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先生，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死亡快遞？”

    譚嘉嘉突然轉變了話題，眼睛緊盯著嶽陽，期望從他的臉上發現蛛絲馬跡，然而事實卻讓她很是失望，嶽陽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眼神也依舊平靜，就仿佛她所說的這件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或許的確是沒有任何關係。

    隻見他緩緩說道：“就是網絡上風頭正盛的那位正義使者吧？我一直有關注國內的事情，當然有所了解。”

    “你對死亡快遞的事情有什麽看法？”譚嘉嘉直截了當地問道。

    嶽陽笑了笑：“我能有什麽看法？從媒體的報道中可以看出來，死神懲罰的隻是逃脫了法律製裁的罪犯，我可沒有犯過罪，又有什麽可擔心的呢，譚警官，如果你隻是來問這些無聊的問題的，那麽恕我抱歉，我的時間很珍貴，十分鍾之後還有一個重要的會議，就不陪你了，如果你有其它的問題，隨時可以找我的秘書。珍妮，譚警官就交給你了。”

    交代完，嶽陽就直接離開了辦公室，一直在門外等待的秘書珍妮走了進來，對著譚嘉嘉笑了笑：“譚警官，我為嶽總的無理道歉，也請你理解一下，我們嶽總的確很忙，如果你想要了解關於嶽總的事情直接問我就可以了。”

    本來和嶽陽談話的時候譚嘉嘉就感覺像是在麵對一塊密不透風的石頭，無論從哪個方向都無法攻破，現在有一個現成的人選讓她了解嶽陽，她還巴不得這樣呢。

    “珍妮？你對你們嶽總了解多少？”譚嘉嘉問道。

    珍妮的臉上露出崇拜的笑容：“嚴格來說嶽總應該算是我的學弟，但他的知識見聞卻遠不是我能夠比擬的，在來中國之前我對他還是有點懷疑的，但沒想到他回國之後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把奄奄一息的快遞公司做得風生水起，最近又開始進駐房地產行業，他的才能的確是讓人羨慕。”

    譚嘉嘉看得出來，珍妮說這話的時候眼神沒有絲毫波動，她說的的確是心裏話，這讓她更加覺得嶽陽深不可測。如果他真的是死神的話，那想要抓到證據可謂是難如登天。

    “他真的是才回來不久？”譚嘉嘉不死心地問道。

    “當然，我可是和他一起回來的。譚警官，你問這個問題該不會是懷疑我們嶽總就是死神吧？抱歉，我不是有意偷聽你們說話的，嶽總平時和別人談話的時候從來不避諱我，所以……”珍妮有些難堪的說道。

    譚嘉嘉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繼續說道：“我隻是有些好奇，之前說到他父親的時候他好像沒有絲毫的情感波動。”

    “譚警官，我想你大概錯怪他了。”珍妮解釋道，“嶽總一向不喜歡在別人麵前表露感情，即便是我也很少見過他有其他的表情，平時就總是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我想，大概是他把自己的感情隱藏了起來，不想因此影響到工作吧。”

    “你好像對他很是了解？”譚嘉嘉好奇地問道。

    珍妮笑了起來：“那是當然，我們認識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了，即便談不上完全了解，但彼此的習慣什麽的都還是知道的。”

    “原來如此。”譚嘉嘉了然地點點頭，“謝謝你解答了我這麽多的疑問，也替我跟你們嶽總說聲抱歉，可能以後還有麻煩到他的地方，希望他不要介意。”

    從快遞公司出來之後，譚嘉嘉坐在車裏沉思起來。

    這個嶽陽比想象中的更難接觸，如果隻是平常的社交相信他會是一個很好的朋友，但想要從他身上找到突破口卻要困難得多。

    據她所了解的資料來看，三年前的嶽陽隻是一個玩世不恭的富二代，三年的時間過去，卻已經成長到這麽深不可測。

    時間，還真是可怕的東西。

    歎了口氣，譚嘉嘉給林蕭去了一個電話。

    快遞公司重新開始營業，總要通知林蕭一聲。

    林蕭接到電話的時候很是意外，但同時心頭也是一熱。

    “你是說快遞公司重新營業了？”林蕭驚訝地問道。

    “沒錯，快遞公司現在的老板名叫嶽陽，是嶽天涯的兒子。嶽天涯你應該知道，星海集團的前身天海集團的董事長，三年前被捕入獄隨後死在獄中，我懷疑嶽陽就是死神。”

    林蕭想了想，覺得這個可能性真的很大，說道：“現在的一切證據都表明死神的最終目標就是星海集團，嶽陽的確有這個嫌疑。你是希望我回到快遞公司，監視嶽陽嗎？”

    譚嘉嘉沉默了下來，說實話他並不希望林蕭去做這件事，如果嶽陽就是死神，林蕭就相當於隨時都處在危險之中。

    仿佛是感覺到譚嘉嘉所想，林蕭突然笑了起來，說道：“監視嶽陽的任務就交給我好了。”

    掛掉電話之後，林蕭看著整齊掛在衣架上的工作服，想起前些天穿上它的時候上麵落下的一層灰塵，沉默了很長時間。

    如果記憶是一條長長的線，那它一定不會盤旋在天邊，而是被人剪成了一段一段，站在這一段的盡頭，努力地想要找回那段繁忙枯燥卻簡單快樂的日子，但無論怎麽努力都已經回不去了。

    是的，回不去了。

    他早已沒有了退路，就像是深陷在了泥潭中，無論怎麽努力都隻能一點點沉下去，除非他能夠找到把他帶入泥潭的那條路，重新回到原點。

    但那條路太窄，窄到他根本看不清楚，甚至不知道大概的方位。

    就像是大海上一隻孤獨的帆船，看不到陸地，沒有指南針指引方向，他隻能憑著自己的感覺，一點點找尋回到陸地的線索。

    好在，這段不愉快的旅途中還有人陪伴著他。

    譚嘉嘉就像那海上的一盞明燈，就像深陷泥潭後唯一可以抓到的一段樹枝，但這明燈光芒很弱，隻能讓他不會再次迷失方向，卻不足以讓他找到回家的路；這段樹枝太過弱小，隻能保證他不會繼續深陷下去，卻無法把他拉出泥潭。

    但隻是這樣也已經足夠了，他不能再強求什麽了。

    譚嘉嘉隻是一個小警察，她能夠不顧局長的警告幫他一起查案，對於他來說這已經是莫大的恩賜，用一生的時間都無法償還。

    林蕭的手在工作服上劃過，粗糙的觸感顯示著這件工作服的廉價，也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死神……”

    林蕭輕聲重複著這兩個字，想著譚嘉嘉之前告訴他的猜測。

    嶽陽，星海集團前身天海集團的董事長嶽天涯唯一的兒子，三年前就已經在國外留學，眼下剛剛回國不久。

    這真的很巧。很多人曾猜測，嶽天涯的死和現在星海集團的董事長林星河有著莫大的關係。為了替父親報仇，化身成為死神好像沒什麽說不過去的。

    更巧的是，死神出現的時間也不是很久。

    早不回國晚不回國，偏偏選擇在這個時候回國，如果他不是對死神一無所知，至少說明他回國的目的並不那麽單純。

    目前來看，他的嫌疑真的很大。

    林蕭把手從工作服上拿開，走到窗前看著越來越陰沉的天氣，心情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自從進入六月份之後，陰雨就連綿不斷，偶爾出來太陽也隻有短短的兩三個小時，隨後就被雲層遮住。

    就像在預示著即將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他並不知道，與此同時，在距離他住處不遠的那棟大廈裏麵，同樣有一個人也在看著窗外逐漸陰沉下來的天空，臉色也逐漸鄭重起來。

    從窗外收回目光，嶽陽看著身前這個樣貌稀鬆平常身材微胖的中年人，瞳孔微縮。

    林星河，星海集團的現任董事長，很多人都認識他。

    星海集團是樂平市的第一大集團，是支撐樂平市經濟的重點公司之一，可以說如果沒有星海集團，樂平市的經濟發展絕對不會有現在這樣的速度。

    作為這個龐然大物的掌控者，想不認識他都難。

    嶽陽當然也認識他，而且不隻是在電視上見過。

    他的臉上保持著職業的笑容，目光灼灼地看著林星河：“不知道林董事長找我究竟有什麽事，竟然還要親自跑一趟。”

    林星河微胖的臉上費力地擠出一絲笑容：“嶽陽，雖然我們有三多年沒見了，但也沒必要這麽生分吧，怎麽說我們兩家也是世交來著。”

    世交嗎？

    嶽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突然轉變了稱謂：“林叔叔，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一下。”

    聽到這聲熟悉的稱呼，林星河的表情微微放鬆下來，笑道：“你說。”

    “我想知道，我父親當年究竟是犯了什麽罪，又是怎麽死的。”

    林星河微微一愣，他想過嶽陽可能會問到他這個問題，但這個幾率真的很小。

    嶽天涯當年是樂平市的風雲人物，他的入獄和死亡自然會受到不少人的關注，大部分媒體都進行了相關的報道，嶽陽即便是沒有在國內，也應該有所了解才是。

    所以當聽到這個問題的時候，他才會有些意外。

    沉吟了一下，他輕聲歎道：“天涯的事情我了解的不是很多，真相大概就是媒體報道的那樣吧。你也知道以你父親的身份，警方真的要在這件事情上有所掩飾的話，即便是我也是無法完全了解的。”

    剛剛還在說兩家是世交，現在又說了解不多，轉變得還真是很快啊。嶽陽在心裏歎道。

    當年嶽天涯和林星河兩人的關係外人不知道，他嶽陽還不知道嗎？世交，嚴格來說他們兩家應該是比世交還要親密得多。

    那時候林星河雖然也是樂平市的風雲人物之一，但和嶽天涯比起來還是有著不少的差距，不過嶽天涯從來沒覺得自己比他身份高多少，對待他就像自己的親兄弟一般。

    嶽陽突然笑了起來，仿佛是在嘲笑自己，低著頭說道：“我這個做兒子的都不清楚，又怎麽能夠奢望別人清楚呢。”

    聽著這句話，林星河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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