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嘉嘉所在的公安局，很快就對崔浩的身份有了些許眉目。

    在網絡上臭名昭著，替有權有勢的人充當水軍，被一些人恨之入骨……

    這些關鍵詞不斷在譚嘉嘉的腦海裏回蕩。看來，崔浩並非等閑之輩，起碼相當有背景。

    可這依舊不是最關鍵的地方，問題的關鍵是，崔浩究竟哪裏得罪了死神？

    沒錯，這件事與康平安和杜岩的案件極其相似——二者都實行了謀殺，並一直隱瞞了很長時間——想必崔浩也有見不得人的秘密吧！

    整理好思緒，譚嘉嘉坐回自己的座位，同事們還圍在電腦前七嘴八舌地討論。

    她泡了一杯紅茶，卻沒心情品味。

    歐陽恒已經下令，一旦搜索完畢，他們就要去逮捕林蕭。

    就在這時，歐陽恒朝她走了過來。

    “局長，有什麽事？”

    “你跟林蕭那小子很熟？”

    “呃……算是吧。”譚嘉嘉支支吾吾。

    “那你待會兒去跟林蕭匯合，監視他的行動。”

    “哎？”譚嘉嘉愣住了，“這樣不好吧？”

    “不去也罷，待會別的警察自然會去監視他。”

    “我去！我去！”譚嘉嘉慌忙點頭。

    就在這時，一名警員忽然驚呼一聲。隻見警察們紛紛圍攏過去，譚嘉嘉也不例外。

    一則新聞網頁，題目十分鮮明：少女街道慘死事件。而翻到評論區，頂部有一條崔浩的評論，批評少女自身行為不檢點，遭遇歹徒也是活該，以及一係列過激言語。

    而次日，即有“網絡評論員崔浩遭死者家屬當街潑油漆”的新聞，點開一看，崔浩的模樣相當狼狽，褲腿沾滿白色的油漆，而被害少女的家屬仍抱著油漆桶緊追不舍。

    真像是一場鬧劇。譚嘉嘉不由得感慨。

    林蕭正在整理公司的雜物，忽然聽到熟悉的汽笛聲，他一笑，知道是譚嘉嘉來了。

    譚嘉嘉下了車，臉色有些陰沉。

    “譚警官，什麽風又把你吹來了？”

    公安局局長歐陽恒之風。譚嘉嘉瞪了林蕭一眼，叫他鬼鬼祟祟的，被懷疑了吧。

    “呦，”林蕭被譚嘉嘉的白眼嚇了一跳，“譚警官，你怎麽了？”

    “沒什麽，”譚嘉嘉移開了目光，“不請我進去啊？”

    “請進！”林蕭做了個迎賓的姿勢，手裏還拿著抹布。

    “收拾得倒是挺幹淨。”

    “那當然。”林蕭一改嬉皮笑臉的神情，“說吧，什麽事？”

    “嗯？”譚嘉嘉驚異地望向林蕭。

    “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了，搜索有進展了吧？”

    “那倒是。關於崔浩，我找到了更多的情報。”

    “快說。”林蕭來了興致。

    “他曾經惡意評論過一個少女的死亡。”譚嘉嘉低聲說道，“少女被發現死在街道上，因地處繁華地段，那裏酒吧和ktv較多……”

    “我懂，被批評私生活不檢點了吧。”林蕭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結果如何？”

    “被少女的家屬當街潑油漆。”

    林蕭費了好大勁才憋住沒笑。

    “我錯了，”林蕭回避著譚嘉嘉嚴肅的眼神，“那崔浩的死亡快遞，難道是少女的家屬蓄意報複？”

    “報複？”譚嘉嘉重複一遍，難以置信地望著林蕭，“你傻嗎？這起案件的主謀明顯是康平安和杜岩案件的凶手呀！少女的家屬跟康平安和杜岩又有什麽關係？”

    林蕭不說話了。

    譚嘉嘉見狀又翻了個白眼，問道：“接下來呢？你打算做什麽？”

    “我嘛……”林蕭望望窗外，“我想把那份快遞送過去。”

    “送快遞？”譚嘉嘉重複了一遍。顯然，她一時之間沒有反應過來“送哪份？”

    “當然是那個——”林蕭無奈地指指桌上的死亡快遞，“這是我的本職工作，別那麽看著我。”

    譚嘉嘉沒說什麽，她望著那份快遞，眉頭緊皺，暗暗握緊了拳頭。

    “我跟你一起去。”譚嘉嘉說罷便起身要走。

    “哎——你這麽著急幹嘛？”

    “少廢話，快跟我走。”譚嘉嘉麻利地鑽進車裏，“砰”的一聲關上車門。

    隻是林蕭並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和譚嘉嘉都被嚴密地監視了。

    “誰借來的破車，真髒。”一位警察抱怨著，彈掉衣服上的灰塵。

    “別太張揚，這車比較普遍嘛，有利於隱藏。”

    “如果不是那小子，咱們也不用出來受罪了。”

    “那個叫林蕭的，簡直太張狂！”

    “是啊，簡直為所欲為，在警察眼皮底下也敢做出死亡快遞這種事。”

    “你們說，是不是抓住那小子，死亡快遞這事就能一了百了了？”坐在副駕駛上的警察扭過頭來問道。

    “那當然，隻要逮捕他，我敢保證，一切問題——迎刃而解。什麽死亡快遞，明明是那小子搞出來的鬼嘛，他肯定跟那位死神有關係！”

    四位警察討論著，抱怨著，車子卻緊緊尾隨著譚嘉嘉的車。當然，在譚嘉嘉的四周，起碼還有七八輛負責監視他們的車子。

    此時此刻，一座豪華的別墅逐漸映入眼簾。

    “準備好了嗎？”她問林蕭。

    林蕭忽然發現自己的手有點出汗。

    他明白，不管崔浩是個怎樣的人，十一天後，都會死掉，亦如杜岩，亦如康平安。

    林蕭有點惶恐。

    譚嘉嘉按按門鈴，過了很久，一個小眼睛，歪嘴，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的中年男子打開了門。

    “你們是誰？”

    “您好，崔先生，我是警察，你可以叫我譚——”譚嘉嘉還沒說完，崔浩就用力把門關上。

    “等一下，請您配合我們調查！”譚嘉嘉捶著門，大聲說道。

    “咳，讓我來吧——”林蕭走上前，他敲敲門，“您好，崔先生，有您的快遞。”

    門又被打開了，崔浩不懷好意地瞪著他們：“快遞？在哪裏？”

    “是這個。”林蕭將快遞遞給崔浩。

    “這是——死亡快遞？”崔浩詢問道，“誰寄來的？”

    “抱歉，沒有寫發件人。”林蕭禮貌地回答。

    “1月23日晚10點21分……”崔浩慢慢念道，“真是好笑！”

    “好笑？”譚嘉嘉詫異道，“你不相信嗎？這可不是一般的惡作劇！”

    崔浩哼了一聲：“你們先進來吧。”說著，他朝屋裏走去。

    林蕭跟在譚嘉嘉身後走進崔浩的客廳，裝修很豪華，沙發是真皮的，吊燈鑲滿鑽石。他們坐在了沙發上。譚嘉嘉問道：“那麽，崔先生，你打算怎麽應付？”

    “應付？”崔浩懶洋洋地應答，“這明明就是個蹩腳的惡作劇——小警察，你真看不出來？”

    譚嘉嘉無奈地一笑：“您知道嗎？康平安也曾對我們的提醒置若罔聞，結果，您是知道的。”

    聽聞康平安的名字，崔浩的神情有點微妙，但很快就恢複了常態。

    “沒錯，趁著人心惶惶的時刻，送給我一份像模像樣的死亡快遞，哈哈……真會尋找時機。”

    譚嘉嘉有些著急：“您真的不打算相信？我們是出於好心才提醒您的。”

    崔浩大手一揮，神情顯然有些不耐煩。林蕭扯扯譚嘉嘉，示意他們可以走了。

    然而譚嘉嘉卻沒半點回應，她麵帶微笑，繼續問道：“那好吧，崔先生，咱們先不提這個。但有些事，我還想向您請教一下。”

    崔浩點了一支煙，示意她可以繼續說下去。

    “聽說崔先生曾在網絡上為某些人物充當水軍？”

    崔浩愣了愣，冷笑道：“是啊，那又如何，不違法吧？”

    “當然不。”譚嘉嘉利落地否定，“那麽您又是否在某些新聞後發表過評論呢？”

    “怎麽，不行？”崔浩緩緩放下煙，銳利地瞪著譚嘉嘉的眼睛。

    譚嘉嘉搖搖頭：“當然可以。既然是網絡評論家，我想你對自己所評論的‘少女被殺案件’仍記憶猶新吧？”

    “哼，”崔浩冷哼一聲，“我不記得有這麽件案子。”

    譚嘉嘉也不急著應答，而是埋頭搗鼓著自己的手機，三人一時陷入了沉默。

    過了良久，譚嘉嘉才舉起手機，頁麵上所呈現的赫然是一則新聞報道。她微笑道：“這篇文章，您不陌生吧，崔先生？”

    崔浩瞪大了眼睛，眉毛上揚，嘴邊的煙掉了下來，似乎不敢相信譚嘉嘉能找到這篇新聞。

    “這個人——是你嗎？”譚嘉嘉把圖片放大，那張照片上，崔浩的褲腿沾滿了白色的油漆，模樣很是狼狽。

    崔浩的神情頓時變得很不自然，他垂下眼，模樣很尷尬。

    “那我現在可以開始詢問了吧？您還記得——‘少女被殺案件’嗎？”譚嘉嘉趁勝追擊，微微一笑。

    崔浩點點頭，一滴汗珠順著皺紋的紋路滴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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