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列國使者眼中，吳國公子和秦國和楚國的使者明顯就是早有預謀的演了一出戲罷了，人家幾個大佬都是“一家人”，自己這種小國派來的使者還有什麽發言權？

    於是想明白的一眾使臣們皆是默默地選擇了離開各自國都前國君所給出的第二種選擇——隨機應變。

    作為當初曾經為慶忌提供庇護之所現如今又關係緊密的衛國可以說是列國之中最糾結的一個了，現如今吳國的國力步步攀升，衛國國君也很樂意看到和吳國的關係要好的，所以在派遣使者之前，衛國國君便是認真地叮囑了一番：保持中立。

    在衛國國君看來，此次說是邀各國使臣商議，其實就是越國請列國在某種意義上的討伐吳國嘛，所以他以為自己的這個“中立”已經是最大程度地向吳國示好了。

    隻能說衛王的想法是沒有什麽錯誤的，隻是他所派遣的這個使者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

    在贏簡剛坐下不久，衛國的使者就迫不及待地表態了：衛國認為五五開對吳國太不公平，保持現狀二八開又讓越國損失頗大，因而衛王認為應該將吳國多的那一部分土地劃一半給越國。

    衛國使臣的語速很快，就跟挺機關槍似的，等到他說完時所有人都向他遞去怪異的眼神，當然，這種眼神衛使隻當是語速過快造成的。

    衛國使臣之後，就是宋國、鄭國、徐國……

    每個國家使者的說辭都有所不同，但是他們的中心思想卻是相同的，那就是“支持吳國”。

    隨著表態的國家越來越多，亭中大多數人都是一臉平靜，隻有兩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兩個人除了料到會是這種結果的勾踐就剩下一肚子苦水說不出來的衛國使者了。

    打開了一道口子之後的形勢就如同決堤的大壩一般，所有的國家都是站在了吳國，或者說是吳、楚、秦三國一邊，就連最後開口的晉國使者也是模模糊糊地表示樂意保持現狀，雙發就此收手。

    所有的使者都代表自己的國家做出決定之後，一個坐在角落裏的華服老者站了起來，而後緩緩走向了亭中央，那樣子就像是碰一下就會倒下一般。

    突然出現在視野中的老者引得眾人的注意，華辰也是先看向少正倥，而後和不遠處的葉滄瀾以及贏簡交換了眼神，結果卻是誰都不知道這個老頭兒是何方神聖。

    咳~咳~老者走到了亭中央之後微微直了直腰板說道：“各諸侯國皆是對吳越國土一事表達了自己的看法，我在一旁也算聽得通透。”

    老者低聲說了這一段話之後麵色變得有些難看起來，猶豫了片刻才從懷中拿出一塊精致的玉佩。

    緩緩將玉佩舉到高過頭頂半尺的位置後，老者用肅穆的聲音說道：“天子有命，列位使者代各諸侯國君跪接。”

    老者的猶豫不是沒有道理的，在他拿出代表著周天子身份的玉佩而後用自以為逼格很高的話語要各國使臣跪接天子令的時候，在場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不為所動。

    一開始的確是大多數人都不認識這個小老頭兒，但是當他舉起那塊玉佩之後，除了華辰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明白了過來：這老頭是周天子派來的使者，幾位年紀較大的使者甚至已經猜出了這位老者的具體身份：帝師荀揚。

    在老者拿出玉佩之後，少正倥將腦袋湊到華辰耳畔說道：“這塊玉佩是天子的信物，這位老者既然手持這塊玉佩，應該就是天子派來的使者了。”

    華辰微微點頭，看了看周圍的人之後低聲對著少正倥說道：“那這‘天下第一使’當得也太沒麵子了。對了，他說要我們跪下，為什麽沒有一個人聽命啊？”

    華辰自然不會傻到去考慮周天子的命令為什麽沒有任何威懾力，他隻是好奇為什麽這些人連象征性的跪拜都做不到，難道現在名義上的至高統治者不是那位“籠中的鳥兒”——周天子嗎？

    少正倥剛欲開口解釋，卻見眼神黯然的老者已經收回了玉佩。

    “算了吧，算了吧”，老者擺擺手說道：“我看這坐在亭中的桌案後也有些不方便起身。”

    依舊是沒有任何人回應，華辰將這一幕看在眼中，不僅有些同情這個須發斑白的老者了，或許這就是“落後要挨打”、“弱國無外交”以及“菜就是原罪”吧？

    咳咳~老者顯然是放棄這些虛無縹緲的禮節，他知道想讓這些人承認他天子使臣的身份是不可能的了。

    “聽取了各諸侯國所派使者的建議，我謹宣天子令，將現在吳越兩國現有駐軍的交界處劃為具體邊界，不得有異。”

    “謹遵天子令。”或許是覺得這樣對待老年人有些過分，又或許是華辰和少正倥已經贏簡等人率先開口，導致了眾人接連回應了老者的話，

    老者說完之後，不再理會眾人，直接拂袖而去，這一次的步伐倒是比方才穩健了許多。帝師用實際行動證明了老年人要“生氣”才能“有生氣”，不然死氣沉沉地對身體也不好。

    其實在齊國中立，秦楚站在吳國一方的時候，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了，哪怕是十餘小國全都站在越國一方，這個帝師也會將所謂的“天子意誌”安排到吳國頭上。

    畢竟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雖然這些小國沒有對衰敗的周王朝再過傷上心，但同時，周王朝也不懼這些小國的威脅。真正有實力，或者說想要“挾天子以令諸侯”的國家一個巴掌都能數過來，而周天子最在意的也是這幾個國家。

    由越國籌備許久的列國會議以這種吳國壓倒性的優勢宣告結束，勾踐知道事不可為，卻也沒有失了風度，不厭其煩地送走了列國使者，頗有王儲的風範。

    在列國使者走的差不多的時候，華辰也起身走向勾踐說道：“勾踐公子，後邊的事就交給下邊的人來處理吧，告辭。”

    勾踐微微一笑說道：“華辰公子慢走，咱們有緣再見。”

    伴隨著華辰的離開，葉滄瀾和贏簡也是各自帶著幾十人的使團離開了方台。

    離開了方台之後，華辰是打算帶著秦國使團、楚國使團以及魯國使團一同回寧城的，但是葉滄瀾卻以“葉邑最近食物頗多”為由拒絕了華辰的邀請。

    華辰也沒有多做強留，隻是要葉滄瀾表達對楚王的謝意並表示有時間回去葉邑拜訪葉公。

    目送葉滄瀾一行人西行之後，華辰帶著贏簡等人以及魯國使臣往寧城趕了回去。

    對於魯國使臣，華辰自然是想要回去交代他們一些事情要他們帶回魯國的，而對於贏簡，華辰一開始是出於對他舟車勞頓來開率的，不過看到這貨那裝飾華麗的大號馬車之後，華辰深深地感覺到自己的單純。

    或許是坐累了，在回寧城的路上，贏簡沒有乘坐他那加大號的馬車，而是和華辰、少正倥一同騎馬走在前方。

    不得不說，少正倥和贏簡這兩個之前素未謀麵的“黃金單身漢”倒是很談得來，直接就將華辰晾在了一邊。

    吳越邊境的事，因為有了周天子的“最終裁決”，確切點說是幾個大國的默認，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如果越國反悔，那就是打列國的臉，不說列國會有什麽反應，單說吳國可以放心動手這一條就不是現在的越國能夠承受得起的所以，華辰到了這一步也是徹底撒手不管了。

    開玩笑，這不就是體現少正倥價值的最佳時機嗎？當然，這種想法華辰自己想想就行了，可不敢對少正倥說，萬一大將軍撂挑子了，最後華辰也隻能是“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了。

    一路說說笑笑，很快就回到了寧城，雖說寧城隻能算是一個有城牆的軍營，但是軍廚要是認真起來，那也是很厲害的。

    回城時已是傍晚，按理說一次性來這麽多“閑雜人等”是需要經過嚴格審查的，但是既然人是華辰和少正倥帶回來的，也就簡略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之華辰偶爾回身的時候總是能感覺到贏簡那座“房車”中好像坐著人，一路走來從它顛簸時搖晃的幅度就可以看出。

    在路上的時候華辰就跟贏簡說好了：寧城的住宿設備連一些村子邊上的小客棧都趕不上，讓他湊合著住著休息一下就好。

    贏簡這個“遊遍秦晉”的男人對住宿條件自然是不會在意的，甚至還“放出豪言”說要和華辰擠在一張床上。

    對於贏簡這樣的要求，華辰自然是果斷地拒絕了，雖然他也當贏簡是朋友，但是有一點他是萬分清楚的：抱著越女的手感絕對比抱著贏簡要好上千萬倍。

    夜晚的寧城很美，篝火映照下的刀槍充滿了金屬質感，中軍大帳之中，華辰、贏簡和少正倥不分主次地拚了一張桌子圍坐在了一起。

    桌案上擺滿了食物，用華辰的話來說就是用美食來犒賞贏簡舍生取義，站在了自己這一邊。

    雖然是以玩笑的口吻說出的，但是華辰心中其實也是證明認為的，畢竟他怎麽也覺得秦王贏籍以及那個變態老頭衛玄會好心到來幫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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