,老太太也乏了,還是回去休息吧。今兒二太太叫人送來野雞,我已經囑咐廚房炸出來晚上喝粥可好。”

    賈母也覺得剛才自己有些太過了,她長歎一聲對著子驪說:“我知道你是為了寶玉著想,可是孩子還小呢,他從小就不是什麽結實身子,若是被逼出個好歹來可怎麽好。你也就珠兒和寶玉兩個兒子。若是寶玉有個什麽你將來依靠誰。”“是,老太太的話我記住了。今天實在是事出倉促。這個孩子心眼太實誠,嘴上沒遮攔,我是擔心寶玉長此以往萬一那天不防備得罪了誰,說錯了話可怎麽辦。都是我上輩子作孽才生了這麽個不省心的孩子。”子驪說著也拿著手絹擦眼睛。

    “你擔心的也是,不過我看寶玉聰明是盡有的,長大些就好了。”說著賈母站住腳對著襲人等寶玉的丫頭說:“寶玉生了病醫生囑咐說忌油膩,你們看著寶玉別叫他胡吃了。”

    子驪對著襲人說:“你去和廚房說,就說是老太太和我的話,叫寶玉吃一個月的素齋,休養心性。你們平日要小心伺候,誰也不準和寶玉渾說知道麽!”其實子驪的話是說給在場所有人聽的,她的意思是不叫人隨便來打攪寶玉。黛玉是個聰慧的人,她自然會遠著寶玉了。襲人等幾個丫頭都戰戰兢兢的答應了,送了賈母等人出去。

    子驪請賈母留下吃飯,賈母想想也就答應了,邢夫人卻說還有事情,囑咐鳳姐好生伺候賈母,就先告辭走了。子驪想和賈母商量賈珍的事情,也沒挽留,親自送邢夫人到了二門上看著她上車才轉回去。

    子驪叫姐妹都來陪著賈母吃飯,有鳳姐在邊上湊趣飯桌上永遠不會冷清。賈母的心情逐漸好起來。等著飯後,子驪對鳳姐使個眼色,賈母看見說:“我就知道飯不是好吃的。是什麽事情隻管說。我也有話要和你們說呢。”

    聽著賈母如此說,子驪忽然站起來一下子跪在賈母跟前,鳳姐也跟著跪下來,賈母唬一跳,忙著問了原委。子驪把自己怎麽看見秦氏脖子上的吻痕,鳳姐怎麽撞破了賈珍和秦氏在私情都說了。“當初是丫頭的親娘是怎麽沒的老太太知道裏麵的原委,如今那邊還是不肯收斂。其實大家子裏麵有些山不得台麵的事情也不是那麽驚天動地了不得的。隻是蓉兒媳婦我擔心她的身世不簡單。”子驪坐在賈母身邊把對秦氏身份的懷疑說了。“老爺已經叫人查去了,雖然沒有拿實了,可是也有個□□分準了。她就是當初魏王和秦妃的女兒被送到秦妃親人的家裏養大的。魏王可是謀反的大罪,皇上赦免了魏王的子孫是一回事,可是蓉兒媳婦不在赦免之列。若是她的身份傳出去——”子驪看著賈母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緊跟著加了一劑猛藥:“老太太最疼寶玉的,就算是老太太不想著別人也該想想寶玉的前程才是。”

    “這還了得!我當初隻因為珍兒年輕荒唐,他那邊的破事我早就耳聞。沒想到——”賈母氣的渾身亂戰,臉色緋紅。

    鳳姐立刻給賈母捶背順氣:“我現在是每天提心吊膽的,我剛嫁過來的時候還納悶呢。怎麽四妹妹一直不過去的,到底哪邊才算是她的家呢。珍大哥和大嫂子也沒個做哥哥嫂子的樣子,他們父親還在呢,怎麽能那樣對妹妹呢。到現在我才明白過來,珍大哥是那樣心狠手辣的人,我怕是沒命服侍老太太了。”說著鳳姐也委屈的哭起來。

    “真是作孽,你別擔心,我諒他不敢對你怎麽樣。既然如此你立刻叫你家老爺來,我要親自上疏告發了他!”賈母是鐵了心的要切掉寧府這個毒瘤和累贅,隻有擠破了膿包才能徹底安全。

    “老太太請三思,一來現在時機不對,這麽鬧出去肯定是滿城風雨,太子妃正有身孕,別是驚動了她。再來我們也沒什麽鐵證,若是到時候他一口咬定是兩家鬧不和,咱們陷害他怎麽辦。不如看準了時機,再出手吧。”子驪勸住賈母不要衝動。

    “我被氣糊塗了,既然如此先敲打敲打他。憑著他的身份要什麽樣子的美人沒有,偏生做出來那麽丟人現眼沒人倫的事情來!”賈母眼裏閃著狠毒的光,一手重重的拍在桌子上,手腕上純金和翡翠的鐲子碰在一起發出清脆的聲音。

    寶玉被關在屋子裏養病,姐妹們都很有眼色的不來打攪,隻叫丫頭過來問候。因為寶釵中選,賈母特別叫了一班小戲作為慶祝,子驪請了賈珍,尤氏等過來看戲。鳳姐遞上戲單子,賈母讓了讓就選了一出小宴,說的是唐明皇和楊貴妃情投意合的故事。

    外麵賈家和薛家的男賓們正喝酒行令,戲台上鑼聲一響大家都看戲。賈珍對著賈璉說:“這是老太太點的。有點意思。”

    賈政在邊上聽見賈珍的話裝著閑談的樣子:“老太太隻看熱鬧,玄宗寵愛楊貴妃結果卻是險些葬送了江山社稷,好端端的把個開元盛世給葬送了。身為天子不修德,行□□事尚且如此,我們這些人更要日夜謹慎潔身自好,一晌貪歡別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想祖宗們九死一生拚下個家業,我們不求發揚光大,隻要別在祖宗臉上抹黑就是了。”賈政深深地看了賈珍一眼,站起來一甩袖子走了。

    賈璉還有些糊塗:“也不知道誰惹了二叔生氣了,我們喝酒別管那個閑賬了,想著是最近因為寶玉的事情鬧心吧。”賈璉絲毫不知道東府發生的事情,其實對著賈珍和秦氏的傳言他是聽見些風聲的,可是在賈璉看來這點子事情在大家族裏麵算什麽,再說了那個秦氏能嫁到東府做了正經的少奶奶也該知足了。因此賈璉絲毫沒想到別地方去。

    聽著賈璉的話賈珍的心裏一陣陣的打鼓。賈政是什麽意思?那天被鳳姐撞見自己和秦氏的事情機賈珍剛開始還有些擔心,可是他轉念一想也就沒放在心上。論起來地位身份他現在是寧府主事的人,還是族長,位高權重誰敢說他,鳳姐不過是靠著老太太喜歡和是子驪的侄女罷了。一個婦道人家再裏還能如何?她若是聰明的就裝著不知道,自己還念個好。若是鳳姐不識相吧事情抖落出去,賈珍自持身份,到時候自己一口咬定是鳳姐勾搭自己不成。反咬一口,看那個時候誰還相信她的話。

    因此賈珍自信鳳姐不敢怎麽樣,完全不放在心上。誰知今天賈政一番話卻說的他心裏一哆嗦,秦氏的身份絕非不是外麵看起來那樣上不得台麵,當初若不是秦邦業的手上握著他們家的短處,自己也不會給蓉兒娶這個媳婦的。都是父親想要腳踩兩隻船左右逢源,結果被皇上疑心,魏王也敗了,害的他們家現在像個縮頭烏龜。聽著二叔的話似乎是知道了秦氏的身世。他分明是拿著楊玉環來敲打自己呢。莫非是二叔聽見什麽風聲,皇上要翻舊賬!想到這裏賈珍不淡定了,在他看來和秦氏那點破事是風流罪過,若是牽扯上什麽朝政可是大難臨頭。

    想到這裏賈珍坐不住了,戲台上的愛恨生死也沒心情理會,眼前的美酒佳肴也沒胃口了。賈珍坐了一會看個機會就溜走了。

    剛從席上下來,賈珍就看見是賈政身邊的小廝正在拐角的地方等著他呢,他過來對著賈珍打千道:“我們老爺請大爺過去說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